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玉覓龍(八)
這麽大歲數栽在姑娘手裏,我心裏頭不痛快。方皓倒若無其事,我說你小子難道不會覺是特別沒面子。他說不會啊,你見識太少了。他們在外頭辦案遇到的人不計其數。有心計的姑娘多了去了,除了武力值欠缺,腦回路千轉百轉。多少男人是栽在女人手裏的。
美人鄉,英雄冢,好似不錯。
主要我是擔心他們日後反悔,還對孫家明下手。這才急急忙忙趕出來與白家小姐見一面。聽她意思,孫老五的兒子不是她幹的,也不是故意去招惹的。單純是孫家小子太橫,自己惹來的禍事。張道長說用蠱之人講究誠信。我便想到白莺莺那句,反悔是要受蝕心苦的。
過後我打電話給孫老五,聽他說孫家明已經出院了,活蹦亂跳還挺好。我就放了心。挂電話前還是叮囑了一句,往後做事低調點。禍是自己招的,能保他一次,可不能保第二次。孫老五連連說知道,這就要讓他出去跟他大哥學做事,不能再這麽糊塗下去了。
我一走就是三五天,這會急急忙忙要回店裏看看。方皓朝我一伸手。
我說:“幹嘛。”
他說:“鑰匙。”
我說:“什麽鑰匙。”
他道:“你家啊。”
我就更奇怪了:“你要我家鑰匙幹嘛。”
他比我還要奇怪:“睡覺啊。奔波這麽多天你當我鐵打的啊。”
“不是,你不得回去上班嗎?”
“我在休假。你沒聽我和老姜請了半個月假麽。”
方皓見我不動,自己伸手朝我褲兜裏掏。我連忙避開來:“你摸哪,不在這!”
“二位,咱動靜能小點不。”
大約是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着實不好看,連帶着趙泯也看不下去了。他大聲咳了一下。我望他一眼,拍開方皓的手,從皮帶上解下一條鑰匙,還沒交出去就給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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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想說嘿你睡覺不回你家回我家。但望望四周,确實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也就作罷。在路上免費叫人看笑話的事我不幹。
趙泯接的我倆,先送方皓去我家。我目送他上樓,心情十分複雜。
趙泯打了個方向盤問我:“哥。方警官是不是對你有點兒意思。”
我心裏一驚,呵斥道:“胡說些什麽。”
這小子倒是挺認真的,一邊開車一邊道:“早前我開你玩笑呢,你就當是玩笑。今兒個我是正經問你了。你沒覺出來你倆之間不一樣啊。”
我說沒有。我倆純潔地很。連個嘴都沒啵過。
趙泯一拍方向盤,喇叭滴地一記,吓了自己一跳。他痛心疾首道:“這他媽才是問題。你倆要是啵過了嘴,我最多當你倆是□□。他媽的一點肉體關系都沒有關系還比真金真。這不是真愛是什麽。你別是心大到這程度吧。”
我說:“你別瞎扯。”
趙泯搖搖頭:“你看你平時嘴不是挺利落。現在就只會胡說瞎扯。你還能說點兒別的麽。”
我當然說不了別的。我還能反駁什麽。
我承認自己居心不良,稍微有那麽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大家都是明白人,看破不說破。就這樣處着挺好,我也不求別的什麽,平時互相怼上兩句,也就成了。你現在當着我的面兒把這層窗戶紙啪地一下給捅破了。你讓我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這心思是啥時候變的,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對一個男的會有想法。但眼下這事實就明擺着。我和他處着,會因為他鐵樹不開花而竊喜,會因為和他有肢體接觸而在意。他媽的他就是笑上一笑,老子這心口也會砰砰砰亂跳。
這位同志沒有妖嬈的身段,長得也很有男人味。抱起來并不軟。
可老子就是可恥地要胡思亂想。
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我朝趙泯伸手:“來根煙。”
趙泯道:“你可從不抽煙。”
我說是啊,現在不許我抽一根麽。趙泯就把煙給我了。我在那吞雲吐霧,幾下把煙嘬沒了,籲出一口氣,說:“你這話,在我跟前說說就罷了。可別當人面說。”
趙泯一腳剎車踩下,差點沒把我腦袋撞玻璃上。我罵道:“能不能有點兒好了。”
他驚道:“你真的啊。”
“廢話。”
他媽的你都把我臉皮扯半天了,你現在問我真的假的。你詐我啊。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趙泯一下苦了臉了:“別吧哥,妹子多好啊。”
媽的。老子一記棒槌就敲他腦門:“早前你非逼着我認。我認了你他媽和我說妹子好。你玩兒我呢。我能不知道妹子好不好,老子開葷的時候你在哪兒浪着還不知道呢。”
我說讓你別說對大家都好。哥當你是兄弟,既然都到這份上,實話和你交待了也沒什麽。你要看不起我也成。我也沒打算有啥進展。搞不好哪天我又覺得妹子好了。
正說着,電話響了。是我們聊着的當事人打來的。
我看了趙泯一眼,接了。
方皓問我冰箱裏的馄饨能不能吃。我說別,這不知道放多久了。你翻上面冰箱門裏有一卷面新買的。下那個面吃。冰箱裏冰水少喝,自己燒熱水喝。
就聽方警官在那兒低低笑,說,你比我媽還能念叨。
等我挂了電話,就見趙泯眼神複雜地望着我,說:“完了。你完了黎哥。”
我:“……”
我說,再來根煙吧。
趙泯不給了,他說:“煙囪都救不了你。別回頭啵嘴時熏着人家。”
“你這就不對了。咱說好了不提的。你這樣人方警官多尴尬。兄弟還做不做。”
眼前紅燈變了綠燈,車隊開始緩緩通行。趙泯道:“你就打算瞞到天荒地老。看着他娶妻生子,再來個兒孫滿堂。你就當人好兄弟,你甘心嘛。”
“不然呢。”
趙泯恨鐵不成鋼道:“你傻啊。連我都看得出來。人方皓做什麽的。他是警察啊。你以為他感覺不到你看他眼神不一樣啊。”
我沉默了一下,撐着頭看窗外:“我也沒冒犯他。”
趙泯哼了一聲:“你怎麽就知道不是他想冒犯你。”
這話驚地我胳膊一打滑。
趙泯說:“不是我說。我覺着他對你也不是那麽單純。他和你什麽關系非得四處跟着。不就是怕你有危險。我可是聽錢博說方皓以前全年無休,他為你休了半個月。”
“打住打住。咱不提這事了。”我覺得腦仁疼。
“好吧。”趙泯聳聳肩,嬉皮笑臉道,“我哥說啥就是啥。咱這是去哪兒?”
“去你家。”
“啥!”
剛才正是從家不家的話題上延伸開來的讨論。這會兒談到你家我家的,趙泯小眼神都變驚恐起來。我沒好氣道:“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我去把魚拿回來!”
趙泯這才松口氣。忽然又是一記喇叭。驚地我一跳。
“大哥……毛病啊!”
趙泯腆着臉,打着哈哈說:“那啥,魚吧。”
我一聽要壞:“別是被你養死了。”
“不至于。不至于。”
他這麽含含糊糊的,愣是到了地兒也沒告訴我咋回事兒。
結果就是我和他兩人,在他家,對着兩點紅發呆。
我:“……”
趙泯:“……就是這樣。”
兩點紅在水裏撲騰。
我左看右看,尋思了一會兒。
“你多久沒換水了。”
趙泯舉手發誓:“天地良心,我兩天換一次,嚴格按照網上教程。”
這下我就不懂了:“那它腦門上的髒東西咋回事。”
要說髒東西吧,有點像是魚在髒水裏呆久了,身上起的輕薄的翼。杵在兩點紅頭頂。我蹲下來看了下魚肚子,側面也有一些。
趙泯道:“我咋知道。我還不敢拿水給它沖掉。這不是怕弄死了麽。”他捅捅魚缸,“別不是像蛇一樣在蛻皮吧。”
我沒好氣道:“你見過哪條魚是蛻皮的。”
趙泯委屈:“那萬一它是條神魚啥的。張道長不說它還能化龍麽。我看它也沒長角。”
是沒長角。長了對小翅膀。得了,沒死就成。我看它游地那麽歡,還挺有精神的。
我捧着那大魚缸,把它放到車後座。辛苦趙泯送我去店裏看一看,把賬結一下,缺的貨補一點。趙泯道:“哥,就你這三天兩頭往外跑,你看要不這樣。你幹脆把店盤給你店裏小姑娘。我看她挺機靈一人。你和她商量商量,你倆三七開,你七她三。這樣店能全權交給她經營,她也不用付出成本。對人姑娘不也是個歷練麽。你也不用成天瞎惦記了。你要是怕她一個人搞不定,她不還有個男朋友幫襯着。”
我琢磨着有理。提高她的收入确實能激發員工幹活的積極性。只要她定期和我彙報需要補進的材料。進貨的事交給我,她只要幹好活,拿錢就行。我确實也能少操點心。
趙泯繼而道:“這樣你平時空出的時間,就和我看房子去嘛。這不收成還高麽。”
……
我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原來在這等着老子。
趙泯來了記直線球:“何況咱現在處境有點亂。你也不想牽扯人家不是。”
這話,就說到我心坎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終于,終于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