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文5： 六一
“哥，川絮哥，帶我一起去啦。”視頻那頭的周若晴嘟嘴賣萌星星眼，“畢業了放假了好閑哦。”
“這個……”江川絮略有些為難，“我得問一下姜承軒。”
“好的好的，承軒哥辣麽随和一定會答應啦。好久都沒去過游樂園了。”
“你還是小孩子嗎？”周天亦面無表情道。
周若晴對自家哥哥的面癱早就習以為常：“誰還不是個寶寶了？對了，謝謝哥哥們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是亦選的，看來還是很懂你這個妹妹的。”
“我哥啊，除了是個面癱，哪兒都好。”周若晴掩嘴笑道。
周天亦也早就習慣自家妹妹的調侃，也不辯駁什麽。
江川絮也笑了陣：“一會兒我問一下姜承軒，他要是同意了，你明天早上就早點來店裏，我們一起過去。”
“OK。那我要穿你們送的小裙子，明天天氣也挺好的。”
“爸媽最近怎麽樣？”周天亦問道。
“挺好的，”周若晴道，“都是快退休的人了，每□□九晚五的固定工作，也不累。哥，你偶爾也回來看看，說實話，我覺得爸媽還是放不下你的，再說也這麽多年了。還有川絮哥，你也別多想。”
“……好。”周天亦沉默了片刻應了下來。
江川絮淡淡一笑：“沒多想，有空我會陪你哥去看望叔叔阿姨的。”
“嗯嗯。”
“挂了吧，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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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哥哥們晚安。”
挂了視頻，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氣氛少有的凝重。
江川絮打起精神微微一笑，拍上周天亦的肩頭：“去洗漱一下休息吧，我和姜承軒聯系一下。”
“嗯。”對視着江川絮的雙眼，周天亦點了下頭，嘴角少有地浮現了一絲笑意。
江川絮明白，周天亦想讓他安心。
雖然還沒到夏至，北半球白天最長的這一天，但天明的也算早了。當江川絮和周天亦起來時，初夏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傾灑在地板上，一片明媚。前廳的落地窗，像是塗了一層暖橘色。
當差不多收拾好了，周若晴也到了。
可能是周家的基因好，周天亦很高，周若晴身高也不低，中長的頭發梳了個公主頭，穿着江川絮和周天亦送她的生日禮物——一件米色的七分袖長裙，搭了雙小白鞋，背了個黑色的小書包，畫了淡淡的妝，整個人都元氣滿滿的。
江川絮和周天亦照常平時的穿搭風格，利落幹淨，簡單大方，唯一不太一樣的是，江川絮把頭發綁了一下。江川絮的發質柔軟，而且顏色天生透着褐色，過耳的長度，基本能在後邊綁出一個小鬏鬏，前邊綁不進去的頭發正好能修飾臉型，顯得年輕，雖然江川絮本來就不顯老。
“我們怎麽去？開車，公交，還是地鐵？”周若晴問道。
“開車吧，方便些。”江川絮說，“雖然今天兒童節，但不是周末，大人們要上班，想來游樂園也不會人多到離譜。”
“好。”
關好店門出發。周天亦開車，江川絮照常打算坐副駕，但周若晴說話了：“川絮哥和我一起坐後邊吧，一個人路上挺無聊的。”
江川絮看了看周天亦，征求他的意見，周天亦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周若晴是個性格特別開朗的人，和她哥正好相反，當然不會安安靜靜地坐一路。
“其實我覺得，今天這人員配置挺尬的。”周若晴說道。
“？”江川絮不解。
“你看啊，四個大男人，一個小女孩，再加上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嗯……還好吧，你也知道筱筱家的情況，”江川絮道，“筱筱在成長的道路上已經缺少了母親，不能再缺少快樂了。”
“我知道，”周若晴道，“承軒哥和林尋哥也挺辛苦的，筱筱能有這麽愛她的爸爸和舅舅，一定會很幸福的。”頓了頓，“不過，想想還是好尴尬啊。”周若晴扶額而笑。
江川絮笑道：“是不是我今天不應該只綁個頭發，而是穿個女裝比較好？”
“妹妹我沒這個意思啦。”周若晴吐了吐舌頭笑道，“不過，确實是好幾年沒見過川絮哥你女裝扮相了呢。”
“我畢竟是個男的好吧。扮女裝也是大學時期多一點，而且基本上都是社團活動需要。畢業後就基本不扮了，最近一次也是兩三年前吧，一個朋友出展子去湊了個人數。”
“我記得這回事。川絮哥大學是動漫社的嗎？”
“不是，我是漢服協會的，穿女裝漢服表演過，效果還不錯。我們會長和隔壁動漫社社長的關系很好，隔壁有活動出展子就會去幫忙。有一次漫展一個妹子突然身體不适，我會長就把我拉過去了，之後隔壁社長就經常拉我過去和他們社一起出展子。慢慢混熟了就成了朋友，現在偶爾還有聯系，他現在有了自己的網店，賣c服和動漫周邊，銷量不錯，手下還有只coser團隊。”
“能把愛好做成事業的人都是蠻厲害的。那個社長是男的女的？結婚了沒有？”
“男的，妻子就是我漢服協會的會長。”
“哈哈，就猜到會是這樣。”
“話說，你哥第一次見我，見的還是穿女裝漢服的我呢。”江川絮笑道。
“哎，是嘛！這麽多年都沒聽我哥說過。川絮哥，你能不能多講點你們大學時候的事情給我聽啊？”周若晴的眸子閃閃發亮，散發着八卦的味道。
“改天吧，你來店裏，我慢慢講給你聽。”江川絮算是同意了。
“好！”
約定九點在游樂園門口見面，當江川絮三人到的時候，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分鐘，但姜承軒、林尋和筱筱三人已經在那裏了。
筱筱遠遠就看見了從遠處走來的三人，揮動着胳膊朝他們打招呼。林尋見狀，将筱筱抱起，可能是怕筱筱太低，不太明顯。
會了面寒暄了兩句，便買票進去了。人不算十分多，但也不少，不擁擠，也不冷清。四周看一看，基本上也都是帶着孩子來玩的，每個孩子身邊都跟着兩三個大人。有的大人手裏拿着小DV，鏡頭一直對着自家的孩子——當然更多的人是用手機——在孩子成長的路上，不想缺席。
筱筱很開心很興奮地走在最前面，林尋和姜承軒緊緊在後面跟着，江川絮三人則保持着在後方幾步遠的距離慢慢走着。
忽然，筱筱停下了腳步，拉了拉林尋的衣角：“爸爸，想玩那個！”
随着筱筱指的方向看去，是碰碰車。因為筱筱年齡還小，能玩的游樂設施有限，不過碰碰車有大人陪同還是可以的。
于是一行人就來到排隊口排隊。
當筱筱知道一輛車只能坐兩個人時，便有些為難了：是和爸爸坐還是和舅舅坐？
這個問題對其它孩子來說，就不是個問題。因為爸爸和舅舅相比較，肯定是爸爸比較親。但對筱筱來說，林尋和姜承軒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一樣的，說不定姜承軒還會重幾分。
筱筱的母親，林尋的妻子，也就是姜承軒的妹妹，三年前遭遇意外去世了，年幼的筱筱對自己的母親沒什麽記憶。林尋工作忙，有時候連續幾天甚至十幾天都回不了家，自然沒法照顧筱筱。所以這三年來，基本是姜承軒在照顧筱筱——甚至還有林尋——一切的衣食住行：每天的早晚餐，去幼兒園的接送，家長會和活動的出席，周末時間的陪伴，衣物的添置等等，可以說，姜承軒代替了妹妹承媛，在筱筱的生命中，扮演起了“母親”的角色。
姜、林兩家上一輩的老人們多年前都已不在，林尋是獨生子，姜承軒也只有一個妹妹，生活要怎樣去過，他們這輩人商量着來，而且無論怎麽過，有一點是永恒不變的：就算缺少了母親，也要讓筱筱過正常孩子應有的生活——為下一輩人做好應該做的——盡管有些東西怎樣也無法彌補。
碰碰車的刺啦和乒乓聲告一段落後，對小女孩來說，如夢如幻的旋轉木馬是少不了的；還有會嗚嗚叫的小火車；飛上飛下一圈又一圈的飛椅；撈金魚和打□□給的獎品多是毛絨絨的玩具也是極具吸引力。就這樣，從九點到中午的時間，感覺過得飛快。差不多都餓了，就在餐飲區解決了午飯。
吃過午飯休息了片刻，打算繼續下午的活動。忽然，筱筱說要去衛生間，于是約定好了一會碰面的地點，周若晴便陪她去了，果然，還是有個女性在會好一點。
出了衛生間，去約定地點的路上，筱筱總時不時擡頭看兩眼周若晴，好像是有話說，周若晴也感覺到了，于是停在路邊，蹲下：“筱筱，你是不是想給我說什麽？”
筱筱用手指攪着衣角，有些難為情，但還是說道：“若晴姑姑，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周若晴不禁一愣：“你說。”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出來，爸爸和舅舅在生氣。”
“生氣？”
“嗯，已經好幾天了，這幾天兩人都不怎麽說話。”
“那你知道他們為什麽生氣嗎？”
筱筱搖了搖頭：“我當時在房間裏，已經快睡着了，忽然就聽到客廳有争吵，但是不敢出來。第二天發現他們倆個就不怎麽說話了。可是——”筱筱忽然激動起來，眼眶也有些紅了，“我不想讓他們倆個生氣！所以才拜托爸爸，一起出來玩，希望可以讓他倆和好。”
周若晴聽了筱筱的話，才明白了一件事，這次出來玩之所以叫上了江川絮和自己老哥，并且還不反對自己厚臉皮地跟來，完全不是因為人多熱鬧，而是為了氣氛不尴尬。周若晴有些生氣了：這兩個家長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啊？還要讓筱筱為了他倆費盡心思。
“你是想讓我幫你，讓他們和好嗎？”周若晴問道。
“不是……”筱筱又搖了搖頭。
周若晴又被震撼到了。
“我希望，你們能不能先回去，我想靠自己，讓爸爸和舅舅不再生氣……”
周若晴從心底翻湧出一股心痛，眼前這個孩子，不過五六歲，卻懂事得過分，一些東西，小時候得不到，長大也不會再想要了。
周若晴想指着鼻子罵那倆人一頓。
笑着摸了摸筱筱的頭：“好，一會我們就先回去，筱筱也要加油哦~”
“嗯，筱筱會的。”
周若晴起身，拉上筱筱的手：“我們走吧。”
小小的身軀裏蘊含着大大的愛，不禁讓人肅然起敬。
小時候就很懂事的孩子，多半是環境造成的，但每個孩子，終會在歷盡千帆後，懂得家長的付出，拿出應有的回報。
回去的路上，江川絮百年難見的在電話裏和姜承軒發火：“不管發生了什麽事，趕快解決了，讓筱筱替你們這倆大人操心，好意思嗎？姜承軒，別讓我看不起你！挂了。”
将手機扔到一旁，江川絮疲憊地靠上坐背，用手背抵上額頭，遮不住眉間的無奈。
“川絮哥……”周若晴輕喚了一聲。
“我沒事。”江川絮坐起來，習慣一笑，轉向車窗外。
天有些陰了。
伸手将皮筋去下，頭發便散了下來，卻沒什麽捆綁過的痕跡。又将手機拿過來，編輯了條信息：“變天了，早點帶他們回家。”
江川絮将手機放好，笑問道：“晚上想吃什麽？我請你們吃大餐啊。”
周天亦雖然在開車，但一直注意着後座的情況，此刻從後視鏡看，連他也看不出，江川絮此刻的笑，是真笑還是假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