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晚霞

很多同學都提前回宿舍休息了，就連許原和郭行也先走了。

月亮漸漸又被雲層隐去，天臺上人越來越少，時熠和尚璨還是站在欄杆前看着天空，兩人都沒有說話。

時熠仰着頭，心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剛剛許願的時候，尚璨跟他說話，他盯着尚璨的眼睛，感覺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時熠不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尚璨的眼睛，但是這一次他好像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很多東西，以前沒有看過的東西。

尚璨許願的時候很專注，很真誠，尚璨的眼裏只有時熠一個人，幹幹淨淨。時熠望着他的眼睛，望進去，覺得他的眼睛好像一汪泉，看着很淺很清澈，其實很深很深，深不見底。現在這汪泉裝着時熠，好像是只屬于他的泉。

時熠看着看着也走了神，不合時宜地想到了“有心事”的尚璨，他問了卻極力否認的尚璨，走神時被他吓到會躲閃的尚璨……時熠想，這個心事，不會和我有關吧。

後來時熠一直沒說話，只是和尚璨趴在欄杆上看月亮。尚璨也很安靜地陪着他，時熠突然發現，尚璨以前和郭行一樣總是以學習為中心，但是每次他有什麽事情尚璨總是陪着他，從來不會說時熠耽誤了他學習，也不會急着趕回去刷題。

他只會為時熠做好一切，在時熠跑完步後遞給他一瓶水，春游時順手接過本應該讓時熠背的背包，把時熠喜歡吃的零食留出來給他，看月亮時伸手替時熠攔住後面擠過來的人潮。他從不會多問，但時熠願意講，他一定認真聽着。

許原和郭行又開始叽叽喳喳，從學校扯到夢想。兩個人夢了半天，哈欠一個接一個，于是撐不住先回去休息了。

時熠和尚璨各懷心事，卻沒有人先說離開，一直把月亮熬的回去休息了，時熠突然問：“尚璨，你有對未來的計劃嗎？”

尚璨“啊”了一聲，回頭看時熠，時熠一臉認真地看着他，于是他也很認真地回道：“未來嗎？當然是先考大學，然後如果順利的話，再讀個研，留在那邊的城市，找個穩定的工作，偶爾回來看看我媽就可以了。”

時熠問：“那你想去哪裏讀大學啊？”

尚璨想了想：“北上廣？剛剛許原和郭行好像說想去上海，其實如果能和你們繼續在一個城市那也是很好的，畢竟……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時熠故意逗他：“那要是我們考不到一個地方怎麽辦？你也知道我和許原成績沒有你倆好，能選擇的面也不是那麽廣，說不定你要在我們當中做選擇。”

尚璨不假思索：“那就離你近一點，你是……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時熠突然就想，我幹嘛要問這麽多呢？其實已經知道答案的不是嗎。

他說：“我努力考。”

月亮被雲擋住，星星又散落在空中熠熠生輝。時熠心想，其實在不知不覺中，他也已經成了我的偏愛了。

時熠和尚璨不同，意識到自己喜歡尚璨後，他沒有糾結于确認尚璨到底喜不喜歡自己，也不會考慮未來很長未來多變。他只想，我還這麽年輕，當然是去做想做的事情，才不會後悔。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老王的語文課，他把上節課留的閱讀題講完就讓大家自己改錯自習。時熠低頭寫作業，感覺到許原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許原小聲嘟囔了句：“我去上個廁所。”走上講臺和老王說了一聲出去了。

不一會兒許原急匆匆跑了回來，剛坐下就開始猛戳郭行：“卧槽！我剛剛去上廁所然後在小陽臺上看了一眼，今天的晚霞好漂亮！五顏六色的！這會兒咱這窗口還看不到，陽臺那兒特漂亮！”

郭行不為所動，許原又寫小紙條給時熠慫恿時熠也溜出去看，然後是張筠李淼，然後傳着傳着，全班都知道了。

接二連三有好幾個人說要去上廁所，老王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揪住第一個去上廁所的許原一問，哭笑不得：“看你們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許原舉手：“王老板您不懂，人家都說，高中時候的晚霞是最美的，這是青春！”

老王笑：“好好好，我老了，你們還年輕。”

他看向窗外，晚霞已經蔓延過來了，正在悄悄點綴起一班同學的窗口。

老王大手一揮：“那就給你們十分鐘，感受一下青春的晚霞——只許在教室裏安靜欣賞，不許跑出去影響別的班！！！”

一班同學差點叫好，又在老王的眼神威脅下集體噤聲，安靜扭頭望窗外望去。

時熠和尚璨也放下手中的筆轉頭看向窗外。他們的位置正好在窗邊，時熠靠走廊尚璨挨着窗戶，正是看晚霞的好位置。

這會兒晚霞從遠方翻湧而來，慢慢染紅他們窗口的這片天空，橙色粉色紫色交織，把教室也染成了晚霞的顏色。大家都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脖子伸得老長，老王偷偷舉起手機，拍下了白色校服的孩子們還有青春的晚霞。

時熠總覺得還看不夠，于是凳子尚璨身邊挪一下，然後再挪一下，再挪一下……終于挨上了尚璨的凳子。

尚璨眼睛看着窗外，耳朵卻一直聽着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然後凳子被輕輕碰了一下，時熠的胳膊緊緊靠着他的胳膊。他回頭，對上時熠的眼睛，這次兩個人挨得更緊，他可以清楚看到時熠眼裏的自己還有背後絢爛的晚霞。

時熠彎彎眼睛，“湊近點看得更清楚。”

尚璨頭一次面對時熠腦子轉得這麽快，他用只有他們倆聽得到的聲音問：“你想看清楚什麽？”

時熠的眼睛更彎了，他也小聲回：“看你……和晚霞啊，都好看。”

尚璨僵硬地把頭轉回去，感覺心髒已經要跳出他的身體，在晚霞的背景下快樂地跳舞了。時熠在他背後笑得停不下來，突然又湊在尚璨耳邊逗他，“你臉紅了，怎麽這麽害羞啊！”

救命，尚璨想，他也太可愛了吧。

晚霞徹底染紅了天空，時熠不逗他了，專注地欣賞晚霞。尚璨偷偷把手背在後面，摸索了兩下，捏住了時熠的指尖，然後向上，輕輕牽住了時熠的手。

這下時熠也臉紅了，他什麽都沒說，反牽住尚璨，兩個人都看着晚霞，課桌下手輕輕牽在一起，仿佛被粉色的霞光包圍，周圍飄滿了粉紅色的泡泡。

十分鐘過得很快，時熠和尚璨趴在桌上繼續寫題，大家也都像約定的那樣開始學習。老王又舉起手機咔嚓記錄下這一幕。

周六晚的休息，時熠拿回手機準備跟季思雨打個視頻聊天，吃飯時無聊刷了兩下朋友圈，就看到老王破天荒的發了一個朋友圈，配圖正是他們那天的晚霞。

尚璨給時熠夾了塊排骨催他趕緊吃，時熠招手讓尚璨一起看。兩個人頭靠頭湊在一起點開全文，是老王洋洋灑灑對青春的感嘆，從老王自己的學生歲月，到工作之後和高中生們經歷的一遍又一遍青春年華。

最後，他寫道：“青春到底是什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定義。但是和這群孩子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永遠都活在青春裏，永遠年輕。希望很多年以後他們再點開這張照片，還能找回現在青春的感覺。”

時熠保存了這兩張照片，把大家轉頭看晚霞那張設置為朋友圈背景，修改個性簽名：“願我們永遠年輕，永遠勇敢。”

尚璨把低頭學習的那張設為朋友圈背景，“永遠一腔熱血，永遠敢愛敢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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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