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03
01
“姐，你租的什麽破地方，連電梯都沒有，爬個六樓差點沒把我給累死……”方涵提着行李箱，氣喘籲籲地和電話那端抱怨着。
方茹語重心長道:“弟啊，你就是平時缺少鍛煉，才會被人誤以為是女生的，啧啧，那小胳膊小細腿，比我還白。讓你跑個步跟什麽似的，再宅下去你早晚要發黴。”
方涵一屁股坐上行李箱，将手機移到另一邊耳朵，語氣吊兒郎當:“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我精神食糧充足着，就不勞你老人家費心啦。”
“古人說的是正經書，你一天天追漫畫看小說逛B站，有個屁黃金屋，我看茅草屋還差不多。”
方涵嘁了聲:“你還是不是親姐啦？我都快累成狗啦，你不安慰我就算了，還一個勁怼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方茹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你了，到房間了沒？”
方涵看了眼門牌號:“到了。和我一起住的那室友人怎樣？要是敢三更半夜開party，亂搞男女關系，就別怪我暴起傷人了。”
“得了吧你，人家挺文靜的，一看就知道特別懂事，我倒是怕你一張嘴整天叭叭叭，打擾人家作息呢。”
“你再說我要生氣了！”方涵這下是真忍不住了，拎着自己的大行李爬了六樓，自認為已經身心俱疲，還接連遭受親姐的語言攻擊，心酸得眼淚都快噴湧而出了。
怕打擊方涵太重，方茹這才止住了繼續毒舌的沖動，随口安撫幾句:“進去吹會兒空調吧，房間我給你整理好了，需要什麽東西你自個兒添置，等我出差回來，再來探望探望你。”
方涵是準大四學生，一放暑假，學校就将他發配到臨市實踐，正巧方茹前陣子在這裏出差，便幫他在公司附近租了間房子。
因為是暑期實踐的緣故，只需要住兩個月，方涵便想到了和別人合租。
聽方茹方才的描述，合租的小夥伴還是個挺乖的妹子啊。
方涵開了門，客廳收拾得很幹淨，空氣中彌漫着清新劑的味道，房間雖小，東西卻擺放得很整齊。
他的房間靠近浴室，門口挂了個小黃人的玩偶，看起來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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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室友同學還沒回來啊。”方涵轉了一圈，對房間的全景有了粗略的印象。
趁着室友不在，方涵開了播放器，循環昨晚剛發布的新歌，把行李箱的衣服、日用品分門別類擺好。
随後又将辛辛苦苦跨市帶來的錄歌設備和自己的筆記本組裝好，試了試效果後，在微博發了條動态。
一個反函數:晚上小窩開嗓，時間八點半左右，唱個一小時，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就跳出十多條評論。
“艾瑪，女神，等你的現場不容易啊!”
“今晚請務必讓函妹主場![doge]”
“女神我要給你生猴子!”
方涵沒空搭理她們，發完微博後，便拿上浴巾，準備先沖個澡。
浴室倒可以看出被人使用過的跡象，鏡前臺面上擺着幾瓶方涵看不懂的化妝品，方涵随意看了兩眼，便收回視線。
目光一轉，落在了身側的洗衣機上，機面正安然躺着一件紅色旗袍，無聲地昭示着存在感。
方涵神思一凜。
哇哦，室友還是個身材火爆的禦姐啊！
02
褚東陽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晚上收工後，工作室的成員一起聚了個餐，席間免不了灌酒，一輪下來喝得他滿身酒味。
他關了門，第一時間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
客廳茶幾上擱了杯熱氣騰騰的花茶，淡淡的香味正從杯口出溢出，褚東陽吸了口氣，覺得渾渾噩噩的腦袋清醒不少。
扭頭一看，靠近浴室那間屋子果然亮着燈，從門縫裏飄出細微的說話聲，只可惜聽不真切。
看來，合租的室友已經住進來了。
褚東陽在之前見過那個室友一面，那天他不小心把假發落在家裏，匆匆趕回來的時候，正巧遇到房東和一位女士在商量房子的問題，他在房東介紹下瞄了那人一眼，五官倒沒什麽印象，只記得氣質幹練，是個女強人。
女強人挺好，忙于事業沉迷工作，平時遇見的機會不多，極大可能性地避免了尴尬的事情發生。
褚東陽在沙發坐下，沒有碰那杯馨香滿溢的花茶，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
大夏天的，客廳沒有空調，褚東陽坐了一會兒，就熱出滿身汗。
他随手把工作包擱在床腳，找出換洗的衣服，搖晃着走向浴室。
剛走到室友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婉轉柔美地唱着戲腔，落入耳中，心曠神怡。
居然還是二次元裏，挺有名的古風歌。
褚東陽有些吃驚，聯系起初見時那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想象不出那樣的女強人也會和二次元挂鈎。
但再想想，最近古風圈逐步走向大衆的視野，漸漸被更多的人接受，指不定還真有精英人士喜歡這種風格的音樂。
褚東陽站在門外聽了半首歌，心下對這位室友的唱功啧啧稱贊，人不可貌相，看起來挺利落的，唱起歌來居然這麽甜。
不過也只是随意感慨幾句，褚東陽對女生不感興趣，不管禦姐還是蘿莉，對于gay來說，都是同一種性別的生物。
褚東陽放輕腳步，打開了浴室的燈。
燈光下，他那件挂着衣鈎上的紅色旗袍格外顯眼。
褚東陽被酒精麻痹的大腦艱難地運轉了幾秒鐘，才恍然記起早上趕時間，換了旗袍後就随便扔在洗衣機上，準備回來再洗。
如今看這情況，室友不僅看到了他穿過的旗袍，甚至還幫他挂了起來。
在男性室友的浴室裏發現了女裝，正常人只會想到兩種可能——
一、此男性室友是變态，有異裝癖。
二、此男性室友私生活混亂，喜歡浴室一日游。
褚東陽想了想室友那身商務職業套裝，頓感頭疼。
無論哪種可能，都糟糕透頂。
03
就在褚東陽洗完回房的下一秒。
方涵唱完最後一段副歌，關了混響，毫無壓力地切換回男聲:“哎呀媽呀，這年頭，還有要給我生猴子的男粉？”
公屏一下子炸了。
“女神你能不能別每次一唱完歌，就秒切換回糙漢子模式，眼淚都憋回去了啊！”
“同上，剛想說女神今晚美哭了，下一秒就一口大碴子味，我差點沒噎死。”
“男粉怎麽了？!男粉也有給女神生猴子的權利!”
“弱弱問一句，反函數女神是男的啊？”
“樓上有個老實人，大家快孤立他!”
方涵嗤笑出聲:“貨真價實的漢子一枚，童叟無欺。”想了想，又補上，“男女也無欺。”
果不其然看到滿屏寬面條淚，方涵絲毫沒有傷害純真少男心的愧疚感，調回按鍵說話模式。
“你們先傷心着，我去喝口水。”
方涵伸了個懶腰，擰開門把。
客廳沒開燈，只有他房間的光射過去，勉強照出家具的輪廓。
方涵懶得摸索開關，索性把房門全部打開，借着這點光，端起先前泡好的花茶。
溫度适中，方涵惬意地抿了一口，擡眸望了眼對門的房間，一點點微光正從門縫裏透出來。
嗯？室友妹子已經回來了？
方涵又到浴室看了看，空氣中還彌漫着水汽，挂起來的旗袍也不翼而飛。
方涵琢磨了會兒，估摸着室友是在自己唱歌的時候回來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的女聲。
時間還早，方涵在客廳站了半天，還是沒有勇氣敲響姑娘的房間，建立一段可歌可泣的同居關系。
別看他在網上和方茹面前咋咋呼呼的，本質上還是個看到漂亮女性會害羞的男孩，何況對方還是禦姐型人物。方涵想起那件旗袍的款式，頓時更慫了。
方涵灰溜溜鑽進房間裏，公屏上女粉和男粉已經相談甚歡，甚至開始明目張膽地資源共享了。
方涵清了清嗓子，按鍵說話:“那什麽，我今天搬家，有點累，先下了，改天再唱，晚安！”
不顧粉絲的挽留，方涵退出頻道，定了個七點半的鬧鐘，把被子往腦袋一蒙，不消片刻，被窩裏便傳出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了。
結果第二天，不到七點，方涵就醒了。休息了八小時，睡得精力充沛，方涵覺得這會兒爬個十六樓都不成問題。
他掀開被子，做了幾個俯卧撐，短袖短褲随意往肩頭一甩，哼着歌，拉開房門。
浴室的門正好也徐徐打開，褚東陽擦着頭發，眼睛半眯着，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兩人四目相對。
方涵的視線從褚東陽半長的頭發滑到平板的胸膛……
褚東陽直勾勾地盯着方涵凸起的喉結……
方涵:旗袍？
褚東陽:女聲？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了句——
“卧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