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6月3~6日考前倒計時】
周末父母在家,陸媽媽做好早餐,等到豆漿擱涼了,還不見陸業出來。
陸媽媽喊陸爸爸去看一看,陸爸爸輕輕旋開門鎖,見兒子緊裹夏涼被,還在夢中。
陸爸爸放輕腳步退出來,說:“讓他多睡一會,估計太累了。”
陸媽媽還不太顯懷,但是話語間都帶着幸福的滋味,與陸爸爸閑聊。
等到午飯時,陸媽媽将最後一盤菜端上來,還是不見陸業出來,只好去敲門。
陸業從夢中醒來,感覺渾身都不對勁,散架了似得,有氣無力。
這種情況,曾經與嚴侓第一次後出現過,但沒這麽嚴重。
他套上拖鞋開門,“媽。”
“飯好了,趕緊吃。”
陸業點點頭,“我先洗把臉刷個牙。”
他懶懶散散走幾步,垂着腦袋刷完牙,往餐桌前一坐,看着豐富的菜品,突然間沒什麽胃口。
父母已經動了筷子,看他沒動靜,陸媽媽問:“怎麽了?不愛吃?”
“不是。”他覺得昏沉沉的,腦袋裏像裝了鐵塊,只想回到枕頭上,“你們先吃,剩下的擱冰箱,我餓了熱着吃。”
父母看着他返回卧室,往床上一栽,将被子抱在懷裏,眼一阖沉沉睡去。
這樣的周末,太适合裹着被子睡覺,如果不是幾天後有一場名為“高考”的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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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陸業突然翻了個身,抓起枕頭旁邊的手機看,有嚴侓發來的消息。
他腦子仍處于慢兩拍狀态,眼眶又酸又澀,剛打了兩個字便就着這個動作迷糊過去。
——
對方正在輸入中……
嚴侓不知道陸業想說什麽,一直是“輸入”狀态,但等半天也沒收到消息。
倒是王一律幾人在群裏聊不停,孫嘉佳沒忍住放上來幾張合照,嚴侓挨個查看原圖、保存。
過了會孫嘉佳私聊他,沒有開場白,直接扔過來十張調過色的照片。
嚴侓一個一個點開欣賞了半天,因為攝影師是孫嘉佳,拍得時候清了場,所以摟摟抱抱都是小事,牆咚壁咚講桌咚也都不算什麽,幾張接吻的高清大圖他尤其喜歡。
他又挨個給陸業轉發過去,給孫嘉佳發了個“幹得漂亮”的表情包。
群裏又開始商讨那份接近50頁的旅游攻略,這夥人幾乎沒有考前焦慮之類的情緒,一個個興奮的像即将出圈的野馬。
嚴侓對着“對方正在輸入中……”發呆,想了想撥電話過去,無人接聽。
——
陸業一直睡到晚飯時,沒什麽餓的感覺,但還是坐在桌前數米粒。
陸媽媽問:“胃口不好?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
“我不餓。”
“是不是不舒服?快考試了要注意身體。”
陸業腦袋裏轉圈,“沒有,就是很困,沒什麽力氣。”
他想着悶頭大睡了一整天,該去做做題練練手感,索性擱下碗筷,回到卧室書桌前,展開一份嶄新的試卷,才看第一題,便覺得腦漿大概要“爆發火山”,腦仁一突一突地疼。
數學題太占內存,抓起文綜課本看,但是連最基本的知識點都開始模糊不清,複習完歷史的十月革命,又想起政治的經濟部分有點不确定,再去扒地理的氣候帶,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全亂套了。
陸業拇指緊壓太陽穴,腦子裏混沌一片。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餘雖好修姱以鞿羁兮……”
第四句是什麽來着?
“……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
後面是什麽?
想不起來,通通都忘了。
拼命想像平時一樣,冥想課本內容,而越想頭越疼,腦子像生鏽一般,轉不動分毫。
生理病痛的負面情緒下,只覺得三年來構建的知識大廈,轟然傾塌。
——
直到晚上十點,嚴侓才得到回音。
陸業吃了藥睡了覺捂了汗,感覺輕快許多,躲在窗戶邊給嚴侓回電話。
“我有點發燒,睡了一整天。”
“有點發燒”當然是“粉飾太平”的說法,他這“發燒”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太不挑時候了。
嚴侓聞言心疼得緊,想立馬過來抱抱他親親他,陸業阻止了他。
“我跟你說說就好了,又不是非要見你。”
嚴侓在那邊笑了,“那你說,想不想見我?”
陸業又無奈又糾結,支支吾吾半天,說:“想啊。”
都能聽到嚴侓愉悅的笑聲,陸業又開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嚴侓說:“那就下樓來吧。”
陸業一驚,探出窗戶向下看,果然看見男朋友挺拔的身影,“你、你怎麽就來了?”
“就算你沒生病,我也想你啊,何況手機一直沒人接。”
陸業來不及換掉拖鞋,舉着手機直接跑下樓,開樓門的時候才挂掉電話。
嚴侓滿臉笑意,俊朗無匹,如果不是小區裏鄰居來來往往,他能直接撲過去。
慢慢挪到嚴侓身邊,他指旁邊綠化帶:“那邊人少。”
嚴侓沒忍住笑出聲,換來男友嗔怒。
兩人躲到小區綠化帶深處,借着掩護勉強能拉個手。
嚴侓摸摸他額頭,“現在多少度?”
“37.8°,降了很多。”他不自覺帶着點委屈語氣,“睡了一天,都沒看書。”
“不差這一天。”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我們陸陸就是睡三天都能考好。”
陸業輕輕打他一下,“就會哄我。”
兩人争分奪秒說了一個小時的話,嚴侓耍寶逗樂,還唱歌給他聽。
到十一點,各回各家。
陸業上樓睡到半夜一點,體溫又飚上去,渾身難受的睡不着,自己爬起來倒水吃藥。
等到藥勁發揮,才舒服了點,慢慢睡過去。
——
這一場病,緩沖了兩個工作日。
考前一天的早上,陸業睜眼,切切實實感受到“病去如抽絲”。
他開心地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跳下床,胃裏面空得難受,于是去廚房找吃的。
陸媽媽因為他生病請假在家,見他氣色不錯,終于放心了,把早餐給他端上餐桌。
陸業邊吃邊看手機,看到嚴侓的消息,“我一會出去一陣。”
陸媽媽問:“怎麽大早上出去?不是下午才去學校嗎?”
“唔……嚴侓找我。”
其實陸業也不知道嚴侓葫蘆裏賣什麽藥,說是帶他去個地方。
他先是乘坐公交到天鵝苑,嚴侓已經在路邊等,見到他便招手喊停一輛出租車,按着他肩膀往後座塞,一股子綁架的氣勢。
出租車順着學校所在的這條路一直向西走,越走越偏。
陸業問:“去哪啊?”
嚴侓說:“你猜。”
倒是司機師傅笑了,說道:“高考生對吧?”
陸業點頭。
司機師傅說:“最近幾天很多高考生去龍山寺,我都拉了好幾個了。”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開到龍山山腳。
陸業擡頭看高聳的石階,嚴侓掏完錢過來說:“你爬不動我背你。”
陸業都沒看他,率先上臺階。
嚴侓笑着追上去,還問:“能行嗎?”
其實昨天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不過陸媽媽擔心,非要嚴陣以待。
“真沒事了。”
到底是男孩子,一口氣爬到山門,只不過出了滿身的汗。
陸業不信神佛,聽說過大名鼎鼎的龍山寺,從未來過。
單看外觀,古樸陳舊,看樣子很有歷史了。
嚴侓倒是輕車熟路,先于他跪在寶殿的大佛前,格外虔誠。
點一炷香,供到佛前,三叩首的動作也甚是标準。
與此同時,坐在寶殿門口的老師傅誦一句經文,捉着木槌在銅鐘上“咚”地一敲,悠遠的鐘聲傳遍前後殿。
他起來後掏了一張紅票子塞進功德箱,然後跨出殿門。
陸業如法炮制,出了殿門臉上還保持着肅穆神情。
嚴侓站在臺階下朝他笑,等他近前,撚了跟三色繩綁在他手腕上,“戴一天就好了。”
陸業照貓畫虎将另一根三色繩綁在嚴侓手腕上,問:“拜完了,還去哪?”
嚴侓神秘一笑,帶他拐了個彎,來到右側的小殿。
陸業去看供奉牌位,“文曲星?”
嚴侓拉了他進去燒香跪拜,念念有詞,什麽“給個高考buff”之類,陸業忍不住說:“你正經點!”
拜完文曲星,陸業跟着臨時導游來到佛殿後方,首先入目的是挂滿紅條的大樹,沖進視網膜的豔豔的紅,漂亮極了。
“等我一下。”嚴侓轉身進了小佛堂,出來手裏多了跟紅布條,手裏還拿了根筆,就着旁邊石桌往上寫字。
他揮灑下一行字,陸業看了心口發熱,問他:“你怎麽不寫自己?”
嚴侓說:“寫啊,缺個押韻的下半句。”
他嘴裏琢磨幾遍:“陸陸金榜題名……接一句什麽?”
“與我不離不棄?”
“或者恩愛不疑?”
他扭頭問文科學霸:“哪個好?還有沒有更押韻的?”
陸業奪了他的筆,劃掉上面的“陸”字,填了個“嚴”,後面跟了句:彼此攜手一生。
最後加了個日期。
嚴侓借着身高優勢跳着把紅布條系到許願樹的高處,打了個死結。
樹上紅布條無風自舞,紅色的波浪給人以無限的勇氣與希望。
佛門重地,令人心中寧靜。他的心也徹底靜下來,輕微的自我厭惡、神經質都已灰飛煙滅,曾與負面情緒多次交鋒,所幸,大勝而歸。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說過的6章,果然是個flag,被我壓縮成5章了。
所以正文就剩一章了,考完就解放了。
最後一段裏的:自我厭惡、神經質、負面情緒,都是看“knowyourself”這個公衆號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