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5月18日星期五 PM 大雨】

上吐下瀉一整天,近幾天又沒吃什麽飯,一下子低血糖沒撐住,跪倒在地上,王章維持了三年的大哥風範一夕之間盡數散盡,天團成員和周圍同學連忙搭把手,前面的同學紛紛朝後照。

施曉楠好奇地看了幾眼,“不是中暑吧?這才五月,而且今天也不熱啊。”

嚴侓也看了幾眼。

王章喝了點水,吃了幾口女同學的面包,有了點力氣,跟周圍獻溫暖的同學不自在地道謝。

他晚自習趴了三節課,老王都過來問候他,他堅持說自己可以撐住。

到第三節下課時,積攢了一整天的烏雲開始布雨,說下便下一點都不含糊。

少數未雨綢缪的同學有傘可撐,大多數人只能冒雨回家。

陸業擡頭時,班裏人幾乎走空,由于臨近高考,大家為了更好地備考稍稍放松,偶爾提前睡覺。

外面大雨滂沱,只顧着下,沒有絲毫要停一會的意思,他沒帶傘。

王章想起自己曾經遺留在教室一把傘,把桌兜裏的書全部翻出來,才看到最角落的一把折疊大花傘。

他身體依舊不适,但不至于“跪倒”,放輕腳步走上前,在陸業旁邊坐下。

陸業沒法不注意到這聲響,問:“有事?”

王章有些不自在,“我只有一把傘,先送你回宿舍。”

陸業眼神裏沒什麽情感,“謝謝了,不過我最近不住學校,我住嚴侓家。”

王章臉色一變,陸業嘴角帶點笑意,“你先回家吧,我還要挺久。”

Advertisement

王章沒動,陸業也不管他,聽了會聽力,看了會時政。

分針轉了一百八十度,陸業收拾好桌面,又勸跟前人:“王章,你今天……還是早點回家吧。”

陸業自認為以德報怨、仁至義盡,便離座下樓。

走出教室發現王章跟着他,身上一股頹廢氣息,陸業不知這人身上發生了什麽故事,走了幾個臺階後忽然問:“你還在好奇?”

王章愣了一秒,才想起他說的“好奇”,苦笑一聲,“你也太狠了。”

陸業笑笑,“是你先惹我的。”

王章說:“你也不用每次都如臨大敵,還拿什麽嚴侓說事。”

陸業覺得能和這人心平氣和說話也不錯,“你的好奇,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所以,別跟着我行嗎?”

王章低低笑起來,笑完後說:“偏要跟着。”

陸業被氣到,加快腳步。

兩人到一樓,一步一個水塊,雨太大,風一刮偏到走道裏。

理科班三個尖子班挨着,路過三班和二班,來到一班後門,陸業傻了眼,半個班的學生都在,人人桌上擺着試卷,手握一支筆,講臺上的嚴侓指尖夾着粉筆 “指點江山”,他的聲音正是網上常說的那種低音炮,磁性且具有穿透力,酥到骨子裏。

他在講一道數學證明題,黑板上的四棱錐畫得不太标準,但字跡飛揚灑脫。

一刻不停連講幾句,他捏捏喉間咳一聲,将思路講清後直接在黑板上寫出證明過程,每一步清楚流暢。

有一句特別爛大街但是特別能形容此刻少年的話: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陸業不覺看得入神,王章站在他身後,忽然覺得不是滋味。

他問:“你是不是更喜歡一班啊?”

陸業說:“都一樣。”

王章嗤笑,“別了吧,你在二十班交好的也是原來一班的人。”

陸業否認,“我沒有。”

“騙誰呢?除了一班的,二十班你還和誰說過話?”

陸業想了想,“很多。”

王章問:“交心的呢?”

陸業覺得好笑,回頭問:“說話非得交心?我一定要在二十班找到能交心的朋友?這種朋友可遇不可求,何況……”

他笑道:“何況我有嚴侓,我這個人的情感世界有點狹隘,就喜歡把愛情當做生命的全部。”

王章啞口無言。

天色越晚溫度越低,穿着短袖的兩人感受到一絲涼意,北方的天氣太任性,冷熱随心。

王一律轉着輪椅從後門出來,有同班同學幫他過門檻。

衆人和陸業打招呼,紛紛冒雨或者撐傘離去。

陸業問:“怎麽今晚這麽多人?”

王一律笑道:“哪裏是今晚,這周除了第一天,這幾天人數處于遞增狀态,你家……咳。”

他看到旁邊還有別人,改了口:“嚴侓從第三節晚自習講到現在,除了語文什麽都講。”

嚴侓喝完水走來,手裏拿着兩把傘,臂彎裏搭着一件外套,過來順手給陸業披上,“靠,喉嚨好難受。”

陸業剛準備說“一會買點潤喉片”,見嚴侓退回教室,在一盒藥裏摳了兩片塞嘴裏,“不知道是誰準備的,居然還有點貼心和感動。”

陸業拉了拉身上的外套,“還是王一律穿吧,他是病人……”

嚴侓說:“才不!我給他一把傘他就知足吧,何況王大傻是冬天都只穿一條秋褲的人,下這點雨,都不放在心上。”

王一律咬咬牙:“那你就不給老子客氣一下?”

嚴侓将傘塞給他,“腦袋淋濕進水不怕,反正也不會更蠢了,但是你的腳進水,還得開你的座駕,老子實在不想給你推車了,父愛快用完了。”

王一律苦于行動不便,只能用左腳踢人,可嚴侓一跳一躲,扶着陸業肩膀躲他身後,王一律只能用嘴報仇:“嚴侓你個龜兒子!”

三人鬧完,嚴侓似乎才發現一旁的王章,好奇寶寶王一律問:“大兄弟是哪位?以前沒見過啊。”

陸業心想,你們兩是用情侶杯的關系。

王章還沒回答,王一律咋呼道:“噢!我想起來了,你是二十班打籃球特好的那個!”

王章從來唯一 “關注”過的學霸大概是陸業,王一律是誰他根本不知道。

對方沒有發出同樣驚喜的聲音,王一律沒有感受到被陌生人認識的驚喜感,焉下來。

陸業和王一律已經撐好傘,嚴侓鎖好門後,問旁邊沒動靜的王章:“你在等誰嗎?”

王章目光在三人身上巡回,說道:“我送陸業回家。”

王一律瞪大雙眼,陸業則立馬去看嚴侓臉色,嚴侓面無表情。

“用不着你費心。”

說罷一手推輪椅,一手攬着陸業帶着他走入雨幕。

陸業忙将傘撐在二人上方,王一律為他的腳遮雨,然而雨勢太大,兩傘交彙處雨水彙成“溪流”。

王一律大喊:“卧槽!都流□□裏了!”

王章臉色蒼白,冷水吹來雙臂冒起雞皮疙瘩,他撐開傘跟上前面三人。

嚴侓和陸業沒什麽反應,倒是王一律朝後瞥一眼,發現氣氛凝重,也不再喊他褲裆裏進水,安靜如鹌鹑。

他微微調整撐傘姿勢,既為腳全方面防護,又将陸業傘沿線滴下的水接住,順勢淌下去,他的□□終于保住。

王章不緊不慢地跟着。

四人一路無話,唯有大雨聲化為背景音。

到天鵝苑,保安室的燈亮着,有兩人在打瞌睡,三人刷卡進門。

王章站立不動,風越來越大,雨飄到傘下,将他半邊衣服打濕,等到看不見人影,他才轉身過馬路,朝對面的八方國際酒店走去。

立到門外的傘還在滴水,三人進門換鞋,氣氛依然沉重,王一律實在憋不住了,問:“你們之間,出現了小三?”

陸業正喝一口水,直接嗆出來,放下水杯依舊在咳,臉漲得通紅。

嚴侓只好給他拍背順氣,扭頭看王一律,“你他媽的用詞……真對得住一夢啊。”

王一律自己杵了雙拐,在家裏行動自如,往沙發上一癱,“那怎麽回事?我這不是不了解內情嘛。”

陸業咳完,嚴侓說:“慢點喝,別心虛。”

陸業伸手想抓人,嚴侓轉身進卧室洗澡換衣服。

王一律喊:“身上黏黏糊糊,好想洗澡!”

見陸業看他,他坐直道:“我只是破題而已,是你自己招來的……第三者。”

陸業把自己砸進沙發裏,臉埋在抱枕上,聲音有些失真:“狗屁第三者!王章那個孫子根本就是無聊,沒事找事!”

王一律眼睛一亮,努力按耐住八卦的愉悅,“那……是怎麽回事?”

陸業保持姿勢沒動,“我哪知道!我就那天進門撞了他,然後他就沒完了,還說知道我和嚴侓的事,一開始還想威脅我,也不看看他什麽智商!我拿鈣片惡心他,他吐了大半天,誰知道隔了一天又湊上來了。”

他越說越委屈,“他說好奇,我哪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神經病!他老是動手動腳,我跟他打了一架,沒打過,還把腰給撞了,現在還疼。”

王一律壓住心裏第一想問的問題,先問第二個:“哎撞哪了?需不需要抹點藥?”

陸業從抱枕裏擡起頭,“沒事,青了。”

王一律又問:“那……鈣片……是什麽?”

陸業直勾勾看着他,王一律臉皮厚得很坦然。

陸業說:“自己搜啊。”

王一律果然去搜了,完了好像還挺感興趣,問:“有資源嗎?”

陸業看不懂了,不是說直男都避之不及的嗎?

王一律解釋:“我好奇。”

陸業不太忍心颠覆他的世界觀,“那等考完給你看?”

王一律等不及,“這和考試有什麽關系?看片不是正常需求嗎?”

陸業撓撓腦袋,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你确定?”

王一律問:“你到底哪裏沒想通?”

陸業爬起來摸手機,給他挑一個溫和的片子,小攻高大帥氣,身上肌肉線條優美卻不誇張,小受俊美可愛,身嬌體軟,前戲也溫柔。

王一律看得津津有味,快到最後沖刺,陸業提醒他:“前方高能預警。”

王一律不聽老人言,目不轉睛的看,陸業還是無法消化這個場景,他和王一律……看片。

客廳裏回蕩着讓人想入非非的聲音,嚴侓邊擦頭發邊往出走,越聽越覺得某些聲音不太對勁,只見兩個腦袋湊一起看屏幕,王一律喊一聲:“卧槽!”

與此同時小受也一聲高昂,看他無絲毫不适,陸業正要放心,發現嚴侓高大的身影擋住眼前光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