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6月2日星期六】
老王的辦公室門鎖着，人還沒來。
辦公室隔壁的教室裏傳來一波蓋過一波的呼喊聲，聽起來頗為熱鬧。
教室裏看起來已經沒有一本書，桌面上幹幹淨淨，曾經堆在每個人桌角的一摞“堡壘”被移開。
只有晨光照進來。
所有的人揣着手機或者相機早到，一夥人叽叽喳喳，以各種名義拍合照。
女生臉和臉湊一起，濾鏡一開，好姐妹一生走。
她拍完照喊：“哎！第四組的一起拍個照啊！”
第四組的同學紛紛響應，一股腦簇擁到教室後面的黑板報前，囑托他組同窗幫忙拍照。
衆人齊聲喊：“茄子！”
每個人都穿着只分大小不分款式的白色短袖，看着極其簡陋，但都因為胸前統一的Q漫而自豪。
拍完第四組的合照，人群裏施曉楠被同桌推搡着過來，同桌念叨：“拜托了拜托了！”
王章平時比較兇，女生們還是挨個湊過來相同他拍合照。
他一一配合，甚至露出一個最帥的笑容。
施曉楠舉着相機，看王章已經擺好配合的姿勢，說：“要不挽着手臂？這樣幹站着太生疏了。”
同桌眼睛一亮，心想還是同桌情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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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章主動伸出手臂給她挽，施曉楠笑着為二人拍照，咔咔咔一點都不心疼快門。
拍完後同桌小女生湊過去要看效果，王章站在原處等施曉楠過來，但是兩個女生一個平靜一個激動，都沒有擡頭再看他的意思。
一瞬間，曾經風靡全校的“不學無術天團”隊長有一種過氣的凄涼感。
施曉楠似是察覺他的目光，還擡頭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但僅是片刻。
像她這種善解人意的高情商學霸，通常不會讓人覺得尴尬，把相機交同桌手裏，往王章身邊一站，露出十顆牙齒，臉頰一對梨渦乍現。
同桌按響快門，王章有點懵，擡手像攬方圓圓一樣攬住她肩膀。
施曉楠渾身別扭起來，她和孫嘉佳性格不同，孫嘉佳不拘小節經常和男生勾肩搭背，但是她永遠與別人保持着“紳士”的距離，即便是關系鐵如嚴侓，因此特別不習慣。
她偏頭去看傳聞裏不太好的男生。
咔嚓——
王章很快放下手。
同桌朝施曉楠招手，兩人又湊一起看效果。
王章在班裏班外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陸業。
他只好去問和陸業關系比較好的施曉楠，兩個女生說還在看照片。
“哇！楠楠！你這張側頭看王章的，特別像情根深種！”
施曉楠：“……”
當事人已經站她們跟前，施曉楠尴尬了三秒。
“陸業還沒來？”
說起陸業施曉楠笑道：“他被拐去做頭發了。”
做頭發？
這三個字擱在以前什麽事都沒有，但現在就是一個梗。
施曉楠也發現話有歧義，“去做發型了，187.5天團，和他一起。”
班裏像雞飛狗跳的菜市場，王章準備到走廊裏去等人，被人攔住，“王章，我……你可以攬着我肩膀拍一張嗎？”
方圓圓握着她的手機，大眼睛格外漂亮，
多數女生合照的行為大膽，但拍照的姿勢拘謹，只是乖巧地站班草身邊，稍微歪個頭，主動要求擺動作的極少。
方圓圓期待地看着他，王章笑了笑，“可以。”
——
陸業進門時全班人的眼睛唰唰看向他，以為會漂個色燙個發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這位學霸只是把原來有點長的頭發剪成了圓寸。
他上身也穿着二十班簡陋的班服，下身是一條藏藍色長褲，衆人瞬間聯想到施曉楠那條漂亮的藏藍色百褶裙，簡直像情侶款。
好在之前有人看到施曉楠的百褶裙表達贊美時，被告知是一班班服，上身原本是白色襯衫和領帶，但是因為人在二十班，換成了白色T恤。
陸業體會到了王章的人氣，也被班裏人拉着拍照。
不過沒拍多久，老王開了辦公室，喊了班長過去，半分鐘後，班長懷抱一摞棗紅色封皮的小本本，約摸有64K那麽大。
紅小本被擱在講桌上，班長喊名字，然後挨個遞給第一排的同學，傳到證書本人手裏。
半分鐘後，老王也進教室來。
他還是端着臉，看着畢業證書發放完畢，問：“有誰沒拿到手的嗎？”
衆人紛紛搖頭，低頭看着沒有幾個字的證書和紅背景的一寸照。
“好，那就再強調一遍……”
有人開啓了錄制，緊接着快門聲此起彼伏，學生們動作幅度越來越大，伸長胳膊拍，以免前方鏡頭遮住自己鏡頭。
老王剛開始還保持鎮定，到後面沒繃住嘴角露出笑意。
活生生的新聞發布會現場，一夥人像新時代的狗仔，不少人都湊到講臺跟前，企圖來個連毛孔都清晰可見的有質感的特寫。
陸業被這種氛圍感染，他已經挪到門裏進來第二組，是“新聞發布會”的最佳視角，舉起手機，閃光燈對着老王，咔嚓一聲。
最後一排的王章也舉起手機，前方鏡頭無數，每個取景框裏有不同角度的前排同學和老王，他将前方畫面收入相冊內，鏡頭裏包含若幹鏡頭。
——
老王的“發布會”完畢，陸業施曉楠幾個一班“潑出來的水”被call回去，征用老師辦公室急忙忙換衣服。
一班的班服确實漂亮，像電視劇裏那樣，白襯衫，打領帶，女生百褶裙，男生長褲。
尤其是“187.5”天團，清早起來直奔XX造型，托尼老師發揮出畢生功力，打造出裏仁一中第一天團的新造型，輪到陸業的時候，拒絕“騷氣沖天”，直接推成圓寸。
天團的幾位站鐵架最後一排，班長朱梓緒由于身高和職位的原因占據C位，左邊嚴侓右邊“189”，按照身高依次排列。
陸業則被安排在嚴侓前一排，王一律金雞獨立站李西言身邊，喊道：“你們這是身高歧視！”
孫嘉佳頭朝上一扭：“王一律你住嘴！站好！”
由于班長的位置特殊，整理完隊伍不好上去，副班長孫嘉佳全程指揮，“陸業你往嚴侓和李西言中間移一點！”
“XXX你站下來一排！”
“八戒你的C位有點偏！”
校領導、老高以及代課的老師已經來到現場，看着孫嘉佳忙上忙下，在一旁笑容可掬，十分耐心地等待。
“一會都別眨眼啊！都給我笑！不會笑怎麽辦？喊我們班的口號！”
她朝後退幾步，百褶裙飄動如水波紋般散開，長腿又白又長又細，臂彎裏還挂着校服，以視線衡量端正，邊看邊說：“先演練一遍！”
她帶頭喊：“一班一班！”
“天下第一！”高架上的全體一班捧哏。
李西言扶額，跟嚴侓說：“我怎麽覺得有點臉紅？”
嚴侓說：“我也是在這一瞬間感覺到這個口號的傻逼程度。”
但是拗不過以孫嘉佳為首的女生，還能怎麽辦？再羞恥也要喊。
校長笑着跟老高說：“你們班的學生，很有意思啊。”
老高誇也不是自謙也不是。
“師傅您看怎麽樣？”
孫嘉佳不放心，問經驗豐富的老師傅，老師傅說：“特別好！”
她小跑幾步在旁邊人搭手下站到屬于她的位置，露出甜美的笑容。
校領導以及諸位老師一一入座後，老師傅說：“我喊一二三，三的時候拍！”
“一二——三！”
“一二——三！”
時間緊任務重，校服班服依次拍過後，一班人被趕下來，另一個班依舊是班長指揮，開始重複場景。
陸業被拉到一班教室擺拍，在校園各處取景，食堂、水房、小超市、操場，他們甚至連廁所都不放過。
整個高三陷入狂歡之中。
高架上上下下一群一群的學生，每個班都有屬于自己的班服，黑、白、紅、綠……多種多樣。
陸業等人曬夠了太陽終于回到教室整休，嚴侓借着座位優勢，終于摟住男朋友讓人想入非非的腰，陸業嫌他手掌太熱，一把拍開：“去接點水。”
嚴侓起身為男友服務，其他人也嗷嗷待哺，王一律伸長手：“我也要！”
施曉楠也喊：“加我一個！”
李西言主動為女友和施曉楠接水。
教室裏陰涼安靜，有學霸孜孜不倦，仍抱着本書看，背影孤獨又寂寞。
孫嘉佳和施曉楠翻完照片，擡頭看見這情景。按理說，這時候除了像他們這種回來休息的小團體，其他人都一夥一夥各自拍照。
二人對視一眼，孫嘉佳戳了李西言一把，示意他拿着相機，孫嘉佳和施曉楠一左一右上前，“嗨！別看了，我們還沒和你拍呢！”
每個班總有個別不合群的學生，沒有任何小團體，一旦有自由活動最是尴尬。
帶着眼鏡的女生朝二人一笑，三個女生熱熱鬧鬧地拍起來。
孫嘉佳說：“等考完我P好給你發！”
嚴侓還在同陸業招貓逗狗，摸摸他的短發，“一會我去剪個情侶發型。”
“情侶發型？”他好笑道，“是誰非要弄成這麽個的？”
嚴侓的莫西幹發型使他身高直逼190，陸業上手揪一揪，“太硬了。”
嚴侓挪一挪胯，問：“那你說哪個更硬？”
陸業反應過來，手上使勁，嚴侓頭皮吃痛，“錯了錯了我錯了！”
校園裏高架上的班服顏色不停變換，比想象中快很多。
陸業和施曉楠不得不趕緊換回二十班班服，再次排隊合影。
而王章也終于逮住陸業，“你可真忙啊。”
陸業笑着把手機交給嚴侓，“多拍幾張。”
他和王章站一塊，背景是下一個班站高架上拍合影的動作，嚴侓按下快門。
喧嚣了一早上，校園裏不知不覺安靜下來，高二某學生從窗戶向外看，發現群情激昂的學長學姐不見了蹤影，唯有大樹前合影鐵架孤零零。
原來這就是畢業。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種熱熱鬧鬧拍畢業照的場景，換成鏡頭語言可能就是一鏡到底。
本來想化用這種“一鏡到底”，然而挑戰失敗。
只好不停地cut，不停地換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