第90章 學神的小奶精（三十）
話音剛落，林十安整張臉瞬間煞白，渾身都僵住了。
沈衍滿眼戲谑的看着他，“怎麽，讓我說對了？”
林十安看着他，連嘴唇都顫抖起來。
喉嚨中就像嵌了一塊寒冰，從頭涼到了尾。
一雙黑色眸子的深處，隐藏着極其脆弱的驚恐。
自古以來凡人敬拜仙佛，即便沒有信仰，生來也會畏懼妖魔鬼怪。
而他是妖，且是上古大妖，凡人又怎會不心生懼怕。
林十安想否認，可嘴唇張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沈衍說了，他最恨別人騙他。
“我不害人的。”不知過了多久，林十安顫抖着拉住他的衣角，近乎哀乞的看着他道：“求你，不要怕我。”
而沈衍卻滿目冰冷的看着他，狠狠将他一把推開。
系統看着九霄幻天鏡中的兩人，心塞的抓住了自己的前襟。
即便他不是林十安，此刻也忍不住難過起來。
“他明明記起了一切，他早百八十萬年前就知道林十安是妖，還不是照樣愛的死去活來？！”
白衣男子站在他的身邊，垂眸微微一笑。
“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系統感覺自己肺都快炸了。
“你也知道他在做戲。”男子的語氣跟他的眼神一樣平靜，“又何必動怒。”
“何必動怒？”系統氣極反笑，“他那般厲害，天道連林十安都滅不了，還能滅的了他？”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着，“換做是我，能愛一天是一天，絕對不幹這種互相折磨的蠢事！”
白衣男子唇邊挂着清淺的弧度，并未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換了個話題。
“你可知百年前，林十安強闖幽都冥界一事？”
系統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起這事，但嘴上還是答道：“廢話。”
男子笑了笑，“當時他打傷十殿閻羅，酆都大帝可是動了真怒的。”
“這件事又不完全是林十安的錯，還不是因為……”
他話還沒說完，白衣男子便擡起了手，“前因後果不做細述，你我也無需争辯。”
“你有病啊，這事不是你先提起的嗎？”系統滿臉的不爽。
白衣男子依舊是那般神情，“我只是想告訴你此事的結果。”
“還能是什麽結果，”系統沒好氣道：“說的好像酆都大帝能把林十安怎麽樣似的。”
男子早就習慣了他的急脾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只能告訴你，那位為了替林十安贖去罪過，甘願入阿鼻鬼蜮枯坐六十年。”
那位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系統神情頓時不自然了起來，但還是嘴硬道：“六十年而已，與我等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熟悉的笑容又重新回到男子嘴角，“如若是褪去仙身呢？”
系統雙眼瞬間瞪大，雙唇嚅動着卻說不出半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結巴着道：“所以他，他……”
“不錯，”白衣男子重新将目光移向九霄幻天鏡，“所以他化作凡人時，才會怕黑怕鬼。”
一陣強烈的心酸與苦澀湧入系統的心間，讓他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你以為你看到的是心狠決絕，”男子聲音極輕，仿佛在喃喃自語一般，“但那卻是沈衍能給林十安的全部溫柔。”
沈衍走了，只留下他一個人。
林十安坐在地上，就這樣坐了整整一夜。
溫暖的陽光從窗戶投射進來照在他的身上，可林十安的心裏卻是一片死灰。
沈衍臨走前的那句‘怪物’，像是用最鋒利的匕首刻在了他的心上，每時每刻都在他的耳邊回響。
他不怕他，卻厭他憎他。
原來真正傷心到了極致，是流不出一滴眼淚的。
‘他好像不知道，我有多愛他。’
系統聽到這句話，在心裏默然道：他知道的，他心裏都是你。
可他不能說，一個字也不能。
過了一會，系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聲音道：【宿主，你好好哭一場，哭完了，我帶你脫離位面。】
林十安臉色慘白的搖了搖頭，‘這裏有沈衍，我不走。’
系統最怕的就是這個，明明沈衍已經把所有殘忍都擺在了他的面前，林十安卻還是要深陷其中。
【可他不會再愛你了。】
‘可是我愛他啊，’以往林十安那雙燦若星辰的眸中，此刻充滿了空洞黯然，‘是想和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那種愛。’
系統冷着聲音打破他的幻想，【你和沈衍，沒有生生世世。】
林十安慘然一笑，‘那我便愛他此生……至死方休。’
轉眼間又過去了一天一夜，就在高考前夜，沈衍回來了。
林十安本以為是林天時和衛懷蘭，正要強撐着從床上下來時，卧室的門卻被推開了。
沈衍依舊是神情冰冷的樣子，但他卻打開了手裏的袋子，取出了一碗打包好的粥。
林十安怔愣愣的看着他，直到勺子遞到了他的嘴邊。
“不喝？”
他立馬回神，用力點頭，“我喝我喝。”
林十安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可眼淚就像止不住一般，全落在了粥碗裏。
沈衍放下勺子，用手背輕輕的拂去了他臉上的眼淚。
此時林十安再也承受不住，一把緊緊抱住了他。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他将臉埋在他的肩上，像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一般，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沈衍任他靠着，自己的眼睛也是一片通紅。
也許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林十安哭着哭着，就這樣睡着了。
沈衍放下手裏的東西，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
正要起身離開時，卻發現林十安的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角，就連在夢中也不肯松開分毫。
沈衍坐在床邊，從他的額頭看到他的眉眼，一寸一寸，認真的像是要刻在心裏一般。
過了一會，他俯身吻在他的唇上，這個吻不帶任何情欲，只有無盡的想念和心疼。
要這般生生錯過心中摯愛，他又怎會比林十安好上半分。
內心的煎熬與絕望每分每秒都撕扯着他的魂魄，從第一刻起，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晚上林天時和衛懷蘭回來，悄悄推開卧室房門，發現兩人已經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衛懷蘭按時叫兩人起床。
早餐桌上，沈衍就像之前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給林十安喂牛奶，剝雞蛋。
林十安放在桌下的手指攥的緊緊的，吃着飯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林天時實在看不下去，拿起筷子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平時天天看還看不夠，今天要高考了還不收心。”
林十安低頭笑了笑，就是看不夠啊，一輩子都看不夠。
吃完早飯，林天時和衛懷蘭一起開車将他們送到考點門口。
進考場時，沈衍溫柔的摸了摸林十安的頭，“好好考。”
林十安用力點頭，然後不顧衆人的目光，一把抱住他的腰道：“嗯，我一定好好考。”
臨近中午，飛機晚點的沈文德和蘇媛珍也終于趕了過來。
兩天，四場考試，決定了許多人一生的命運。
林十安和沈衍的成績，林天時他們自然一點也不擔心，就憑最後一次模拟考的分數，只要兩人不發揮失常，國內的大學都可以任他們挑選。
最後一場考完，沈衍提前交卷出來，然後五人一起站在學校門口等人。
林十安出來時，一眼就看見了在人群裏等他的沈衍。
他立刻快步跑了過來，然後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
回到家中後，兩人先一起對了答案，然後預估了自己的分數。
跟之前想的一樣，兩人的分數幾乎不相上下，去Q大的事基本是十拿十穩。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林十安主動趴到他的身上，就這樣滿足的看着他。
沈衍微微垂眸，語氣冷淡道：“為什麽一直看我。”
林十安彎起一雙星眸，笑着道：“因為你好看啊。”
話音剛落，他神色卻突然緊張起來，趕緊起身解釋道：“我這次不是貪戀你的美色。”
沈衍眸光清冷，“那是什麽。”
林十安斂去笑意，一雙眼眸熾熱而深邃的看着他，“因為我愛你。”
說完這句，他又趴回了他的胸口，眷戀的蹭了蹭，“沈衍，我愛你。”
可林十安就這樣等了很久，卻遲遲沒有等到沈衍的一句‘我也愛你。’
他的眼角漸漸開始泛紅，正準備擡頭看看他，沒想到剛一動，沈衍的大手就按住了他的脖頸。
“林十安，別看我。”
林十安立刻乖乖趴了回去，然後試探着開口道：“沈衍，你的聲音為什麽聽起來有點怪？”
就好像在拼命壓抑着什麽，又好像只是他的錯覺。
沈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此後的很久很久也都沒有說話。
林十安一直忍着，但眼淚終是從他的眼角溢出，劃過臉頰，最後沒入沈衍的胸前的衣服裏。
他小聲哽咽着道：“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他緊緊抱着他的腰：“你的心跳已經回答過我了。”
沈衍也是愛他的，林十安确定。
不然他的心髒不會在自己說我愛你的那一刻，跳的那般慌亂急速。
沈衍聽到這句話，先擡手把燈關了，然後将他從身上推去了一旁。
“我累了，睡吧。”
林十安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悄悄的将身體蜷縮在了一起。
他在心裏一遍一遍對自己說，只要沈衍還願意留在他身邊，這樣就夠了。
自己乖乖睡覺，也許明天一睜眼，沈衍就會像以前那樣愛他。
兩個疼到撕心裂肺的人，就這樣背對背的躺在一起，深陷泥沼，掙紮不得。
時間一天天過去，就在高考分數出來的前夕，沈衍在一天晚上走入了沈文德和蘇媛珍的房間。
“什麽？”蘇媛珍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要出國？”
沈衍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嗯。”
沈文德蹙起了眉，“這件事，你跟小安已經商量好了？”
沈衍微微垂眸，“不用商量，我一個人去。”
夫婦二人頓時更加詫異，“你一個人？”
蘇媛珍心裏突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她看着沈衍開口道：“那小安也同意？”
沈衍神情一片清冷，淡淡的開口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他同意。”
沈文德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直呼他的大名道：“沈衍，你現在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太粘人，我膩了，不想再在一起了。”
沈衍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十分平靜，就像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話音剛落，蘇媛珍就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卻被氣的胸口發疼開不了口。
‘砰’的一聲，沈文德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眼中含着極大的怒意，“你現在說膩了？當初你是怎麽給我和你媽保證的？！”
沈衍面帶嘲諷的笑了笑，“我當初是說了喜歡他，可又沒說要喜歡他一輩子。”
“你……”
沈文德話音未落，房門就被人猛的推了開來。
兩家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發生這麽大動靜，林天時和衛懷蘭不可能聽不到。
兩人一開始還以為是沈文德和蘇媛珍發生了什麽事，正準備進來勸勸，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沈衍說的那句話。
“沈衍，你什麽意思！”林天時攥着拳頭，拼命克制着自己。
而衛懷蘭則是臉色泛白，跟蘇媛珍一樣說不出話來。
沈衍站起身，冷冷的道：“字面意思。”
此時，聽到動靜的林十安也從卧室走了出來。
“爸，媽，你們……”
衛懷蘭聽到他的聲音倏地轉身，也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趕緊開口道：“我和你爸跟沈叔叔他們有話說，你先回房間去。”
因為兩人站在門口遮擋了住了他的視線，林十安聽到這話先看了一眼衛生間，然後問道：“媽，沈衍呢？”
“我在這。”沈衍不顧兩對父母憤怒的眼神，泰然自若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此時林十安像是通過他的神色感覺到了什麽，突然轉身朝兩人的卧室走去。
“林十安，”沈衍面無表情的叫住了他，“我要走了。”
“哦，好。”他急匆匆的應了一句，“那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跟你一起……”
“林十安，你煩不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