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傅嘉柔剛進教室,絲毫沒有關注周圍投來的視線,若無其事拿出一本書,開始讀着。

聲音不大不小,柔和又清澈,睫毛安安靜靜地垂着,和周圍躁動不安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向來不理會旁人眼光。

對付這些看笑話一般的眼神,最好的方法便是坐視不管。

“今天早上檢查校牌時,她不是被紀檢隊的學長堵住了,怎麽現在好像一點事情都沒有?”

“誰說沒事的,你看她臉紅的,一看就受罰了,紀檢隊又不是蓋的。”

“你們看她的表情,是不是快哭了,可惜現在不能用手機,不然我就用手機拍下來好了。”

“我們上回不是打賭誰能先逼走她嗎,你們看着吧,到時候記得把錢轉到我微信裏。”

齊心施施然走過去,站在傅嘉柔座位邊,半分鐘都沒等來傅嘉柔一個擡頭。

她敲了敲傅嘉柔課桌,“喂,傅嘉柔。”

“什麽事?”她表情毫無波瀾。

齊心遞過來一張東西,唇角向上揚着,“這應該是你的,我在地上撿到的。”

傅嘉柔垂眸掃了一眼,是她的校牌。

然而,校牌裏邊的頭像處被人挖空了,只剩脖子以下的部分,名字的部分也被完全塗黑了,可以說是一張廢紙了。

傅嘉柔接過來,什麽都沒說,随手放在桌子角落邊,“嗯,謝謝。”

沒看到自己預料中的難堪神色,齊心接着道:“至于為什麽變成這樣,我撿到的時候就這樣了,你可別怨我。”

傅嘉柔翻了翻手中的書,恍若未聞,又聽齊心接着道:“剛剛沒來得及把這個還給你,害你被紀檢隊的學長懲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你湊合着用呗,說不定學長看你可憐會放你一馬……”

話沒說完,傅嘉柔不緊不慢起身,拿過校牌,手一撕,校牌成了好幾塊,被抛入教室門邊的垃圾桶。

“我用不到它了。”傅嘉柔擡眼看她,眼神很冷,“還不還給我都沒影響,你可以走了。”

周圍暗中觀察的同學都不明白這波操作,“666啊,校牌都撕了,直接挑戰紀檢隊的權威是嗎,傅嘉柔這回有得受了。”

齊心面色僵硬了幾秒,随後又覺得撕了正好,“明天被罰哭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恰在此刻,教室外進來幾個男生,喘着粗氣,“傅嘉柔你戴的是一中的校牌,怎麽一點事都沒有?你對陳敘川學長說了什麽?”

李順奇等幾個男生剛做完一百個俯卧撐,還走了幾圈鴨子步,胳膊腿都酸得不屬于自己了。

“沒說什麽。”傅嘉柔坐下。

“那他這麽罩着你?你說了什麽教教我呗,他竟然批準你以後都不用戴校牌了。”

“我不知道,你可以問問陳敘川自己。”傅嘉柔一點也不想在陳敘川管不着的時間,在他名字後加上“學長”二字。

齊心忍不住出聲:“她不用戴校牌?你開什麽玩笑。”

“誰跟你開這種玩笑,不僅什麽都不用做還他媽直接回了教室,”李順奇罵罵咧咧,“他媽的我們怎麽沒有這種特權呢,卧槽你不會真的是勾搭——”

傅嘉柔薄薄的眼皮一擡,漂亮眼尾隐藏的鋒芒讓李順奇說話聲一頓,她聲音擲地有聲:“我建議你回去刷刷牙再說話。”

李順奇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這意思是讓他嘴巴放幹淨些。

李順奇想起前些日子陳敘川闖進班裏,直接把傅嘉柔桌子端到第一排的操作,再加上今天的見聞,他也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罵罵咧咧回座位,“媽的這妞不能招惹,要不然她跟陳敘川學長告我可吃不消。”

李順奇剛來時是刺頭,不服管教,很快就被紀檢隊的治得不得不服從管教,在那群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回到座位後,他對齊心說:“上回賭的誰先逼她哭,我不參與了,你們玩呗,老子溜了。”

“上回她還騙我她有陳敘川電話呢,結果那是她媽的電話號碼,我可不會再被她唬了,不過是那虛張聲勢罷了。”齊心抱着手臂,一臉不屑,“陳敘川學長連幸幸學姐都看不上,會對這種貨色動心?”

李順奇斜着眼睛看她一眼,“你別提了,想起白幸幸作死被他掐着脖子按在牆上的樣子,我就心寒。”

陳敘川從來都不是憐香惜玉的主,不論男女,凡是觸犯他禁忌的人,下場就一個“慘”字。

說着,他往傅嘉柔的方向看了眼,她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對外界所有事物恍若未聞,精致漂亮的側臉如同一幅畫。

這長相實屬少見,李順奇早就蠢蠢欲動,奈何沒這個膽子。

他心底臭罵了句,随後對齊心道:“要是這個傅嘉柔真是陳敘川心肝寶貝,我他媽可不敢冒這個險。”

齊心想刺激刺激他:“奇哥什麽時候這麽慫了?”

“草你是不是想把我往火坑裏推,”李順奇煩躁踹桌子,“你要是看間陳敘川看她那眼神,我保準你也吓得屁都不敢放。”

傅嘉柔一點沒以“心肝寶貝”自居,幸好這些日子,她沒在紀檢隊中看到陳敘川的身影。

聽方媛說,班裏的人用她打賭,打賭誰能讓她哭,難怪她一直能感受到這些日子班裏同學對她或明或暗的敵視。

這些其實在傅嘉柔預料之中,何念青最大的特點,便是從不對自己的女兒手軟。

所以,清德七中時,她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包括來自這些人惡意的針對與刁難。

唯有一個人的出現,在她的預料之外。

自從那天她把校牌撕爛,這些若有若無的針對減少了不少。

呵,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得感謝他。

感謝陳敘川難為自己,以至于讓那些害怕他的人誤以為自己和他有不可告人的關系,所以收斂不少。

偏偏她最不希望和他扯上關系。

他看上去散漫放蕩,實則比她圍繞在她身邊的人都要危險許多。

腦海中浮現他那張臉龐,下颌瘦削,眼睛雜糅渾然天成的淩厲與散漫,對視久了,又如同在看黑沉的無底洞般。

傅嘉柔心不在焉地走在校道上,忽然,前邊竄出一只橘色的一團,從她面前迅速跑過。

她思緒被扯回,再凝神一看,那是一只橘貓,跑得雖然快但是姿勢非常怪異,一瘸一拐的。

“等一等。”傅嘉柔輕輕叫喚了聲。

貓咪停下腳步,小腦袋回頭看了她一眼:“喵。”圓圓的小胖臉,兩只眼珠綠瑪瑙似的,閃爍着清淩淩的光,随後又繼續往前跑。

傅嘉柔莫名歡喜,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貓咪。

暫時将心中郁積的情緒甩邊上,她追過去,誰知貓咪似受了驚吓一般,逃得飛快,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她嘗試學了幾聲貓叫,一直往前走,然而小家夥一點臉都不賞,不知躲在哪個地方不出來。

然後,她悲催地發現,自己迷路了。

她對清德七中不太熟,剛才忙着追貓咪沒記路,此刻看着身邊這棟破舊的老樓,草木淩亂生長,參差不齊。

傅嘉柔努力回憶着來時的路。

似乎是往左,又似乎是往右,她思考了好一會都沒頭緒。

算了,随便選個方向走走看,看能不能回到剛剛那條校道。

她不能遲到,不然得在講臺上當衆做俯卧撐。

還沒走出去,忽然有說話聲愈來愈近,伴随着的,還有叫罵的聲響,隐隐約約走來幾個高大的人影。

傅嘉柔趕忙繞到了牆根處,借着野蠻生長的雜草,将自己遮蔽起來。

“下次還敢不敢亂逼逼?給你臉了是吧。”

“剛剛在辦公室不是還挺嚣張的麽,說我川哥有病,我看你才是腦子有坑,我幫你治療治療?”

“你敢說你不是精神有病,不然為什麽左手上的手套都不敢……”這人聲音戛然而止,接着便是被揍的悶哼聲與哀嚎。

川哥,有病,手套。

傅嘉柔捕捉到幾個字眼,她視線穿過雜草,赫然看見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細長指尖夾着支煙,薄唇微微扯着凜然的弧度。

陳敘川沒動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像是事不關己。

“你和你哥比起來,就是個廢……”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氣若游絲,話沒說完又被人往臉上踹了腳。

“你作用倒是大,不如幫我滅個煙?”終于,陳敘川似乎有了些興致。

他聲音冷感低沉,随即,她瞧見陳敘川慢悠悠走近那人,蹲下,漆黑的眼垂着,晦澀不明。

不知為何,那瞬間傅嘉柔心髒被人捏住一般。

下一秒,煙頭直接和那人皮膚親密接觸,傅嘉柔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咬着唇不出聲。

偏偏是這時候,她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草叢中忽然傳出頗具時代感的手機鈴聲,幾個低頭的男生紛紛擡頭,循聲望過去,那聲音忽然又戛然而止。

“卧槽誰在那?”齊萬吓得那是一個激靈。

夕陽已經落山,夜色開始變得混沌的時候,幾個人一時不确定那聲音是從哪個方位傳來。

傅嘉柔手忙腳亂按掉鈴聲,她想過直接跑開,但是身體僵硬動彈不了。加上剛剛那一幕的沖擊,此刻她心快從嗓門跳出來了。

她裝死,期望這些人能夠繼續專注揍人事業,忽略這個小插曲。

然而——

“出來,要我過去拎你就沒意思了。”聲音冷漠到極致,殘留着剛剛收拾完人的煩躁戾氣。

逃不掉了。

因為蹲太久,傅嘉柔站起來那一瞬間有些暈眩。

陳敘川狹眸聚起,“過來。”

她所在的地方剛好有一株樹,落下巨大的陰影,身影朦胧,她低着頭看被雜草淹沒的腳尖,“不好意思各位,我什麽都沒看見,我先走了。”

說完她撒腿往身後走,動作一氣呵成,令人嘆為觀止。

“是個女的?”何天喊道,“喂,誰讓你走的?站住!”正說完有個黑影掠過他,何天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陳敘川。

“哎川哥你又上哪去?”齊萬追過去。

“別跟來,你們搞定他。”陳敘川回頭指了指地上那人,随後在衆人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我們現在應該幹嘛?”齊萬愣道。

何天踹了踹腳下的人,“還能幹嘛,幹他呗。”

傅嘉柔悶頭往前,後面的人在嚷嚷些什麽她全然不顧,心裏祈禱着沒人追來。

然而,身後有腳步聲愈來愈近,她開始跑起來,衛衣的帽子忽然被扯住了,她猝不及防頓住腳步,随着這股力向後退了幾步。

“跑什麽啊。”陳敘川聲音落在她耳畔,她沒來由地瑟縮下脖頸,“小皮球。”

“請你別動我帽子。”傅嘉柔聲音很小,剛說完帽子的拉力竟真的消失了,下一秒,脖頸被他臂彎勾住了,直直往身後他懷裏倒。

熟悉的栀子花香。

“別動,你怕我會吃了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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