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看什麽呢?”何天順着陳敘川視線望去,“呦,這麽舍不得那小學妹?”

樹蔭密閉遮蓋的校道,女孩穿着深藍色襯衣,遮到臀下的位置,露出那雙勻稱纖細的腿,步伐卻邁得很大,馬尾辮烏黑濃密,晃碎了陽光。

陳敘川嗤笑了聲,手搭在欄杆上,打着節拍,“啧,膽子比我想象中要大。”

“你這笑讓我感覺有一絲絲……”何天故作驚恐地後退了幾步,第一次看陳敘川對着女生背影笑,不免覺得怪異,“特詭異。”

“你的讀心術可真牛批,”陳敘川揶揄道,同時收回視線往班裏走,神色冷淡,“我還有賬還沒和她算清。”

“所以,這就是你要整人家的理由?”何天不無痛心,心道陳敘川這回怎麽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上了,“看在臉的份上,要不放過她吧?”

外套挂在陳敘川臂彎,他三兩下套上,“你說放就放?”

栀子花香若有若無地擦過鼻息,他側頭嗅了嗅肩頭,她殘留的氣味瞬間沾染上他的呼吸。

莫名地,內心的躁動不安潛伏消失,“操了。”

他不僅不會放,還得搶過來。

長長的走廊,陳敘川一出現,嬉笑打鬧的男生紛紛散到兩邊,混亂嘈雜的走廊頓時開了一條道,嘴裏“川哥”“川哥”地打着招呼。

陳敘川擡擡眼皮,眼神輕飄飄掠過衆人,沒怎麽搭理,直接回到最後一排位置。

和女生聊得起勁的齊萬湊近道,“上哪去了你倆?”

“出去外邊透氣。”

“剛剛老李讓我們過去抓三樓那幫廁所抽煙的家夥。”齊萬說,“我懶得去,讓小虎他們幾個去抓了……不對!”

“大驚小怪什麽,撞邪了你?”何天翹着二郎腿,非常不滿自己欣賞紋身的美妙中途被人打斷。

“大川你……”齊萬越湊越近。

陳敘川忍無可忍伸手,兩指按着他額頭,“別靠那麽近,和我保持安全距離。”

齊萬顯然不介意頭被人按住,眯着眼睛猜測道:“你是不是噴了香水?”

陳敘川:“噴你媽噴。”

“真的,以往我都沒在你身上聞到這種香味啊,準确來說……這是女人味,大川你可以啊。”齊萬說着說着,冷不丁對上陳敘川不悅的眼神,“我的錯,我錯就錯在鼻子太靈了。”

陳敘川認可地點頭,“你上輩子是條狗吧,鼻子真靈。”

邊上,何天早就樂得不行,他也不怕死地湊陳敘川邊上聞了聞,“還真香,那小姑娘洗得肯定用心。”

“什麽情況?”齊萬聽得雲裏霧裏,經過何天解釋之後才恍然大悟,“難怪大川一身女人味,還挺好聞。”

說着,齊萬還想再靠近感受感受,陳敘川一腳踹開了他凳子,“離遠點,別給我剛洗的衣服整髒了。”

“嗨呀,整髒了可以再洗。”

“滾。”

清德七中的日子不鹹不淡,只要不惹事,就不會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是傅嘉柔這些日子得到的真理。

在一中時,認識傅嘉柔的人有很多,想和她做朋友的人也一大把,大部分是因為她身上的“成績拔尖”“藝術體操小公主”的頭銜而來。

但其實,她真正熟識深交的人卻不多,很多人從不主動靠近其他人,她受到過很多諸如“溫柔”“友好”的評價。

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她防備心太重,在何念青高壓的管理之下,從不敢輕易把喜怒哀樂擺在明處。

她一直活得很小心。

如今莫名其妙轉到這個地方,真正會想念她的人會有幾個。

此刻坐在教室,她半點和周圍人說話的心思都無。

前些日子會有不少男生過來同她搭話,令人煩不勝煩,自從座位被那人搬到第一排之後,那些人沒再來煩過人。

一定程度上,還得感謝陳敘川。

幸好他沒有向上一次那般,突然造訪高二教學樓。

傅嘉柔這些日子小心翼翼,熟讀了清德七中的校規校紀,小心翼翼地遵守,就是為了不被紀檢隊的人逮住。

這天早上,她的校牌不見了。

明明她昨天把校牌裝進了書包,現在卻怎麽都翻不到,傅嘉柔又在地上、床底、抽屜裏找了幾遍。

還是沒有。

得知傅嘉柔校牌不見了,方媛主動和她一起找,本來倆人應該是全宿舍最早出動的,現在因為校牌拖到了離宿舍鎖門前的前五分鐘。

“會不會是昨天回宿舍的路上掉了啊?”方媛看了看手表,心裏有些着急。

傅嘉柔比她鎮定,“我記得昨天放在書包內格了,方媛,你先走,不用等我。”

“沒事,還有點時間。”

齊心看好戲似的看着倆人好一陣忙活,臨走前道:“要是歹會你們被宿管阿姨鎖了,拖累我們整個宿舍受罰,就等着吧。”

傅嘉柔沒理會她。

眼見着時間不多,她放棄掙紮,幹脆把之前一中的校牌別在了胸口前,“走吧方媛,我先用這個,看看能不能蒙混過關。”

方媛湊近看那行小字,“清溪第一中學?一中的校牌,要是被發現了那你可真的死定了。”

傅嘉柔淡淡笑了,寬慰方媛道:“不會有事的,除了幾個字以及校徽,其實都差不多。”

“你也太淡定了吧,那幫檢查的學長折磨人的花樣特別多,特別是陳敘川學長,你是還沒見識過,上回有個男生……”

“噓——”傅嘉柔及時打斷,“方媛,我現在不想聽恐怖故事,相信我,不會被發現的。”

說不慌那是假的,尤其是提起陳敘川這個人,她便沒來由心慌,盡管前幾天抽檢的男生都沒有他,希望今天意識如此。

方媛挽着傅嘉柔手臂,她比傅嘉柔矮一個頭,正好可以擋住校牌的位置。

老遠,傅嘉柔看間幾個紀檢隊的男生站在教學區入口處,看似閑散,實則揪出了不少沒戴校牌的同學,讓這些人一溜兒站在邊上。

“陳敘川學長好像沒來。”方媛話音剛落,感覺身邊的人明顯繃緊了手臂,“那堆人中沒有他,太好了謝天謝地。”

說是沒有他。

傅嘉柔卻有別的發現。

一件灰色連帽衫,頭上罩着帽子,坐在不遠處那塊用來裝飾的岩石上,低着頭,戴着手套的左手托着手機。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他的鼻梁,線條雕琢得筆直優越。

他側對着紀檢隊的男生們,完全沒把心思放在檢查那邊,和身邊另一個男生說着話。

傅嘉柔深呼吸兩次。

他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紀檢隊的人掃了一眼兩人,粗略看到兩人校服穿得整齊且都有校牌,沒打算為難。

“诶等等。”

傅嘉柔步伐一頓,“還有什麽事嗎?”

“你是傅嘉柔?”

“對。”她不卑不亢地應聲,背脊筆直地挺着,瞥了眼陳敘川所在的方向。

“川哥找你。”何天指了指陳敘川的位置,“那邊,過去吧。”

說完,他指着方媛道:“你就不用過去了,上課去吧。川哥只找傅嘉柔,不找你。”

“請問,您找我什麽事?”

陳敘川微仰起頭,脖頸線條扯了一下,弧度冷峻,他眼神是漫不經心地冷淡,此刻微微眯起,染上了幾分笑意。

傅嘉柔和他對視了兩秒,她受不了他這種坦然到直白的眼神,率先移開視線。

“找你什麽事,當然是繼續上次沒繼續的事。”陳敘川語氣很淡,如同問她吃飯了沒一般尋常。

那聲“就不叫”,是用怎樣的語氣,他現在還記得清楚。

兩人之間的磁場非同尋常,齊萬識趣地起身離場,“大川,我先走了,你慢慢玩。”

聽見“玩”這個字眼,傅嘉柔擰起眉,巴掌大的臉有些無所适從,又料不定這個人心中打什麽主意。

他是真的記仇,就因為轉學前她和他那些過節,至于揪着她到現在都不放麽。

“學長,我沒時間陪您玩,我要上課。”

“嗯?”

陳敘川是坐着的,盡管她站着可以比他高出不少,但是他給予的那股壓迫力沒因為站位問題少一分。

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傅嘉柔思索片刻後,迎視他的眼神:“我相信學長您時間也非常寶貴,沒時間陪我在這裏耗,所以,我就先不打擾……”

“我有時間,大把。”陳敘川眉眼那股痞勁,流露無疑,他兩手撐在石頭上,後仰着身子問她,“要我陪你玩什麽,拍皮球?”

小姑娘的臉色由瓷白轉為粉白,唇緊緊抿着,彎弓似的張開又合上。

他饒有興致觀察這種變化,微妙又鮮活的變化。

很多人說他有病,他現在稍微認同,他就是有病才會昨晚夢到她今天就跑到這裏堵人。

又或許是,情緒壓抑了太久,需要一個缺口釋放,而面前的人正合适。

岩石周圍的青草很柔軟,傅嘉柔認真地環視了一圈,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上一次她可很容易逃離現場,這一次比一樣,周圍都是他的人,她寸步難行。

傅嘉柔胸中憋了一口無處發的氣,她強行壓住心底湧出的怯意道:

“謝謝學長好意,但是我現在真的要去早讀了,如果您喜歡拍皮球的話,您可以找你的朋友去拍,我相信他們肯定很樂意奉陪。”

然而,她一股腦全說完之後,就開始後悔了,腦海中閃過方媛曾說過的那些傳聞。

他不怒反笑:“嗯,對啊,我喜歡拍皮球,拍小皮球。”

後面三個字,他可以咬重了音。

說完,他從岩石起身,兩手插在兜裏,那一瞬間強烈的男性氣息忽然侵襲而來,身高差距最為直觀,帶來的壓迫很實在。

“你想幹嘛?”她擔心他真拍自己,警惕後退。

“怕什麽,剛才不是挺牙尖嘴利。”他垂眸,視線落在她校牌的位置,“一中的校牌給你的勇氣沒了?”

她恍然驚覺這個事實。

“大川,搞完了沒?這幫沒戴校牌的家夥都再這了,你說是俯卧撐好呢,還是整個新鮮點的鴨子步?”

齊萬走過來問:“喲,這還有個漏網之魚,小姐姐你這戴的不是咱清德七中的校牌啊?臨市一中的,不是在開完笑吧?”

估計難逃一劫。

傅嘉柔心裏已經在開始祈禱待會要做的是俯卧撐,而不是鴨子步。

“她不歸你管,管好那群人。”陳敘川踹走齊萬。

傅嘉柔不明所以,“我不是故意不戴七中校牌的,可能是掉了,我等會下課就去補辦……”

然而,下一秒,胸前的校牌忽然被他拿掉,指尖僅擦微毫便會碰到她,原本只是溫熱的臉頰,此刻進入溫度飙升狀态。

“以後你不用戴校牌,直接進。”陳敘川捏着她校牌,晃了晃,“這玩意兒我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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