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是無話不說的朋友,被自己生生弄成現在這副樣子。

路一鳴哪有什麽錯,錯的不過這份暧昧不清的情感。

他錯了,一鳴也錯了,他們兩個人都控制不了自己,一個用情太深,一個冷漠無情。

“但願我也在你心裏

要記住我對你說的每句真心話

要珍惜我們倆在一起甜蜜時光

忘掉那別離時候

我倆的痛苦寂寞

也請你千萬不要

狠心把我忘記

請你留下不要走……①”

又唱到副歌,盧敬希聽得眼淚流的更兇,想起他跟路一鳴兩個人,一人一只耳機,他戴左耳,自己戴右耳,緊挨着坐在教室後排聽歌的日子,橙黃燈光落在側臉,盧敬希不敢去擦眼淚,他怕讓展星遲看見自己哭,現在其實根本不知道路一鳴是什麽情況,他就開始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沒想到路一鳴在出事之前,最想打電話的人,是他,而自己呢,早就沒跟路一鳴聯系。

如果不是路一鳴幫忙,他根本簽不了華洛的單子;不是路一鳴,他不會有機會“認識”薛熠;不是路一鳴,他也不會有接近展星遲的機會,一切的一切,沒有一鳴都不可以,可是現在,他居然把路一鳴弄丢了。

深深的自責,盧敬希想讓自己止住眼淚,誰知等歌結束,切到下一首,他也沒能緩過勁來。

車停下等紅燈時,展星遲就注意到盧敬希哭了,他心裏說不上什麽味兒,他知道盧敬希跟路一鳴是朋友,可是路一鳴對盧敬希的想法不一般,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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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動握住盧敬希的手,盧敬希還沒準備好,下意識轉過臉來,突然又轉回去,誰料展星遲已經看見他那雙紅得發亮的眼睛,他從座位旁抽了兩張紙,輕輕地拭去他的淚水:

“別胡思亂想,沒事的。”

車停在地庫裏,還沒進醫院大門,盧敬希緊緊抱着展星遲不肯撒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過,但他不想表現出懦弱的樣子,明明以前他很堅強,可是展星遲一護着他,他一下就潰敗了,所有搭起的防線瞬間坍塌。

被盧敬希摟着,展星遲還挺受用,伸手撫在他的脊背上,一下下地拍:“乖,說不定路一鳴精神着呢,你怕什麽。”

“等會兒看你腫着兩個大眼睛進病房,人家家屬會怎麽想。”

“好了,別哭了啊。”

展星遲溫柔地拭去盧敬希的眼淚,他見着盧敬希這副樣子,心疼得來不及吃醋,情不自禁地落在他額上一吻:“走吧。”

剛踏入病房,盧敬希手捧鮮花果籃,剛觸及到躺在床上的路一鳴,他立刻愣住了。

人正活蹦亂跳的坐在那兒吃夜宵,頭上纏的繃帶居然跟他有幾分肖似,見他來了,路一鳴笑得沒心沒肺:

“喲,眼睛這麽腫,怕我死了啊?”

只覺剛才眼淚白流了,路一鳴居然還是這麽能耍嘴皮子。

原本還在笑着的路一鳴,直勾勾地看着盧敬希身後的展星遲,一臉疑惑地再次看向盧敬希:“這是哪位?”

轟隆一聲,盧敬希手上的花落在了地上,果籃也跌在地上,路一鳴還是天真無邪:“怎麽了,反應這麽大?你他媽把送給我的水果扔地上?”

“诶诶诶!蘋果!蘋果滾床底下了,我操。”

路一鷗推門而入,見盧敬希來了,嘆了口氣,只跟展星遲點了個頭,他為了自家這個弟弟操碎了心,手術恢複得不錯,沒什麽大傷,只是……

“一鳴腦後創傷,他選擇性删除了一些記憶,估計是讓他痛苦的記憶,有些人有些事,他都記不清了。”

“具體退化到哪一年,醫生也不清楚,所以我才叫你來。”

“大概是太痛苦了吧,一鳴從小是個樂天派,誰能讓他這麽難過,難過到非要傷害自己。”

路一鷗望了眼想從床上爬下來撿蘋果的路一鳴,趕緊沖了過去。

“你亂動什麽!”

“蘋果!盧敬希給我送的蘋果滾床底下了!哥,你給我撈出來!”

路一鳴被自家親哥拍了一巴掌,憨笑着搖頭,他看向盧敬希,再次開口:“你身後到底誰啊?我怎麽沒見過。”

“咱們班新來的那個轉學生?”

“連轉學生都帶着,來參觀醫院啊?”

盧敬希再也忍不住,捂臉沖了出去。

他依靠着牆,慢慢滑了下去,不敢哭太大聲,只能把頭埋進雙膝之間,肩抖個不停。

一雙手拍在了他的肩上,一句話也沒說,撫着他的背,就把他整個人帶到懷裏,盧敬希聞到那股熟悉的檀香,張開手抱住蹲在他面前的男人,哭得泣不成聲:

“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一鳴才變成這樣……”

“你說,你告訴我。”

盧敬希緊咬牙關,眼角飛紅,他啞着嗓子和展星遲對望,展星遲仍舊平靜如水,握着他肩的力度稍稍收緊:

“不是,路一鳴那天要去赴翟猛的複婚宴會。”

“他出事的那天,你還在醫院躺着,昏迷。”

猶如被巨錘砸中,盧敬希停止了哭泣,抽泣着奮力捶打展星遲:“你知道,你什麽都知道,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又沒問。”

“展星遲,你王八蛋!”

“好,我是王八蛋,別哭了。”展星遲也不惱,只是擰着眉,用紙巾擦着盧敬希的臉,“你在我面前為另一個男人哭成這樣,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①歌名《你在我心中》,選自王菲1995年專輯。

104

一套lamer扔在盧敬希面前,還有好多化妝品,聽過的、沒聽過的,全是進口牌子,這個紅色的,好像是叫——SKⅡ。

盧敬希平常是個只用大寶SOD蜜的“直男”,他沒想到展星遲會給他買這麽多東西,兩個人自從在一起交往,展星遲就開始琢磨給他買點什麽東西。

“拿着。”

也是,上次看見展星遲的主卧浴室裏,擺滿了整整一洗手臺的水乳霜,真是一個精致的男人……盧敬希看着幾個女同事談論過的化妝品品牌,不知道從何用起,看着堆滿一桌的套裝,盧敬希還沒從消極的情緒裏緩過來。

昨晚要不是展星遲生拉硬拽把他拖回來,他就準備留在醫院裏陪路一鳴了。

不過路一鳴忘掉那些事情對他來說或許也是好事,畢竟他很久沒有看見這樣活潑的路一鳴,現在的路一鳴就像他們倆剛認識那會兒。

“想什麽呢,包裝拆開,給我碼好,每天塗臉,保濕。”

“你看你眼睛腫成什麽樣了。”

“沒事的,過兩天就好了,你退回去吧。”

他擡首就看見展星遲站在那兒,拎起一個套裝就開始拆,盧敬希趕忙上去阻攔,沒想到展星遲一把将套裝扔到桌上,看着盧敬希,一字一頓:

“合約內容怎麽說的。”

“雇傭者說什麽,被雇傭者做什麽。”

展星遲轉過身去,踱步走向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瞥了一眼盧敬希:“你自己拆,拆好放桌子上。”

“嗯。”

兩個人維持戀愛關系的時間不長,盧敬希甚至感受到展星遲對工作癡狂,吃完晚飯去健身後,就開始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更是完全老夫老妻,展星遲瞥了眼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的盧敬希,手指繼續在鍵盤上敲動:

“再過半個月,和我一起去度假吧。”

盧敬希拿起桌邊的水喝了一口,他看向展星遲:

“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

“那我來查查哪裏比較适合度假?”

“展總,我請個假。”盧敬希想起什麽事,從沙發上蹦起來,他走到展星遲的身邊,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明後天我可能不去公司,一鳴這兩天準備出院,我要去陪陪他。”

“展總,你這是,不同意的眼神?”

“你放心,我對你絕無二心,除了你,沒有人能動搖我。”

“路一鳴是我從高中到現在的哥們兒,他生病出院,我理應當要去的。”

盧敬希蹲在展星遲的面前,伸手放在他的膝上,仰頭看他:“我保證9點之前回家。”

“醫院離家裏遠,你把我的車開走。”

“那怎麽行,我開個豪車去醫院,太招搖了。”盧敬希連忙搖頭,見展星遲松口,他放下心來,從他身邊站起身,“實在晚我就打車回來,公交地鐵都能到醫院,沒事。”

“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我先去洗澡。”

盧敬希洗完了澡,躺在床上玩手機,這會兒展星遲才從樓下回房間,一臉疲憊,盧敬希這才意識到這是他們倆第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上……

展星遲差人把他原來睡的那間收拾幹淨,所有東西都轉移到了主卧,把那間房間鎖上,盧敬希也只好到他的房間睡。

展星遲揉了揉山根,沒有看盧敬希,徑直走進浴室,不是洗澡,只簡單地洗了下手,盧敬希也沒在意,繼續玩手機。

“唔?”

“我來檢查了。”

“激(檢)啥(查)唔(什)啊(麽)?”

展星遲站在床邊,剛洗過的手散發出檸檬的清香,雙手捧起盧敬希的臉,不輕不重地擠了兩下,盧敬希被擠得嘟着嘴說話,展星遲像是在檢視什麽,皺了皺眉,松手就重重拍在他的頭頂:

“讓你放好的護膚品,沒用吧。”

“你這張臉,是不是就塗了層大寶?”

被展星遲逮了個現行的盧敬希啞口無言,他試圖萌混過關,笑得無比燦爛:“明天,明天我一定記得。”

“不行。”

展星遲果然是行動派,從桌上拿來一堆東西,還沒經過盧敬希的同意,就開始給他揉臉,盧敬希哪會用這些東西,可是展星遲不一樣,他從水乳到精華,一層層地給他抹,盧敬希也樂得自在,他仰起臉任由展星遲給他搓揉,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在自己的手上來回搓揉,聲音從頭頂傳來:

“盧敬希,你現在越來越不聽話。”

“恃寵而驕?”

“是啊,我就是恃寵而驕。”

盧敬希笑嘻嘻地伸手攬住面前男人的腰,展星遲無奈地笑,盧敬希看見他笑,一時轉不開眼,他內心隐隐期待什麽,不過似乎什麽都沒準備……以前的戀愛經歷讓他對男人之間的事情頗有了解,不知道展星遲是不是一竅不通?

他穿着睡衣從床上坐起,兩手從展星遲的腰一路撫上去,直直搭在他的肩上,伸頭就要去親他,結果被展星遲躲開:“我還沒洗澡。”

“沒想到展總潔癖這麽嚴重,連自己都嫌棄。”

“嗯……”

展星遲下一秒就終結這張喋喋不休的嘴,盧敬希後腦勺的紗布明天就能拆掉,今天如果想“教訓”他應該不成問題,畢竟這些日子過于縱容他,再不好好“調教”,遲早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

沒想到展星遲的吻技如此高超,盧敬希正在分神之際,舌尖撬開貝齒直攻深處,他沒喘上氣來,手上還握着展星遲的肩。

“說多少次了,還喊我展總?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以前那個縮頭縮尾的你,果然是裝出來的。”

展星遲目光如水,柔情中又噼裏啪啦地激起火花,盧敬希不敢再看他,他的确一次次撩撥展星遲,簡直在玩火,在“違法”的邊緣試探,展星遲顧忌到他的傷,沒有和他計較,不過看來這會兒似乎是逃不掉了。

“我先洗澡。”

男人居然能克制住自己,盧敬希卻覺得自己快忍不住了,他躺在床上喘着粗氣,平靜了一會兒就望着天花板發呆,浴室裏傳來水聲,內心期待又緊張,他許久都沒做了,曾經和薛熠在一起的記憶無疑是單方面的苦痛與煎熬,但現在不同了,展星遲和他,都是彼此真心相愛的……

半個小時後,展星遲擦着頭發走出來,只見盧敬希呈右側卧的姿勢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睡得特別香。展星遲無奈地搖搖頭,他走到盧敬希身邊,給他蓋上被子,盯着這張臉看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走到另一邊,緩緩躺下。

105

“我沒事,你回去吧。”

路一鳴朝盧敬希擺了擺手,直接把他從病房裏推出去:“我這不好好的嗎?”

“再說,我們家都派這麽多人給我搬東西了,能怎麽樣啊,你現在是上班了吧,還得回去上班,別在這兒,還礙事。”

“沒事,我請過假了,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的。”

“別來添亂啊,你給我走啊,難不成還想我請你吃晚飯?”

盧敬希無奈地搖頭,路一鳴恨不得直接把他炮轟回去,如果沒有薛熠那條導火索,他跟路一鳴根本不會變成後來那樣,不知道路一鳴哪天能回想起以前的事來,不過那樣也無所謂,反正他一定要守在路一鳴身邊。

此時也不知是上天太過偏愛路一鳴,還是對他殘忍,竟然剝奪了他一部分記憶,而他本人渾然不知,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在他這裏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如果他退化到高中時期的記憶,不要說展星遲,他連明浩楊、薛熠都不會記得……

盧敬希不肯走,路一鳴讓他去灌點熱水上來,他過會兒要吃藥,拎着水瓶,盧敬希剛踏出病房,就看見走廊上坐着一個特別熟悉的身影。

翟猛。

他聽展星遲說了,翟猛近期複婚,兩個人視線交彙時,盧敬希驚訝地發現翟猛老了不少,臉上的皺紋看起來莫名滄桑,他印象中的翟猛,沒有如此頹廢,他無論何時給人的感覺,都是如沐春風般的開朗和煦。

“學長,新婚快樂。”

“你也知道了嗎。”

翟猛從座椅上站起來,嘴角噙笑,只是在盧敬希看來格外疲憊,翟猛見他手上拎着水瓶,眼神又轉到臉上:

“去打熱水?”

“嗯。”

“我正好也要走了,這是給一鳴買的水果,本來準備來看他,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記不得我是誰了。”

翟猛有些哽咽,眼睛裏的血絲爆了出來,盧敬希還不甚清楚他跟路一鳴之間有怎樣的過往,開水間在一樓,兩個人坐電梯下行,盧敬希手上還拎着沉甸甸的果籃,翟猛站在他身邊,慢慢平複心緒才開口:

“不用跟他說是我送的,你就說你下樓順路買的就行。”

盧敬希沒接話,電梯跳到數字1,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他把果籃放在地上,翟猛困惑不解地看他:

“怎麽了?”

“既然是你送給一鳴的,那你就親自對他說,你跟他不是朋友嗎?”

“就算他現在記不得,以後總有天會想起來的,說不定跟你聊幾句,也能想起你是誰了。”

觀察着翟猛的表情,他想從口袋裏掏出煙,想起來是醫院,還是收回了手,他看向盧敬希,輕笑一聲:

“沒事,你要覺得不方便,我就拿去扔了。”

他利落地拿起果籃,頭也不回地走了,盧敬希拎着水瓶,目送翟猛的背影,心裏說不上來滋味,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翟猛逃也似地離開醫院,他把果籃重重地砸進垃圾桶裏,他忘不了剛才路一鳴看他的眼神。

“你好,請問你找誰?”

他愣了兩秒,他從那雙眼裏看不出任何演技,路一鳴,的确是失憶了,看見他時,那雙空洞的眼,痛得他喘不上氣,他佯裝走錯病房退了出來,坐在長廊上沉思許久,他究竟要不要再跟路一鳴坦白曾經的過往,還是讓他一個人苦守所有的記憶,一個人背負沉重的枷鎖,孤獨又絕望地走下去。

直到剛才,他得到了答案,他選擇了後者。

他不會讓路一鳴受傷,那些痛苦的回憶,他一個人留存就好,路一鳴就當所有事都沒發生過,忘掉他這個人,忘掉他們兩個人所有的缱绻溫存。

躲在暗巷裏的翟猛重重地捶牆,從掌心流出的血滴在地面,他哭不出來,堂堂男兒,流血不流淚,他答應了父親的所有要求,回去上班、複婚,過着所有人向往的安穩日子,可他扪心自問,這是他想要的嗎?

不是。

可是現在又能怎樣呢,路一鳴,已經徹徹底底把他忘了啊。

那天,複婚宴上,他一直在等路一鳴,就算知道不會有他會拉着自己逃婚之類的情節,但他也想再看一次路一鳴。

最後一次,親耳聽見他的祝福,一句新婚快樂也行,可是連人都沒看到,從白天到黑夜,每一句祝福從他的耳邊過,始終都沒看見路一鳴的身影,他沒有等到他,再次見他時,卻是把所有一切都忘了。

的确是他貪圖不該擁有的東西,路一鳴從頭至尾都沒有喜歡過他,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他難以啓齒的愛欲貪念,不過雲煙,那些抵死纏綿生死相随,不過是潰敗于現實大廈前的粉末。

你已住在我心上,偏偏又退離千丈。

允自關上門,拒之千裏,此生最愛,要此生不見。

翟猛痛得心口猶如千萬蟻蟲噬咬,混合血淚的吻猶如午夜夢回的迷蒙,原本他以為相握的手,不過是生生拉開血肉的單方痛苦。

乞求太多,世上情人千萬,意難平的終究不過是我罷了。

他倚在牆邊,支撐不下去地坐了下去,淚水已經挂滿整張臉龐,權勢、金錢、名譽如何,無法與此生最愛的人長相厮守一切都是無意義,活着好似行屍走肉,表面裝作歲月靜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游戲,他想站在路一鳴的身邊,摟着他的肩,不顧俗世眼光,逃離塵嚣。

他能做到,可是路一鳴,能願意嗎?

此去經年,不如相忘于江湖。就讓他承受着一切不該有的妄念,讓一鳴忘卻一切,這是他欠的情債,要用命來償還。

剩下的日子,都要這麽折磨自己,咂摸曾經稀少的甜蜜,過完這一生。

“喂。”

“老公,你現在在哪裏?”

“嗯,去醫院看了個朋友,馬上就回家。”

他挂了電話,從地上站起,撣去灰塵,不讓任何人發現他臉上的淚痕,昂首闊步地走出黑暗,踏向黎明。

一鳴,我會一輩子想你,念你。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成為——即便站在那裏不說話,也能讓你主動愛上的人。

盧敬希在醫院裏沒幫上什麽忙,路一鳴坐在私家專車朝他擺擺手:“那你自己在這兒等那個轉學生吧,鳴哥我先溜了。”

果然是退化到高中時期的記憶,鳴哥這個自稱——盧敬希朝他搖手:“回去好好休息,過兩天我再去看你。”

“得了,別來,你不來我最清淨!”

車燈消失在黑夜中,盧敬希自己轉頭就去坐地鐵轉公交,轉學生來接他這種措辭是他編的,好讓路一鳴趕緊回去休息。

這會兒已經8點,能不能在9點之前趕回家還挺危險,畢竟他答應展星遲9點之前回家,如果沒按規定時間回去,還不知道會怎麽收拾他。

今天在醫院順便拆了下紗布,他現在恢複得還不錯,沒什麽大礙,終于可以香噴噴地洗個頭了,盧敬希想到一會兒能躺在大浴缸裏享受一下,就止不住地興奮。

父母兩人在海島度假,每天都在家族群裏曬自拍視頻,惹得一衆親戚欣羨不已,見父母開心,盧敬希也算了一樁心事。

他近期在關注哪個地方适合度假,不知道展星遲對哪裏感興趣,回家問問他。

他站在公交站臺,正胡思亂想公交車怎麽這麽難等時,一輛豪華轎車穩穩地停在自己面前,他左看右看,車站也沒別人,應該就是來找他的。

後排的車窗降下,那張熟悉的臉吓了盧敬希一跳,展星遲嘆了口氣:

“上車。”

106

坐在展星遲身邊,他忽然意識到翟猛那麽挫敗的原因——

“不是,路一鳴那天要去赴翟猛的複婚宴會。”

“他出事的那天,你還在醫院躺着,昏迷。”

難不成,翟猛和路一鳴……他轉頭看向身側的展星遲,玩手機,眉頭緊皺,好像又生氣了,這個男人,每天只要做出不合他心意的事,就得去哄,盧敬希也不在意,他主動求和,握住展星遲放在身側的手:

“生氣了?”

“沒有。”

還說沒有,明明臉上寫着不高興,盧敬希往他身邊挪了挪,握着他的手倚靠在他肩上:“我不想麻煩你,我一個男人,自己坐公交坐地鐵回去,能有什麽事?”

“別生氣了好不好,星遲。”

不過還好,展星遲比較好哄,只要稍微說兩句服軟的話,他也就不置氣了。

“他醫院距離公司那麽近,你也知道我今天有會,打個電話給我怎麽了。”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打電話給你。”

盧敬希見展星遲這麽緊張他,也不顧前排司機,重重地親在他的臉頰上:“問你個事。”

“嗯。”

見展星遲神色緩和,盧敬希也放下心來:“翟猛跟路一鳴的事,你清楚嗎?”

“怎麽?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

“不是。”盧敬希無奈地嘆了口氣,又看向醋意滿滿的展星遲,悄悄貼近他耳邊,“是不是得我天天跟你表白一次,你才能放過我啊。”

“嗯。”

展星遲煞有其事地回應,見他唇角蕩起的笑意,盧敬希差點沒被他氣暈過去,坐回原來的位置,展星遲微微側身摟住他的肩往懷裏帶:“你問路一鳴的事,怎麽了?”

把今天的經過從頭到尾和展星遲說了一遍,轎車終于抵達別墅,兩個人下車,展星遲的手還搭在自己的肩上,兩個人進屋拖鞋,開燈,自然得像是喝水一樣。

“他們兩個人的事,你想管也管不了。”

聽展星遲這麽說,盧敬希嘆了口氣,他見翟猛那副樣子也不好過,如果真如在車上所說,那路一鳴徹底忘掉了翟猛的存在,對于翟猛來說其實是另一種地獄。

“來到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他人無法左右。”展星遲脫下外套,把桌上的水倒好,遞給盧敬希,“所以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邊就行。”

“有沒有看好想去哪裏?”

“還沒。”

盧敬希坐在椅子上,展星遲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仰望着他,突然一瞬感覺,展星遲也不是那麽觸不可及的人,他是活生生的人,是他愛着的人,他一想到如果展星遲忘記自己,或是自己忘記展星遲,免不了有些心痛,他喝了一口水,從椅子上站起來,展星遲不解他為什麽突然站起來,自己倒是坐下了。

“要是哪天我忘記你,怎麽辦。”

“你要是敢忘記我,我不論如何也要讓你想起來。”

盧敬希笑了,展星遲見他笑,也一起笑了。

“那要是……你忘記我呢。”

“恭喜,逃掉200萬的債。”

盧敬希再次被逗笑,看着展星遲那雙深邃黝黑的雙眸,仿佛蘊含不同意義,盧敬希走到他面前,兩人一坐一站,展星遲也看向他,一時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展星遲突然放下手中的水杯,兩人居然一句玩笑話,莫名地陷入恐慌。

逼退數十步,展星遲的吻與他想象、記憶中都不同,他充滿侵略狂放的吻,舌尖進入口腔時,渾身都在發顫,盧敬希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擺,展星遲主動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右手握着他的後頸,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咽下肚,腦子炸成一團漿糊,小腹燃起一把火,他背後是牆,不能再往後退,展星遲直吻得他輕哼起來才罷休。

熱烘烘的兩副軀體臉貼臉喘氣,他們兩個人都憋得太久。

唇濡濕得發亮,展星遲的眼神要把他看穿,他伸手想推開,兩手剛碰上他堅實的胸肌,狂風暴雨般洶湧的吻又滿了上來,他明明平時是那樣一個冷靜自持的人,吻卻炙熱,兇猛,盧敬希仰起頭接受他的炙烈,猶如熊熊大火把理智燒了個幹淨。

展星遲的手從他的衣服下擺探入,盧敬希感受到炙熱堅挺那處摩挲着自己,兩個人像是陷入瘋狂的野獸,互相取暖,彼此索求。

衣服亂了,盧敬希的扣子被展星遲全解開了,兩個人吻得難解難分,這裏距離房間還有很長的一段路。

展星遲的手游走在盧敬希的身體上,撫過頸脖、鎖骨、臉頰,耳邊盡是他黏膩的喘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盧敬希,紅唇被他吮得發亮,雙眼浸了水,迷亂、淫靡,露着半個肩,手放在他的肩上,張嘴“哈啊”地喘着氣,他握住了,盧敬希登時死了般地掙着,又擰不過他,伸長頸脖地喘着,爆出的青筋能看出他還在忍耐,還在把持。

薄汗從他的額頂往下流,整個人氤氲着股熱騰騰的氣,兩個人又吻在一處,盧敬希主動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輕地喊着他的名字,天地間,他眼中不過只有自己而已。

“我怎麽會忘記你,就算忘了自己,也不可能忘記你。”

盧敬希喘得極厲害,展星遲攢着他的東西,一下下地蹭弄、摩挲,拇指頂着鈴口打轉,盧敬希紅着眼哼得難耐。

猛烈的生理刺激,他說話都不利索,兩條腿打顫,站不穩,展星遲把他抵在牆上,自己也沒脫衣服,衣冠楚楚地給他弄,他額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盧敬希夠不到,只能伸手去擦他的臉。

“不用忍着……我可以……”

水流從頭頂往身體上沖,肩胛、脊椎、腰窩,一片紅,展星遲把着盧敬希的腰,猛烈地貫穿,盧敬希整個人靠在浴室玻璃牆上,展星遲按着他插了幾十次,,挺立的陰莖靠在玻璃上瘋狂地摩擦。

難受,下面疼得快要爆炸,理智被情欲淹沒。

手抽不開,展星遲沒命地颠弄着,他早已受不住,細微的呻吟漸漸從口中逸出。

全身上下都是軟的,除了那處還是硬挺着,全靠展星遲扶腰,欲望高漲的兩人根本沒有好好洗澡,展星遲摟着他雙臀往懷中重重地頂去,頻率愈發快起來,又猛又狠。

剛剛在沙發上做了一次,本來準備洗澡,沒忍住又來一次,很不好進,盧敬希許久沒做這檔子事,又緊又熱,弄得展星遲出了身汗,他還以為自己不懂男人之間怎麽做,主動躺在沙發上張開腿“教學”的樣子,簡直讓展星遲血脈噴張。

這會兒,他委屈地求饒:“慢點,慢點,星遲,我不行,不行了。”

展星遲根本不應他,像是個莽撞的愣頭青,抽插頻率高到盧敬希雙腿打顫,只能張腿撅屁股,只是他下面極難受,手碰不到,一下下貼着玻璃蹭,他快哭了,又熱又悶,股間激烈的交合撞出水聲。

“星遲,摸摸我前面,難受,我好難受,射不出來。”

兩人又臉貼臉地相對站着,盧敬希此時也不用人教就主動扭胯搖臀,放蕩地坐在展星遲身上搖晃着,展星遲起伏着一次次插入那個又窄又紅的穴眼裏,那處沒了命地吸他,吮他,他把兩條細白的腿往下按,挺身抽插個沒完,耳邊也不聽盧敬希的求饒,黏黏糊糊的淫液四處飛濺,兩個人胡亂擦着身子又倒在床上,展星遲被溫熱緊窄的肉壁夾緊,舒服地嘆了聲,盧敬希主動盤着他的腰,被他壓在身下用腰向上挺,又喘又叫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被展星遲折騰得沒了力氣,癱着身子也不知道射了多少次,忽然下身被什麽包裹住了——

“不要……你……”

他輕輕地哼起來,陡地換了個聲調,展星遲掰開他兩條腿,埋在他胯間不停地吮吸親吻,水淋淋地留下一串吻痕,抱着他的大腿內側吸吮,盧敬希想動又不敢動,從來沒有人給他做過這種事,一時慌了神,他低頭就看見展星遲那張俊臉埋在自己胯間,細致溫柔地舔着……

不行,他不能看。

展星遲見他臉紅得不成樣子,将他整根都吞了下去。

“唔……”

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哪裏舒服。

整張嘴包裹挺立的陰莖,吞吐出來,整根濕漉漉地立在那兒,鈴口、冠狀溝、莖身、雙囊,無一不被他含在嘴裏,口腔炙熱緊致,盧敬希只管躺在那兒,他半分不敢動,還沒經受過一輪“攻擊”他就射出來了。

“停,停一會兒,我,受不了。”

展星遲捧着他的胯骨吻着,被沾上的精液的唇角他也不擦,這麽有潔癖的人居然伸出舌頭舔……

見着盧敬希詫異的眼神,展星遲笑了,兩手撐在盧敬希的耳側,那雙黑沉雙眸綴滿世間所有珍寶的光芒,笑得潇灑迷人,盧敬希伸手滑過他滑膩的鎖骨、胸肌、小腹,像是愛不夠的留戀,展星遲卻再次吻下來,混合精液味道的吻,又舔又咬,他的膝蓋頂上來慢慢地蹭。

“唔……”

又進來了,盧敬希仰頭,趁其不備舌頭又伸了進來,他淺淺哼着,兩個人換了個姿勢,翻滾後,盧敬希壓在展星遲的身上,那根東西又開始抽動起來,他望着這個男人的臉,牢牢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展星遲笑着把他摟入懷中,咬着他的耳朵:

“心疼我,自己動?”

——全文完——

END

2018.6.7 21:46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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