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師兄來了!”身後的弟子叫了句,驚慌失措聲音顫抖,簡直比看到精怪來了還要害怕。
明月有地不站,非懸浮在裂開的溝壑半空。他的手裏握着法寶“驅影”,就昨天那杆晃一晃就能把蝙蝠怪秒得渣都不剩的神鞭。
路清風看到這杆鞭也有點慌,特別明月站在他的對面,俨然要打架的模樣。
不過,身為大師兄,在大家都害怕的情況下,路清風還得站出來說句話,只好提口氣問明月:“師弟攔着我們做什麽?”
明月不答他的問題,嚴厲的目光瞥向跟在他身後的那群萌新:“誰讓你們離開金橋?”
路清風松口氣。心想事不關己上課要緊,便拉起淩霄準備從溝壑旁邊的實地繞過去。
不想後面誰嚷嚷起來:“大師兄說我們可以走了。”
一人瞎說,全部應和,個個都說是大師兄讓他們走的。
路清風簡直想把他們全踢到溝裏去,都攤上群什麽奇葩師弟,他哪裏跟他們說過這種話!
明月忽然位移到他身邊,眼睛不眨地盯着路清風看。
“你要替我管教新師弟?”
明月身上的氣壓強得很,路清風頭皮發麻,光顧着發恘,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喃喃應答:“我,我沒……”
這時一路都不說話的淩霄忽然噴出句:“大師兄不該管?”
他的氣場一點不比明月的弱,口吻甚至比明月更拽更橫更強硬。
在五莊觀裏,從沒有人敢對明月師兄這麽說話,衆人俱吓得氣都不敢出。
淩霄繼續反問:“大師兄不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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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路清風只暗暗叫苦,狠瞪淩霄:你個白眼狼背後捅我刀!
淩霄裝作沒看見,繼續挑釁明月:“大師兄說了,你聽不聽他吩咐?非要教訓你一頓才行?”
路清風氣得直掐淩霄的後背:“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淩霄被他掐得哇啊聲,皺緊眉頭捂着後背道:“昨天五福峰頂你明明這般說過。”
“那是對你說的!”
“都是師弟,師兄怎麽可以針對我偏袒別人?”
兩人旁若無人地拌起嘴,實在叫旁人尴尬得很。
明月的目光從清風臉上移開,移到他拉着淩霄的手上,又順着淩霄的胳膊上移,最後望定這個才一天就跟清風混得這麽熟的師弟。兩人的目光碰撞不過兩秒,明月就撤了目光,又看向路清風:“走吧。”
路清風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可以走了?”
明月不回答第二遍,撂下清風,倒替長鞭走向他管教的那群師弟。
好些人吓得腿軟,索性撲通跪下,大叫師兄饒命。
明月不理會他們,長鞭揮舞,地上的影子全活過來撲向他們的主人。一幹師弟如何呼天搶地也罷,全不免給他們的影子拖到地上裂開的無底溝壑裏。
清風再一次給明月的粗暴吓到,忙問:“你把他們弄崖底幹什麽?”
“崖底有些不成氣的小怪,料他們打不過,只能往崖上爬。爬個半天到崖頂,他們的影子遇光顯出,又會推他們下去。”明月收了他的神鞭,轉身過來問:“我這懲罰師兄可滿意?”
路清風私底裏覺得太殘忍了些。人家大半天好容易爬上來以為脫險,又給人推下去,着實叫人身心俱疲。
稍遲疑不答,明月就搶在前頭說話:“師兄既滿意,就不要橫插一腳。”
路清風趕緊搖頭說不會,看淩霄還要開嘴炮,忙捂住他的嘴拉着速速開溜。
兩人趕到會仙閣下,正聽得金鐘響起。路清風想囑咐師弟幾句好好上課之類的都來不及,趕緊推搡着他進閣學習。這才松口氣在外頭的流杯亭裏坐下,抹把汗感嘆句,帶師弟真難!
“師兄好。”江山倒算禮數最周到的,就是不知道他每次都從哪裏冒出來的,也不知他從哪裏拿來的茶具,大寒風裏能斟出熱茶。江山雙手給師兄奉上熱茶,道句:“師兄今天辛苦吶。”
“就是!咱們觀裏的師弟怎麽個個唯恐天下不亂!”路清風難得找到個人可以倒苦水,叽裏呱啦把從淩霄到明月再到那些賣師兄的新弟子全數落一遍,不忘贊賞眼前人,“還是你表現好。”
江山熱情地給師兄再斟滿一盞熱茶,勸慰他:“您消消氣,二師兄也只是想出口氣。”
“我又沒招他惹他!”清風給師弟欺負憋屈得茶都喝不下去。
江山湊過頭去,壓低聲音:“我聽說啊,淩霄木牌上的字,就是二師兄抹去的,您還非領他修行,這不存心結梁子麽?”
路清風皺緊眉頭:“他為什麽要抹去別人牌子的字?”
江山表示不清楚,只管喝茶,喝到一半把茶杯放下,神色焦慮:“大師兄可莫跟二師兄說起此事。要讓他知道我揭他老底,定要跟我過不去的。”
路清風從來不是賣隊友的人,拍胸脯保證不說。
亭子外飛來的青鳥呱呱叫:“三師兄你完了,敢說二師兄壞話!”
精衛飛進亭子,現出人形,非要讨杯茶喝。江山一點不擔心精衛洩密,她喝過茶的功夫準能把事情給忘個幹淨。
果不其然,精衛一盞茶下肚,再不提江山的事。只感到腰間的紅綢帶勒得她肚疼,往腰間莫去,摸出兩張帖子來。這才想起陸壓師父遣她過來給師兄們送帖,紅綢帶上的法咒正是恐她忘記故意勒緊的。
陸壓主管五莊觀內律法獎懲,他發的帖,多半沒好事。
清風打開帖子,裏面的金光字就自己跳出來,在半空中排列成文之際夾帶着老子的聲音。
原來陸壓圖省事,直接轉發的道門老爺的帖子,但聽老聃說:“魔祖新劫已始,十方亂世将至。爾等當約束門下,守正修德,免入邪道噫!”
江山在旁邊同時聽着,遂不打開自己的帖子,感慨句:“商湯五百年的基業,看來要亡了。”
來自未來的清風當然知道商朝會滅亡,他還知道周朝八百年後也會滅亡呢,一點不覺悲傷,只是不解這跟魔祖歷劫有些什麽關系。
江山給他講解道:“但凡魔祖新劫,天庭必要聚天下靈氣以抗之。你道這些個靈氣從何而來?”
江山作個斬的手勢。
路清風瞪大雙眼,這可跟他的認知不一樣:“難不成天庭靠殺人祭天來充盈靈氣?”
江山悠悠地道:“豈止是人?巫、妖,甚至是仙,都是祭品。不過天庭為顯公義,主要殺些作惡多端的。所以大羅宮玄都洞的老爺不說了嘛,叫咱守正修德。我還聽說截教專門在碧游宮開法會,傳給弟子幾句谶:緊閉洞門,靜誦黃庭三兩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路清風倒也聽說書的講過這谶,只可惜通天教主門下的搶着送人頭。至于五莊觀弟子們的命運如何,說書的從不曾提起,看來地小人稀,不如人截教出名。
江山又道:“比起獻祭,驗魔才是最可怕的。”
路清風又聽不明白,難不成還有比當祭品失去生命更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