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的感覺。

還有虎牙,虎牙尖尖的,幹淨裏帶點兒痞氣。

付靳下意識皺了皺眉,崔少言注意到他,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很好,依然又是那個暴脾氣一點就炸的小少爺。

“幹什麽?”崔少言顯然挺尴尬的,眉也皺着,看上去已經是在積極努力地看向他。

“帶你回去,你不認得路吧。”付靳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

褂子到底挺薄的,天臺風一吹衣擺就飄,付靳實在不想站太久:“你要是還想聊,我先走了,待會兒自己想辦法回來。”

付靳說完就轉身走進樓道裏,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崔少言被逼無奈地追上來。

兩人也沒說話,就這麽一前一後下了樓。

付靳将自己的自行車推過來,看見崔少言一個人悶悶不樂跟上來的,明知故問:“你那小女朋友呢?”

“不是我女朋友,我以前的鄰居。”崔少言可能還在為冤枉他的事而尴尬,講話态度好了不少,就是不太想看他。

“噢。”付靳意味深長道,褂子一掀跨上自行車,“站上來,我帶你回去。”

“我站着?”崔少言吃驚了。

“你可以選擇坐在橫杠上。”付靳說。

“...我是真的很想揍你。”崔少言嘴上這麽說,人還是認命扶上了付靳的肩膀。

“你揍我我把你扔這兒。”付靳感受着他爬上來,确認他站穩扶穩了,才一腳車蹬出去,“...哎你挺沉的。”

“不行換我來!”崔少言在背後叫嚣道。

付靳沒理他,再用力蹬了一腳車,這回自行車總算快速地駛了出去,付靳沒多久就适應了這樣的重量。

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沒騎車載人了,得虧這車是老付用的,車轱辘粗壯紮實經得起折騰。

“你今天怎麽來這兒了?”崔少言沉默了好一會兒問。

“送藥。”付靳随口說。

“噢。”崔少言答了。

兩人不再說話,付靳踩着車順暢行駛着,抄了近路穿過窄窄的巷子,四周的景象漸漸不再荒蕪,開始變得有煙火氣息。

黃昏要到了。

付靳看着他和崔少言和車映在居民樓圍牆上的影子,忽然有片刻恍惚,随後聽見崔少言大聲喊:“坡!”

這近路抄得妙,巷子拐出來就是條挺陡的下坡路。

“哇。”付靳感慨,車已經開始往下溜。

“哇你媽呢!”崔少言吓得大叫,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付靳的脖子!

雖然已經臨時減速,兩人還是不可控制地橫沖直下,這感覺于崔少言而言無疑就像過山車似的,他站得高,離心感吓得他腿都軟了。

付靳甫一下坡就開始咳嗽,騰出一手将崔少言手臂扒開:“快松開,勒死我了。”

崔少言這才松開:“你挑點兒不那麽刺激的路走不行嗎。”

島上幾乎全是這種坡路,一個人走還好,帶了一個人還真挺要命的。

付靳後半段為了防止崔少言再吓得跳起來像個樹袋熊似的把他勒死,努力挑了比較平整的路回去。

平整的路基本都是遠路,從威哥的破樓回到中醫診所,付靳花了平時三倍的時間,停下來天都快黑了。

“行了行了。”崔少言生無可戀跳下車,活動着僵硬的身體,一活動就皺了眉。

付靳看見了,将車往後院推,招呼他:“進來吧。”

“不了,我回學校躺躺。”崔少言說。

“過來吧,一身傷的。”付靳看着他,“你今晚睡覺肯定疼。”

崔少言看了他一會兒,估計是真疼得厲害,還是老實跟着他進了院子。

付靳帶他進診室,像上回那樣給他處理了臉上、胳膊上的傷,崔少言全程很安靜地任由處置,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還有別的地方有傷沒?”付靳保險起見問了句。

“啊…”崔少言像突然回了神,伸手将衣服拉了起來,朝付靳露出平坦的腹部,“這裏,還挺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付靳:我沒想歪,真沒有。我也沒有被吓到。

崔少言:我好疼啊...你在發什麽呆快給我整整我是不是內出血要狗帶了QAQ

☆、第 16 章

崔少言衣服拉起來,果然看見被踹過一腳的位置紅了一片。

付靳看了看,手伸過來,接觸上的瞬間崔少言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你手好冰。”

“我體寒。”付靳低下頭檢查,手輕輕一按崔少言就疼得抽了口氣。

“醫生還體寒?”崔少言特想把他的手扒開。

“醫生又不是不會生病。”付靳松了手,轉身去搗鼓藥膏,“除了疼,有感覺惡心想吐嗎?”

“沒有。”崔少言衣服放下來,猶豫了會兒,很不自在地問:“我這…內出血嗎?”

付靳埋頭弄着藥,嘴邊浮現了一層薄薄的笑意,道:“那要看有沒有肝脾腎髒的破損了。”

崔少言一聽就懵了,開口差點兒破音:“我破…破了嗎。”

“嗯,破沒破呢。”付靳拿着一小瓶醫用酒精回身,“衣服拉起來。”

“你耍我啊!”崔少言看見他笑就明白了。

“我跟你說,小少爺。”付靳搬過來椅子,主動掀起崔少言衣角,耐心地給傷處塗上點兒酒精,“你這個位置只有腸道,胰髒于胃後,脾髒在腹腔左上,然後這是你的腎。”

付靳冰涼的手指在他身上點了幾處,最後落在腰側,“你說破沒破?”

“……”崔少言盯着他,最後氣惱道:“那我腸子破了嗎!”

得虧轉了文科,看來他是真不适合學理科。

“理論上不會破,這兩天注意一下有沒便血。”付靳為他敷上膏藥,漫不經心道:“怕疼怕受傷,那就不要打架。”

“你以為我很想打架嗎?”崔少言當即要炸,衣服一拉便站起來。

“我可沒這麽說。”付靳禮貌道。

崔少言瞪了他一會兒,但又覺得自己沒必要朝付靳多說些什麽。

在所有人眼裏,他就是愛挑事兒不安分的不良少年,付靳十有八九也是這麽看他的。

無所謂,随他怎麽想。

“我走了,謝謝你。”最後崔少言說,随後忽然想起:“這個醫藥費怎麽付?”

“不用了,沒幾塊錢的藥。”付靳依然坐在椅子上,看樣子是懶得起身送。

崔少言從大廳慢慢地走出去,感覺身上的傷口像是漸漸回過了神,每一步都牽扯着疼。

按過去的經驗看,今晚只會更疼的…那讓不讓付靳幫忙處理傷口根本沒區別啊!

崔少言極其不爽地掀起衣服看了眼,膏藥長得很醜,但沒有意向中的藥臭味兒,相反感覺有種很淡的藥材香,清涼感似乎是能鎮痛消炎的。

“哎…”崔少言在中醫診所門口站了會兒,忽然大步倒了回去,“付靳!”

付靳正在診室內收拾,聞聲回了頭,看着他:“怎麽,還有哪裏疼嗎?”

崔少言忽然對上對方的雙眼,愣了一秒,而後靠在診室窗前問:“你知不知道…島上哪裏有旅店,或者環境好點兒的民宿也行。”

“有是有,你幹嘛?”付靳問。

“我…想住兩晚。”崔少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他不想回學校,這個念頭在他看到那塊膏藥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又在他突然和付靳對上視線的時候,像火苗燒了一整片樹林。

就是不想回去,心裏很抗拒。他不确定是不是學校裏的某個人雇威哥打了他,也不想一身一臉傷地回去見室友。

“等老付回來以後,我帶你去吧。”付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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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少言實在想不到,付靳會把他帶到個條件這麽好的房子裏來。

是座外觀很精致的三層高獨棟小洋樓,從中醫診所背後穿過一片樹林就是,大概十分鐘路程。

更讓崔少言震驚的是,付靳一手托着橘子,另一手從口袋裏摸出了大門鑰匙。

“這是你的房子?”崔少言問。

“算是吧。”付靳打開門,将橘子放下,“早些年島上旅游業還發達的時候租出去給人當民宿,現在偶爾有大學生來轟趴。”

“噢。”崔少言還沒從震驚裏回過神,就又被房子裏的布置震驚了一次。

燈一開,放眼望去屋內明亮而寬敞,柔軟的地毯鋪過整個大廳,沙發、吧臺、開放式的櫥櫃、桌椅都風格和諧統一,一個家裏該有的一切都一應俱全。

這是繼紅燒肉以來,崔少言第二次覺得自己仿佛不在島上。

“你住這兒?你爸呢?”崔少言望着屋外的落地窗,發覺背後還有個精致的庭院。

“我爸只住診所,我也一般很少住這兒,夜裏會有人看急診。”付靳說。

崔少言點了點頭,想起中醫診所只有付家父子倆在照看,壓力其實還挺大的。

“一晚上多少錢?”崔少言已經摸出手機了。

他是真不缺錢,最近除了網購沒別的開銷,上島的時候他媽還多給他打了兩千。

就沖這房子的條件,即便付靳想出高價宰他也不介意。

“你…”付靳想了想說:“我之前問過你願不願意來診所打工,你要肯來我就不收你錢了。”

“不肯。”崔少言想都沒想,“多少錢?”

付靳皺了皺眉,只得摸出手機和他加了微信:“兩百。”

“你确定?”崔少言擡眼,“等我退房走了,兩百塊錢還不夠你請人搞次清潔。”

“清潔一直都是我在搞。”付靳說。

崔少言輕輕吹了聲口哨:“中年人還挺能幹的。”

付靳也沒怒,收了崔少言的轉賬便說:“我回去了,冰箱裏和儲物櫃的東西都可以随便吃,有什麽微信聯系。”

崔少言目光看向儲物櫃,随後在貓爬架上看見了居高臨下俯瞰着他們的橘子。

“哎你的貓!”崔少言喊。

“已經喂過了,今晚讓它住這兒,你介意嗎?”付靳在門前停下。

“...不介意。”倒不如說他挺高興的,“明天它吃什麽?”

“不用管,明天我會給你們送飯。”付靳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付醫生舍得把寶貝貓貓留下來,其實是怕小少爺晚上會害怕。

☆、第 17 章

付靳一走,整個房子一下就只剩了崔少言。

橘子蹲在貓爬架上洗着臉,崔少言換上拖鞋繞着房子走了一圈,随後摸索着洗了個熱水澡。

崔少言光着身子蹲在浴室裏,身上淌水地給付靳發微信:你房裏有新的內褲嗎。

付靳消息回得還挺快:衣櫥裏有未拆封的。

崔少言拉開浴室門出去,橘子正沿着走廊向這邊走來,看見渾身是水的崔少言就吓得不會動了。

“回去回去。”崔少言招手,“流氓貓。”

橘子奶奶地叫了聲,崔少言從衣櫥裏取了內褲穿上,大搖大擺地往冰箱走。

兩百塊錢的房費,他實在不大好意思随便吃喝付靳冰箱裏的東西,所以他摸了一罐啤酒後點開備忘錄,将價格記了下來。

付靳還多給他發了條消息:傷口別沾水,睡覺到衣櫥拿被子。

崔少言懶得回複,窩進沙發裏開了啤酒,朝遠處的橘子一招手。

貓馬上熱情似火地跑了過來,躍上他的腿開始眯着眼伸懶腰,崔少言覺得自己特像來嫖的大爺。

正專注揉着橘子的下巴,手機這會兒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寫着“媽”,崔少言将啤酒放下,認命接了電話:“媽。”

“還在島上嗎,第一周過得怎樣?”鄭莉雯的聲音傳出來。

“就那樣吧。”崔少言摸着貓的後背。

“才剛過去沒多久,以後就适應了。”鄭莉雯說,“沒坐船出來找朋友玩?”

“沒。”崔少言說。

“我以為周末一到,你肯定會待不住往外跑的。”鄭莉雯笑了笑,随後問:“沒打架吧?”

崔少言原本想回答“沒”,但出于某種反抗心理,他往沙發上一倒,承認:“打了,幾次吧。”

鄭莉雯一聽,語氣立馬就變了,壓低聲音道:“怎麽又打架?不是告訴你不要再惹事兒了嗎。”

“緊張什麽,”崔少言說,“體校又不會因為打架開除我。”

“你以為!”鄭莉雯顯然有些兒生氣,“媽跟你說,崔少言,你上了島就安安分分度過這一年半,少讓我們操心好嗎。”

“每次在我出了事以後,才跑出來管我的那種操心嗎?”崔少言坐了起來。

橘子被吓了一跳,急忙從他腿上竄了下去。

“你這是什麽話?”鄭莉雯問,“我們關心你關心得還少嗎?你爸爸為了你丢盡了臉面,把你調到這裏上學,他一個教育局的局長,自己的兒子盜竊、鬥毆,你說他心寒不心寒?”

“我沒有偷過東西。”崔少言第無數遍這麽說。

“還有我,我如果不操心你、關心你,我現在這麽忙給你打這個電話是為了什麽?”鄭莉雯根本沒聽他說,“你十七歲了崔少言,稍微懂事點兒…”

“那你就忙你的,別再管我。”崔少言迅速地打斷了她。

就在鄭莉雯張口要罵他以前,崔少言将電話給挂了,順帶關了機,免得對方再打過來。

崔少言把手機扔在茶幾上,原本他想看電視咂點兒付靳的零食,鄭莉雯這個電話讓他完全沒了興致。

他總是在發火,發了火卻明白很多時候他爸媽說的不全是假話,而後他就會開始對自己發火。

崔少言上了二樓就随便拉了一間房門,裏頭黑漆漆的,他鑽進鋪好的被子裏好一會兒,還能聽見心髒快要爆炸似的劇烈跳動着。

一片漆黑裏,他等自己平複下來,而後發覺這床被子裏有別人的味道。

付靳?

崔少言腦子反應過來了,身體卻又不想動彈,主要是心率降下來以後人有種隐約的睡意。

換以前他是特抗拒用別人的東西的,将心比心,說不定付靳也讨厭別人睡自己的床,會把他睡過的這床單被子扒下來,全部重洗一遍。

但這睡都睡了,身體蹭都蹭過了,該髒的全髒了。

明早起來偷偷給他洗一遍吧,就說橘子在上面撒尿了……

周日早晨,付靳開門喂過貓,在走遍整個房子以後,最終一臉茫然地在自己窩裏發現了睡成一團的崔少言。

付靳:“……”

怎麽跑這兒來了,看不出他這不是客房嗎?

付靳站在光線明亮的房裏,挺佩服崔少言能在這麽亮的情況下不醒。

他是從來沒見過人睡成這樣,側躺着腦袋沒枕在枕頭上,可能被子太薄了不夠暖,人團起來像橘子似的。

小孩兒果然就是小孩兒。

在叫醒和直接抓起來扔出去兩個選項間徘徊了三分鐘,付靳目光落在崔少言垂着的長睫毛上。

最終,付靳從床頭的架子上取下來一個鬧鐘,調好了時間,默默放在了崔少言腦袋邊上。

付靳推門出去,下樓,将帶過來的雲吞面和換的膏藥壓飯桌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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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少言這一天兩夜來,總體上過得非常愉快。

除了周日早上被個會唱命運交響曲的鬧鐘吓得蹦起來,其他時間他都過得極端舒适。

手機關了機就沒開過,付靳這個房子裏有游戲機還有桌球室,樂子還是挺多的。付靳作為房東是幾乎隐形的狀态,但會定時過來喂貓,順便給崔少言帶點兒付育新做的飯。

這種日子越是舒服,周一清早回學校的時候越痛苦。

崔少言原本想直接從房子裏出去,混進早操大軍,結果他等到了接近七點還不見人,只好主動回學校去。

到大門口他就聽見廣播響,有個極端嚴肅的聲音正在講話。

“我希望今後,不要再看到任何人掉隊!尤其是——”

麥克風忽然發出刺耳的聲音,崔少言挺意外這所學校周一還有晨會,想起講話的這個人…應該就是許強勝說的“總教”。

在他們學校,校長只能算是個行政長官,總教才是頭兒。

上周每天早操都是校長在主持,隊伍總是吵鬧懶散,中途脫逃吃早餐的不少。現在換了總教站在高高的臺子上,整個操場雖然站滿了幾百號人,但聽不到任何交流的聲音。

“那邊的!”這學校規模确實小,總教頭一偏就看見了從正門進來的崔少言:“進來幹什麽的!”

麥克風在這時候已經壞了,總教吼的這一聲依然氣勢如虹,整個學校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看向他那頭紮眼的紅頭發,依然沒半個人敢議論。

“他是我們學校的,上周剛轉來的!”底下馬上有老師解釋。

崔少言一看這情形就知道不好,這會兒麥克風恢複了,崔少言正好就站在一個村口常見的老式喇叭底下,反射性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總教果然爆喝道:“你給我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我準備調整一下自己的更新時間,這樣就不用大晚上寫文qaq

大家覺得是傍晚六點好,還是晚上九點好

感謝在2020-02-18 00:04:47~2020-02-18 23:51: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遲睡呀、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18 章

即便是提前有所準備,總教那聲爆喝還是炸得崔少言腦袋轟鳴。

衆目睽睽之下,他只得認命沿着臺階走上去,在總教面前停下。

臺子還挺高的,一眼看下去全是寸頭腦袋,這種情況下感覺甚至很難分清誰是誰,每個人都像長着同一張臉。

“叫什麽,哪個班的?”總教眼神犀利,像個真正的軍官。

“崔少言,高二籃球班的。”崔少言直視對方道。

這樣的場面他見得不少,挨訓他最擅長,總教也不可能劈頭蓋臉給他來一拳。

“高二籃球班,全體出列——”結果總教猛吹了一聲哨,“許老師,請把你的學生全部帶出來!”

人群中間的一支隊伍有了動作,許強勝怒不可遏地盯着崔少言的紅頭發,帶隊出來。

總教再吹一聲哨:“遲到,不按規定理發,繞田徑場蛙跳二十圈!”

這聲號令沒人敢違抗,許強勝站在隊伍最前,帶着三十多人雙手後背,蹲下跳了起來。

“我自己出的錯,關他們什麽事兒?”崔少言完全無法理解,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連坐?

“我最瞧不起小人物搞英雄主義。”總教道,“崔少言個人再加十圈!”

許強勝帶着隊已經跳到了主席臺對面,起來的瞬間沖崔少言猛吹一聲哨,以示不要再惹總教。

單人加罰事小,連累全班就不行了。

崔少言十分暴躁地下去,不就是三十圈,讓他跳就跳!

田徑場一圈四百米,崔少言雖然過去最多只跳過十圈,但在目前這個憤怒又莫名其妙的時刻,他根本無暇想累不累。

“剛才我說過,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掉隊!”總教在這期間依然大聲訓話,“進了這所學校,你們就是一個整體!不僅要保持步調一致,還不允許搞任何的特殊化!”

崔少言沒兩圈就追上了班上人的進度,蛙跳隊伍拉得很長,圍在中間的學生看都不敢看他們,生怕被眼尖的總教逮着。

“校紀校規擺在那裏,班上有一個燙發染發的同學,卻沒有任何人警告提醒!”總教嚴厲道,“你們的眼睛是瞎了嗎!許強勝,眼睛瞎了嗎!”

許強勝這會兒滿頭是汗,他上周扭到的腰才剛好,這一跳怕是下午又得去趟付老的診所。

在全班跳夠第六圈的時候,總教總算結束了訓話,換了相較之下和風細雨的校長上來主持升旗。

班裏有人趁這間隙朝崔少言豎中指,許強勝狠吹了一聲哨。

“下面宣讀,市高中男籃比賽,我校出賽名單。”校長輕咳了兩聲,展開一張紙條,似乎在努力辨認上面寫得歪歪扭扭的字:“今年由陳子康帶隊,隊員有陳國濤、李彬…”

校長每念一條名字,底下受罰的都正好往前蹦一下。

“甭宣讀了,回回都是高三的爽。”跟在崔少言後邊跳的小聲嘀咕,“出學校一周不說,住的地方還高級。”

“女生多啊別的學校啦啦隊全是女生!”徐冬邊跳邊嚎,“陳子康女朋友就是去年參賽找的。”

“啊,還有一個。”校長十分艱難地辨別着紙上反複被劃掉又加上的名字,“翟…不對,崔少言。”

“操?”徐冬差點兒往前摔一跤。

沒總教鎮壓了,整個操場的人幾乎同時扭過腦袋,一臉震驚地看着低頭蛙跳的崔少言。

憑…憑什麽啊?

崔少言這個時候終于快累吐了,可他連一半都還沒跳完,忽然聽見自己名字的時候整個人都不會思考。

市男籃一年一度,市裏每所高中都要派學生參賽。去年他學校就想選他去,因為作為一所專注搞學業的市重點,整個學校裏真沒太多位能打的。

可現在這學校就不同了,随便抓幾個人組隊都比一般的普高強,崔少言實在沒反應過來怎麽就抓上他了。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今年體校由陳子康帶隊…難道上周陳子康找他就是想說這個?

崔少言顧自思索的間隙,他們班的人已經陸陸續續跳完了二十圈。

“崔哥加油,籃球賽加油!”一群人累慘了地爬起來,“求您趕緊把頭發剃了,真他媽不想再跳了!”

晨會早就散了,偌大的操場頓時就剩崔少言還在跳,他感覺大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沉,小腿肌肉還有種要抽筋的趨勢。

“別偷懶啊,跳夠三十圈。”許強勝扶着腰跟在他旁邊,“回頭我再找你算賬的。”

崔少言顧不上說話,也根本不想說話,許強勝站了會兒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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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下來,崔少言一動不動趴課桌上,整個人都麻了。

上午他真的跳夠了三十圈田徑場,最後兩腿發軟打顫,蹲在原地二十分鐘都沒能站起來。

鑒于回寝室要爬六樓,等崔少言半死不活地回了教室,進門還腿軟得差點兒摔一跤。

得虧班上桌椅擺得亂七八糟,及時給他撐住了。

“好弱雞啊崔少言,你他媽是不是長了假jj。”班上人嘲笑。

崔少言冷着臉,拉開椅子了大腿又沉得坐不下去,旁邊同學手伸過來,在他胸口上摸了好幾下:“我靠也沒胸啊哈哈哈!”

“滾。”崔少言惡狠狠手一掃,随即撲通一聲坐了下去。

這也忒酸爽了,他都不敢想到了明天他的腿會怎樣。

他就這麽幾乎不挪窩的趴了一整天,到放學的時候許強勝扶着腰從後門進來:“能走嗎?”

許強勝身上一股子中藥味兒,崔少言皺了皺眉。

“我扶你回寝室,今晚晚自習可以不用來,回去熱敷一下腿。”許強勝伸手。

“不用,我待會兒自己回去。”崔少言說,“我已經緩得差不多了。”

“嗯,那你自己小心。”許強勝将一小袋東西擱崔少言桌上,“這是付醫生給你的。”

“付醫生?”崔少言一看,又是一片片的膏藥。

“啊,是付醫生的兒子,也算是付醫生了。”許強勝笑了笑,“他說明天你要實在走不動,可以上他那兒紮幾針。”

崔少言手裏拿着膏藥,一臉迷幻。

“就是針灸,你們這種小年輕肯定沒試過吧。”許強勝滔滔不絕道,“不過要找還是找老付醫生施針,看中醫還是看老的可靠,我每次腰上舊傷發了都是找老付醫生,那叫一個妙手回春…”

“哦。”崔少言絲毫不感興趣道。

許強勝一臉“你不懂”的樣子,問:“你說好周末去剪頭的呢?又打架去了?”

崔少言臉上的傷還是挺顯眼的,許強勝問了他就輕輕“嗯”了一聲。

“我跟總教說了,這兩天你腿不方便。”許強勝嘆了口氣,“等你能走了,就立刻馬上去把頭發推了,知道嗎。”

“嗯。”崔少言又只用一個單音回答了。

“還是那句話,有什麽困難随時找強哥。”許強勝說。

“你別整得我像要被校園霸淩了似的。”崔少言忽而笑了笑,“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不至于上趕着找人攆我走。”

許強勝愣了一會兒,崔少言在這時一鼓作氣起了身,摸過外套就出去。

“哎!膏藥你不要嗎!”許強勝抓起藥喊,“哪裏痛就貼哪裏,很有效的!”

“我不用中老年人的東西。”崔少言手一伸披上外套,“您留着自己用吧。”

許強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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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崔少言親眼目睹着搶飯大軍呼嘯而去,剩他一個緩慢而艱難地從教學樓上下來。

沒想到許強勝還真把整袋膏藥拿走了,半片都沒給他留。

他今天疼得要死要活的,連走步路都受不了,下個樓花了快十分鐘。

曾經作為個體育生,崔少言一直對自己的身體有信心,但光下來這幾下,就把他折磨得眼睛都要紅了。

太他媽疼了,只要動就疼。

幹脆讓付靳來紮他幾針得了,他現在都快成廢人了。

崔少言蹲在樓梯口将手機摸出來,翻半天才翻到和付靳的對話框,聊天記錄裏全是付靳發的,崔少言一次都沒回過。

“傷口別沾水”、“飯在桌上,按時換藥”、“腹部傷還疼不疼”,來來去去都是這些,到時間了像做任務似的發一句,周一開始就沒發過了,可能是确信了他死不了,不用提醒了。

雖然都是醫囑,但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崔少言思考再三,給對方回了一個“不”。

“弱雞,蹲這兒幹嘛呢。”李華從樓梯上懶散地走了下來。

“走不動了。”崔少言回頭,看見李華心情好了不少。

李華和他挺合得來,自打先前收留過他一晚,崔少言心裏就把他當兄弟看。

“昨晚沒拿熱水敷敷嗎?”李華走過來看了看他,“陳子康說你周六的時候,還被威哥抓去打了一頓?”

“是我把他打了一頓。”崔少言直皺眉,“消息都傳到你那兒了?還有多少人知道了?”

“陳子康剛才跟我說的。”李華随口道,“你在這兒等我會兒。”

崔少言還想問陳子康跟他說這個幹什麽,李華就走了。沒過一會兒,崔少言眼見着他推着個大拖車回來了。

就是那種開學了用來運新書的大鐵拖車,拖到近前以後李華彬彬有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幹嘛?”崔少言笑了。

“坐啊,我推你。”李華說。

“好智障啊。”崔少言又拒絕又躍躍欲試。

“上來呗,又沒人看,都去吃飯了。”李華催促道,“我叫了外賣,在人工湖後邊拿,我推你過去拿了回我寝室一塊兒吃。”

崔少言這才同意了,為了減少疼痛幹脆不起身,直接上肢一伸爬上推車。

竟然還是擦幹淨了的,愛幹淨的人幹活兒真的好評。

“謝謝啊。”崔少言坐穩了,回頭。

“不客氣。”李華一笑,推着車轟轟烈烈往人工湖方向去。

學校的人工湖是很久以前挖的,現在裏邊根本沒水,又髒又醜。

“哎我果然還是覺得很智障。”崔少言坐在推車上說。

“那我背你,你能樂意嗎。”李華想了想說。

“不。”崔少言當即道。

李華一副“看吧”的模樣,将崔少言和拖車撂在人工湖邊上,自己麻利地跑去拿了外賣回來。

崔少言挺感興趣地看着他手裏那幾個大盒子,李華随手将它們放在了推車上,和崔少言對上了視線:“哎,崔少言。”

“幹嘛?”崔少言掀開袋口看了看,裏面又是炸雞。

“你要不搬到我們寝住得了。”李華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九點繼續。

沒想到吧,小少爺第一次酸軟得走不了路搖搖欲墜,竟是因為蛙跳。

付靳:不聽話,又不用我給你開的膏藥,看把你疼哭。

崔少言:勞資沒哭艹qaq

☆、第 19 章

“可以嗎?”崔少言一秒擡了頭。

李華寝室的條件确實讓他眼饞,正好他現在剛轉學過來一周,硬要搬宿舍也不會多尴尬。

“你不是走不動嘛,爬二樓總比爬六樓舒服。”李華說。

“啊。”崔少言應了一聲,重新轉過了頭。

他覺得自己可能理解錯了,李華的意思好像是讓他在腿疼期間借住幾天。

“你如果喜歡,久住也是可以的。”李華順暢地推着拖車,“或者你可以先住幾天,感受感受。”

“行。”崔少言當即高興了,随後想起來:“我突然這麽搬,你們寝的人樂意嗎?”

“啊這個…我之前打過招呼了。”李華随口道。

拖車這時已經到了寝室樓的樓梯口前,崔少言扶着車把手艱難痛苦地爬起來,李華拎起外賣盒:“你沒傷着韌帶吧?”

“應該…沒。”崔少言總算站起來,扶過樓梯扶手喘了口氣,“啊,幸好是上二樓。”

“慢慢爬。”李華默默走在了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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