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啪嗒,啪嗒.....
一滴。
兩滴。
........
今日的舊金山籠罩在一片風潇雨晦中,聚集的烏雲沉沉壓在建築物頂樓。
暴雨沖刷了城市的污垢,急急流入排水管道,路面上的行人随便一踩便能濺起不小的水花。
速度稍快的車流一旦駛過必能掀起一道道朦胧雨簾,這種灰蒙蒙的天氣下,人人或舉傘或穿着雨衣,步履迅速地埋首趕在上班的路上。
寧古道擠在一片密密麻麻的街邊店家中,盡頭是成山的垃圾堆,因此很少有人路過。
興許是天氣又涼又濕的緣故,突然一股尿意襲來,男人左右張望片刻,腳步一拐進了寧古道。
在腐敗管理下這裏的垃圾久未人治早已臭氣熏天,男人酣暢淋漓地解決完,提上褲子準備拔腿就走時,有一束刺眼的光芒紮了下他的眼。
六芒狀的光線霎時引起了他的注意。
男人緊了緊褲腰帶,巴頭探腦地緩緩靠近。
雨水砸在泥濘上形成小小的坑窪,男人深一步淺一步,黃色的泥點濺在褲腿上也絲毫不在意,随着距離的拉近,那閃爍着六芒狀光線的物體也漸漸嶄露頭角,他再俯身一看——
天哪!居然是個鑽!
這種宛若當頭被空降支票砸了個滿懷的興奮感頓時從男人的腳底板升到頭皮頂層。
他顫巍巍地伸手就要去拿,指腹挨着鑽石表面,棱角的觸感終于讓他從仿若站在浮雲的不真實感落回到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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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卻凝固在了臉上,男人再次用力,竟然沒有把鑽石拔/出來!
一絲疑雲閃過心頭,但鑽石的誘惑力實在太強,滿溢的快樂已經不足以讓他去思考“垃圾堆裏怎麽可能會有顆鑽”,現下他只顧着怎麽讓這顆鑽進入自己的口袋。
男人顧不上髒亂臭,徒手就去刨周圍的泥土,随着逐步深入在看到白色的一小節時,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而緊跟其後的是一絲陰寒爬上脊背,順着脊椎骨蜿蜒向上,不安的恐懼讓他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帶着試探與小心翼翼,男人用指尖輕輕觸了觸戒指套在的那根蒼白色柱/狀物上。
滑滑的,軟軟的,輕微一碰便陷下去一個小小的坑。
戒指的銀環已經深深印在了表面形成青色的印痕!
“轟”一聲!男人腦海中炸出了一個沖向天靈蓋的蘑菇雲!
他的嘴唇顫抖許久,可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住一般就是說不出話。
堪堪退後半步,男人的腿便一下癱軟重重坐到了路面上,慌張之下,他想着得趁着沒人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下定決心後,他滑着步子便要從地上站起來,而這時——
“先生,你沒事吧?”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男人瞳孔驟然緊縮,向後看去!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
冰冷的雨水順着臉頰滑下,更顯得男人面容青白。
中年人吓了一跳,目光挪向他的身後,原本抱着好奇的心态往後一看,結果當看到那只露出半截的四指時,不禁瞪大了眼睛,随之失身一喊:
“......死......死人了!”
樓上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正待出門的駱昀湮停下腳步向樓梯口看去,江年打着哈欠一臉困意地從樓上走下來,拖鞋踩着地面的聲音像手指撥弄琴弦般一聲聲扣在駱昀湮的心頭。
走下來的江年眨眨眼睛,目光落到一身黑色西裝正在門口停留的駱昀湮身上,問道:“你要出門?”
駱昀湮淡淡道:“回一處。”頓了下,又補充道:“早餐在桌上。”
江年說了聲“好”,尾音聽起來帶着未脫去困意的慵懶,像只纏人的貓兒。
叮咚——
門鈴這時突兀響起。
駱昀湮打開門,戴松元此時站在門口扶了下眼鏡,似乎是一本正經:“駱處,我看您遲遲沒出來,所以過來看看,沒出什麽事吧?”
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擔憂之色,目光還時不時瞟向屋內,一副八卦感無法令人忽略的樣子。
戴松元跟在駱昀湮身邊最久,堪稱他的心腹,屋裏還有誰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呦,原來是小戴啊,好久不見。”江年聽到聲,咬着面包片從廚房走出來,靠在牆邊,睡衣的一頭傾向右側,露出白皙的皮膚和一角黑色的淤青。
駱昀湮抿抿唇,下颌線和唇線都崩得很緊,一副生人勿近誰近誰死的模樣看向戴松元。
而戴松元本人臉皮挺厚,自動忽視某上級的“死亡凝視”,還側過身體向屋裏走了兩步,哈哈一笑道:“确實有些日子都沒有見到江隊了。”
江年咽下面包片:“可別這麽叫我,早都不是江隊咯,沒想到短短兩年過去你升職的速度還挺快啊。”
戴松元一笑卻沒接這話:“您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江年食指勾住衣領往下一扯,露出大片的淤青:“拜您二位所賜,一只腳差點邁入棺材裏。”
駱昀湮向他那邊看去,随後帶着一身低氣壓走進了裏屋。
江年盯着他的背影不勝唏噓:“你們駱處真是敲得一手好算盤啊,逼我在九龍城幹掉一個執法者,好出動你們焚燼者來抓我,抓就抓吧,還給我來劑強效麻醉藥,現在腦袋都犯暈呢。”
“沒辦法,誰讓江隊您實在太難抓了,我們派去的焚燼者也損傷了一大半。”
駱昀湮走出屋內塞給江年一管藥膏,不容拒絕道:“記得塗上。”
戴松元八卦的小眼神從兩人身上來回徘徊,狀似無意道:“沒想到駱處和江隊兩個人相處得還挺好。”
駱昀湮目光“唰”地掃向他,帶着警示。
戴松元心虛地摸摸鼻子,眼神落向瓷地板。
江年何其精明,從駱昀湮看他的眼神再到對他說的一些話和做的一些事來分析,從頭到尾都透露着可疑的不對勁。
他昨晚徹夜未眠地思考了一下,駱昀湮并不屬于那種“念舊情”的人。
更何況,兩個人還只是過面的交情,謊報上級在一處的懲罰可不輕,尤其駱昀湮的頂頭上司還是執行官那個老不死的。
他平白無故為自己冒這麽大風險只用一句“以前的交情”來輕描帶寫地略過也太牽強了吧。
必要時得主動出擊地試探一下,打定主意後,江年不動聲色地向站得筆直的駱昀湮靠近一點,帶着揶揄:“确實挺好,尤其是昨晚。”
噗——
戴松元一口口水差點嗆住自己,拼命憋住才沒有咳出聲。
駱昀湮臉色僵硬地看向江年,一臉“你剛剛在說什麽”的表情。
戴松元漲紅着臉擠出幾個字:“你們.....昨晚.....”
江年一臉無辜:“我有說錯嗎?昨晚你下面的樣子真迷人。”
純情的駱處長成功被繞進去了:“我怎麽不記得你看見了啊。”
江年道:“偷偷看的。”
“.....”遠處的戴松元一臉驚恐狀,頗有些後悔自己的誤入,現在只想逃離現場,生怕聽進去什麽不該聽的被眼前二人封殺。
江年這邊還在得意忘形:“昨晚忘了誇,還挺好吃的。”
駱昀湮不知聽懂沒聽懂,垂眸看他,眼神深處是鎮靜的一片汪洋。
江年心想,還挺沉得住氣,他要不要再努努力?
這邊的戴松元已經率先受不了只有他自己認為的滿屋子尴尬,道:“你.....你們這發展.....挺迅速啊.....”
駱昀湮抽回落在江年身上的眼神,随即向門口走去,途徑戴松元的時候冷冷道:“你想多了。”
戴松元一僵:“?”
江年玩夠了,這才解釋:“我說的是意大利面,你想的是什麽面?”
之前一直閃過滿腦子十八禁的戴松元:“......”
駱昀湮臨出門的時候,側過臉對身後的江年道:“在家等我,最好別出去。”
已經走到遠處的戴松元腳步一頓,心裏憤憤想,這還叫沒奸|情嗎?
江年舔了舔唇邊的牛奶,也不知放沒放心上,就“嗯”了一聲。
踏出門外一只腳的駱昀湮似乎還是不太放心,又強調道:“等我回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江年又“嗯”了一聲,咀嚼着半塊牛肉。
駱昀湮在萬般無奈與隐忍中匆匆出門。
房門鎖上那刻,江年原本離散的視線凝聚到大門上,眼眸深處原本宛若漂浮在空氣中的朦胧水汽突然化為一道道寒冰,沉在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
随即,牛奶杯放在桌邊,他踩着拖鞋閑适地向樓上走去。
剛剛的一切仿佛是夢境中的過眼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