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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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時一第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邀請擁抱,對方還是個男人。

若不是周圍的起哄聲,簡時一都要懷疑自己曲解了陳璞的意思,可能對方只是想讓他遞個東西?

簡時一木讷地盯着在自己面前攤開的掌心,半天沒反應過來。

“哎呀我剛應該說下從女同事裏選擇的,誰知道老板反應這麽快!”王昊假惺惺地懊惱,實則滿臉都是看戲之情。

其他人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在一旁喊:“時一快起來啊,這好運我們無福消受,你可得把握住了。”

大家明明在說笑,然而簡時一卻當真聽了進去,因為酒精染上的紅暈漸漸蔓延至耳畔,目光閃躲,垂着頭有些難為情道:“要……要不算了吧。”

“這怎麽能算呢,時一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都是男人怕什麽。”王昊耿直道。

就是因為都是男人才怕好嘛!

要不是現場人太多,簡時一一定會氣得跺腳去跟王昊這種鐵直男争論一番。

就在衆人不斷慫恿中,站在眼前的陳璞忽然開口道:“十秒鐘,抵一頓飯如何?”

“飯?什麽飯?”有人疑惑問道。

簡時一卻立刻領會到了陳璞的意思,他已經連帶欠陳璞兩頓飯了,一次是對方請客,一次是他醉酒後對方照顧他,沒想到這人居然記得這麽清楚。

顯然,陳璞搬出這個理由,簡時一想不答應都不行,畢竟是他自己先欠了人情。

在衆人期盼與看戲的眼神中,簡時一緩緩擡手落在陳璞掌心中,緊接着一股強勁的力道将他拉起,腳步微微踉跄了下便結結實實地投入一個強壯的懷抱。

周圍人開始大聲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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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九!”

“八!”

……

簡時一只覺得腦子轟了一下,暈暈乎乎的,周圍人說了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被陳璞擁入懷裏的剎那,他的視野變得狹窄,連空氣都顯得稀薄,以至于不敢大聲呼吸。

他的額頭安靜地抵在陳璞胸口處,似乎聽見這人胸腔內熱烈的心跳聲,連帶着自己心跳的速度也明顯跟着攀升。

陳璞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令人無端懷念起冬日的雪松,在炎炎夏日裏格外清新,頗有一種消暑的奇效,簡時一竟有些舍不得離開。

十秒的時間很短暫,簡時一卻覺得比以往任何一秒都漫長,會成為他漫長生命中珍藏于心底的十秒。

陳璞擁抱的很實在,并沒有虛虛環抱來逃脫責罰,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貼着簡時一單薄的後背,偶爾還會輕拍兩下,行為動作無比自然,沒被大家夥看出什麽端倪來。

倒是簡時一就跟個僵硬的木頭一樣,或者說是被擁抱的“工具人”,兩條纖瘦白皙的雙手自然垂下,也不敢主動觸碰陳璞,連衣角都不敢拽,右側的臉結結實實貼在陳璞胸口,一動不動,這老實的樣子仿佛就算陳璞有進一步動作也不會阻止,整個人乖巧得不行。

“哈哈哈時一你好像個沒有感情的大型娃娃啊。”江小雨似乎很喜歡看這種戲碼,舉着手機“咔嚓”連拍了好幾張,沒心沒肺地大笑。

簡時一見大家都怼着臉拍,幹脆扭頭将臉埋在陳璞懷裏,說什麽都不看鏡頭。

周圍相機拍照的聲音并沒有幹擾到陳璞,他依舊寵辱不驚,仿佛自己在做一件尋常不過的事情。

他垂下眼眸,便見簡時一不僅暴露在外的耳朵紅了,連白皙的脖頸處都有淡淡的紅暈,再次發覺這人臉皮實在薄,随便逗弄下就能紅臉。

十秒一到,陳璞率先松了手,沉聲道了句:“謝謝。”

兩人挨得近,這話仿佛就在自己耳畔響起。

簡時一偏過頭不自在地捏了捏發燙的左耳,輕聲回應:“不客氣。”

·

這一場游戲衆人玩得盡興,不知不覺,夕陽早已經散去,明月攀爬在天方的盡頭,頭頂是大片閃爍的繁星。

在郊區看星空明顯比市區內的視野要開闊,星星更是密集。

衆人鬧騰累了,在靜谧的夜色下坐了會兒,一陣晚風吹過,沁人心脾,神經不自覺跟着放松,仰頭靜靜欣賞着頭頂密集的星空。

許是這風有催眠作用,不少人開始打哈欠,顯然有了困意,随後衆人起身簡單收拾了下桌面殘骸回房休息。

簡時一跟着陳璞前後腳進的房間,兩人心口不宣,誰也沒提方才擁抱的事,主要是陳璞怕自己提了對方會不自在。

簡時一表面看上去沉穩,其實在回屋那刻滿腦子都在想等會就剩他跟陳璞兩人了,要怎麽去和對方開口講話才能不那麽尴尬,顯得自然些。

好在上帝似乎聽到了他的祈求,直接讓他免了這份尴尬。

陳璞一進屋手機鈴聲乍響,他淡淡掃了眼來電顯示,眉尾輕挑,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接到對方電話。

他徑直走到陽臺拉上玻璃隔門,按了接聽。

來電顯示是母親。

從陳璞回國到被安排在公司分部上班,家裏人對他都是放養狀态,只有在他即将上任前一天聯系了一次,随後就讓他在灤城自由發揮,時隔兩個多月也沒打擾,現在又惦記起他了。

陳璞心裏談不上愉悅,父母關心他是關心他,但總覺得沒什麽好事。

“媽,有事嗎?”

“你這孩子,怎麽跟媽說話的呢,沒事就不能給你打了?”

電話聲音陡然增大,陳璞感到刺耳,他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幹脆轉了話題。

“這麽晚了你和爸平時不都休息了,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那還不是操心你操心得睡不着。”女人佯裝生氣埋怨了句,又開始老生常談跟陳璞絮叨:“你看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孤家寡人也不找個對象,萬一加班連熱乎飯都吃不上值不值得,身體垮了怎麽辦啊。”

陳璞耐心地聽完,連個眼睛都不眨下,顯然對這些話早已經麻木。

陳母暗示這麽明顯,陳璞自然能猜出這人話裏有話,順着她說:“感情事情又不能勉強。”

“那你整天不是悶在公司就是宅家裏,不出去找怎麽能遇到嘛,難不成等着天上掉餡餅砸你頭上呢。”

陳璞側身靠在圍欄上靜靜聽着,隔着一扇玻璃門不經意瞥見簡時一似乎落下什麽東西,裹着浴巾慌慌張張從浴室出來,抓起床上的衣物又趕緊溜回浴室,不禁失笑。

“萬一呢。”他說。

陳母以為陳璞在推脫,忙道:“什麽萬一不萬一,媽這次電話是有件要緊事和你說,下周五安氏集團的大公子正式接手他們公司,安氏跟我們一直都有簽訂戰略性合作,你那天得回來下代表尚藝走一趟,這對你以後接手尚藝也有好處。”

聞言,陳璞沉默了幾秒,道:“爸讓你說的?”

在事業上,陳父對于的陳璞期望一直很高,這大概跟他當初白手起家也有關系,所以見不得圈內一些公子哥游手好閑,動不動啃老,對陳璞教育便嚴格了些,生怕他沒有進取心。

時間一長,父子倆隔閡便大了些,關系也不似正常父子那般親近。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陳璞當初跟家裏人出櫃,陳父獨自悶頭在書房待了一下午,後來把他喊去談話也只是告訴他不管以後跟什麽人在一起都不要忘記自己的事業,這樣才能給愛人更好的生活與安全感。

也是在那一刻,陳璞漸漸意識到父親對母親的愛意。

哪怕他在公司日理萬機,每天回家依舊會陪母親去花園散步,會記得節假日給母親送驚喜,這在很多年輕人裏都不一定能做到。

或許,他一生為商,不是個好父親,但一定是個好丈夫。

“你別管我們誰說的,反正我是看不懂你們父子兩人,一個比一個倔,明明都關心對方還得我傳話,還好咱們悅然脾氣随我。”

陳璞聽到母親唠叨,眸色不禁柔和了些,邊推開玻璃門邊道:“我知道了,媽,你早些休息吧。”

誰知電話還沒挂斷,陳璞就見從浴室突然閃現出來一個人影。

簡時一在浴室聽到陳璞進來的聲音,想起方才随手扔在床上的內褲,急急忙忙從浴室跑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揣進懷裏,誰知一個不留神,腳底打滑,“哐”地一下踢到床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簡時一沒忍住,小小驚呼了聲,奈何陳璞已經走近全入了電話那頭陳母耳朵裏。

原本躺在床上敷面膜的陳母突然坐起,眼底陡然放光,驚喜道:“喲,兒子,我怎麽還聽到別人聲音了?好像還是個男聲。”

靠在身側看財經雜志的陳父淡淡掃了眼陳母,目光又挪回雜志上,只是耳朵卻豎起來偷偷聽着。

“同事,先不聊了。”陳璞見簡時一疼得抱腿,兩眼泛淚,急忙挂斷電話。

陳母倒是一點不生氣,樂呵了兩聲将電話丢在床頭,緩緩靠向陳父肩上:“老公,你說咱們兒子是不是有情況了。”

陳父輕哼了聲,沒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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