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洪福酒莊4

郎胭一個箭步飛進竹林,許深深連忙跟上她,經過林園的門坊,積滿灰塵的牌匾上寫着“木園”。

郎胭很快追上黑影,蹬開竹竿,落到黑影前面。原來是個瘦弱的小姑娘,頭發又細又少,發色因為營養不良變成了焦黃色。

“別動,你是誰?這麽晚為什麽在這裏?”

小姑娘害怕得發抖,兩只手抱在一起,畏畏縮縮地回答:“我......我叫翠娟。”

翠娟是洪福酒莊的一名踩曲女工,在這裏工作快兩年了,她家在夜明山西邊的山村,父母在廣東打工,家裏只有守寡的姑姑和一個癡呆的爺爺。

翠娟抽抽嗒嗒地哭訴:“大前年爺爺咳得很厲害,檢查出肺病,治病要很多錢,山裏都說酒莊給的錢多,我才來這的。”

許深深聽到翠娟名字的時候有點耳熟,到了這才記起來她就是人事經理說要辭職的姑娘。

許深深十分同情:“現在工資沒有以前多了是嗎?可你離開這還能去哪?這樣吧,我先預支你一部分薪水,你留下來好好幹。”翠娟卻露出疑惑的表情:“您是城裏來投資的領導嗎?謝謝您。您對我好,我不能撒謊,我們的薪水不低,也沒有減少。”

這就怪了,翠娟急需用錢,酒莊的薪水不低,她為什麽要辭職?而人事經理又為什麽要撒謊呢?

許深深講出她的疑問,翠娟支支吾吾不敢開口,郎胭不耐煩地催她:“你不說我就把你交給康經理。”翠娟像受驚的小兔子縮起來,許深深把郎胭推走,溫和地告訴翠娟:“小妹妹,別害怕,以後洪福酒莊都歸我管,你不要有顧慮,有任何委屈都可以跟我說,我會保護你。”

翠娟看着許深深猶豫了一會,才嗫嚅地說出實情:“康經理不讓我們說的,一旦被發現會關禁閉挨餓,所以領導您千萬別說出去。”

兩年前,貧困山村的少女翠娟翻過大山,獨自來到洪福酒莊務工。起先她被分配為前廳接待員,但是釀造部突然有一個緊急空缺,要把翠娟調過去。人事說:“那邊工作很簡單,待遇更高。”于是翠娟很高興地轉去了釀造部。

工作內容和人事說的一樣,非常簡單,就是每天沐浴消毒後,在酒曲池裏踩曲,雖然很累,但是每隔一個小時她們可以換隊休息,住宿和飲食條件很好,薪水也是基層員工裏最高的。

找到這麽好的工作,翠娟覺得十分幸運,直到有一天,和她一個寝室的大姐也病了。為什麽說是“也”呢,因為這裏的踩曲工作很奇怪,一般人幹了三四個月後,身體會明顯變弱,比如經常低血糖,力氣變小。工作時間越久,身體越糟糕,最後甚至會肌無力,肌肉萎縮。

同寝的大姐病得起不了床,拿出枕頭下面的遺書,請求翠娟幫她送回家。大姐說:“你當初調來踩曲,就是因為帶我的姐姐死了,缺一個人。翠啊,接下來我跟你講的事,你一定要記在心裏......”

翠娟湊近大姐嘴邊,大姐吃力地顫動嘴唇,翠娟聽得滿臉恐懼,大姐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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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喑啞的嗓音猶如魔咒,纏繞在翠娟耳邊久久不能散去:“踩曲的女人都要死,小心宿舍裏夢游的人。翠娟,該到你了。”

......

回憶到這裏,翠娟的眼淚又流下來,她神色驚恐,捂住臉抽泣。

許深深迷茫地望郎胭,這事還得專業的來。說來也怪,自從她回國後,每一個項目都有怪力亂神的幹擾,難道這就是她三年命劫的影響?

郎胭言簡意赅地問翠娟:“你大姐說的宿舍夢游的人是怎麽回事?”翠娟輕輕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們每天工作都很累,倒頭就睡着了。大姐睡眠不好,半夜經常醒,她說有兩次看到有人夜裏出門,眼睛還閉着,就是夢游。”

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清楚了,許深深安慰地輕拍翠娟的後背:“所以你辭職是因為身體不好了,是嗎?”

“是的。”翠娟抹眼淚,眼睛都腫了,“明天又要抽血了,我的離職申請還沒批下來,我很害怕見不到爺爺最後一面。”

許深深驚訝:“為什麽要抽血?”翠娟應道:“哦,我們踩曲組每個月都要抽血的,康經理說是正常體檢,我們和酒曲直接接觸,需要保證身體健康。”

就算是保證工作人員健康,每個月都抽一次血,未免也有點頻繁了。別說許深深了,就是社會常識稍微欠缺的郎胭都察覺出很不對勁。

許深深承諾會幫翠娟治病,也會讓她回家看爺爺,然後送她回宿舍。

“你怎麽看這件事?”許深深問郎胭。

郎胭望着天上的星星,慢慢走着:“不知道,明天我在酒莊裏逛逛,看能不能查出點什麽。”頓一頓,“你已經決定做這個項目了,我會把所有隐患都除掉的。”

許深深揚起嘴角,往酒店的方向走:“回去睡覺吧。”郎胭拉住她:“不是有人要懲罰自己一晚上不睡覺嗎?”許深深又想賴賬。

“那我們總不能在外面晃悠一整夜吧。”

這倒是,于是她倆在房間裏打了一晚上撲克牌。

郎胭倒是不怕困,許深深的黑眼圈都熬出來了,她暗中發誓再也不随便喝這裏的酒。

剛剛打卡上班的人事經理還沒來得及沖第一杯咖啡,許深深就來了。

“許總請坐。”人事經理把第一杯咖啡給了她。

“謝謝。”

“您一個人?”人事經理記得有個秘書一直跟着許深深的。

許深深微微一笑:“其他人都在寫調查報告,我想檢查一下洪福酒莊近五年的人事制度和文件,後期出臺新的政策。”人事經理的笑容變得促狹,她打起了迂回戰術,道:“可以的,不過我們要按流程辦事嘛,我先跟康總彙報一下,您請稍等。”

許深深怎會看不懂她的把戲,等康經理知道了,她還能查出什麽嗎?

“行,你打吧,你邊打電話我邊看資料。你們剛認識我,不了解,我脾氣很怪的,只要惹我不高興了,上一秒簽的合同,下一秒我就可以撕碎。”

人事經理背後一陣涼意,默默地收起手機,賠笑道:“許總您真會開玩笑,看我這記性,康總說過要我們全力配合您的考察,我這就給您拿資料。”資料都是處理過的,就算有纰漏也不是大問題,但要是把投資人趕跑了,婁子就捅大了。

許深深仔細地查閱踩曲組的人事變動記錄,翠娟和大姐入職離職的時間節點都對的上,理由也很清楚。她還看到了踩曲組的“健康檢查制度”,要求每個人每個月都做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包括抽血。這項檢查和山腳的鄉鎮醫院合作,還簽署了體檢合作協議書。

一切看起來都很缜密,順理成章。

另一邊,郎胭潛入釀造部的員工宿舍調查,再排查其他場地。

在這酒莊之中,如果有污穢之物,那麽最容易藏污納垢的地方只有兩個:釀造的山洞,或者古代林園。

林園她們去過了,剩下一個還沒有仔細查看過的山洞。

洞口有工作人員看守,許深深不在,郎胭一個小秘書不能單獨進去,她在周圍轉了一圈,發現高處的山壁上有一個通風洞口,便跳上去,從那進入山洞。

洞裏分為幾個大區,按照酒的種類和年限分隔,擺滿一只只大肚酒壇。郎胭把洞裏都摸了一遍,察覺到洞裏最深的地方,有一面牆和其他牆敲擊的聲音不一樣,牆後面像是還有空間。未免打草驚蛇,郎胭沒有強行破牆。

“釀造的山洞肯定有貓膩。”郎胭對許深深說。

許深深沉思片刻,道:“大姐對翠娟說的遺言讓我感覺很不好,郎胭,這幾天你幫我盯着翠娟,別讓她出事。”

宿舍樓員工夢游的行為也很可疑。既然如此,郎胭幹脆扮作翠娟,每晚讓翠娟住酒店,她睡員工宿舍。

這天,人事經理把離職單拿給翠娟,說她的流程快走完了,可以先填單子。

“翠啊,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泡了維他命水,你喝一杯。”人事經理關懷地端給她一只玻璃杯,翠娟連忙感激她,喝了幾口,開心地填離職單。

當晚翠娟還沒到八點就困了,提前找郎胭換房間。

“你今天怎麽睡這麽早?”郎胭還在跟許深深聊天,不太想走那麽早。翠娟打着哈欠:“我也不知道,突然很困。”

許深深推一推郎胭:“走吧郎秘書,該上班了。”

郎胭哼哼一聲,輕車熟路地跳出窗戶,潛進翠娟的寝室。最近酒莊生意下滑,踩曲女工比以前人數少,所以翠娟的房間裏還沒有新室友,是空的。

郎胭穿着翠娟的衣服躺在床上假寐,一開始一切都像往常一樣,特別平靜。

到了後半夜,寝室門外響起拖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寝室的門鎖“咔噠”開了。

郎胭依舊閉着眼,假裝熟睡。

一雙手放到郎胭的兩邊,把她扛起來,郎胭眯開一條縫看,是一個釀造部的員工,他閉着眼睛,機械地行走,就像夢游症一樣。

夢游的員工扛着郎胭走進山洞,靜默地穿過擺滿酒壇的區域,來到洞穴最深處的那面牆。接着是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不知道員工做了什麽,牆壁裏彈開一閃門,員工把郎胭放到地上,側着身把她拖進密道。

密道裏一片黢黑,郎胭被員工拽着衣領,臉朝下,只能看到地上的石塊。

走了幾分鐘,員工停下了,郎胭聞到一股很濃的酒香,這酒香很特別,裏面夾雜着靈魂的精氣和鮮血的腥味。

突然,郎胭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員工扛着她的身子把她舉起來,笨拙地将她塞進一個大木桶裏,“哐啷”封住了木桶的口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可有得熬夜的時候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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