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色漸黑, 傅既沉目送那輛車離開。

他剛走到車邊, 馮麥的車過來了, 讓她匪夷所思的是, “二十多分鐘過去了,你車才開到大門口?”

傅既沉:“等俞傾。”

馮麥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勸你一句, 別盯太緊,不然你就是現在的我。俞傾跟秦墨嶺一路人, 不喜歡自由被束縛。你要是讓她有了窒息感, 她會逃的。說不定再也不願回來, 秦墨嶺就…”

張張嘴。

她欲言又止。

“一切順利。”

她踩下油門。

他不會是馮麥。

俞傾也不是秦墨嶺。

今天晚上的飯局,在城郊一家特色飯店,距離俱樂部不遠。

傅既沉的車直接開到飯店門口,他下來時,一個不算陌生的身影闖入眼簾。

肖以琳也是一愣,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傅既沉。

她調整好表情, 走過去打招呼,“傅總, 這麽巧。”心虛的原因, 她主動彙報, “我過來跟朋友吃飯。”

傅既沉點頭,他在服務員引領下,走向電梯。

一樓和二樓都是普通包間,三樓是另外一個檔次, 私密性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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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以琳松口氣,走樓梯去二樓。

到了包間,裏面早已談笑風生。

法務主管周允莉,還有負責合同的袁雯雯都到了,卓華商貿的經理還有財務主管也在,她是最後一個。

卓華商貿經理熱情起來迎接,椅子也給放好。

“是不是路上堵車?”袁雯雯問。

肖以琳笑笑:“不是,剛在樓下遇到了傅總,聊了幾句。”

其他幾人,臉色微變。

人啊,就不能幹壞事兒。

特意挑了這麽遠的地方,還是被撞到。

肖以琳給她們寬心,“我說是跟朋友吃飯。一會兒散場時,你們分開走。”

今天這個飯局,是卓華商貿打點她們。

經銷合同簽了,慢慢地,卓華商貿就會擠掉錢老板的市場,成為總經銷。

明年,集團加大了對朵新的市場投入和推廣力度。

給經銷商的各種費用都比今年翻倍。

袁雯雯不喜歡這種場合,虛以委蛇,沒有半句真話,她是被主任硬拉過來。周允莉對這樣的飯局,游刃有餘。

今晚吃飯次要,還有禮品。

應該是包。

不便宜。

不是自己買的包,背着也別扭。

其實,她更喜歡跟俞傾争鋒相對,嘲諷俞傾的鑰匙扣,奚落俞傾的鞋子,結果最後被俞傾氣個半死。

氣歸氣,至少心不虛。

即便是當初搶了俞傾的崗位,她也沒內疚過。

可現在坑了錢老板,她夜裏睡覺都不踏實。

卓華商貿馬上就要打款發貨。

錢老板還被蒙在鼓裏。

昨晚,她做了個噩夢,她父親被同行坑了,破産。她一無所有,那個八十多萬的手表也被拿去抵債。

醒來後,心口都發緊。

她找過周允莉,據理力争,說這樣簽合同不厚道。

周允莉把她罵了一頓。

最後來了句: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因為傅既沉在這家飯店,這頓飯沒盡興。

八點半,就早早散了。

--

俞傾先回了一趟別墅,俞璟歆在家,陪俞邵鴻在吃宵夜。

“小王八蛋,要不要吃點?”俞邵鴻問。

俞傾搖頭,“跟秦墨嶺在外面吃過了。”

她去樓上收拾幾件睡衣,放在傅既沉那備用,省得再穿他的浴袍。

下樓時,俞璟歆還沒走。

“姐,你怎麽還不回去?寶寶不找你?”俞傾坐到餐桌邊。

俞璟歆在吃燒烤,咽下去後才說話,“寶寶去他奶奶家了,今晚在那過夜,我回家沒事。”

俞傾點點頭,趴在桌上,拿了一根竹簽玩。

俞邵鴻瞅着女兒,看得出,她有心事。“吃撐了?”

俞傾:“難道你還沒看出來,我在用生命給你抹桌子。”

俞邵鴻:“……你一天不氣人,是不是覺得那天就算沒過?”

俞傾想了想,“好像是诶。”

她沒再跟父親鬥嘴,而是問俞璟歆,“姐,你回家問問姐夫,他到底跟傅既沉說了什麽,搞得傅既沉想要孩子。他們倆嘀嘀咕咕一晚上,我就覺得不太對。你小心,姐夫想要生二胎。”

俞璟歆:“……”

俞邵鴻敲敲她腦袋,“說話別沒大沒小。”

“你們吃吧,我去看看那只被氣到甩尾巴的貓。”俞傾剛站起來,一把被俞邵鴻拉回去,“你等等。”

“怎麽了?”俞傾差點沒坐穩,朝椅子中間挪挪。

俞邵鴻的話到了嘴邊,又覺得難為情,他要是母親,還能跟女兒聊聊心事,可他是父親,有些話不合适說。

他只好把之前的話咽回去,改成:“你跟你媽媽,還沒聯系啊?”

俞傾搖頭,“有時差。”

俞邵鴻喝了半杯啤酒,“你要是心裏有什麽想不通的,你問問你媽媽,或許,她點撥一下,你就立馬通了呢?”

俞傾沒接茬,拿起他酒杯,“你這是第幾杯?”

俞邵鴻伸了兩個手指頭。

俞傾看着杯子裏淡淡的黃色:“你現在的酒量不行啊,啤酒度數那麽低,才一杯半,你就開始說醉話了。”

“不跟你聊了,傅既沉回家看不到我,又要鬧情緒。”

“姐,再見啊。”

俞璟歆揮揮手。

俞傾坐上車,引擎發動了,她沒立即開走。

翻出通話記錄,上次跟母親打電話,還是半年前。

她告訴母親,她在原東家辭職,要回國了,回北京。

通話一共三十二秒。

母親說知道了。

沒問她,怎麽突然要回北京,也沒問她,回來後要做什麽。

之後,也沒再關心,她在北京過得怎麽樣。

有時候她疑惑,她這些年在哪個國家,哪個城市,母親是否往心裏去過。

是否記得她生日是哪天。

今年多大了。

好一會兒過去。

汽車駛離院子。

俞璟歆用胳膊肘撞一下父親,“你也真是,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媽媽都不要她,你非得在她心情不好時說?”

“我不是看她心情不好,她外婆又走了,沒人知道她想什麽,我才讓她找她媽媽的嘛。”俞邵鴻把杯子裏的酒悶下去,又倒了一杯。“都怪我。”

“不怪你怪誰?”

客廳裏安靜的針落可聞。

俞璟歆無意指責父親,把他手裏的杯子奪下來,給他換了一杯白水。“吃點燒烤吧,別喝了。”

“璟歆啊,你小時候怨過爸爸嗎?”俞邵鴻說這話時,沒敢看女兒。

俞璟歆手裏正拿着烤雞翅,動作一滞,“忘了。一孕傻三年。”

“你哪天有空,你找俞傾聊聊。”

“我不知道怎麽聊。她不想說的話,沒人問得出來。就像我,誰找我聊,我都會幾句話打發了。她跟我一樣。”

俞邵鴻長長籲口氣,燒烤也沒了滋味。

--

俞傾回到公寓,傅既沉還沒回來。

洗過澡,換了一件星光藍睡衣。

手機沒電了,她找充電器。

她那側床頭櫃的抽屜裏,有一長條餐巾紙,散開來。

餐巾紙上面畫了一條小魚,接頭處,還有兩粒米,幹了,很硬。

這是當初傅既沉做的那個小魚牌戒指。

俞傾拿出來,繞着自己手指纏了一圈半,又放回去。

卧室門開了,傅既沉進來。他手裏拿着一個白色小藥瓶,扔給她。

俞傾沒接住,掉在了床上。

“什麽?”

說着,俞傾撿起來。

是避孕藥。

另一個牌子。

傅既沉脫了手表,“我特意咨詢過醫生,這個牌子的藥,副作用最小。”他走過來握着她肩膀,“魚骨頭不疼了,又嘚瑟去打網球?”

他不忘提醒她,“以後你再帶秦墨嶺過去,讓他出一半錢。”

俞傾:“……”

難得一次,她沒回怼。湊過去,親了他一下。“辛苦了,替我找藥。”

傅既沉把她抱起來,靠在牆邊。

俞傾順手關了落地燈。

他那邊的燈還亮着。

暗暗的暖黃。

“不怕我給你的藥,是維生素?”

俞傾扣住他脖子,“是也不是。”

傅既沉跟她商量:“先給你過度期,知道你突然不吃,心裏沒安全感,先按量吃,等過段時間我再給你換成維生素,之後我們就什麽都不吃了。我用套,保證你安全。行吧?”

俞傾沒吱聲,下巴擱在他肩頭。

“我就當你默認了。”

俞傾還是沒說話。

傅既沉檢讨,“是我之前沒給你一點心理準備,要求你太多了。”沒聯系的這幾天裏,他不止一遍反思。

是他要求太多。

“你沒看過普通和諧的家庭是什麽樣子,我帶你看。以後周末去我家。”

俞傾搖頭,“算了,周末還是跟你一塊加班,這樣充實。”她不想見他的長輩,煎熬。

傅既沉靠在她耳邊,“我媽最不喜歡的就是家長裏短,她最喜歡香水。而且,跟你喜歡同一個調香師。她收藏香水很多年了。”

俞傾突然直起身,竟然跟她喜歡同一個調香師,她眼裏放着小星星,“真假的?明天星期天,我們去你家吧。”

傅既沉:“……好。我先跟我爸打個招呼,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俞傾掙紮着下來,“現在就說吧,我等不及了。”

傅既沉拿過手機,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先轉了六萬過去。

傅董:【?】

傅既沉:【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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