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
葉敬和方如沅又吵了一架。
不是當年還是情侶時那種吵法, 更像是在談判桌上, 你來我往，互不退讓。
起因是方輕輕戶口的遷移問題。
方輕輕現在戶口還挂在方羽鴻那邊，名義仍是父女，幾位家長總有老去的一天, 将來若是走法定繼承的程序，方輕輕能分走原本全屬于方岩的一半財産。
這不合适。
所以戶口肯定要遷回來，但問題是, 遷到誰的名下。
葉敬和方如沅互相無法說服, 最終決定兩個家庭一起開個小會。
然而才剛把話題抛出來，方輕輕就低着頭，悶聲道：“我不想遷。”
歐陽曼也舍不得方輕輕，附和道：“孩子不想遷就由她呗，多大的事兒。”
方羽鴻自然聽歐陽曼的, 方岩和方輕輕從小玩到大，吵歸吵, 感情卻是真的好, 也投了反對票。
會議自然沒能開下去。
***
葉敬一直是個感情需求非常少的人, 方如沅算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意外。
她當時有很多優點——漂亮、聰明還有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兒, 但這些優點并非她獨有的, 為什麽會覺得她不一樣, 為什麽會松口答應和她在一起, 葉敬至今都沒想明白。
後來家裏出事，他忙得焦頭爛額, 全然顧不上她，倆人矛盾漸重。
他向來不會示弱，不愛解釋，分手也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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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忙着恢複家業，忙着對付趙家……
他感情需求本就不多，心裏被方如沅意外撬開的一小扇門，又漸漸合上。
這二十年來，也不是沒聽過她的消息，說不上後悔，他做事情從來不後悔，只是偶爾想起來會有些不符合他性格的恍然。
——這也不奇怪。
他99%的心思都在事業上，能夠分給愛情的大約只有1%。
1%是他能拿出來的全部，他當時全給了方如沅。
方輕輕則是他人生中的第二個意外，猝不及防在心頭豁然砸下一個大坑，他平生頭一回體會到一種類似于“柔軟”的情緒。
會議無果而終的第二天，葉敬給方如沅打了個電話，沒有任何鋪墊，直接開門見山：“我們去領證吧。”
那頭方如沅只遲疑了數秒：“好。”
二十年過去，再深的感情也都能淡了。
更何況當年，她和葉敬也沒有多轟轟烈烈，在一起的時間，多半在争吵。
這些年沒再結婚，小半是因為工作忙，多半是為了方輕輕。
——當然，也不是全和葉敬沒關系。
畢竟他除了脾氣差點，方方面面都是少見的優秀，有這麽一個前任珠玉在前，無論她之後再找誰，總免不了會和他比，一和他比，就免不了要相形見绌。
她和葉敬對彼此都沒有虧欠，但他們倆都虧欠方輕輕許多，還她一個遲到的、完整的家，也是應該的事。
**
方輕輕并不是講不通道理，就只是舍不得歐陽曼一家。
這邊倆位家長都為她退讓到這地步，她自然也狠不下心再拒絕，方如沅和葉敬領完證後沒多久，她戶口就遷了回來。
生活卻和往常沒有什麽變化，倆人各住各的，也各忙各的，天南海地、各國各地到處飛，每個月抽出一兩天空陪方輕輕吃個飯，偶爾時間碰上了才能見個面。
領證大半年後的某天，有客戶約方如沅吃飯。
這位客戶姓李，圈內也算有名，各方面意義上的鳳凰男，憑着老婆家世一路往上爬到高位，能力也算不錯，但方如沅并不太看得上這種人。
可做生意是和他背後的公司做，又不是和他本人做，這點基本的職業素養她還是有的。
方如沅要是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其實更寧願自己沒有這點素養。
吃飯地點定在她家附近的一家高檔餐廳，只選了普通位置，沒要包間。
菜才剛上，一個打扮得體的女人突然沖出來，手上端着的那杯咖啡徑直照着她臉潑過來，咬牙切齒地罵：“賤人。”
已經有很多年，沒人敢當着她的面，說一個不好聽的字，方如沅不過愣了一瞬，就已經來不及躲，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卻遲遲沒有液體落到臉上。
鼻間多了股不熟悉的氣息，方如沅睜開眼，就看見了擋在她身前的葉敬。
耳邊傳來李總驚慌的聲音：“你幹什麽？這是我們公司的客戶。”
然後是一道尖銳的女聲：“客戶，我倒要看看這是哪門子的客戶，你讓開——葉……葉總？”
葉敬起身後，方如沅的臉也露了出來。
——看不太出年紀，氣質優雅，五官精致到用漂亮來形容都覺得太過粗淺，眉宇間帶着幾分冷凝，看着就不太像是普通人。
女人皺了皺眉頭：“不知這位是？”
她不敢問葉敬，自然問的是那位李總，然後卻同時有兩道聲音答了她。
“方如沅，方總。”
“我太太。”
李總瞬間面如菜色，女人卻是驀地愣住。
方如沅何等聰明，不過眨眼間，便想到了問題關鍵所在——
她坐的這個位置比較好，對整個餐廳一覽無餘，剛剛這位女人——想必便是那位家世頗佳的李太太，進來之後一路并未停頓過，看模樣并非是守株待兔，而是收了什麽風聲。
“李太太是吧？是有人讓你特意過來……”她頓了頓，嘴角勾出點玩味的笑意，“捉奸嗎？”
她當然不是出于好心才提醒，但有人敢算計到她頭上來，自然得付出代價。
李太太又是一怔。
她确實是接到表侄女電話，說看見他老公在和一個女人吃飯，态度非常親密。
李太太畢竟是大家小姐出身，性格莽了點，可也不傻。
方如沅她雖沒見過，但還是聽說過的，就算不提年齡，憑她這身價和樣貌，除非瘋了才會去給她老公當小三，更何況……更何況這位方總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成了葉太太，她這老公雖然是自己瞎了眼看上的，但說實在的，給葉敬提鞋都不配。
既然方如沅沒問題，那有問題的想必就是她那個表侄女。
她深吸了口氣，轉身反手一個巴掌打上去，将剛才那句話又原封不動地送給了李總：“賤人！”
李總還沉浸在自己老婆潑了方如沅兼葉太太，又被葉敬擋下的恐慌之中，被這一巴掌驟然給扇蒙了。
李太太扇完巴掌，又轉向方如沅：“對不起方總，我還有點家事要處理，回頭我會專程去跟您道歉。”
方如沅不置可否，面色卻仍沒轉晴。
一旁始終沉默的葉敬卻忽然開口：“走嗎？”
無論是這位李總，還是李太太，說句不好聽的，暫時都還不夠格讓他來親自交涉，今天的事，後續自會有人來處理。
方如沅點點頭。
這頓飯自然是吃不成了，生意嘛，也沒什麽必要做了。
李總見倆人要走，這才如夢初醒似的喊道：“葉總，方總——”
葉敬頭也沒回。
李總想要追上去，卻被葉敬助理給攔住了路。
方如沅略偏了偏頭，男人穿了身黑西裝，剛潑上去的咖啡痕跡不明顯，卻仍能看出洇濕了一大片。
已經入了冬，外面肯定寒風冷冽。
她暗嘆口氣，終于還是開口問道：“我家在對面，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葉敬腳步微頓，片刻道：“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