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見覃池

餘景嚴被賀紳帶到了第一醫院,看着這個醫院的大門,他有些感慨,自己已經死了快半年了。

而半年後他又回到了這裏,這個讓他前輩子過的豐富多彩卻又無可奈何的地方。

“我那個翻譯是我老板的表弟,估計一會兒你會見到他,我看你德語那麽好,幹脆來我們公司上班?”

賀紳看了看醫院四周,“那邊應該是住院樓,跟着我。”

餘景嚴說道:“抱歉,我還是個學生。”

賀紳一愣,從上到下掃了一眼餘景嚴,擡了擡眼鏡,“估計是你太老成了,我沒看出來。”

餘景嚴:“……”

他跟在賀紳後面走着,思緒有些神游,一會兒可能會見到覃池嗎?

來到北城這麽幾時幾刻,他還從未想過要見他,而見了他之後,自己又該是一番怎樣的神态。

該說什麽話,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去面對。

這輩子鐵定是不能與覃池再牽連到一塊兒,他已經是餘景顏,而不是餘景嚴。

他曾經是覃池的恥辱,他再怎麽也不會再湊上去,在被那些不中聽的言語鞭撻一一遍。

不過不跟覃池有牽扯,那他怎麽去見他的寶貝兒子,好歹是他用了一條命換的。

餘景嚴正在神游天外,連怎麽坐上去三樓骨科住院部的電梯都不知道。

“啊!抱歉……”

賀紳突然停了下來,餘景嚴一個剎不住車撞到了他背後。他面部隐隐發痛,怎麽這人後背這麽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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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紳轉過頭,“你怎麽走路不看人?”說實話他的被也好痛,這個頭真鐵。

餘景嚴:“……”

他們兩個這樣子怎麽突然有點像碰瓷現場?!

吸了一口氣,餘景嚴說道:“怎麽突然停下了,有事?”

賀紳接着往前走去,說道:“突然想起來沒帶點花和水果過來,畢竟是來看病人的。”

餘景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實話,你太打破我對你的固有形象了。”

“什麽?”賀紳轉過頭看着餘景嚴,微微眯起眼睛。

餘景嚴搖搖頭:“沒什麽。”

啧,突然就掉馬甲了,只可惜沒誰看得出來。

“我在覃家的官網上見過你,員工簡介裏邊你排在前,不過真實的你與那上面說的不太一樣。”

“是嗎?你關注覃家?”

賀紳邊說着邊将餘景嚴帶到了一間獨立病房前,然後敲了敲門扭開門鎖進去了。

“偶爾,畢竟要找工作。”

賀紳倒也認同,随後一臉深沉地看着餘景嚴道:“還請你替我保密,形象這種東西,塑造起來不太容易。”

餘景嚴一愣,在心裏吐槽道:“那你也別崩了人設啊,上帝都救不了你。”

賀紳率先進了病房,病床上卧着一個年輕男人,左腿打了石膏吊着,右手拴着吊瓶,看起來還是有點慘的。

他左手裏拿着一面鏡子,背對着門口在那裏照着,不時發出幾聲國罵。

“你手術這麽快,都打好石膏開始照鏡子了,毀容了?”賀紳進去就是這麽一句,原本還在自我憐惜的段嘉聞立刻飛了個眼刀過來。

“不說話你會死?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有沒有禮貌?”說完還翻了個白眼。

賀紳走過去取了一個桌子上放的蘋果,拿了小刀開始削皮。

“你照鏡子太投入了。”

削了幾刀賀紳停了手,說道:“這蘋果誰送來的?覃池來過了?”

段嘉聞又照起了鏡子,吊兒郎當地說道:“早來了,剛被醫生叫去做什麽了,我這可是工傷。話說你開會還真慢,搞定沒有?”

賀紳搖了搖頭,忽然想起這病房裏還有一個人,他望過去:“……”

被忽視的餘景嚴:“……”

賀紳清咳兩聲:“對了,這是今天幫忙做翻譯的小餘,我覺得他的德語水平跟你不相上下,你的地位有些堪憂。”

段嘉聞聞言立馬收起了鏡子,白了賀紳一眼:“你怎麽不早說還有一個人!”忽然又笑着跟餘景嚴說道:“我叫段嘉聞,很感謝你今天的幫忙。”

餘景嚴:“……”

他沒想到見到的病人竟然會是段嘉聞,這人不好好呆在段家,跑覃家來做什麽翻譯,難道段大少學成歸來打算從打工開始?

餘景嚴也笑笑:“我很高興能幫上忙,你這樣子估計得躺月把,祝你早日康複。”

段嘉聞擺了擺手:“借你吉言。”他只希望自己額頭邊兒上的擦痕快點兒好,不然嚴重影響顏值,真不知道撞他的司機是怎麽開車的。

賀紳将削好的蘋果遞給段嘉聞:“平平安安。”

段嘉聞接過去咬了一口:“碎碎平安。”

餘景嚴:“……”

“對了,不是說簽保密協議的嗎,先簽了,我可能還有些事情。”

賀紳朝桌上拿起一個牛皮紙袋,從裏邊抽出了一小沓A4紙,“協議我老板拿過來了,在末尾簽上你的名字。兩份,一份你帶走,一份留我們公司。”

“哦。”餘景嚴走過去,接過簽字筆伏桌寫下名字,寥寥草草就簽完了。

“你叫餘景顏?”段嘉聞皺眉問道,說完看了餘景嚴一眼。

餘景嚴面露疑惑:“有什麽不對嗎?”

他知道到了北城,自己與以前相似的名字總會被人知道的,只不過早晚而已。

段嘉聞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名字有些耳熟而已。”

賀紳擡了擡眼睛,眼神有些深邃地看着餘景嚴,不知道覃池見到這個與他前妻名字相似的人時,會是什麽反應,雖然這人外貌和性格跟餘景嚴千差萬別。

不過他也不怎麽接觸過餘景嚴這個人,關于他的言論,聽到的也都是些不好的。

他就想不明白,上流社會這些人,為什麽能夠無緣無故敵視這麽一個與他們可以說毫不相幹的人,智障吧這是。

“咔——”

門鎖被扭開,覃池走了進來。他一身黑色西裝,梳着大背頭,一臉精英範兒。

餘景嚴看過去,這個人即使闊別了半年,卻是什麽也沒有變。要說變化了的地方,眼神更深邃了,氣質也更成熟了。

剛重生那會兒他真的很傷心,自己追逐了那麽久的一個人,最終是以他的死落下帷幕的。

沒有誰知道他愛慕這個人有多深,為了他又隐忍了多少。他知道覃池不喜歡他,哪怕還活着也沒什麽結果。

不過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半年的時間讓他放下了糾結,一切歸零。

恰巧這時覃池也看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撞,隐隐有些微妙。只是片刻,餘景嚴微微垂下眼睑,不再對視。覃池也收回眼光,走了過來。

賀紳主動開口說道:“這是我找的翻譯小餘,跟我一起過來簽保密協議,順便看看小嘉的。”

段嘉聞呵了一聲:“什麽叫順便過來看看我。”

餘景嚴聞言當真想笑,再次見到覃池的複雜心情也被沖淡不少,這兩個人還真是冤家。

賀紳說道:“這就是我們覃家企業的老總,覃池。”

餘景嚴禮貌地笑笑:“你好。”

覃池點了點頭,然後對着段嘉聞說道:“你爸打電話來說讓你回段家的私人醫院養傷。”

段嘉聞慢慢啃了一口蘋果:“我後媽讓他打的吧,假慈悲。”

“随你,不過去覃家私人醫院也行。”

段嘉聞幹脆道:“不去,我一個普通員工,不接受特殊照顧。”

在一旁聽戲的餘景嚴:“……”

看來這段嘉聞還挺有骨氣的,倒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有了個後媽,不過段家老爺空窗了好些年,再婚也不足為奇,可能他剛好集中精神在高考上,不知道這事兒。

看來他要好好查查北城大家族裏,這半年來有過些什麽交易變化,這樣才能更好地在北城混。

接着段嘉聞看向賀紳:“加貝,我出院後去你那兒住,同事一場,好照顧。”

“哦,随你。”賀紳平淡地說到,顯然不想在這裏邊摻合太多。

覃池沒有說話,他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保密協議,看到餘景嚴的名字時忽然一頓。

“你叫餘景顏?”

餘景嚴“嗯”了一聲,只是看着覃池,同時還裝出一副怎麽了的表情。

他不擔心覃池能識破些什麽,因為他餘景嚴是個左撇子,而餘景顏是個右撇子,寫出來的字根本不一樣,他已經很久沒用左手寫字了,就為了避免被懷疑。

覃池沒說什麽,接着跟賀紳說了幾句,讓他回公司開個會議,商讨一下怎麽更好地處理von家抛過來的橄榄枝。

賀紳說道:“小餘幫忙先在這裏陪一下小嘉,等他姐過來看他就好了,我跟覃池先回公司。”

餘景嚴:“……”為什麽要我陪?我太特麽想走了。

段嘉聞:“……”為什麽要他陪我,我一個人又不是不能玩兒,有個人在還影響我照鏡子!

然而事情并不會因為兩人的內心吐槽有任何變化,覃池和賀紳兩人還是走了出去。

快要出門時覃池忽然轉過頭來,有些深意地看了餘景嚴一眼。

賀紳眼裏露出精光:“怎麽?看上人家了?”

覃池收回目光:“這算巧合嗎……”

“人已經死了,遲了。”

覃池身體一頓,接着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餘景嚴看着覃池走出去的身影,思緒又有些雜亂。剛才覃池回頭看他的那個眼神,總讓他有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啧,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段嘉聞還是拿起鏡子照了起來,他頭上的傷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的心口,不快點愈合他就會一直将注意力分散在這裏,然後一直照鏡子照鏡子……

餘景嚴收回視線,坐到賀紳之前坐的椅子上。

“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段嘉聞打斷他:“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想說你的名字怎麽我們聽了會奇怪地重複上一遍?”

餘景嚴配合地點了點頭,雖然他知道是為什麽,不過反正要明知故問一次,将自己從餘景嚴的陰影下摘除出去。

段嘉聞嘆了口氣,撇了撇嘴說道:“你上網查查名字就知道了,他是你剛才見到的那個男人的男妻,不久前死了。”

“啊?”餘景嚴狀做驚訝,然後又有些驚慌失措,“我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了?”

段嘉聞噗嗤一笑,一挑眉,“得了吧你,這件事媒體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文章了,在北城不稀奇,瞧你吓得,直男?”

餘景嚴:“……”女馬的,怎麽突然扯上他的性向了。

“不知道。”餘景嚴搖了搖頭,他自個兒彎也不能拉餘景顏下水,以後他到底彎不彎還要看緣分。

段嘉聞憋笑憋不住終于大笑起來,“你怎麽這麽有趣,剛才見你可不是這樣的。”

餘景嚴:“……”我他女馬見你也是。

兩人東拉西扯一番後,一個女人開門走了進來,是個氣韻很好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旗袍,頭發盤了起來,插了兩支瑪瑙玉髓珍珠小釵。

餘景嚴:“……”

剛才他還在想段嘉聞的姐姐是誰,他不是獨生子嗎,原來賀紳說的姐姐是段嘉聞的小姨,陳瑜裳。也是陳羽笙的小姑姑。

這個女人算是上流圈子裏公認的女神,有外貌有氣質有才華有家世,讓人羨慕。

她十分有音樂才華,是古典樂器大家,精通琵琶和古筝,撰寫了不少有名的曲目。

不過她是個不婚主義者,也是北城大家族裏獨有的一份,不由讓人可惜。

段嘉聞見到小姨後笑的跟個二傻子似的,餘景嚴禮貌地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後接着做透明人了。

“你能過來我很高興。”

陳瑜裳在床沿坐下:“說的輕巧,原本打算去你住處找你,卻是先來了醫院。”

段嘉聞嘿笑兩聲:“意外……”

陳瑜裳問了些段嘉聞的近況,又說了一些自己在國外參加音樂節的事兒,其間也不忘帶上餘景嚴,三個人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

最後還是陳瑜裳先走了,她還要趕回陳家去,畢竟在國外呆了許久後才回來。

“你小姨倒是疼你。”餘景嚴由衷說道。

段嘉聞笑着點點頭,“可惜就是不結婚。”

餘景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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