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良心也要說一句路欣不是不愛他的;可後來抵不住生活壓力賭錢欠債的也是她,不顧自己的懇求非要回去求白崇光的也是她,連帶把自己也帶進了白家那一攤子渾水裏,白文宣實在沒辦法咽下這口氣。這兜兜轉轉十幾年,再回頭,路欣現在又一無所有只剩兒子了……
白文宣終究什麽也說不出口,拍了拍母親的肩,将嬌小的女人摟進懷裏,勸慰道:“不要哭了,離開白家也沒什麽不好……”
路欣抱着兒子哭了很久,白文宣反反複複也只會勸那一句,說了幾次發現勸慰無效,連話都沒有了,只是默默陪着。
大約是之前一直提心吊膽,看到兒子回來情緒激動之下又頗覺松了一口氣,路欣哭完之後整個人都沒了精神,頭疼欲裂。白文宣見她止住哭泣,暗暗露出一副劫後重生的面孔,細細地叮囑她要照顧好身體,又對着寧永安找來照顧路欣的保姆叮咛了一番,自己卻拎着行李出去另尋住處了。
下樓的時候,白文宣看到寧永安的車居然還停在原地,見到白文宣下來,後窗玻璃降下來,露出寧永安的臉。
“你不住這裏?”
“明知故問,”白文宣翻了個白眼,又把行李扔回後備箱,主動上了車,“說吧,你給我安排的住處在哪裏?”
“家裏。”寧永安言簡意赅,眯着眼睛沖白文宣笑得純良。
白文宣冷笑一聲,反問他:“有意思嗎?”
寧永安點點頭,回答:“總比你飛在外頭摸也摸不到有意思。”
也行,這邏輯十分“寧永安”。
對于寧永安提供的便利,白文宣并不打算拒絕。是寧永安用盡心思要他飛回來的,他對寧永安沒什麽義務和責任,享受照顧也并不會愧疚。
只是沒想到寧永安提供的房子,遠比“房子”更多。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面積卻不小,客廳裏的擺設同原來家裏的截然不同,淡米色、原木基調的家具和軟裝看起來很柔軟舒服,客廳的角落一個小小的旋轉書架放着三三兩兩的書,一眼掃過書脊,絕大部分都是自己喜歡的作家。在單人沙發旁立着一座落地的閱讀燈,散着柔軟的光,籠罩着那個位置。
白文宣欺身進入了那捧光暈中,他坐了下來,以手支額,定定地看着寧永安,而寧永安正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
許久的沉默,白文宣說:“你很用心。”
寧永安笑笑:“我做了很多功課,還好靜下心來細想,七年時間還是很有幫助的,我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比如你的喜好、你的口味,甚至,你喜歡的做愛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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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宣嗤笑了一聲,反問他:“因為我主動離開,所以很不甘心?怎麽樣,要不要打個分手炮?”
“這倒不必,”寧永安并不被他的調侃所阻擋,坦然地說,“只要肉體上的歡愉,有的是人可以給我用。”
這份令人厭惡的自大放在寧永安的身上卻不太違和,白文宣玩味地環顧客廳,目光掃視一圈又落到寧永安身上,問他:“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寧永安在沙發上坐下,回答說:“想複合。”
“所以不止想打個分手炮,而是想長期相約滾床單?”白文宣笑得嘲諷,講話并不好聽。
寧永安挑眉,張嘴就來:“我想和你有的可不止性關系。”
“好沒意思啊,寧先生,”白文宣改了稱呼、斂了笑意,“前夫就像隔夜的奶油蛋糕,管它前夜多麽精致美味,一旦過了那個時候,就算放進冰箱裏保存,再拿出來也是蛋糕幹澀、奶油膩味,吃起來那點甜是彌補不了糟糕的口感的。”
好惡劣的比喻,寧永安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想到有人會用隔夜的奶油蛋糕來形容自己,可是白文宣講這話的樣子并不讓人生氣,寧永安腦子裏想的是把奶油抹在這個人身上在一口一口吃掉的畫面。
有一些不合時宜,但他喜歡這個想法,為此,他應該更努力。
“被你随意下堂的糟糠心有不甘,不值得體諒嘛?”寧永安問他,“你親口說過不讨厭我,那麽我有所期待很癡心妄想嗎?”
白文宣不說話,只盯着他看,許久之後輕輕嘆了一口氣,終于拿出了七分認真。
“七年來貌合神離,一離婚就至死不渝,你不是精神分裂,就只能是自我意識過剩了,絲毫不肯接受任何一點違抗,哪怕是你不喜歡的人也不能放走,所以我一定要乖乖回到你身邊,是這個意思嗎?”
寧永安很冷靜,反問他:“我真的需要通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感?我還沒有自卑到這個地步吧?白文宣,有時候過度否認、拒絕接受才是一種膽怯,我們好歹結婚七年了,哪怕‘同床異夢’四個字,也有一半是‘同床’。我們之間有的東西,遠比你承認的多。”
白文宣舉手打斷了寧永安的長篇大論,聽不下去了。
“麻煩你還是走吧,不要再用這種詭辯來跟我搞腦子了。我這一年多來過的都是傻子一樣的生活,遠比不上你縱橫帷幄,說不過你。”
寧永安聞言立刻站了起來,與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截然不同,顯得十分進退有度。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只是這“退”也不是真的退讓。
白文宣起身将他送至門口,寧永安握着門把手擰開了門,卻突然止步又轉回了身。
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白文宣似并不感到吃驚,滿臉無奈地看着他。
寧永安笑了:“你媽媽改籍的手續遠比你當時要麻煩,如果認認真真按照流程走,大約也要2、3個月。既然你要留在國內,我有一個建議,你不妨聽一下。我們結過婚、打過架、上過床,現在,能不能請你和我談個戀愛呢?”
白文宣冷臉凝視他良久,突然欺身上前,伸出手去一把将寧永安推了出去,當着他的面把門摔出一聲巨響。
去他的談戀愛!
要說寧永安一分真心都沒有,白文宣覺得也沒那麽絕對,這些年對彼此的了解還是有的,寧永安起碼也是存了幾分真心的。好歹他年少無知、感情受傷的時候也是移情別戀過寧永安一段時間的,後來那些若有似無的暧昧,在懷裏溫塊石頭也有點熱度了,何況寧永安還是個人呢?只是他看不透這幾分真心之外,到底有什麽。
對待寧永安的追求,白文宣深谙處理之道,如同治水一樣,不能堵得太厲害,免得決堤,适當的時候要開閘放洪。他拒絕了寧永安4次,第5次的時候卻幹脆地答應了邀約。
寧永安親自開車來接人,見了面先笑着跟他說:“你對待追求者都是這樣嗎?逐漸冷淡、慢慢疏遠?”
白文宣坐在副駕駛看向他,要笑不笑:“不,只對你這麽費心,好歹是前夫,待遇特別。”
“前夫”很高興自己能夠得到的特殊待遇,并決定好好利用。
車子開起來,白文宣辨認了一下路線,似乎并不朝着任何一個知名高消費場所去,事實上都沒有到那個區域,大約在他不在期間又有新勢力崛起,反正同他無關,他并不十分關心,只是支着額頭坐車,真有把寧永安當司機的意思。
寧先生全神貫注,目視前方,并不急着揭曉自己的目的地,也把自己當司機用。
開着開着,白文宣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寧永安又拐過幾個路口,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你這是往哪開?”
寧永安反問:“你認出來了嗎?”
白文宣不回答,心裏頗有幾分不可思議,又覺得不太高興。這附近已經不是他小時候和路欣一起住時的模樣,可到底還沒有大改變。寧永安再往前開一點,那是……
他正想着,寧永安方向盤一打,轉過一個路口,停在了一座新造的幼兒園門口。
白文宣抿着嘴唇從車窗往外看,神色不辨喜怒。
今天還是工作日,幼兒園有中班的小朋友在戶外上體育課,嬉嬉笑笑,活潑可愛。
寧永安側首問他:“不下去看看?”
白文宣看着他說:“我記得這家幼兒園早就關掉了。”
寧永安笑了:“有錢挺好的,對吧?想開一家幼兒園,就可以開一家。”
白文宣盯了他一會兒,推開了車門下了車,寧永安緊随其後。
這幼兒園得寧氏注資,如今管理比從前嚴格了不少,門衛見兩個男人駐足門口,十分警惕,站在門衛室前虎視眈眈盯着兩人,似乎随時準備沖上去與歹徒搏鬥。
好在兩人誰也沒有做劫匪的意思,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寧永安提議:“要不要到後面轉轉?”
白文宣擡眼看寧永安,一直不說話,寧永安卻心有成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