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當傅既沉口中的‘1’落音, 俞傾早已跳到新的一年, 傅既沉怕她摔着, 下意識用手攬了一下她的腰。

“新年快樂。”

俞傾跪坐在地板上, 忙不疊拆禮物,敷衍地說了句:“嗯。快樂, 我的男朋友。”

禮物拆開來, 她心儀已久的一瓶香水。

之前她猜到了有可能是一瓶香水,但沒想到是這瓶古董級, 市面上再也找不到, 就連拍賣會上都不見影子的絕版。

盯着這瓶香水反複看。

如獲至寶。

這應該是葉瑾桦割愛。

“這是我媽送給你的, 其實跟我沒什麽關系。”傅既沉半蹲下來。

俞傾轉臉,“那你的禮物呢?”

傅既沉示意她,“你回頭看。”

過去那一年的圖标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小盒子。

特別簡單的絲絨盒,沒有标識。

“還是香水?”

又覺得不對。

他不會送同一個驚喜。

俞傾打開來,是鑽戒, 閃瞎眼。

開普系列,透着仙氣。

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拍下這個鑽石, 然後切割成她喜歡的形狀。

寶石對女人的致命誘惑, 誰都沒法免俗。

傅既沉晃晃自己無名指, “你這個人,嫉妒心還挺強的,我怕我有了戒指,你也想要, 又不好意思說,就給你買了。”

俞傾:“……”

她失笑。

“我嫉妒你的素圈戒指?”

她不解:“戒指怎麽要放在過去那年的圖标裏?”

“去年就想送給你。”傅既沉拿出戒指,“這個戒指只是個晴雨表,心情好的時候你就戴上。”

他拿着她手,“你現在心情怎麽樣?”提醒她,“你剛收了香水。”

那意思,心情不要太好。

俞傾假裝嘆氣,“我樂極生悲了。發現我只有單瓶,我想要的是一整套。”

傅既沉:“……”

他還是把鑽戒戴在了她無名指上,“沒關系,你就是悲傷到掉眼淚,眼淚流成河,這個戒指也不怕,它防水。”

俞傾趴在他懷裏,差點笑岔氣。

傅既沉把她抱起來,兩人去了床上。

他看着她:“先要謝謝你的禮物,那個五年未來藍圖,雖然不講理,不過至少五年內,我們都還在一起。新的一年,希望我們還有無數個五年。1999瓶香水,我不知道你有多少瓶,但五年內我只給你湊到1998瓶,最後那瓶,等到二十年後再給你。就算不在一起了,我想知道,二十年後,你什麽樣,過得好不好。”

他親她,又要了她一次。

--

新的一年,淩晨一刻,餐廳還熱鬧着。

秦與接到女朋友後,決定到這家餐廳來吃飯,小城沒有這麽高樓層的餐廳,看不到這麽好看的夜景。

他跟女朋友還是坐在秦墨嶺跟俞傾之前定的這個餐位。

不過他過來時,秦墨嶺已經離開。

蒲晨用手機打字:【太晚了,我們回去吧,別影響了人家下班。】

秦與:“今晚營業到一點,很多人都沒走,你再看十分鐘夜景。”

蒲晨點點頭,轉過身,靠近窗玻璃。

秦與緊挨着她坐,一手把她環在懷裏,另一只手擡起貼在玻璃上,“你額頭抵在我掌心,這樣往下看不累。”

蒲晨轉過頭看她。

他知道她想說謝謝,他輕吻她,“不謝。”

蒲晨笑笑,額頭靠在他溫暖的手心,看着璀璨如流。

有了支撐點,脖子也不累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年的新年願望?”秦與靠近她。

他溫熱的鼻息噴在耳後,蒲晨不由瑟縮脖子,但還是點了點頭。

“想成為蒲晨法律意義上的老公。”

蒲晨愣了下,額頭在他掌心微微動了動。

秦與下巴擱在她柔軟的肩頭,“別緊張,沒讓你現在就答應,這是彩排,不是正式求婚。”

“如果你覺得婚禮上沒法給我誓詞,你會有遺憾,那我們就只領證,暫時先不辦婚禮。”

“但結婚照要拍。”

“婚禮的話,等到你能說話,我們再舉辦。”

“十年不行我們就等二十年,你要相信醫學,比我們想的厲害。”

“大不了等到我們六十歲,到時說不定我們就有孫子孫女了,讓他們給你當花童。這樣也挺好。”

蒲晨看着新年燈光秀,思緒早就跑遠。

十幾歲時,她幻想過,嫁給他是什麽樣。

對那時的她來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就好像在小城,她怎麽都想象不出,坐在這裏看北京的夜景有多震撼。

秦與坐直,“回家了,明晚我們再來這家餐廳,早點來,讓你看夜景看個夠。”

他把衣服遞給她,“在北京待兩天,我送你回去,再陪你兩天。”

蒲晨仰着頭看他。

秦與現在基本能讀懂她所有的眼神,他說:“不忙,手頭的案子我都加班趕出來了,也交代好給助理。”

他牽着她,結賬離開。

一點半,餐廳才打烊。

趙樹群在休息區等陳言,從十二點坐到現在。

手裏的煙都揉碎了,細細碎碎的煙絲掉在地上,他一根根清理幹淨。

站了一整晚,陳言雙腿發麻,跟同事招呼一聲,她穿上外套離開。

路過等待區,她腳步一滞。

沒想到趙樹群還在。

要不是看到他,她差點都忘了,他晚上在這裏跟朋友聚餐。

忙碌是最好的麻醉劑。

趙樹群把煙丢進垃圾桶,朝她走過來。

剛才他沒注意,現在才看到,她無名指空空的,只有戒指的印痕。

“戒指呢?早上忘了戴?”

陳言:“扔了。”

趙樹群心口像被重物猛擊了幾下,那個戒指是當初他花了上班幾年所有的積蓄給她買的。

擱在現在來說,并不算貴,不到七萬。

可那時,對他來說,是全部。

有錯在先,他沒法指責她。

電梯來了,人不少。

陳言刻意避開了他,兩人中間隔了好幾個人。

趙樹群身高優勢,鶴立雞群,能看清她的每一個表情。曾經,她的溫柔,孩子氣,對他愛慕的眼神,統統都沒了。

到了負一樓,趙樹群沒去找自己的車,緊跟她的步子。

陳言開一輛白色A7,停在員工專門的停車位,她快步走過去。

等趙樹群手落在車把上,‘咔嗒’一聲,車門從裏邊落了鎖。

引擎發動,還有兩聲喇叭。

趙樹群往後退了步,汽車揚塵而去,轉向燈閃爍,轉彎不見。

他對着空蕩的停車場出口,凝視片刻,打開手機定位自己的汽車。

半夜的大街,略顯冷清。

路上行人三三兩兩。

汽車疾馳通過路口。

他身心俱疲。

明天還要早起去公司。

新年的第一天,考核随之而來。

集團高層給朵新的任務量,翻倍。

他的壓力也空前。

他面對的強勁競争對手是秦墨嶺的樂檬飲品。

可他跟秦墨嶺又不一樣,秦墨嶺除了樂檬,還有秦家這個後臺和資本,他只是一個高級打工者。

沒法輸。

也輸不起。

今晚聚餐時,他還接到了一個電話。

經銷商錢老板的。

錢老板問他,卓華商貿怎麽有朵新的産品,而且開始大規模鋪貨,特別是餐飲渠道,價格低,擠占了他好幾家客戶。

肖以琳惹得這個爛攤子,除了公司給他的考核外,第二令他頭疼的事。

新年,沒有快樂,只有新的數不盡的麻煩。

淩晨兩點了。

這座城市還沒安歇。

季清遠回到家,卧室冷冷清清。

他開了燈,床上沒人,沙發上也沒有人影。

今晚他家裏有聚餐,俞璟歆沒跟他一塊回去。借口也是那麽敷衍,閨蜜團要一起跨年。

她沒回去不要緊,他晚上被家裏人圍攻,問他是不是又聯系前女友了?

不管他說什麽,沒人信。

季清遠去隔壁客房,依舊不見俞璟歆身影。

她的車在家,外套也在樓下。

他去書房找,臺燈亮着,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璟歆,醒醒了。”季清遠輕輕拍她後背。

俞璟歆一個激靈,睜開眼就要坐起來,突然擰眉眯眼,她的脖子因為睡姿不對,僵疼到不敢動。

像落枕了一樣。

季清遠把轉椅轉個方向,讓她頭靠在他身上,給她按摩。

他拇指用力按揉耳後的穴位時,俞璟歆疼得差點沒受住,不由抓緊他襯衫。

“忍一下。”

“怎麽在書房就睡着了?”他垂眸看着她,只看到她半個側臉。

“加班。困了。”

“新年禮物收到了吧?”季清遠沒話找話說。

俞璟歆‘嗯’了聲。

他送她的禮物,向來簡單膚淺。

一張轉賬支票。

當然,她也俗,只愛現金。

揉了十來分鐘,俞璟歆的脖子能正常伸直,但轉頭還有點疼。

她起身,腰酸背疼。

“洗澡睡覺吧。”季清遠關電腦,屏幕亮起來,映入眼簾的不是一堆數字的報表,而是他跟她的婚紗照。

他側目,俞璟歆正好也看過來,她剛剛想起,睡着前,她好像在看他們的婚紗影集。

屏幕上這張,他低頭在親她。

氣氛詭異的尴尬。

俞璟歆:“我在想,離婚後這些合照要怎麽分離出來。”

一句話把氣氛毀得差不多。

季清遠把電腦關了,“用不着分離出來,多麻煩,永久删除就行了。”他把筆記本電源線拔下來,将筆記本鎖在了保險櫃。

還改了保險櫃密碼。

俞璟歆:“……”

--

元旦,天放晴。

第一縷晨光落下來,照在軟綿綿的雪被上。

整座城都被大雪覆蓋。

柔美。

驚豔。

俞傾今天睡到自然醒,五點鐘的鬧鈴被傅既沉關了。

睜開眼,她躺在傅既沉懷裏。

不知道是他一直抱着她沒松手,還是又偷偷定了鬧鈴,在她醒來前,把她攬在懷裏。

今天要回家,她沒再賴床。

傅既沉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過俞傾的左手看,無名指戒指還在,他輕輕摩挲了下。

俞傾其實一點都不習慣手指上套個環,“傅總,能不能給我一個我必須要戴這個戒指的理由?”

須臾。

傅既沉:“你以前不是說過,要是離婚了,你只有錢,就再也沒有我了嗎?你只要戴着戒指,就會一直有我。不管我們婚否。”

“聽上去還不錯。”

俞傾枕在他胳膊上,“戒指往往能困住一個女人的心,但圈不住一個男人的心。你說可不可悲。”

“你不存在這種煩惱。”

“為什麽?”

“你魚鱗滑,又上蹿下跳,誰能困住你?”

“……”

俞傾笑,突然翻身,壓在他身上,想收拾他一頓,後來還是笑趴下。“傅既沉,我馬上就要說不過你了。”

“過獎了。我只是班門弄斧。”

傅既沉抱着她,一個反轉,她到了他身下。

“要不要?”他問她。

俞傾順勢勾住他脖子。

清早的第一場運動,兩人緊緊貼合。

出門時,快十點。

今天傅既沉駕車,俞傾悠閑坐在副駕。

陽光清冷,天寒地凍。

“今天別吃藥了。”傅既沉又突然想起來,不厭其煩再說一遍。

俞傾正在看路邊的便利店,沒注意傅既沉說什麽。

車速慢,她看得仔細,很确定,透過窗子能看到的飲料展示櫃,有朵新的标識。

“跟你說話呢。別當耳旁風。”

俞傾頭也沒回,指指窗外:“傅總,你們朵新今年投放了展示櫃?”

傅既沉看一眼,但也沒看清,接着看路。“嗯。”具體操作流程他不是很清楚。

俞傾轉臉看他,“趙樹群動作挺迅速。”這才一月份,冷凍展示櫃竟然投放下去了。

她們樂檬飲品一直有展示櫃,不過投放不少年了。

單開門,款式老。

要是再投放新的,那又是一大筆成本支出。

“我們樂檬今年增加了地推力度,你們朵新也學我們。我們換了明星代言,你們也換。還換成跟我們代言人不太對付的一個明星。陸琛是非要複制我們的成功道路給朵新用?”

傅既沉瞅她:“知道這叫什麽嗎?”

俞傾示意他說。

“婦唱夫随。”

“……”

俞傾今天連着好幾次被傅既沉噎了,新的一年,他戰鬥力爆表。

她支着額頭,暫時沒心思跟他鬥嘴。

說起陸琛,她多問了句,“他跟于菲,到底怎麽回事兒?”

“不清楚。男人之間從來不八卦。”

俞傾再度看窗外時,一家煙酒專賣店裏也有朵新飲料展示櫃。“你們投放了不少臺啊,各個渠道都有。”

傅既沉想了下,“具體數字忘了,不少,覆蓋到每個區域。”

俞傾點點頭,等上班她去問她們樂檬市場部要資料,肯定有朵新今年所有的投入數據。

而趙樹群那邊,自然也有他們樂檬的數據。

“俞律師。”

“幹什麽?”

俞傾收回視線。

傅既沉幽幽道:“你期貨賬戶,還有錢嗎?虧得怎麽樣了?”

俞傾:“……”

還有這樣插刀的?

問虧得怎麽樣了。

期貨這個話題,于她而言,就像當面問一個男人他的持久力一樣,提不得,是禁忌。

前面正好路口等信號燈,傅既沉停下車。

他側過身,給她一個溫柔的安慰吻,“之前你給我的一百九十萬,繼續有效,你可以雇我七天,我幫你賺錢。”

時間的話,他建議:“我們選在初夏,那時候飲料公司競争最激烈的時候,我們可以出去度度假,不理會那些煩心事。”

俞傾望着他,這個主意不錯。

俞家別墅,他們最後一個到。

院子裏的積雪還沒化,俞邵鴻抱着寶寶在看雪景。

俞璟擇負責堆雪人。已經堆好一個,小雪人笨笨的,看上去挺可愛,圍了一條圍巾。

寶寶被包裹的像個小粽子,只露兩只圓溜溜的眼,左顧右看。

對一切都充滿新奇。

季清遠跟俞璟歆一個站在花園這邊,一個站在花園那邊,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

俞傾來了後,氣氛明顯活躍。

她歡快地踱到俞璟擇身邊,“哥。”她也想要一個雪人。

俞璟擇瞥她一眼,看她表情就知道沒什麽好事,“要送我新年禮物?”

俞傾:“……對呀。”

她找根樹枝,在雪地上畫個愛心,寫道:【新年快樂。謝謝哥哥從我十四歲時就開始照顧我,新的一年,我會更愛哥哥,希望哥哥也更給力哦。】

俞傾轉臉跟父親說,“爸,你大概不知道,我哥以前什麽都由着我,有一次我們那個城市下大雪,我想要一個雪人,他二話不說就給我堆起來。”

俞邵鴻:“人呀,不能老活在回憶裏,得往前看。前方,你哥壓根就沒有要給你堆雪人的想法。你醒醒好不好?我看着都難為情。”

俞傾:“……”

哈哈笑出來。

俞璟擇:“你讓傅既沉給你堆。”

“他跟姐夫在那打網球,不打擾他了。”

她發現,傅既沉跟季清遠現在特別有共同語言。

“爸爸給你堆。”俞邵鴻主動請纓,把寶寶送去給俞璟歆抱着,“你呢,想要個多大的,什麽造型,爸爸也給你堆一個。”

俞璟歆無語:“…我都多大了,還玩雪人。”

俞邵鴻小聲道:“這跟年齡有關系嗎?你就不能像俞傾那樣,心裏明明白白,嘴上稀裏糊塗?”

他不由嘆氣,“你跟季清遠,你們倆就是都太沒意思了。你看看,好好日子被你們給過成這樣,現在有現成的教材,倒是跟着學呀。”

俞璟歆沒吱聲,找個沒風有太陽的地方跟兒子玩去了。

俞邵鴻問管家要了工具和手套,開始給俞傾堆雪人。

花園另一邊,傅既沉和季清遠中場休息,抽了半支煙。

現在算是半個家人,傅既沉就多問了句:“你們還冷戰着呢?”

“嗯。”季清遠把煙掐滅,含了一粒薄荷糖。

俞璟歆太軸,他一點轍都沒有。

“現在基本不說話。”

傅既沉思忖半刻,“我做回好人。”

季清遠不明所以:“?”

傅既沉擰開杯子,倒了一杯蓋水。他手指試了一下溫度,溫溫的。他走到季清遠身後,直接把水潑到他後背。

季清遠:“……”

他沒敢反應大太,怕他們看過來。

“你幹什麽!”

傅既沉示意他,“你去找俞璟歆,就說我不小心潑水潑你身上了,讓她給你找電吹風吹幹。”

季清遠反手扯着襯衫,貼在身上濕噠噠的,很不舒服。他快步去找俞璟歆,俞璟歆正在一樓露臺陪孩子。

“璟歆,我襯衫濕了,你找個電吹風幫我吹幹。”

俞璟歆剛才去二樓房間給寶寶拿東西,看到了他跟傅既沉嘀嘀咕咕,傅既沉往杯蓋倒水,還往他身上潑。

“電吹風壞了。”她指指邊上,“今天陽光不錯,你站在太陽底下,半小時就能曬幹。”

季清遠:“……”

俞璟歆起身,去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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