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操舊業(四)
自打那天莫名其妙賣給了方皓。我這悠閑的日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光是趙泯就三天兩頭湊我跟前混臉熟,一口一個哥,來一次做我一堆生意。看在生意的份上我也說不出口讓人別來。
方皓也仗義,說做我單子就做我單子。回回電話訂一堆外賣給局裏人。他局裏人還以為方皓什麽時候做了兼職,語重心長勸:“耗子,你這平時忙得,還有空整這呢。要不和姜局通融一下,年底多給你申請點獎金。”
聽方皓口氣,對他憐愛的仿佛他下一秒就吃不上飯了。
說到這獎金,我和方皓通話時問他,我這兼職,有沒有工資的啊。方警官沉默了。我本來是開玩笑,然而他不說話,我就有點接不下去了:“你別告訴我,我白打工的。”
方警官顧左右而言他,完了迅速挂了電話。
我:“……”
我不信。
我不信老生姜會這樣對我!
不急。等下回的。我按捺住想追去捶門的心,暗搓搓給方皓那堆外賣裏,少加了一味糖。多添了幾包茶。苦口良藥,消火解毒,順帶洗洗他的良心。
趙泯一直在我眼前轉悠,搞得小王都多看了他兩眼。她偷偷問我:“老板,這人是不是有事要求你啊。見天兒的往這呆,都長這兒了。”
我撇了眼立在那兒當門牌,還自覺主動給我攬客的趙泯,心說連小姑娘都看出這人臉上左邊寫着有事、右邊寫着求人。趙泯還真按捺得住,不開口。他憋得住寂寞,我可也沒多少空理他。這不,沉寂了大半個月,方皓有活兒找我了。
我洗完手,把圍裙解了遞給小王。小王很懂地說:“方警官約你是吧。”
這小丫頭片子。對她喜歡把倆男的湊一堆的腦瓜子我也是服氣了。我無語地望她一眼,收拾我自己的東西。她還在那裏悄眯眯說:“比起郡主,我還是喜歡方警官當老板娘。”
“看好店吧你。這個月營業額要少一成我就從你工資裏扣。”
王語嫣一愣,對着我就喊:“哎呀你不能這樣的呀老板。店是你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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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轉着鑰匙騎我的電驢去了。趙泯小跑着跟在我旁邊:“黎哥你去哪兒。”
“進貨去。”
“我帶你去呀。”
“謝了。看好你的車別被人劃了吧。”
說着我一加速,小電驢呼地一下把趙泯甩後頭了。他估摸着也是因為車還停在我那,所以沒使勁追。我抽空在後視鏡瞄了一眼,臭小子站在那團團轉。嘿,讓你打哥我的主意。
我和方皓本來約在老地方。那家叫星星點燈的炸雞店。但是那家店吧,有個問題。是這樣,我以前不常去,而近一年半以來,雖然結了伴,偏偏總是個男人,還是同一個男人。又因為我們聊的問題比較私密,一直偷偷摸摸在角落輕聲細語。
老板看我的眼神已經十分不對勁了。為免他誤會加深。我還是決定以後換個地方見面。最安全最保險的地方就是我家。
方皓問:“為什麽不是我家?”
我說:“因為現在是警官你在求我。”
他就不說話了。其實我心裏還在想,我帶人回家,比我跟別人回家,聽上去自己心理要順氣一點,怎麽說男人都有點什麽什麽主義是吧。這早前的事都被你們兩塊姜定了,那麽在哪見面怎麽見面,總得由我說了算。
結果這事兒還真巧了。方皓說,本來我也要到你樓上。我一愣,說這事兒別就出在我上樓吧。他低低一笑,說還真是。你看你這什麽運氣。
我那塊是小戶型公寓,房地産開發出來打的就是好租的主意。地方緊湊,價格低,适合想要單租的人群。我平時上下班和這樓裏節奏不一樣,與他們很少碰面。過去的時候,樓下停了兩輛警車。方皓正在和同事說話,看到我過來,朝我招了招手。我就走了過去。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黎老板,我朋友,也是這棟樓的。我找他過來問問情況。”說着方皓朝我擡了擡下巴,介紹道,“我同事,錢博。”
又是個姓錢的。我笑着打了個招呼:“錢隊長。”
錢博點點頭,算是招呼過了。不過他說:“叫我名字就好了,我不是隊長。”
說着他就轉身和科裏同事說話,也沒管我是叫他警官還是直呼其名。我看了眼方皓,待離前面的人遠點了,方皓才悄悄說:“他這人就是這樣。朝你點頭算客氣了。”
我也悄悄說:“這麽拽。對了,樓上發生什麽事。”
“入室搶劫。”
說着我們上了樓,因為托方皓的關系,我順利地進入了屋內。
這房間布局和我那間是一樣的,我很熟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東牆有個正方型的白斑,邊界明顯,和周圍的牆色有十分顯著的差別。
屋內整潔,一點也沒有翻亂的跡象。我說:“入室搶劫?”這可一點也不像。
方皓道:“報案人說的。他說屋外有人在監視他,讓我們馬上派人過來。”
結果等警方過來,這裏空蕩蕩的,并沒有找到監視的人。他們怕出事,就把門撬開,但發現什麽也沒少。唯一不同的就是牆。報案人?難道是屋主麽?那他人怎麽沒在。我說:“這種事情你找我幹啥。”
方警官理所當然:“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說着卧室那裏忽然起了騷動,有警員驚訝的呼叫聲。方皓當即沖過去,錢博比他沖得還要快。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卧室已經一堆人,忽然聽到方皓的聲音大叫:“小心!”
人群一閃,夾雜着砸東西的聲音。我在廳中看到房裏忽然飛出三團黑影,電閃一樣的速度,直奔我面門而來。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一仰,堪堪避過。方皓已經沖了出來,他手裏拎着件外套朝那蒙頭亂撞的黑影掄過去————
能飛的我估計是昆蟲,但這昆蟲也太大了。就在這時那三只昆蟲像突然找到了口,齊刷刷往一個地方飛去。我順着路線看過去,窗子不知道被誰打開了條縫。那三只昆蟲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方皓氣急敗壞道:“誰開的窗,啊?”
錢博道:“你和蟲子較什麽真!”
“你看那蟲趴哪了麽。這不趴屍體上。那就是犯人留下的證據。”
他倆在那争執。我過去卧室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這還是我第一次直面屍體。這是個年輕男子,大字型躺在地上。聽警員說是在床底下的,進門的時候就沒有發現。因為身上沒有的傷口,所以也沒有血腥味傳出來。是一個警員在搜看卧室時,順便往床底下看了眼,這才發現不對。方皓他們進去的時候,他們剛把床板掀開,就驀然飛出三團黑影。
好了。
現在這不叫入室搶劫了。我看了眼方皓:“這可以改成入室謀殺了。”
案子的性質不一樣,需要做的工作也變多了。錢博打電話讓法醫科派人來,同時和局裏報備案件情況。這間卧室暫時就封起來,不能進人了。
我看方皓一直在揉手,過去問他怎麽了。他說沒事。是那蟲子一樣的東西飛射出來的時候,他沒擋及,被撞了一下。那東西不知好歹,我讓他把手伸出來看,手背上紅通通的。再看了眼他的面色,雖然暗淡,但氣運平穩,心想應當沒什麽事。
但那蟲子是怎麽回事?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謀殺案。現場人多比較混亂,錢警官忙裏忙外,看我一個閑人站那兒,皺起了眉頭。我很識相,在他趕我之前自己出去了。
這屋我看着暫時用不到我,我就別添亂了。去查查那蟲子倒是真的。于是我和方皓打了聲招呼,就先下了樓。一邊走心裏一邊在琢磨,那個男子衣冠整潔,面色平和,因為生機已斷,也看不出門道。屋內風水平穩,也沒有毛病。這要從何算起。
直接的找不到門道,那只能從側面找。我在腦中費力地回想屋內一幹人等的面相,希望借此能抓到點什麽。錢博面色削白、青筋虬額,應該不日有麻煩事纏身,但和此案關系不大。方皓可能受此案所累,氣運有點暗淡。
但這頂多是案件帶來的負面影響,此案可能有些糾葛,不是重點。重點是……
我腦中閃過窗邊那個警員的面孔。他戴着帽子我先開始沒注意,現在想起來,以方位看,他站在杜門,面顯憂色,被兇物沖撞。他可能會遭殃。如果注意些他,也許能抓到一點案件的線索行蹤。想着我就想掏電話打給方皓,但腦中錢博的身影一閃而過,莫名使我放下了手機。現在要忙的事這麽多,不如晚點再告訴他好了。
這麽半天過去,沒發覺路上天色都暗了。我給小王打了個電話,讓她女孩子早點關門回去,不用看店到很晚,今晚我不過來了。她吭哧半天,說有人來接。
嘿,我樂了,這感情好。
“有人接也早點走。太晚不安全。你男朋友那小身板能幹啥呀。”
“好的老板。玩得開心。”
我下一句話還沒出來她就迅速挂了電話,這挂電話的速度和方警官有的一拼。看來是時候要給她扣工錢了。
我笑着搖搖頭,耳邊嗖地風聲響起。一團似曾相識的影子劃過眼前。
等等!這不是……
我呆了一呆,立馬追了上去。老子倒要看看這啥東西。肯定有人在背後裝神弄鬼。這蟲子要是沒點名堂 ,我就把腦袋摘了送他當球踢。要是能追到,這可能就是鐵證了。回去交給方皓驗一驗,保不齊驗出點血樣的化學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