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空中來了光, 這光芒是大金烏的光芒。

帝俊領着五只金烏從旸谷飛來,在他們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妖族大軍。

共工大呼上當。魔祖哪裏會那麽好心救他脫險,不過要他和祝融鹬蚌相争, 好叫巫族漁翁得利罷了。

羅睺指揮路清風:“吞日月。”

陣法一開, 祝融和共工齊齊掉在地上。帝俊伸手一指, 兩位上古祖巫就給妖族特制的鎖鏈制住。

共工恨羅睺恨得牙癢:“你真卑鄙。”

羅睺攤手:“我放歸放你, 也沒讓你跟祝融打啊。”

帝俊手稍擡,祝融和共工就落入不周山的深淵, 被山體封印起來。

死去的人會複活,還不如直接封印。

小金烏們就跟來看個熱鬧。前兩天他們給後羿追到懷疑人生,這會兒總算揚眉吐氣一番。

帝俊神采煥發,把羅睺奉為座上賓:“此番拿下不周山,你功不可沒。”

太一随後也至, 見此光景,心生憂慮:“兄長萬不可與巫族再起沖突。”

帝俊笑道:“弟弟何必擔心。我妖族節節大勝, 先殺後羿,再收祝融共工,統一大荒指日可待。”

太一只道:“上古大戰,莫不也是後羿身死, 祝融共工先後陣亡?到頭來還不是我兩族人兩敗俱傷?”

羅睺附和:“正是如此。此一時非彼一時, 有我這位可堪天道的師兄相助,必是妖族大勝。”

路清風一聽被誇,心裏很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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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是個愛争鬥的人,便對幾人道:“我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 還是握手言和好。”

帝俊氣道:“殺子之仇豈能說解就解?更何況我也殺他們那麽多, 他們定然也不肯解。”

身後幾個小金烏紛紛應和。可是一想覺得不對,反過來勸慰他們的父皇:“他們過幾天就複活啦。”

太一借勢說:“大荒以內, 生生不息。算不得殺生。彼此各讓一步,定可相安無事。”

帝俊只不松口:“大荒如此,出了大荒又如何?我便數萬年沒見着我那十兒子,這不算死算什麽?”

幾個人争論不休,出不得什麽結果。只見得前方西昆侖電閃雷鳴,料來定是其餘的祖巫聽聞不周山淪陷,要過來讨個公道。

太一二話不說,撈起路清風就往回走。只要路清風不在,帝俊顧及傷亡,總不至于立馬開戰。

帝俊大怒。奈何前方敵人來襲,他身為主帥不可退卻。只好喚羅睺:“你速去将你師兄救來。”

羅睺遺憾地說:“妖皇陛下,我白天沒有法力。”

帝俊心裏更加煩躁,這回可真跟東皇所說回到上古大戰的情形,就他一人獨戰上古祖巫。

羅睺借勢說:“陛下可知我白天為何沒有法力?”

帝俊見他有主意,催他快說。

羅睺道:“昔日我被聖人打落大荒,有一半法力被封印于此。若能找回,定可助陛下退敵。”

帝俊喜從心來:“被封于何處?”

“便是陛下所保管的半塊玉牌子裏。”

帝俊忙将半截玉牌從懷裏取出。此牌本位大荒通向海內門戶的鑰匙,妖族巫族各得一半,數萬年不得合并。

帝俊又把牌子揣回去:“我将此牌給你,你拿去獻給巫族豈不害我?”

羅睺笑道:“我替陛下除掉共工祝融,巫族人豈能容我?再說了,我取了牌子就往東去追回師兄,絕不向西去見巫族。陛下盡可在此攔我。”

帝俊心想有理。反正半塊牌子合不成整的,對他來說就是個廢牌。他便随手丢給羅睺。

牌子落到羅睺手上,他的鐮刀立馬現出。他白天的那一半法力回到他的身上。

羅睺如約往東而去,待把路清風尋回來。

東皇太一沒有為難路清風。他只把路清風帶回旸谷,旸谷裏冷冷清清,只躺着四個被射落的小金烏。太一感慨道:“大家各自安息便是,何必非争個一二。徒勞睡上四十九天,更不知醒來身在何處。我真不知帝俊如何打算。”

路清風寬慰太一:“妖皇陛下也有他的道理。若能全族出去,那邊不必再同巫族糾纏,也是件美事。”

太一冷笑一聲:“難不成仙人就比巫族好?聖人偏袒他那幾個徒兒,定不叫我等有翻身之日。你五莊觀也好不到哪裏去,何時入過聖人的法眼了?”

太一所言非虛。雖然鎮元子老自稱他是地仙之祖,跟元始老聃交往不淺,誰都知道那兩人壓根看不上他。但要出些什麽事,連他的五莊觀都一鍋端。

羅睺片刻便至,仍是笑嘻嘻地進來,問太一:“東皇陛下不願開戰,可以其他良策?”

太一不願與慫恿人作戰的羅睺講話,只閉口不言:“沒有。”

羅睺把帝俊給他的半截牌子亮出來:“我雖主戰,心底裏仍想保全妖族的。是以取了這塊牌子來。任憑陛下處置。”

羅睺已将牌子上封印的魔氣吸收殆盡,這牌子如今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荒鑰匙罷了。

太一盯着手中的牌子:“你是何意?”

“陛下既不願重返海內,便讓巫族回去。如此大荒歸妖族,海內嘛,任巫族同仙道争去,豈不美哉?”

太一被他說得動心。這的确是個好法子。既然鄰居不好,把他送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羅睺又道:“我曾答應過妖皇陛下,領了此牌,絕不往西投靠巫族。此牌要如何處置,全憑東皇陛下抉擇,非我食言。”

太一收下牌子:“此牌在我手中,你不算食言。”

羅睺拉過路清風:“我還答應過妖皇陛下,帶我師兄回去。望你莫要阻攔。”

太一看一眼路清風,又對羅睺道:“你若答應我一事,他日巫人回歸海內,我定設法捎你二人離開。”

羅睺早有預料:“東皇陛下但說無妨。”

太一道:“你與你師兄前去不周山設陣,且攔住兩族人争鬥,為我争取時間。”

羅睺滿口應允,帶着路清風飛回不周山前線。

路清風終于見識到羅睺逢人說人話的手段,難怪他是魔祖,一張巧嘴弄得東皇和帝俊兩兄弟稀裏糊塗,到最後還得乖乖送他們回海內。

路清風對羅睺道:“日後你若敢還敢騙我,我定不饒你。”

“我何時騙過師兄?”

“你隐瞞身份來我五莊觀卧底還不是騙人?”

羅睺無辜地說:“初時你師父收留我,特意囑咐我不要真名示人,我總不能害他罷。”

師父也是閑得慌,收留這個魔頭做什麽。

羅睺慣用的手法就是說一半留一半,別人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算不得他騙人。

回到不周山他對帝俊道:“我将玉牌給了東皇陛下保管,他才肯放師兄回來。”

帝俊打死都想不到他的親弟弟會拿着牌子去投敵,不假思索專心應戰:“你二人速列陣,叫巫族之人有來無回。”

路清風再列吞日月,這回非但巫族,連帝俊和幾個小金烏都飛不起來。

帝俊氣道:“你列的什麽陣?叫我站着與他們打不成?”

路清風學會羅睺的哄人大法:“陛下息怒。巫族遠從西昆侖而來,比我們更需要用飛的。他們飛不動,定要長途跋涉,到時不戰必敗。”

幾個小金烏都有過遠足的經歷,深深知道走路是多麽累人的事情,叽叽喳喳叫道:“正是正是,累死他們才好。”

帝俊又信了他的鬼話。跟着路清風搞起以逸待勞的戰術來。

妖族大軍在不周山等上三四日,沒等着巫族,只等來了東皇。

帝俊以為弟弟又來壞事,張開翅膀把路清風藏在身後,跟母雞護崽般提防着。

太一只道:“兄長莫慌。我來助陣。”

“你想通了?願與巫族決一生死?”

太一點頭:“我願領他二人為先鋒,直襲西昆侖。”

帝俊大喜。前番巫妖大戰,就是因為兩兄弟未能合力一處,才不敵巫族。現下兩人合力,不怕巫族不平。

帝俊當即允諾:“你們跟東皇陛下去。但要贏了,重返海內定帶上你們。”

他萬萬沒想到東皇前去西昆侖,是準備把玉牌拱手讓人。

巫族人跟妖族人想法不一樣。他們自恃海內有他們的殷商後裔,又有後土的酆都地府,根本不怕天道。

東皇太一算來算去也算漏一點,他沒算過巫族重返海內,萬一給天道所滅,還是要貶回大荒來的。

于是兩邊一拍即合。東皇要祖巫帝江帶路清風和羅睺回去,帝江答應得無比爽快。

兩塊玉牌方合起,半空中就浮現巨大的漩渦。巫族人成群結隊地躍入漩渦,踏入海內故土。

路清風臨走前給太一叫住。

太一道:“你當真跟天道神似。”

路清風不客氣地點頭。他跟老琴爹可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

太一又道:“昔日天道也只能做些醫師的活兒,不曾有後來那麽厲害。”

“後來他怎地就厲害起來的?”路清風豎起耳朵仔細聽,原來以前天道也是個不能打人的奶歌。

太一緩緩道:“後來聖人得了造化玉牒,天道便能化身千萬,從此無人能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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