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鼻尖
備考期末的時間過得比想象中過得快。
下面樓層的同學就算下課也很少出來，走廊空蕩蕩的，只有老師巡邏的腳步聲輕響。
莫忱對于學習的态度比以前認真了許多，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路哲覺得這也是個好現象。
餘晗的問題越來越多，各科摻雜，往往上一秒還在問這道數學題怎麽做，下一秒就從桌洞裏随手拽出一份寫的密密麻麻的語文試卷，問他這道選擇題為什麽選這個。
莫忱這時候就會湊過來聽，或者準備着接着問路哲。
天氣在漫無止境的學習中漸漸變冷，學校草地上漸漸降下霜凍。
路哲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厚重，高領毛衣擋住他好看的脖頸，莫忱鼻間的味道也越來越淡。
以致于每次他想多聞一點就只能緊貼在路哲脖頸處——拉開衣服會凍到路哲——活像是兩個人在擁抱。
餘晗起初會覺得奇怪，她不善交流，鼓起勇氣和劉鋒分享了這個疑問，得到對方“好朋友抱一下沒什麽吧，你難道沒和朋友抱過嗎”的回答又放下心來。
她沒和別人擁抱過，印象裏這樣的擁抱倒是在別人身上看到過。
大概也是正常的吧。
她重新看向手下的語法填空。
路哲對餘晗和劉鋒的談話一無所知，他現在每天被莫忱緊緊貼着去忽視別人的目光就要費很大力氣了。
班裏同學對這對形影不離的好同桌投以越來越多關注，把這件事當成百忙之中宿舍閑聊的一部分，也慢慢注意到了經常被他們忽視的路哲。
這份注意持續不了太長時間就是了。
在不停晃動的筆杆虛影中，在愈發寒冷的天氣裏，期末考試終于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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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班主任穿着黑色的棉服，走進教室的時候巨大的溫差讓他的眼鏡起了一層霧，他摘下來擦拭，面上依舊笑呵呵地，“快要期末考試了，占用大家一點時間跟大家講幾件事情。”
“首先，就是學習方面。大家這些天也看到了，咱們普通班的同學為了這次期末考試努力到什麽程度——廢寝忘食啊！甚至有的人淩晨學習學到才睡覺，”班主任頓了頓，戴上眼鏡，“老師為這種做法感動，但并不支持，我之前一直對咱們班的同學采取自由管制政策，平時關注不夠。如果之前有這樣做的同學，以後也不要再做了，學習當然需要耗費心神精力，可也不是這樣讓你耗的。晚上學的昏天黑地，白天又要強打精神聽老師講課總結，得不償失。”
他說完看了一圈，點到即止，換了下個話題。
“其次就是，咱們大多數同學都成年了吧，都十八了。給成年的同學舉辦成人禮——哪怕簡陋一點——也是每個高中默認的事情！本來是定在咱們期中考試之後那段時間的，但種種原因還是耽擱了，學校準備在期末考試完之後辦成人禮，辦完就讓你們收拾行李回家，”班主任笑，“大家有什麽意見問題嗎？”
班裏鬧哄哄地開始說起來。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一個一個回答着，最後直接找了個板凳坐下了。
莫忱偷偷把頭虛放在路哲肩膀上——現在沒有讓他不适的信息素，但路哲身上的味道也因為這層厚棉服擋的七七八八——他悄聲問路哲：“你生日過了嗎？怎麽沒聽你提起來過？”
路哲聞言愣了一下，連帶着原本在寫得到的思路的餘晗也擡頭看了一眼。
生日……
路哲迅速背了一遍身份證號碼。
“過了，在你來之前過得，”路哲仔細回想一下，想起那天路夢和路碩似乎都給了他一個紙杯蛋糕，“我妹妹和弟弟給我過得。”
看到了路哲嘴唇顫動的餘晗和莫忱：“……”
“那你生日是什麽時候？”他又問。
路哲側頭看他，正對上莫忱那雙黑亮的眼珠。
班裏同學漸漸和莫忱熟悉起來，總是會來這邊和莫忱說話，雖說每次得不到什麽有效的回複，但不妨礙大家不讨厭莫忱這種性格。
倒是很少見現在這幅樣子。
餘晗微微松開手裏的筆杆，輕甩着手掌試圖弄幹手汗，斂眸不去看。
她面無表情，同樣等着路哲的回答。
劉鋒興致沖沖地吼叫着沖班主任問問題，前面的同學笑着讓他小聲點。
老師坐在講臺上，已經有幾個活潑的坐在他身邊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起來了。
臺下的同學輕聲探讨，隔壁班也傳來陣陣大笑，燈火通明的教學樓難得在本該安靜的時間段如此鮮活。
窗外夜色沉沉，窗內暖意盎然。
路哲在這種氛圍中恍惚片刻，腦中閃過很多片段，最後對上餘晗一瞬反光的鏡片，才回過神。
莫忱依舊還等着他的答案。
“我的生日……是六個月前的今天。”他說。
莫忱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遲鈍地點頭記下。
路哲沒有問莫忱的生日，他的思緒突然被牽回遙遠的從前，在同樣歡快的笑聲裏出神。
……
下課鈴響起，這次不同以往的晚自習落下帷幕，莫忱站在路哲身側，看着他對前面沒有動作的劉鋒和餘晗輕聲說了句再見後跟着離開。
晚風并不溫柔，像摻了冰碴一樣往脖子裏鑽。
路哲帶着一條灰色的圍巾，看着露出光溜溜的脖子的莫忱，眼裏浸染輕薄的笑意。
“不冷嗎？”路哲聲音悶悶的，“回來會感冒。”
莫忱搖頭，雙手插在棉服裏潇灑地邁步。
“我可是個alpha。”
路哲輕笑。
在宿舍門口分別時，莫忱和路哲道別，沒有像從前一樣索要擁抱。
“怎麽了？”路哲問。
“沒，”莫忱撓撓後頸，面無波瀾，“感覺今天挺舒服的，不用扒開了，還讓你凍着。”
路哲笑笑，跟他揮手告別。
莫忱揮揮手，看着他進去關門之後自己也回了宿舍。
自然的神色在關上門後頃刻崩塌，他靠着緩緩滑下，蹲在地上把自己埋在雙臂之間，耳朵通紅。
良久，他擡起頭，雙眸盯着空中某個點怔愣着。
直到熄燈時，眼前光亮消失，他從漫無邊際的想象中回過神來，雙眸睜大，眼珠不安地轉動。
教室的畫面再次浮上心頭，他下意識代入、模拟當時情景，呼吸放緩。
剛才，路哲轉頭的時候……差點就親到鼻尖了。
陌生的悸動帶來強烈的慌張。
他心跳忽的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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