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來未在自己手上……

他一定是酒喝多了,要不然怎麽心口泛酸,呼吸不暢。

“薛少,齊四叫你!”

“來了。”

他應了一聲,把煙蒂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耳旁還能聽見玻璃炸裂的爆聲,睜開雙眼,雪白的天花板,冰涼的液體流入血管的觸感,盧敬希動了動手指,病房內空無一人。

他睡了多久,展星遲有沒有事,到底是什麽人埋伏他們?

一串問題從腦海中飄過,還有那個意猶未盡的吻……展星遲握緊他手的溫度,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嗎?會不會只是他做了一場夢?把現實和虛幻颠倒?

“盧先生,你醒了。”

走進來的護工面帶微笑,盧敬希想坐起身,發現自己完全沒力氣支撐自己,只好露出微笑以示回應,護工還沒走進病房就再次出門,盧敬希嘆了口氣,不知道爸媽曉不曉得他昏迷了這麽久,住了這麽久,醫藥費不知道是誰給他墊付的,如果是展星遲,他一定不能要,已經承了他那麽大的恩情……

“小盧。”

“斐哥。”

才過半個小時,許文斐就來了,盧敬希躺在床上,目前還不能動,他不知道自己傷到哪兒了,只能聽許文斐跟他講情況,沒見到展星遲的人,盧敬希現在心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展總,他……還好嗎?”

“嗯,展總很好,他下午在外地開會,最快也要明天回來,你安心養傷,公司那兒你暫且不用管。”

“謝謝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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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謝我。”

“行了,公司還有事等着我去處理,你好好休息。”

“不打擾你,我走了。”

“斐哥慢走。”

他想撐起身子,不論怎麽努力還是失敗,許文斐反而把他再次按在床上:“別亂動,扯到傷口可不是開玩笑。”

“那我就不送你了,斐哥。”

“沒事,歇着吧。”

原來是鈕嘉瀚,一想到這三個字,盧敬希止不住地惡心,不過善惡終有報,能見他锒铛入獄,簡直大快人心,盧敬希躺在床上,心還在咚咚地跳,展星遲只要安全就好,他不出事,自己就算再也爬不起來也沒關系,200萬,他這條命應該抵得上。

沒想過能得到展星遲的回應,現在沒有看見展星遲,他還是覺得一切不真實。那可是展星遲——他怎麽可能配得上他,應該是自己的癡心妄想,昏迷中産生的幻覺,可是吻那麽真切,擁抱那麽有力,他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一場空歡喜。

懷抱着這樣惴惴不安的心思,盧敬希睡着了,一夜無夢,睡得很香甜。

次日一早,盧敬希滿心期待,他今天情況比昨天好些,不過聽許文斐的話,他的事情應該沒有通知家人,這樣也好,省的給父母增添麻煩。

從早到晚,他坐在病床上直到腰酸,一直望着窗外,都沒等到展星遲,心已經灰了一半,內心的巨大期待落空,仿佛一心得到糖果的孩子得知發放糖果的活動已經結束,他落寞地收回眼神,剛要躺下,回頭就望見昏暗的病房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100

展星遲站在病房門口,望着盧敬希的側臉,腳步沉重得邁不開,盧敬希察覺到目光以後,很快便轉向他的方向,隐沒在黑暗中的展星遲踏出一步,兩人誰都沒說話,四目相對,任何言語都顯得多餘。

盧敬希後腦的傷不嚴重,但現在也裹着紗布,右手還在打點滴,他似乎想要張口說些什麽,又不知該說什麽,任由展星遲一步步走向他。

自己的心跳從來沒有這麽急速過,幸好盧敬希沒出事,他昨天下午得知盧敬希醒來的消息後,全然沒了工作的心思,連夜趕航班飛回來,門口站着的保镖面上充滿倦意,24小時,在飛機上也沒睡安穩。

從未有過這樣的心境,想要見到盧敬希的心,迫切、焦慮甚至期待,這些心緒,他難以掌控。

情感如潮水,覆滅了他的理智,兩個人就這麽對望着,像是要望進對方的靈魂,盧敬希的皮膚很白,毫無血色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幾乎呈現透明,展星遲微微彎下身,伸出手撫在盧敬希的頸上,脈搏在手掌心一下下有規律的跳動,盧敬希還沒反應過來,展星遲的吻就落在他的額上:

“好好休息,我走了。”

抽手準備離開,展星遲還在克制自己的情感,平靜的面龐下其實早已波濤洶湧,他恨不得把盧敬希摟進懷裏,質問他為什麽要幹這麽愚蠢的事情,然而盧敬希還需要休息,他不能在這裏影響他。

身後的盧敬希抓住了他的手,不容拒絕的用力,手指尖還有些冰涼,顫聲挽留:

“再陪陪我,好不好。”

展星遲坐在病床邊,他還抓着自己的手,像是在确認一般,又開口試探:

“我能……抱抱你嗎?”

沒有開口拒絕,展星遲坐到了病床上,盧敬希也不顧右手還戳着針,一把就抱住了展星遲,展星遲被他猛烈的擁抱所震,雙手不知如何處置,盧敬希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

“那天,在車上說的都是真的嗎?”

“嗯。”

此時展星遲倒是沒有了那天的坦誠,他面對盧敬希,反而不如以往那樣,他缺乏安全感,舍不得給,而盧敬希跟他截然相反,恨不得把所有都掏出來獻給他,如果感情是水,那麽兩個人就像兩副容器,一個用盛水,一個倒水,一個空缺,一個填補,正好互補。

“以後,我可以叫你名字嗎。”

展星遲愣了半晌,突然笑出聲,他雙手不敢用力,輕輕地握着盧敬希的肩,把他拉開,望向他的雙眼:

“以前讓你叫不願意,現在想改口了?”

見展星遲笑了,盧敬希一下沒有把持住,他單手捧着展星遲的臉,吻了上去。

沒有想到盧敬希這麽主動,展星遲完全處于被動,他閉上眼,反客為主掌握主動權,加深這個吻,展星遲溫柔地擁着盧敬希的肩,唇舌勾纏堪稱磨人,盧敬希被他吻得喘不上氣,明明是自己主動,為什麽反而跟不上他的節奏。

唇分之際,兩人還在對望,旖旎的氣氛在病房裏彌漫開來,盧敬希沒松手,還撫着展星遲的臉,一絲一毫他都不願意放過。

“我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想看你出意外。”

“就算我死了……”

“……”

展星遲捂住了盧敬希的嘴,神色嚴肅:“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說什麽‘死’字。”

“好的,展總。”

展星遲無奈地看向盧敬希展開笑顏,他一時也忘了怼盧敬希,自己也伸出手,撫上盧敬希的額頭,拭去他臉頰上的汗:

“以後不要冒着生命危險救我,看見你倒下去,我有多害怕。”

“不論如何,都要先保護自己。”

“知道嗎。”

“嗯。”

盧敬希乖巧地點點頭,展星遲戀戀不舍地撫着他的唇,幽深黑眸蘊含的情意讓盧敬希招架不住,他總算盼來了眼前人,他舍不得他走,可是他不能這麽任性,見展星遲疲憊的模樣,就知他肯定沒有好好睡覺就趕回來看自己,他興奮又激動,可現在還不能動,否則他一定要抱着展星遲,狠狠地吻他。

“我回去了,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你。”

“沒事的,我這裏還有護工。”

“對了,謝謝你,謝謝你沒有告訴我爸媽,幫我料理好這一切。”

“謝謝你,星遲。”

展星遲聽見盧敬希叫他的名字,心頭一顫,他眼波粼粼,嘴角噙笑的模樣才是他喜歡的,真實、鮮活的盧敬希。

“光謝謝就夠了嗎?”

“我改主意了。”

“你要還我人情債。”

“什麽人情債?”

這次他不再被動,趁盧敬希不注意偷襲他,重重地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盧敬希顯然被他的突然襲擊吓到,一臉不解地望向他,展星遲得逞地笑了。

“喏,這就是償還人情債的方式。”

看向面前男人再次靠近自己,湊近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臉頰邊,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檀香混合檸檬,撩撥人心,聲音低沉性感:“以後,還有更重的人情債等你還。”

路一鳴發燒了。

他病得很重,以至于好幾天都沒看見信息,也沒看見翟猛給他發的舉辦複婚儀式的信息。

耳邊不斷有小屁孩在鬧,不停地在問他明哥哥在哪兒,為什麽沒把明哥哥救回來,壞人都抓起來了,明哥哥怎麽沒回來之類的話,他恨不得像打蒼蠅一樣把自家侄子拍在牆上。

他這輩子淋的最大一場雨,就是那天翟猛的不回頭。

雖然有私人醫生來家裏給他看病,但是路一鳴的病還是恢複得很慢,一般吃藥挂水一個禮拜就能退燒,可這次,直到第二個禮拜都沒有退燒,連醫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發燒還是心病。

總是在做着奇怪的夢,夢裏有翟猛,有盧敬希,有明浩楊,甚至還出現了幾次薛熠,他又氣又傷心,他鼓起勇氣想打電話給翟猛,卻遲遲按不下那個號碼。

路一鳴,你他媽的确是個窩囊廢,一無是處的廢物。

他翻開手機,看見信息,氣得雙眼發紅,結婚,複婚,翟猛你當婚姻是兒戲?還是把我當猴耍?他現在剛退燒,手還有些抖,整個人都在飄着似的,但他還是毅然把電話按了下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關機?

路一鳴把手機扔到一邊,信息是三天前發的,怎麽翟猛就不接他電話?

三天,他又把手機翻了過來,信息上說三天後,那麽也就是今天?路一鳴從床上爬起來,還沒站穩,一下就跌在床前,疼得他抱着膝蓋緩了半晌。

不行,他要阻止翟猛,他不能讓翟猛複婚,他要告訴翟猛……他不許他結婚,任何人都不能和他在一起,除了自己。

不是說喜歡自己麽,不是說喜歡他喜歡得任何人都入不了眼嗎?那為什麽還要跟別的女人結婚?為什麽……為什麽……

翟猛,你他媽騙我。

翟猛穿着一身純黑西裝,今天是複婚儀式,說白了也就家裏人以及父母的親朋好友們解釋下誤會,給對方親家一個面子、給翟父翟母面子,翟猛握着手機,絲毫沒注意到左上角的信號屏蔽警告,內心忐忑不安,他信息發給路一鳴已經有三天,沒有回應,石沉大海。

果然,路一鳴厭惡他,這樣從他的生命中撤離,對于兩人而言都是最好的方式,而且自己不是已經說過了,幫完路一鳴,就答應父親的條件——複婚。

男人,說話做事都要守信用,他不是出爾反爾的人。

面對身穿婚紗的新娘,他內心毫無波瀾,這樣真的好嗎,耽誤一個女孩的一輩子,他能這麽做嗎?路一鳴,會來嗎……他還在期盼,扪心自問,為什麽還不放棄,路一鳴都說得那麽絕情、明顯了,還在執迷不悟些什麽。

作為朋友,他也跟你說了新婚快樂,甚至還要認識你的新婚妻子,有什麽不滿的。

“翟先生。”

他轉過頭,司儀和他做最後的确認工作,他收回思緒,放下手機,把結婚當做一項任務完成。

只是內心痛得快要呼吸不上來,他要跟一個不喜歡的人過一生,還不如讓他單身一輩子,可家庭所迫,身份所迫,他身上有不得不背負的責任,如果他能那麽潇灑,第一次離婚時,他就能遠走高飛,與父母斷絕關系。

可是,他做不到,畢竟他連心上人,都挽回不了。

101

薛熠本想盡早趕往美國進修,沒想到母親突然生病,他根本抽不開身,在醫院照顧媽媽,每天從家裏帶來阿姨煲好的湯,送到醫院時,要保證湯是熱的。

其實母親的病不重,只是薛熠特別擔心母親的身體狀況,這兩日,他想通過照顧母親,尋求自我安慰。

他坐在母親身邊,陪着母親閑聊。

“展立輝也不是個東西,媽,你別跟他好了,跟我一起去美國吧。”

“兒子照顧你。”

“媽媽不用你照顧,你也不能說展伯伯的壞話。”

“倒是……能不能讓媽媽安心,找個女朋友,帶回家給媽媽看看啊。”

“寶貝兒,媽媽這麽些年,對不起你,讓你擔驚受怕地呆在你爸身邊,是媽媽的錯。”

話還沒說完,母親又開始哭起來,見母親哭,薛熠心裏也不是滋味,他伸手拍在母親的肩上,母親哭得越來越兇。

好不容易安撫好母親的情緒,薛熠走出病房,他走過的地方都會被小護士議論幾句,畢竟他外貌過于出衆,走到哪裏都是目光焦點的聚集。他也習慣了這樣的注目,他倚靠在住院部大樓的門口,中庭的花園有不少病人在散步,都是術後恢複的病人,有些還被護工攙扶着。

薛熠長長地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一向在花叢裏閑逛慣了的少爺,突然像是吃膩山珍海味,想換點農家樂的田園小菜,他沒想到這兩天腦子裏都是盧敬希的臉。

目光随便一掃,薛熠猶如被雷電擊中。

整個市區會有這麽小嗎,他怎麽會在這裏看見盧敬希。

他剛想走上去,躊躇着要用什麽理由開口,猛地頓住了腳步。盧敬希身後走上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展星遲的臉上出現罕見的笑容,一時,薛熠都不知道該把自己的眼睛放在誰身上,一個是求而不得的男人,另一個是棄之不顧的“舊歡”,想到這個詞,薛熠自嘲地笑了笑,他跟盧敬希,屁都不是。

他們兩個人真搞到一起去了,盧敬希顯然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稍稍往自己這個方向一瞥,臉色就變了,笑容不如剛才談笑間自然,薛熠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還是這麽好懂。

他不知道盧敬希為什麽穿着病號服,而展星遲手上捧着盧敬希咬了一口的蘋果,兩個人的相處方式竟比呼吸還要放松,他既沒有看過展星遲的笑,也沒見過盧敬希的笑,兩個人此時卻在同一時刻,在他的面前,出現這樣的表情。

薛熠不會躲,他甚至要上去搭話。

兩個人朝住院部的大門口走來,展星遲莫名其妙地攬過盧敬希的肩,就在踏上樓梯的那一刻,緊急搶救的病床從走廊盡頭飛奔而來,薛熠踉跄,朝後倒了兩步。

三個人,隔着一張疾馳而過的病床,眼神沒有交流,薛熠的雙眼沒有撤離他們兩個人過,但他沒想到盧敬希竟能如此絕情,就算看見了他,也跟看見空氣一樣,面色不變。

他們兩個人同時錯身與他擦肩而過,薛熠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他微張的唇還沒開口,展星遲像是勝利者彰顯自己的功勳,摟着盧敬希走了。

威風什麽?他們兩個人,究竟在他面前,演的哪出?

他想起剛才瞥見盧敬希的笑容,以及他靠在展星遲懷裏的模樣,瞬間心如刀絞,原本站在他身邊的人,是自己。

盧敬希,他根本不喜歡,從頭到尾,從頭頂到腳底,沒有一處讓他在意,可是這種心痛難受的苦澀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和他在一起,木讷、呆滞,為什麽跟展星遲在一起,臉上會露出如此生動的神情。

他想不通,他難道給不了任何一個人相同分量的愛嗎?他會拉下自己的面子,去找回盧敬希嗎?不會,他這輩子,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都不會拉下顏面,去挽回一個曾經哭吼着要留在他身邊的人。

他想起盧敬希被保安生生攔住的模樣,想起自己不屑一顧的背影,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相似,這次換盧敬希把他重重阻擋在心門外,給予他分量相當沉重的一擊。

自我催眠,這一刻卻如大廈傾倒,心理防線統統擊潰,他吃了敗仗。

盧敬希不安地望向展星遲得意的臉,一時沒說話。

“你看見……薛熠了嗎?”

“看見了,怎麽。”

展星遲絲毫不在意剛才在走廊的相遇,主動把飯端到桌上,把筷子準備好遞給盧敬希,盧敬希受寵若驚地接過筷子:

“不用,我自己拿就是。”

筷子還沒抽走,展星遲極有魄力地坐在盧敬希的身旁,黑沉雙眸像是審視他全身的“罪孽”:

“你還沒忘記他?”

語氣不複剛才的輕松随意,盧敬希內心大喊不好,他惹展星遲生氣了。

其實他根本不在意薛熠,如果有,也早就在Eros的時候,煙消雲散了。

想着辦法彌補的盧敬希,伸出手剛準備撫上展星遲的臉,沒想到手腕重重被他握住,那張臉上的表情可不像是在開玩笑:

“還想着他?有我還不夠?”

盧敬希知道了,展星遲不是在生氣,他是在吃醋,此時千言萬語也抵不過他主動出擊。

兩額相抵,盧敬希輕笑,他沒想到展星遲居然是這麽小孩子氣的性格,兩唇相碰時,展星遲主動朝後退,他皺眉的模樣顯示出他內心極大的不滿,盧敬希一改往日畏手畏腳的态度,自從兩人确立關系,他一天比一天主動,恨不得把世間所有寶貝都獻給展星遲。

勾着他的頸脖,重重地吮吻他的下唇,不輕不重地咬着:“吃醋了?”

“沒有。”

被盧敬希的溫柔刀斬于馬下,展星遲嘴硬不肯承認,不過主動送上門的雙唇他肯定不會錯過,如果不是礙着盧敬希身上的傷,他這會兒就要把他扔到床上好好“拷問”。

“我怎麽還會想着他。”盧敬希緊緊地盯着展星遲,這雙黝黑深沉的眼眸漸漸露出星光來,潋滟波光,閃耀着比任何色彩都要璀璨的光芒,“我眼前,有一個全世界最優秀的男人,我的目光,除了在他身上停留,不會……”

“唔……”

一雙手從他的病服下游走到了腰際,盧敬希還未驚呼,唇舌就被展星遲“吞咽下肚”,似乎對他的“激情表白”很受用,盧敬希笑着躲到他的懷裏,他怕癢,笑着逃上病床,後腦勺的傷還沒恢複,展星遲也不鬧他,只是和他一起坐到床上,無奈地露出微笑,寵溺又霸道,把盧敬希從床頭撈到床尾,兩手各捏一側的臉頰,邊捏邊晃:

“聽話,下床吃飯。”

102

盧敬希出院了。

這段時間除了護工,就數展星遲來的最勤,每天讓家裏阿姨變着花樣給盧敬希做補湯,營養均衡到讓盧敬希長胖好幾斤。

盧敬希好久沒回家,這段時間,父母打來的電話,都是展星遲接的。

他算是見識了什麽叫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展星遲告訴他們,盧敬希工作得很認真,鼓勵他們二老出國旅游一趟。

兩位老人家也不顧自家兒子究竟什麽情況,心大得第二天直接拎包上飛機了。

坐在車後排的盧敬希看向展星遲還在忙碌地接電話,一直等他結束會話才開口:

“我好久沒回家了,這段時間我沒少打擾你,今天出院,我把東西搬回去,過兩天我就能上班……”

“你老板允許你上班了嗎?”

“啊?”

展星遲轉過臉來,仍舊是一副平靜的模樣:“我允許你上班?允許你回家了?”

“人情債,你還沒還清。”

一份文件甩到了盧敬希的面前,展星遲活動活動肩頸:“看完以後,簽字畫押,不許反悔。”

明明還200萬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條約,怎麽為還人情債又出了份合約??盧敬希懷着探究的心情翻開合約,每一條寫得都很詳細,看得盧敬希面紅耳赤,手中捏着的筆不知道該不該落下,忽然一只手伸到面前,戳了戳右下角的簽名處:

“簽這兒。”

他不敢相信這是展星遲列出來的條約內容,尤其是最後一條:“雇主說什麽,被雇傭者就做什麽,不得違抗。”

“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

“這裏的,雇主說什麽,被雇者就做什麽,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吧?”

“你說呢。”

盧敬希咽了口口水,展星遲離他的臉很近,幾乎下一秒就會湊上來,他拿着筆,來不及思考,飛快地簽下了名字。展星遲滿意地收回文件,一手攬過他側臉靠在自己的肩上:

“睡吧,還有一會兒才到家。”

“到了我叫你。”

當盧敬希再次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且不是他之前睡的那間,簡約大氣的風格一看就是展星遲的房間。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房內開着一盞夜燈,盧敬希側首看見一個男人睡在自己的身邊。

想必他也累了,這段時間幾乎都是展星遲在照顧他,眼神片刻不離這張臉,展星遲的睡顏他還從未看過,此時倒是入迷。肯定是展星遲把他從車上抱到床上,可是展星遲也受了傷,他完全可以叫醒自己從車裏下去。

想到此處,盧敬希內心流露出非凡的甜蜜,從未有人待他這樣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曾經受過的傷、遭受的磨難,都是為了此刻擁有面前這個人。

歷經千山萬水,只為遇見一個你。

一個舉世無雙、給予獨一無二溫柔的你,怎麽能讓我不感動。這份好,盧敬希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他只想擁着展星遲,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他。

告訴他,他有多好,以前受過任何傷害都無關痛癢,此時,只要握着他的手,就擁有了全世界。

時針指向7,分針指向6,最後一個菜準備端上桌,全身心投入做菜的盧敬希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

一覺醒來,展星遲發現身側的盧敬希不見了,下午接他回來時,是自己親手把他抱上樓的,而且他現在沒有門卡也出不去,聽見樓下傳來的切菜聲,他就知道,肯定是盧敬希又在忙。

他後腦勺裹着個紗布,身上穿個圍裙,說不出的滑稽。明明是病號,還要給他做飯。在國外獨自生活這麽多年,根本不需要別人照顧,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但是看見盧敬希忙碌的一舉一動,都莫名讓他心動,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的心情。

為了不讓盧敬希察覺,悄悄地下樓,終是站在廚房門口,望着他炒菜的背影。

“給我做什麽好吃的?”

“醒了為什麽不叫我。”

盧敬希的手一抖,差點被展星遲吓到,這個一向冷漠的男人談戀愛後截然不同,他雙手摟着自己的腰,聞了一口飯菜的香氣後,雙臂愈發收緊,盧敬希用鍋鏟挑起一塊肉,吹了吹,送到了展星遲的唇邊:

“嘗嘗看,怎麽樣。”

“好吃。”

展星遲咽下排骨以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盧敬希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趕緊別開臉,這麽近的距離被展星遲盯着,可不是一般人能把持得住的。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氣氛,展星遲的手還緊緊摟着他的腰,堅實有力的懷抱讓盧敬希幾欲飄飄然,兩個人似乎都忍了很久,展星遲微微俯身就能吻到他,吻還沒落下,排骨已經裝盤,盧敬希此時不敢再看展星遲,只好轉移話題:

“最後一個菜也好了,走,吃晚飯。”

“盧敬希。”

“嗯?”

他感受到身後的男人僵硬了幾分,擁着他的手也慢慢收緊,他以為展星遲要做什麽,扭過頭時,卻發現他面色冷峻,盯着廚房櫥櫃一處,眼神比刀子還銳利。

“有,蟑螂。”

“沒事。”

“不行,得把蟑螂弄死。”

“你很害怕蟑螂?”

“嗯……不是,我覺得它們惡心。”

算了吧,你就是害怕。

盧敬希把排骨放在桌上,手搭在展星遲死活不肯放松的小臂上,好氣又好笑地說道:

“你不放開我,我怎麽去弄死小強同學?”

展星遲還是不放,如臨大敵地盯着蟑螂,盧敬希都快被展星遲這副樣子氣笑了,事到如今只能采取另一種戰術——盧敬希故意朝展星遲的腳邊一指:

“啊!蟑螂!你腳邊還有一只!”

“什麽!哪裏有!”

展星遲立刻跳開,盧敬希笑得直不起腰,展星遲這才反應過來盧敬希在耍他,他一臉冷漠地看向盧敬希,幾乎想把他掐死:“敢耍我,你死定了。”

“堂堂耀威總裁,居然怕蟑螂。”

盧敬希不費吹灰之力用拖鞋把蟑螂從櫥櫃上拍下來,小強同學的屍體躺在地上,盧敬希抽了兩張紙去拿,故意拎到展星遲面前,吓得展星遲皺着眉火速逃離“殺強”現場,并叫嚣着明天要把廚房重新裝修。

“我還沒想到你怕蟑螂,太好笑了。”

見盧敬希端着飯碗還坐在對面笑,展星遲氣得把筷子一扔,像個小孩一樣耍脾氣。

“我說了,我不是怕,我是覺得惡心。”

“好好好,你說什麽都對。”盧敬希擠到展星遲的座位旁邊給他夾菜,“我怕,我怕行了吧,我怕你。”

還沒見盧敬希笑得這麽開心過,好像這個骨子裏有點喜歡惡作劇的人才是他,展星遲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些菜,盧敬希的廚藝居然超乎他的想象。

“怎麽,不合你口味?”

“不是。”

“那你怎麽不吃。”

“回味着呢。”

見展星遲一副美食點評家的樣子,盧敬希又笑了。

他的展星遲,實在是太可愛了,誰都休想看見他這副樣子,他要把展星遲鎖在家裏,好好寵愛,他伸出雙手用力地揉展星遲的頭,笑得更加放肆。

展星遲頂着一頭雞窩,面無表情地轉過來,看見始作俑者笑得前仰後合,要不是看見他後腦勺的紗布還沒拆,這會兒他一定……忍不住了……他必須好好教訓盧敬希。

“還弄不弄了?”

“不弄了!救命!求饒!展總!展星遲!星遲!小星星!小遲遲!”

“啊!別撓我癢了!我怕啊!”

“喊我什麽?小星星?”

“盧敬希,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盧敬希跟展星遲飯碗一丢開始上演追逐戰,盧敬希顯然不如展星遲熟悉自家的地形,他被展星遲按在沙發上瘋狂地撓癢,自從展星遲知道他怕癢以後,就瘋狂撓他,他又笑又求饒,根本不起作用,展星遲一臉得逞地勾唇:“讓你笑,笑個夠。”

“還皮不皮?”

“皮……啊啊啊不!不皮了!”

“嗯?還想繼續皮?”展星遲挑眉,手下不斷攻擊盧敬希的腰側,盧敬希已經快笑得背過氣去,展星遲還不放過他,“今天制不服你,我就不姓展。”

“服!服!服了!大佬!展星遲!!展總!世界第一好的展星遲別撓了!”

兩個人就在打鬧時,盧敬希的電話響了。

“放過我吧,我去接個電話。”

展星遲松手,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把手機遞給盧敬希,盧敬希順從地側躺在他的大腿上,展星遲伸手把他額上的汗水拭去,看着枕在他腿上的盧敬希,也笑得很開心。

“嗯,我是。”

“怎麽了?”

“什麽?”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見盧敬希面色漸漸凝重,猛地坐起來,展星遲看向他,一臉不解。

挂了電話,盧敬希愣住了,半晌才說話:

“一鳴出車禍了。”

“我馬上要去醫院看他。”

103

“要不要我陪你去。”

展星遲握着盧敬希的手還沒松,肉眼可見他的臉色煞白,他抽回自己的手,捂着臉,聲音沉悶:

“鷗哥打給我的,說一鳴出事之前,最後一個沒撥出的號碼,是我的手機號。”

“你不用陪我去了,我自己去。”

“這個點,外面沒車,等會兒你怎麽回來,我送你,再一起回來。”

“不用,你在家休息吧。”

盧敬希現在腦子很亂,他仰頭吸了下鼻子,展星遲不放心地看着他,堅持自己的想法:“我陪你去。”

一路上很低氣壓,盧敬希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街上燈光璀璨,駛入城區後,漸漸能看見人了。

廣播打開,電臺主持人下班,随機播放音樂,盧敬希忽然聽見了一首無比熟悉的歌曲,他渾身一震,身旁的展星遲沒有發現。

車窗搖下,車開得很快,風吹在身上舒服得讓人眯起眼,像是一只溫柔的手拂過臉龐,六月天,夜風掀起陣陣涼意,伴随這歌聲,盧敬希使勁地扭頭,不讓展星遲看見他正在脆弱地流眼淚。

路一鳴最喜歡王菲,一個喜歡打籃球的體育生,MP4裏都是王菲的歌,簡直讓人難以吐槽,尤其是現在放的這首,是他最喜歡的一首歌,沒什麽人知道,但是他喜歡的要命——

“你說過你一定會來這裏看看我

你可否知道我天天在盼望著你

別忘了你曾說過對我有深深情意

希望你能快回來讓我找回往日溫馨

請你留下不再遠離

聽我說句真心的話

在我的心中多麽愛你……”

盧敬希滿腦子都是路一鳴的臉,他笑,他難受,他痛苦而又求而不得的模樣。

他對自己說不要跟薛熠在一起,你玩不過他。

在樓道裏,他克制的擁抱,醉酒時,胡言亂語的抱着他,說我們倆在一起吧,我一直很喜歡你。

又在他面前說展星遲的不對,那時他生氣得沒接路一鳴的電話,以為他是記恨自己,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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