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下課後向易來接人,故意遲了幾分鐘。走廊裏空蕩蕩,蘇白被結實有力的臂膀抱在懷裏,紅着耳尖,埋着頭臉,一路出了教學樓。
樓外放着一臺輪椅,電動室外款,配備智能操作杆,扶手可掀起,踏板可調節,五檔速度,原地零半徑360度随意轉向……總之怎麽看都像是為一個重度癱瘓的人準備的。
蘇白一頭黑線,“學長,這從哪來的?”
“我媽讓人送來的。”向易答。
“……阿姨費心了。”
“不用考慮那麽多。”向易半蹲着調整好腳踏板,擡起頭,“她願意給你就接着,将來這樣的事一定少不了。”
“哦。”蘇白應一聲,握住向易的手把人拉起來,“走吧,回家。”
回家,多麽溫暖的詞語。向易捏捏蘇白的耳垂,以後,我們就是家人了啊!
在萬衆矚目下穿過校園,蘇白瞥一眼身後的人,“學長,以後你出門把臉擋住吧,太招蜂引蝶了。”
“你确定是因為我?”向易傾身靠近,“不是因為你?”
蘇白耍賴,“不管,就是因為你。”
這一招殺傷力太大,向易直接舉白旗投降,“好,因為我,下次我出門戴帽子戴口罩,捂得嚴嚴實實。”
逞了口舌之快,蘇白心滿意足,一路哼着小曲兒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向易忍不住問: “唱了一路了,唱的什麽?”
蘇白神秘一笑,“十八摸。”
“真的?”向易在那小嘴上咬一口,“摸哪兒?在哪兒摸?”
蘇白笑着往後躲,“是《探清水河》。”
向易: “從哪兒學的?”
“聽相聲的時候學的。”蘇白說,“我媽愛聽相聲,我有時候也聽幾句。”
向易把人從輪椅上抱起,往沙發的方向走,心裏嘀咕:自己這是找了個什麽寶貝媳婦兒,不僅會唱戲,還會唱小曲兒,愛聽相聲,卻不會打游戲。
不知道還有什麽隐藏技能等着他去發現。
安安穩穩地把人放在沙發上,向易進了廚房忙碌。雖然他不會做飯,但榨個南瓜汁還是不成問題的。等南瓜汁榨好,點的外賣正好送到。向易把人抱到餐桌旁,擺好碗筷,倒好南瓜汁,殷殷切切,妥妥帖帖。
飯後蘇白拿出周知給的筆記本認真學習,在床上躺了這麽多天,午睡的習慣都沒了。
向易也很忙,除了老頭兒交代的任務,還有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
兩人各忙各的,互不幹擾,卻安靜平和。
這幾個星期落下的內容挺多,周知筆記記得細,幾乎面面俱到。蘇白咬着筆杆感慨,這就是學霸啊!
看學霸的筆記,除了自慚形穢,還有一個很大的便利——學得快。老師講一節課的內容,蘇白只需要半個多小時就能掌握。這麽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地學下來,轉眼到了落日時分。蘇白伸展胳膊,打一個大大的哈欠,挪到床邊,用那只沒受傷的腿騷擾自己的男朋友。碰碰胳膊,蹭蹭小腿,沒得到回應,直接搭到了肩膀上。
向易捉住那只腳,合上電腦,問: “餓了?”
“沒,想讓我的男朋友休息一會兒。”
向易坐到床邊,把人抱懷裏,“叫什麽男朋友?叫老公。”
“不叫。”雖然被禁锢着不能動作,但蘇白依然硬氣的很。
向易哄人:“洞房都入了,叫聲老公怎麽了?”
奈何任他百般誘哄,懷裏的人就是不肯開口。
門鈴叮當作響,向易放下人去開門,再回來時抱了大包小包的快遞盒。蘇白納悶,“你買的什麽?”
向易回: “不是我買的,都是我媽弄的。”
一個一個拆開,情侶水杯,情侶拖鞋,情侶睡衣,情侶牙刷,情侶漱口杯,連碗筷都是情侶的!
蘇白翹起嘴角笑,“阿姨太可愛了。”
向易把東西一一放好,用新得的水杯倒了兩杯溫水。遞給蘇白一杯,自己留一杯。喝完自己的,又去喝蘇白的。蘇白推他,“你不會再去倒?”
向易舔掉嘴邊的水漬,“你杯子裏的好喝。”
呸!明明是一樣的水!
晚上向媽媽讓人送了骨頭湯過來,味道濃郁,湯色透亮。蘇白喝了滿滿一大碗,摸着肚皮問: “誰做的?真好喝。”
向易: “應該是家裏的阿姨做的。”
蘇白坐直身子,正了神色,“學長,阿姨什麽時候離開你的?”
“大概四年級的時候吧。”向易說,“帶着我哥改嫁了。”
“為什麽?”
為什麽?向易回想那天的情景,母親帶着一個高大的男人回來,問他和向容願不願意跟自己走。
向容撲到母親懷裏,哭着喊着,“媽,我和你走,我好想你,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母親把向容摟懷裏,問他:“小易,你呢?”
他擡頭看那個陌生的男人,一言不發。
“小易?”母親催促,“媽媽趕時間,你快點決定。”
真無情啊!
他在心裏想,做這個決定本就無情,還要用這樣無情的話催促他。
“我不走。”他說,倔強的維持着心裏的那份執着,繃緊臉皮,面無表情。
母親果然很着急,只是用力地抱了抱他,然後帶着向容潇灑地走了。
蘇白眼角通紅,環着向易腰的手不自覺收緊,“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向易揉他的頭發,“沒什麽,已經過去了,我也釋懷了。選擇來這個城市上大學,就是想盡自己的努力和她走的近些。”
蘇白擡起頭,下巴抵在向易的肚子上,問出心裏的疑問,“為什麽我覺得你像哥哥,向容更像弟弟呢?”
向易答: “他就比我早出生幾分鐘。”
“雙胞胎?”蘇白驚訝,“看着不像啊。”
向易解釋:“異卵。”
“難怪。”蘇白說。
“還有什麽問題?”
蘇白搖頭,雖然心裏還有很多疑問,但他不想問了。
向易:“那現在該我問了。”
“嗯?”蘇白看他,“問我家裏的事嗎?”
“問你除了唱戲唱小曲兒,還會唱什麽?”
蘇白眨眼,“這個啊?除了唱歌,別的就不會了。不過我會薩克斯,是在德國的時候學的。”
“德國?”向易驚訝,“什麽時候?”
蘇白: “我在德國上的小學,初中才回來的。”
向易感嘆,果然是他的寶藏男孩,太驚訝了。把人摟懷裏,像對待一個價值連城的珍寶,“說句德語讓老公聽聽。”
蘇白搓搓發紅的耳朵,輕聲吐出一句: “ich liebe dich.”
“Ich liebe dich auch.”向易柔聲回答。
蘇白震驚擡頭,連害羞都忘了,“你會德語?”
向易笑,“只會這兩句。”
蘇白不信,挑着罵人的話叽裏咕嚕說了一連串,向易嘴角噙着笑,認命地聽着蘇白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唉,本來是想逗逗媳婦兒,誰知道把自己給坑了。
夜闌更深,兩人相擁而眠。
向易擔心壓着蘇白的腿,一直留着一根神經。熬到淩晨,再也堅持不住,挪到床邊,昏昏睡去。
蘇白醒來,先去看床上的人。
向易的五官輪廓分明,眉骨突出,眉峰斜斜入鬓,搭配高挺的鼻,性感的唇,美的淩厲,美的嚣張。
看着看着入了迷,不自覺伸手去撫摸。
向易感覺到臉上的觸摸,緩緩睜開眼,睡眼惺忪,一片朦胧。
蘇白印上一個吻,道一句:“早,Liebling.”
Liebling,我的愛人。
周末,上官澤來探望傷員,帶了一連串的尾巴:小胖,沈博,韓陽,任飛,還有任飛的女朋友。
向易在門口攔人,“你們不是來看蘇白,是來我家聚餐的吧?”
上官厚着臉皮承認,“主要是看小白,次要是聚餐。”
向易無奈,交了一幫狐朋狗友,只有認命的份兒。
電熱鍋打開,各種食材擺上,一幫子人圍在桌旁涮鍋。
蘇白不能吃辣,為了傷員,大家只能吃菌湯鍋底。上官吃兩口直嚷不過瘾。韓陽說: “應該帶個鴛鴦鍋來的。”
唉,馬後炮!現在說有什麽用?
沒有辣鍋,那就來點辣的酒吧。上官在酒櫃上尋摸,找到一瓶收藏多年的汾酒,大手一拍,“就這個了!”
任飛過來攔,“還沒喝呢就醉了,你知道這個多少度?喝完這一瓶今天還回得去嗎?”
上官哈哈一笑,“不怕,有小胖呢。那個死胖子吹十幾瓶啤酒都不帶晃的,喝半瓶白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小胖很上道,急忙附和,“那個,我酒量還行。”
衆人把目光投向屋子的主人,只等一聲令下,就開瓶倒酒。向易點頭,“想喝就喝吧,不過醜話說前頭,一,喝醉了不能留宿。二,我和蘇白不喝。”
沈博提問,“蘇白有傷不能喝,你為什麽也不喝?”
向易斜他一眼,“我要照顧受傷的媳婦兒。”
操!
我操!
我操操操!
秀恩愛,死的快!不知道麽?
蘇白把臉埋手心裏,紅着臉不敢看人。完了,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任飛的女朋友悄悄地問: “他倆是認真的?”
“是啊。”任飛說,“來之前不是和你說過?”
女朋友捂臉,“我以為你開玩笑的。”
向易面無表情地咳一聲,“還喝不喝了?”
喝!當然要喝!
剛才受的傷害必須從酒裏找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