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引蛇和夢境(1)

94. 魏秉郡的決心

簡單跟殷禹見面彙報了下草原情況,唐钰吃過飯就趕忙去別院見唐祖母。

賜婚這件事情太突然了, 完全在意料之外, 他估計老太太怕是得瘋。

不過事實證明唐祖母的承受力比他想象的更加強悍, 事情也已發生半個月了, 唐祖母難過歸難過,但到底還是只能接受現實, 不然抗旨就得把全家老小的命全部搭進去啊。

但看到許久不見的孫子回來,老太太還是哭得很厲害, 魔音般的哭嚎響徹屋裏,“祖母的乖孫孫咋就這麽命苦哦……”

老太太詞窮,哭來哭去也就這幾句話,心中的悲痛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在唐祖母心中, 大孫兒确實是家裏最可憐的,不管她如何護着偏着,但出生喪母,少年喪父,這會子好好一個士子竟然還要嫁人, 這都不可憐誰可憐?家裏那群沒用的米蟲麽!

看老太太哭得那麽來勁兒,唐钰也不好安慰,只能讓對方發洩, 其實挺心虛的。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 但他卻沒有反抗,讓唐祖母傷心,他有點愧疚, 因為祖母對他是真好,盡管對方脾氣是奇葩了點,但各論各嘛。

只是就算不跟殷禹成親,他這輩子估計也不會在這裏娶親,完不成老太太想看孫媳婦的期待。

等哭夠了,唐祖母平靜下來,才想起孫子好像‘病’了,趕忙查看唐钰面色,發現他氣色紅潤,沒受什麽委屈苦楚,這才放心。

“罷了罷了,事情都這樣,祖母哭也沒用。不過钰孫兒,那聖旨上說你跟澧王兩情相悅是咋回事兒?”

唐祖母情緒發現完後,就開始關心正題。

家裏衆人也豎起耳朵,好奇心被貓抓。

這件事情可解釋不清楚,唐钰也沒那麽厚臉皮把這事兒給全家人說,只能硬着腦袋紅臉模糊道,“就,就是祖母聽到的那意思。祖母莫糾結此事了,孫兒自己願意的,孫兒也心悅澧王。”

話落,唐祖母哭嚎魔音再起,“嗚嗚,我的傻孫兒,你少不更事哪裏明白生活現實,你喜歡他,他能長久喜歡你麽?即便現在他疼你,甚至非你不娶,可你終究是男子,無法給他生兒育女有個牽絆,日後怎麽辦。男人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唐钰汗,“祖母,孫兒也是男人,爹爹爺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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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祖母毫不猶豫區別對待,“我們家的除外!”

唐钰沒辦法,只能岔開話題,“…對了祖母,我聽澧王說,您還給孫兒準備了嫁妝?”

“那當然,沒有嫁妝會被欺負的!咱們唐家是結親,又不是賣人,不能讓人家說。雖然澧王是王室肯定看不上咱家的,但咱們得做……”

唐祖母成功被轉移注意力,瞪着眼睛開始巴拉巴拉。

唐钰松口氣,看着一臉正經巴啦啦的祖母,心裏還挺樂呵的,這唐家一家子其實都少根筋。

雖然聽了老太太一陣魔音穿耳,但好在都思考半個月了,為了全家老小的命,唐祖母再怎麽想不通也想通了,只是擔心孫兒日後年紀大了失寵怎麽辦。

遂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給孫子存些養老錢,好好給另外幾個孫子孫女教(洗)育(腦),定不能讓孫兒老年孤苦伶仃沒有依靠。

唐钰知道唐祖母心中的想法,沒有再勸說,日久見人心,時間一久祖母就放心了。

因為他是提前暗中回來的,回程的商隊還需要幾日才會抵達澧城,卓桑和唐老四的情況暫且不能告知,唐钰陪祖母好好發洩了遍情緒後,才回屋休息,然後悄悄離開唐家,準備去找魏秉郡。

既然曲公已明目張膽的出手,那便證明對方等不及了,如此,他們怎麽能不配合點給對方送個枕頭過去?

唐钰被‘囚.禁’澧王府的這段日子,魏秉郡心中其實也很不好受。

是的,在他看來,唐钰就是被‘囚.禁’了。澧王脾氣暴戾,又不是真的喜歡唐士子,被曲公暗來一招賜婚,怎麽可能不發怒,唐钰毫不意外的就成了這份怒氣的發洩之地。

魏秉郡是個惜才且情重的人,唐钰落到現在下場也有他幾分原因,若不是他太過急功近利,也不會這麽早就讓唐钰去衙門,如果唐钰不去衙門,或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每每想到此,又思及唐钰卻遵守承諾将白子席在酒樓安頓得很好,他心中真是愧疚悔恨交加。

唐钰一天不從澧王府出來,他就一天睡不着。

他覺得,他或許應該在之前唐钰求他的那番話時,不如搏一搏,反正他在曲公手下日子也不怎麽好過……

因此看到唐钰出現,魏秉郡有種被折磨的良心受到解放的感覺。

然而當看到唐钰手臂上的‘虐痕’時,他心中的愧疚又升騰起來。

“早知如今,當初我就不應該急功将你領進衙門,是本官害了你……”,魏秉郡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說這種話了。

“唐钰現在處境不關魏大人的事,大人不必介懷。只是不知上次钰所說之事,大人考慮得如何了?請大人給钰一個準複吧,钰,也好做打算。”

唐钰戲精上身,将被逼無奈、走投無路、心如死灰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他也不想這樣,但奈何魏秉郡這個人脾氣實在有些畏首畏尾,優柔寡斷,沒有人推一把,對方很難做出抉擇。

而澧城,由魏秉郡站出來,是最合适的選擇。

“我知道曲公不是個長久的選擇,但我也不敢拿我全家來賭,你确定……我們能夠漁翁得利,而不是獵人在後?”

魏秉郡心中其實已有決定,但他需要一個保證。

唐钰沉默幾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魏大人,身為秦國子民,朝廷臣子,我們最終效忠的人是誰?”

“……”,魏秉郡心頭一跳。

“是天子。無論各位殿下朝臣如何争鬥,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天子手中。”

唐钰露出堅定之色。

“魏大人,其實您不用畏首畏尾,就算你處處小心顧忌,以您的背景也難以保證一直高枕無憂。如果您不往上,今天有曲公,豈知明天沒有張公、李公?既然現在有機會,你為何不迎頭而上?”

“如果魏大人當真不願意,那钰便找別人也可,總之這事,唐钰不會放棄。只是我覺得……澧城如果在大人手中,百姓的日子會好過許多。”

在魏秉郡心中,除了親人愛人,便是百姓最重了,對方是個真正有抱負和仁心的官員。

“你打算怎麽做?”,魏秉郡沉吟。

“不是我打算怎麽做,而是曲公想怎麽做,魏大人,我們現在可是為曲公辦事的,你覺得呢?”

唐钰隐晦提示。

魏秉郡心念轉動,半晌道,“我知道怎麽做了,你等我消息……”

唐钰點頭。

随後的兩天,唐钰便經常出入魏府,神色匆匆,一副不斷在懇求什麽的模樣。

魏秉郡也情緒也表現得逐漸發愁,直到在朝來樓講書的白子席親自登門,不知道說了什麽,魏秉郡似乎才做下某種決定,然後前往曲府。

而這一切,都沒能逃過曲公的耳目,曲公也正等着魏秉郡上門。

當聽完魏秉郡的複命,曲公挑眉,“你說唐钰快控制不住了?”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鎮定表情顯示這個結果根本就是在他預料之中。從賜婚聖旨抵達澧城的時候,他就在等這個機會了,唐钰這枚棋子果然沒讓他失望。

“是的主公,澧王不滿賜婚聖旨,私下裏便将怒火撒到了唐钰身上。唐钰不管如何聰明,終歸只是個經歷尚淺的少年,哪裏受得住折磨?他怎麽說也是下官一手提拔起來的,又幫下官安頓了心儀之人,下官……下官也實在有些看不過去了。”

魏秉郡低着頭,聲情并茂懇求。

曲公自然知道他是個心軟的人,更是一頭栽在美人身上的情種,只要白公子出面,魏秉郡就會更心軟。

看來唐钰确實支撐不住了……

曲公瞥了眼他,吩咐,“罷了,本公也不是那麽無情的人。你告訴他,三日後的迎春廟會,将澧王哄出來,此事便結束。”

魏秉郡擡頭,“主公的意思是……”

“澧王即便殘廢背後也還有蘇家,他不死,我們如何得以安寧?”

“是主公。”

魏秉郡拱手點頭,領命離開。

待他走後許久,曲公才涼薄對着身後吩咐,“澧王廢掉即可,唐钰,死。”

********

95. 引蛇出洞的刺殺

澧城之地因為土地貧瘠,物産不高,因而對豐收有着非常濃重的向往,所以每年臨近開春,城中就會舉行迎春廟會,想用熱鬧喜慶的氣氛來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得到魏秉郡那邊回複,殷禹這般做好準備,迎春廟會這天,唐钰便和殷禹帶着少量侍衛出行。

兩人是便裝出來的,又未坐車架,如普通人般混在人群。百姓雖對澧王之名如雷貫耳,但卻并不識澧王真人,因此倒沒人圍觀他們。

雖說今日出來是有目地,但廟會熱鬧,唐钰自從來古代後還沒有好好看過周圍的風光,倒是有些興奮和歡喜。

殷禹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裏,瞧着天性喜鬧的少年明媚雙眸四處亂看,心情也随之愉悅,即便不太适應周圍的人頭攢動,也并不像往常讨厭。

甚至還很喜歡,因為人多之時,唐钰擔心自己被人群沖散,總會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他衣袖,露出依賴。

殷禹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他喜歡唐钰對自己的依賴,便趁機順勢握住那只軟嫩的小手,嘴角勾起淡笑。

即便雙腿不利行,王室血脈的貴氣和英俊也能看呆周圍過路的未婚少女少男,繼而春心萌動。

自然唐钰這個早就對自己暴君主子春心蕩漾的人也在其列,感受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耳尖紅紅。

卻又不忍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男人握着,心中告訴自己,就握一下下,這是為了主子安全,絕對不是他太貪心……

“主子,街上人太多,咱們容易沖散,不如還是去酒樓坐吧。”

感覺到周圍隐隐瞥來的目光,唐钰最終還是抵不住羞恥心,請求還是到酒樓坐着好。秦國男風再怎麽盛行,到底也是古代,光天化日這般與暴君親近,他的厚臉皮都受不住了。

再說,他們今天還有正事在身。

“好。”,殷禹知道他在外面放不開,點頭同意,示意阿九阿十前往事先準備好的地方。

酒樓是他往日常去的,算是他的固定去所,不會讓人心疑。

殷禹知道唐钰愛吃,早已讓人備好了點心酒水,因為沒有茶,度數不高的甜米酒便是這裏常食用的飲水之物,配着鹹味點心使用風味也不錯。

唐钰嘴很挑,但即便是落後之地,精心制作烹饪的東西還是可入口,殷禹知他喜好,每次準備的吃食都能讓他喜歡。

曲家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兩人便不着急,坐在靠窗的酒樓廂房享用吃食。

殷禹愛極了唐钰吃得臉頰鼓鼓模樣,更喜歡投喂他,自己沒吃,便是一筷子不停的往唐钰嘴裏喂,“再吃塊肉松餅,特意朝來樓買來備着的……”

有美食技能書,唐钰又不缺積分,他不僅給朝來樓弄了不少招牌菜,還有好幾樣小點心。若不是考慮到澧城局勢未定,朝來樓暫時還不便擴大,他肯定會送更多菜譜點心方子過去。

除了府邸中專門的廚子,外頭的東西哪有朝來樓的好吃,殷禹備的吃食大多都是自帶,這酒樓老板不敢得罪這位煞神爺,自然當做看不見,随這位爺坐!

“主子這般做,可叫人家掌櫃開門怎麽做生意啊……”

唐钰歪頭一笑,熟練的張嘴接受投喂,男人每次吃飯都這樣,他已經從開始的不好意思變成面不改色了。

殷禹盯着咀嚼蠕動的唇瓣,目光灼灼,絲毫不介意手上的筷子入過人口,就着筷子手腕一轉,也夾了塊切好的肉松餅到自己口中,不甚在意,“這餅倒是好吃,不愧是钰教他們的。”

共用筷子本就是件暧昧親密的事情,男人眼神還灼灼,唐钰根本經不住撩撥,臉紅心跳,想起往日與暴君做戲擁吻時的畫面,覺得自己怎麽那麽污,吃個東西也能想到那裏去!

“主子若喜歡,回去钰親自給您做。”

唐钰含糊收回目光,自己拿起筷子連忙加東西往嘴裏塞,不自在的眼睛四處看,努力掩飾自己不純潔的想法。

完全沒看出來這明明就是對面男人故意誘他,俨然陷入戀愛中的人,腦子完全被吃掉了。

遂不知這般表現更讓人想逗他,殷禹伸手撚掉他嘴角的餅屑,轉而放入自己口中,一改往日的深不可測,帶笑戲谑,“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轟,唐钰被逗得臉色刷紅,完全抵抗不住這麽溫柔又暧昧的動作。

阿九阿十看得牙酸,不忍直視轉臉,實在不忍心看钰少爺被調.戲,主子真的太不要臉了!

不過好在主子這些日子不要臉的次數太多,阿九阿十已經适應麻木,他們已深知從前根本不會看任何美人一眼的主子,現在卻有了在意的對象,钰少爺不知覺被主子誘導,主子又何嘗沒有被钰少爺掌控喜怒情緒。

待唐钰臉上的紅消退,桌上的甜米酒已喝盡。

阿九到門口示意人再送些過來,卻見先前等着伺候的掌櫃已變成了小二。

阿九眯了眯眼,“掌櫃呢?”

小二低着頭恭敬,“樓下有些急事,掌櫃下去處理了,客觀要什麽,小的可以伺候。”

“什麽急事有我們主子重要?就憑你也有資格進去伺候我們主子?”

“可是掌櫃真的有急事……”

“你還敢頂嘴?!”

“不不不,小的不敢。”

“不敢就閉嘴!往日都是你們掌櫃親自候着,再添一壺甜米酒,讓你們掌櫃親自送進來。告訴他,這酒樓他若不想開了,就可以不來。”

阿九冷聲喝斥,像是仗勢欺人的惡客。

小二似乎不敢再說,連連稱是,唯唯諾諾下去,但卻在離開只是悄悄瞥了眼廂房內的畫面。

廂房內殷禹聽道聲音,表情微微變,唐钰也知道今天的正戲上場了,收起心思時刻準備應對。

不過片刻。

酒樓的掌櫃就慌慌張張端着東西過來了,那被喝斥的小二滿臉的惶恐之色跟在後面。

“請澧王恕罪,小人并不是有意怠慢,剛才樓下确實有急事需要小人,因此才不得不離開,這夥計若有伺候不周的地方,還請澧王寬恕。”

殷禹是酒樓常客,掌櫃對他脾氣很了解,急忙恭敬道歉。

剛才的小二跪在地上也戰戰兢兢。

唐钰看了那小二兩眼,聽到腦中003提醒,才沖殷禹道,“算了吧王爺,今日高興,與這等賤奴計較壞了興致。”

說話的同時,他靠近男人身邊,笑容略媚,像極獻媚之人。

殷禹會意,伸手把他拉到身邊,盯着那小二殘暴狠戾,“本王剛才聽見你敢頂嘴是麽?既然是張利嘴,就将這酒壺吞嚼下去,本王便放了你。”

說罷,手重重一拂,掌櫃舉起的托盤中酒壺摔落到地,碎成碎片。

掌櫃被吓得渾身發抖,大氣不敢喘。

那小二似乎也很懼怕似的不敢擡起頭,口中連連求饒,但藏在袖子中的手卻開始動作。

忽然,只見剛才還跪地求饒的小二猛得站起來,表情猙獰一句“動手!”,一把長劍從袖子裏抽出,向殷禹刺過來。

同時廂房樓頂瓦片碎裂,跟着跳下幾名黑衣人。

“放肆!”

電光石火之間,阿九阿十拔劍抵擋,殷禹事先安排的侍衛也沖進來,廂房內瞬間進入打架狀态。

唐钰三腳貓的拳腳不能跟這些訓練有素的殺手相比,他抓住輪椅椅背就将殷禹推到角落。

本想站到主子面前遮擋保護,卻被殷禹拉到旁邊,随即殷禹便從輪椅邊側暗格拔出利劍,招招利索的擋住趁機刺過來的殺劍。

盡管殷禹雙腿被廢,但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在腿廢之前他亦是身手不低的人,怎會坐以待斃?

廂房內打鬥一時間僵持。

卻不想原本正在淩厲攻擊殷禹的刺客,卻忽然劍尖一轉,攻向唐钰。

誰都沒想到刺客竟然臨時轉變刺殺人選,唐钰閃躲不急,被刺中肩膀。而那殺手也不戀戰,右手長劍擊中他之後,左手的匕首則朝殷禹雙腿之間刺去,俨然不要命的要将他們一死一廢。

幸而殷禹反應夠快,匕首只刺進大腿,殺手沒機會逃跑再來一擊,便命喪殷禹劍下。

而旁邊,唐钰雖沒被刺中要害,但肩膀卻被劃出傷口,冒出的鮮血可見的變黑。

劍上有毒!

唐钰心中槽。

殷禹回頭一看,眼眸霎時變紅,嗓音陰沉,“一個不留!”

“是主子!”

阿九阿十和侍衛怒喝,激發潛力奮起拼殺,殺手一時不查被破了劍招,接着便是節節敗退。

殷禹卻無暇管房內如何,只心急的去看唐钰。

而此刻唐钰臉色也是肉眼可見的蒼白,嘴唇顏色慢慢變成中毒的烏黑之色,頭暈眼花,連去聯系003的時間都沒有,便直接暈了過去。

“钰——”

“主人!”

昏迷的時候,唐钰隐約聽見一聲兩個喊他的聲音,是暴君和003。

倒黴催的,疏漏一招,曲老賊要殺的人竟然是他才對!

*******

96. 夢境(1)

再次恢複意識醒來時,唐钰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迷霧中,腦袋有些眩暈。

“003?003?”

唐钰揉揉有些太陽穴,想起自己好像被殺手刺到中毒了,趕緊呼喚003,準備購買解毒藥。他可沒法等主子幫他找大夫,這種刺殺之毒肯定都是幾分鐘之內就得要命的!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兒,不管他怎麽喊,003都沒反應,就好像一下子消失了般。

不會吧,003要是沒了他怎麽辦?這是哪裏!

唐钰着急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邊繼續呼喚系統,一邊觀察四周的環境,可是除了迷霧還是迷霧,沒有任何人、任何動植物、甚至……聲音。

寂靜的空間最容易讓人産生害怕,唐钰不覺得自己是個膽小之人,可此時此刻還是感覺很害怕。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有人嗎?有人嗎?”

唐钰雙手環抱,有些恐懼這種突發狀況,他本來就是個依賴心很強的人,他不習慣自己一個人,特別是這種寂靜又密閉的地方。

但是不管他怎麽害怕怎麽喊,回答他的都是迷霧和寂靜,連回音都沒有。

唐钰不得以,只能暫時原地坐下思考,他手臂上的傷已經消失不見,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弄不清楚狀況,唐钰不敢在這奇怪的地方亂走,這種詭異的地方讓他害怕沖撞到了什麽東西,又或者什麽禁制……這有點腦洞大開,但電視裏不都這麽演這麽寫的嘛,總有幾分道理吧。

“也不知道主子現在怎麽樣了,準備得那麽充分,雖沒料到曲老賊要殺的是我,但阿九阿十之後解決那些殺手應該沒問題吧。”

“003也是,說好的系統萬能呢?關鍵時刻掉鏈子,又坑我……”

唐钰坐在原地滿心郁悶嘀嘀咕咕,借用這種唠叨來催眠安慰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沒有感覺到肚子餓,也沒有感覺到冷或者累。

忽然,前面出現一道亮光,眼前的景物發生變化,迷霧消失。

然後唐钰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個微黑發黃的床帳,然後是一件熟悉的屋子,周圍的景物一直在不停的移動,就好像……就好像他正在通過別人的眼睛看東西!

還有這屋子不是唐家之前在小巷住的那間嗎?他在裏面還是住了好幾個月,自然認得。

唐钰猛然反應過來。

接着他很快就又聽到一陣熟悉的老婦人聲音。

唐祖母帶着慈愛笑意,端着一碗濃稠的米粥過來,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對他慈愛微笑,“祖母的乖孫孫醒啦?快聞聞,剛做好的米粥,放了糖的,晾下就可以吃了,钰孫兒趕緊去洗臉……”

“祖母,還是您最疼我,孫兒最喜歡你了!”

唐钰又聽見一道和他聲音一模一樣的嗓音,心中隐約有了一點猜測。

兒伴随着聲音,面前的景物再次變化,随後是洗漱的聲音和畫面,最後畫面停留在一面銅鏡前,而銅鏡裏正在束發的少年,赫然跟他也長得有八.九分相似!

唐钰心頭震驚猜測,努力讓自己鎮定,接着觀察了足足一天的時間,他才确定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簡單的來說,他覺得、估計、可能他……又穿越了,或者靈魂出竅附體。

唐钰不敢肯定,除了這兩個可能,他想不出什麽能夠形容他現在的情況。

他現在靈魂應該還是在‘古代唐钰’身體中,只不過不同的是,現在原來的古代唐钰還在,他沒辦法控制這身體,003系統也沒出現。

雖然不知道現在什麽情況,但既然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唐钰也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說實話,他對古代唐钰還挺好奇的,在原書中,這個古代唐钰也是混到了殷禹身邊的,而且混得還不錯,只不過最後下場不怎麽好,被殷禹制作成了一具幹屍皮囊。

這些根據003悄悄透露,不是像原書中那位美貌女主一般虛構的角色劇情,而是這個世界曾經的歷史中發生過的。

換句話說,曾經的原主,對暴君來說……應該是特別的存在。

否則什麽人什麽情況,一個人會把另一個的屍體變成幹屍小心翼翼的保存起來?還時不時去看看懷念下的?

想到這裏,唐钰心裏其實是有點酸溜吃味兒的,不過很快又壓下去,繼續觀看現在的狀況。

接下來許多天裏,根據他的觀察,這個古代唐钰如他當初想的那樣,是個很自私的人。

也難怪系統給點好處,對方就能夠毫不猶豫的抛棄家人離開,貢獻交換自己的身體,根本沒想過之後到來的‘宿主’會不會對他的家人好。

對于唐祖母的慈愛照顧,對方理所當然的享受;

對占據了家裏其他堂弟堂妹的資源,他更是一點反省都沒有,覺得自己是家裏讀書的人就該享受,吃最好的,因為爹爹以前養了三叔四叔一家。

盡管這些理念很大因素是唐祖母給他說的,也有道理,但就算三叔四叔是還債,但唐祖母的付出呢?原主也仍舊覺得理所當然。

跟他穿越過去後努力想辦法改變家庭環境不同,原主是什麽都不愁,每天去了私塾也不認真讀書,竟跟狐朋狗友閑混;回家後借着讀書的借口什麽活也不幫忙做,就躲在房間看話本,自己享受……

這樣一個自私自利只顧自己的人,到底為什麽會成為主子特別存在?!

唐钰看得氣呼呼。但是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事情發生。

日子一天天過去,唐钰只能麻木又無奈的看着原主自私胡作,唐家環境日漸變差,唐祖母身體日漸老弱,唐家人日漸對原主積累埋怨。

直到有一天,轉機忽然到來。

澧城官府征兵,為了家裏吃喝,唐老四不得不被家裏推出去參軍,然後天下亂世開始。

雖然是亂世,但澧城太過偏遠貧瘠,怎麽打仗都打不到這邊來,城內生活雖然越來越艱苦,但卻并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不過地痞流氓到處橫行霸道騷亂卻是免不了,因此怕是的原主就沒去私塾了,天天躲在家裏,為了不出去賺錢幹活,他還表示在家複習等安定下來繼續考試當官,順便教堂弟堂弟妹念書識字。

唐祖母心疼原主,又想到另外幾個孫子孫女确實需要識字,以前大孫子要去私塾沒時間,家裏請不起單獨先生教,于是便同意了,帶着唐老三和其他女兒媳婦出去賺錢種田養家。

就這般,原主足足在家龜縮了六年!出門透氣都是喊着全家人一起陪他去。

把在迷霧中的唐钰給看得無聊又郁悶死了……這家夥怎麽不投胎當烏龜去!

六年後,被所有人認為死在戰場上的唐四叔終于回來了。

不僅活着回來,還是衣錦還鄉,當年風吹就倒的唐四叔現在雖然樣子還是瘦竹竿,但氣勢已經不同了,是臉上帶着刀疤,氣勢禀禀的大将軍。

沾了唐四叔的光,唐家重振榮光,一家老小離開澧城,搬到王城腳下去享福了。

而原主,自然借着唐四叔的光,靠着肚裏幾分墨水,成功在王宮混到了個小小官職。因為秦國初定,恩科暫時無法舉辦,到處需要人才,但凡曾有功名的此時都能混個公家飯,原主有背景,自然就混到王宮中了。

不出唐钰猜測,混進王宮中的原主果然很快就跟殷禹碰面了。

跟他在澧城時不小心沖撞到殷禹的車架一樣,原主也不小心在王宮中沖撞到了殷禹的禦駕。

“放肆,哪裏來的小侍官,竟敢沖撞大王禦駕!”

青紗高帽太監尖着嗓子教訓。

原主吓得臉色下跪求饒,“對對對不起公公,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藏書樓管事的副書官,剛才腳下踩到了石頭,不小心才沖撞,請公公饒命,請大王寬恕。”

原主猛磕頭求饒,被困在他腦中的唐钰卻是激動得想要去看,主子主子!遇到主子了!

天知道他都多久沒看到主子了,雖然呆在迷霧中沒什麽時間流逝的感覺,但是按照原主過的時間算,他都跟主子分開六年多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和暴君分開這麽久,他好想他。

唐钰滿心激動想去看,但他控制不了原主的身體,不過好在原主終于配合了他一回,也有些好奇的悄悄擡頭去看禦座上的君王。

同時禦座上的君王也正朝他看過來,四目相對……唐钰激動得在迷霧中歡快跳起來,能夠再見到暴君主子真是太開心了。

而禦座上的盯着下跪的少年看了一會兒,不知看到什麽,眼睛微微眯了眯。

良久,暴君才開口,嗓音帶着種說不出的深沉涼意,“你叫什麽名字?”

原主怕得要死,渾身抖抖低下頭,“回大王,唐,唐钰。”

“唐钰?是個不錯的名字,從明日起,你就到寡人身邊來當差。”

啊?原主臉色瞬間蒼白,望着高高在上的君王,去大王身邊當差豈不是要變成太監?!

旁邊太監卻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他們這些太監平日沒少被這些身體健全的侍官嘲笑,能有個人來陪他們,真是件值得高興的喜事。

迷霧中唐钰非常沒有同情心噗嗤一下笑起來,主子總是殺人不見血。

不過暴君似乎并沒有真的那個意思,意識到衆人似乎理解錯了自己的話,遂盯着面前少年那雙眼睛,又補充了一句,“不用宮刑。明早來宣室殿伺候。”

說完暴君揮手示意離開。

原主這才謝恩,大大松了口氣。

迷霧中唐钰則心中泛酸,一點兒都不公平!他當初求饒了兩次主子才饒過他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我在文中提過原主被小攻做成幹屍皮囊的事情呢?小受還吐槽對方日日夜夜撫摸是個變.态?對,我現在給你們解答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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