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們是災星！
草原巫師在占蔔祭祀之前是需要做非常繁複的準備工作。
這些在部落的人看來神聖高大, 可在唐钰看來不過是噱頭罷了, 凡事都得需要鋪墊, 才能襯托出結果的不易和神秘不是？
唐钰安靜等待, 心中警惕着。
他覺得這些巫師不會真的去做什麽占蔔準備工作，也不會對于他在部落的行為無動于衷。而神棍對付人的辦法來來去去也不過就是那麽幾種。
果不其然，沒兩天夏部落就開始發生各種怪事。
首先, 是部落的勇士出去打獵空手而歸, 盡管冬季難以狩獵, 但此刻還不是草原最冷的時候, 多多少少還是會有收獲。
不過這并沒有引起大家的重視，想想打獵空手回來也正常，或許這就是巧合吧。
但是很快, 怪事又發生了，晚上起來放水的族人看見綠油油鬼怪邪火, 還不止一個人看到！
這個世界人是相信鬼神存在的, 頓時吓得慌了一逼。
接着繼鬼火之後，在河邊洗衣服的族人更驚悚的發現河面忽然變成紅色的水！
“到底發生了什麽？最近怎麽這麽多奇怪的事情？”
“完了完了, 肯定是不詳的詛咒，河水剛才紅得就像血似的，肯定是部落要發生血光之災了……”
“邪靈！那些綠油油的鬼火肯定是邪靈！”
不知所以的部落人吓得人心惶惶，趕忙回去找首領和巫師弟子來看, 因為巫師正在靜修準備。
幾個巫師弟子都是從小被巫師收養培育的，此時年紀也有些‘道行’本事，幾人一瞧一問, 頓時臉白，
“這，這都是不詳之召，每逢大難或者災星降臨，都會出現預兆，那些綠火是被災星招來的鬼祟！紅水是大災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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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災星？”
部落人直接忽略大難預兆，抓住重點災星二字。
每次發生什麽事情，衆人都比較傾向于哪個黴鬼帶來的，而不是他們所有人被上蒼的災難懲罰。
而神棍群體利用的就是人這種心理，從而針對對他們不敬、冒犯等等的人，排除異己。
唐钰聽到侍衛回禀消息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災星指的是誰。
果然第二天早上，部落的人看他們眼神就不太對了，一夜之間就失去了之前的歡迎熱情，變成了警惕和懷疑，見到他們就走得遠遠的，連他們帶來的貨物都不熱衷。
甚至，商隊中有人看見部落的小孩瘦得可憐，給了對方一塊糖，不僅沒有獲得感激，還差點被對方的父母激動得動手，起了番沖突。
部落人兢兢戰戰，商隊這邊也是郁悶得很。
“看來出手了……”
幾位幕僚智者經驗豐富，馬上就看出蹊跷。這些什麽預兆神跡是玄乎得很，看不出名堂卻也來得太過湊巧。
“等着，欲揚先抑，讓他們繼續。”
唐钰擡手安撫，按兵不動。
千萬不要小看神棍的力量，中世紀那些心術不正的傳教士能夠忽悠得把人送上絞刑架，後世現代也還有某某大師雙修驅邪的事情發生，何況現在這種古代。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但同時也是無知愚昧的。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七天結束，巫師的占蔔準時開始。
這種占蔔說白了就跟他們那邊國師蔔算國運差不多，只不過君王制度的國家無論國師蔔算結果如何，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帝王手中，不像草原，巫師才是真正的決策人。
在部落人緊張的目光中，三個神棍巫師開始各種‘作法’，在大家驚嘆中的目光中，三個神棍竟然單憑一根拐杖，就飄了起來，懸空而坐。
唐钰盯着這畫面忍不住笑，有點意思，還會‘懸空術’這些街頭賣藝把戲。
良久，三個神棍猛得睜開眼睛齊齊指向唐钰等人：
“他們是災星！”
“嘶……”商隊的護衛們一臉懵逼嘶氣，什麽鬼。
“嚯……”部落的人嚯一聲，果然是這些外來人！
唐钰饒有興趣的盯着對面神棍，等對方下文。
三人不負所望，做了陣稀奇古怪的手勢之後，表情一副神靈附身的樣子，異口同聲開口，
“神靈指示，災禍來秦，通秦必亡，草原不能與秦通商！若要解除，驅秦離開！”
虧得這些神棍還知道點輕重，只是驅逐不來往，沒敢直接來句災星燒死結仇秦國。
但即便這樣，也足以馬上挑起部落群衆的不滿和仇恨，看向他們這群外來人，将部落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歸咎他們頭上。
唐钰示意大家防備不動，站出來，語氣祥和平靜，沒有半點被指災星的急躁，反而帶着一股讓人舒服的語調。
“我秦國友好前來，目地只為兩方百姓，居住部落期間也未曾有任何失禮之處，實不知怎成了災星？還請幾位巫師詳解。倘若我們的到來真有不妥，老夫馬上帶人離開，可占蔔災福之事在我們秦國也是頭等大事，斷不可一言而定。”
他們态度平和恭敬，所問也合理，占蔔結果只說他們是災星，要驅逐離開，并未要求殺死，部落人聞言不滿仇視的情緒稍稍緩解，看向祭臺上的巫師大人。
古藤三人沒想到他們竟能如此鎮定，被直言災星臉上不見半點慌亂，心中暗慶，幸好他們事先有準備，否則這位同行也是個好手。
他們微微沉吟，繼續拿出準備好的說辭，目光犀利，滿臉怒氣，
“你們還有臉問！我們的草原天神說了，你們這群信奉其他天神的人，竟無恥在世間搶奪它的信民，讓它非常生氣，也為我們草原動搖信奉之心的百姓感到失望，但我們是它的子民，他願意給我們改過的機會，只要讓你們離開，從此不再踏足草原，災禍就不會降臨。都是你們這群無恥的信徒，讓我們得罪了草原天神，滾回去！”
原來如此！
部落人恍然大悟，他們這段時間确實聽到商隊之人的話，對自己信奉的草原天神産生過懷疑和動搖，原來是他們的不虔誠惹怒了天神發怒。
“天神贖罪，求天生贖罪，我們再也不幹了……”
愚昧單純的部落人被吓得慌忙跪地，哭拜忏悔。外面的世界固然吸引人，但草原才是他們生存的根本之地。
除了夏疽，黃堯和戎狄部落的首領面面相觑，有些敬畏又有些不甘心。通商對部落的好處太大了，他們已經受夠了草原窮困和物資稀缺的日子。
兩位首領悄悄靠近夏疽，詢問，“疽，怎麽辦？”
夏部落是三個部落最強盛的存在，他們平日雖然争鬥摩擦，但關鍵時刻還是喜歡以強者馬首是瞻，部落人遵從強者上天性。
夏疽聞言，站出來，作為部落的人卻第一次對部落巫師的占蔔産生懷疑，“巫師大人，天神真的這樣說嗎？”
跪拜忏悔的族人停下，擡起頭看向他。
古藤臉色陰沉，“疽，你是在質疑天神嗎？作為部落的首領你……”
夏疽搖頭，趕忙跪下惶恐，
“疽不敢，但是通商對部落來說是巨大的好處。其他六國都不理我們，只有秦國願意幫助我們，有了外面的商貨，我們就不需要只靠狩獵和圈養的牛羊飽肚子，老人和小孩有軟糯的米糧可吃，人人都有布料衣物，家家戶戶都有富餘的陶罐。”
“就連鹽，我們也不需要受三苗氏族的壓迫威脅了啊……天神愛戴子民，通商會讓我們過得更好，天神為什麽要驅逐秦國商隊？我們仍舊信奉它啊，我們沒有背叛它，我們只是羨慕外界的富足，想要過上好日子。”
“作為部落的首領，我的職責是讓族人過得更好，疽甘願冒死，以求解惑！”
夏疽舉手跪拜磕頭，表情和聲音悲憫。
雖說他的詢問實屬對神不敬，可是這幅為了族人的模樣，卻讓部落裏的人生不出怪罪之心。
首領說得對，他們沒有動搖信奉的虔誠，他們只是羨慕外面的繁華和富足，他們想過好日子，無所不能愛護子民的天神，為什麽要這般嚴厲對待他們？
夏疽見族人神色，繼續添火，“為了敬奉天神，我們願意獻出妻子兒女的生命，願意獻出自己的靈魂，求巫師幫我們問問，天神為何這般嚴厲？為什麽七國的人可以過好日子，而虔誠的草原部落不可以……”
部落人看向巫師求問，就是！這個問題他們這幾天想過很多遍了！
死後的東西說得再好也是虛無缥缈，在有強烈對比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會産生疑問和懷疑。以前沒說只不過是大家悶在心裏自己琢磨罷了，現在有人帶頭問出來，剩下的人自然也想知道。
“夏疽，你竟敢質問天神！草原天神給予我們死後進入神殿機會，我等生前所受皆是考驗，沒有經過考驗的人怎麽有資格去侍奉神靈，享受永生永世的幸福美好……”
古藤死死盯着夏疽，目露殺意，“我們信奉的天神不同，七國之人願意享受當世幸福，而遭受輪回痛苦，草原天神給我們的是永生，作為部落的首領，帶頭煽動族人之心。夏疽，本巫便以天神名義，處死你以慰天神怒火！”
話落，部落人嘈雜起來，紛紛替首領求情。
夏部落的勇士更是直接站起來，以表反抗擁護之意。
古藤見狀，殺意更濃，喝斥，“你們做什麽？替冒犯天神的人求情，你們是想惹怒天神，直接降下滅族的災禍嗎？！”
“仁慈的天神是不會因為憤怒殺死它的子民。毀滅人，是邪祟的行為。”
唐钰站出來，聲音傳到部落人的耳中。
到底是把瘸子忽悠得站起來，還是将站着的人給忽悠瘸，是看本事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