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年紀也不小了啊顧小白

顧白秉着他爸和翟先生對他“有事就找司先生”的教導, 非常乖巧切實的進行了實踐。

顧白本身也清楚, 他畢竟對妖怪的世界一無所知, 瞞下什麽異常不上報,萬一真折騰出了什麽大事, 那給人家添的麻煩可就不是如今這樣的小問題可以相比較的了。

雖然總是零零碎碎的小麻煩去拜托人家的确不太好,但零零碎碎的小麻煩,總比一發不可收拾難以挽救的大麻煩要好得多。

顧白走到玄關, 也不準備換鞋了,腳上趿拉着一雙居家拖鞋推開門就往外走。

司逸明聽到門鈴聲的時候,也正巧在玄關準備去顧白家, 門鈴一響,他就拉開了門。

顧白被這速度驚得一怔, 在看到司逸明的時候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但不過短短一瞬, 顧白就仰着臉對司逸明露出了笑容來:“司先生, 有個小問題。”

他這瞬間的怔愣在司逸明眼裏是相當明顯的。

司逸明一直都覺得顧白相對于很多機靈的小妖怪來說有些傻還十分遲鈍,反應和頭腦總是要比別的妖怪稍稍慢上一拍。

雖然比之普通的人類來說已經是相當聰明的了, 但在妖怪裏就顯得很不夠看。

現在想來, 這感覺的确是沒有錯的。

顧白大概的确是受了天性影響,反應總是要比別的小妖怪要遲滞一些。

這種情況很正常。

玄龜的反應比顧白還要慢上很多——不過說好聽點, 那叫從容沉穩。

如老榆樹所說, 如果顧白是跟土地相關的靈物的話, 這有點遲鈍有點傻還異常耿直不貪心的赤誠心思,倒是完全能夠理解的了。

司逸明向來喜歡這類妖怪,或者遇到了這樣性情的人類, 即便是一向不太喜歡人類的貔貅,态度也會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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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逸明跟着顧白往他家走,順口問道:“出什麽問題了?”

“我給餘叔畫了張畫,他昨天來找我,問我要一張有一片大地的畫。”顧白一邊走一邊解釋道,看着司逸明從鞋櫃裏拎出拖鞋來換上,繼續說,“我覺得理解成風景畫是沒有問題的,所以我就随意想象畫了一張。”

司逸明換上鞋,點了點頭,跟着顧白上了二樓。

二樓的大畫室裏,奢侈的橫排擺着三個畫架,一個是那張夕陽圖的油畫架,一個是顧白騰出來準備之後畫設計稿的畫架,還有一個,上邊擺着顧白給老榆樹畫的那張風景畫。

顧白拉着司逸明的衣袖,指了指最後那張畫,顯得有點緊張。

“我現在已經記不清當時為什麽會畫這幅畫了,大約是覺得有山有水有天空有草地就行,但是為什麽畫面是這樣的,我想不起來了。”

顧白說着,又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自己昨晚上一邊吃東西一邊摸魚打草稿時的想法,發現那個時候腦子就是一片空白的。

覺得應該是這樣,所以就理所當然的畫出來了。

“我還覺得這樹應該是紫色的。”顧白小聲說道,“但它也太高了。”

可那樹在這畫面裏,卻又出奇的和諧。

顧白瞅着那幅畫,忍不住小小的打了個抖,轉頭看向司逸明,緊張得聲音都有點幹巴巴的:“司先生,我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那是建木。”司逸明點了點那棵被顧白塗了一筆紫色又塗了一筆棕色的樹幹。

顧白馬上擡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木雕小貔貅。

靈蛇夫人之前告訴他,這是建木的樹皮雕的。

“建木?”顧白重複了一句,“可是我沒有見過啊。”

“你應該見過的,只不過那個時候你還沒誕生而已。”司逸明倒是很能理解這麽個套路。

天地靈物從無形到有形到正式誕生到能夠自由活動,都要經過十分漫長的時間,這漫長的時間裏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

司逸明也對自己無形時的記憶沒啥概念,偶爾做夢的時候能夠夢見一些荒古的景象,睡醒馬上又忘記了。

“這裏。”司逸明指了指顧白畫的流水,順着流水往上,輕輕點了點遠處傾瀉這流水的望不見峰頂的高山,說道,“上古時的不周山。”

“這裏應該是在不周山的西面或者南面,我記不太清了。”司逸明微微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反應過來,轉頭對顧白說道:“這真要算的話,你年紀也不小了啊顧小白。”

顧白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到這話,擡頭看了一眼司逸明。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那我多大了啊?”

“當時的不周山萬萬年前就塌了,它塌了之後建木也跟着被壓垮了。”

現在的不周山已經不是能撐住天的不周山了,而是當年留下來的殘骸。

司逸明看着顧白,轉換了人類的計算方式,說道:“你少說十億歲了。”

顧白頓了頓,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還是沒憋住:“十億年前地球連生命都沒有,哪來的這些草木花?”

“人類還說世上沒有妖怪,結果呢?”司逸明說完,又看了一眼顧白這幅畫,只覺得畫裏靈氣膨脹得相當厲害。

看來放空了一切思緒随心而為的畫作,更能讓顧白投入一些。

也可能是因為畫作裏的內容是當年靈氣充裕到連呼吸都能修煉的上古時的景象,跟顧白恍惚的記憶相呼應,所以靈氣膨脹得幾乎要透出來。

司逸明又看了看顧白,發覺顧白身上的靈氣并沒有什麽異變,沒有多,也沒有少。

看來顧白跟白澤的确是不同,畫了不周山畫了建木還沒受到丁點影響。

司先生對這個發現感到十足的愉快。

“沒事,繼續畫吧。”他拍了拍顧白的肩,“不過現在該準備吃飯了。”

顧白被司逸明輕推着下了樓,還有點擔心:“我畫這個,會有影響嗎?”

“不會。”司逸明拉開冰箱拿出兩顆土豆來,“點墨山河——就是蜃景,是要以天地為幕來作畫的,你這個畫出來了,也就能讓老榆樹和另外幾個木族妖怪把本體放進去。”

顧白知道不會對現實造成什麽影響,頓時松了口氣。

“那我要什麽時候才能畫蜃景呢?”顧白從司逸明手裏拿了顆土豆開始削皮,輕聲道,“您和翟先生他們,不都是希望我能夠畫蜃景的嗎?”

還有其他那些妖怪也是。

這一點倒不是顧白自己想出來的,他的小腦瓜還不至于深入想到這裏去。

這一點是顧朗告訴顧白的,意在告訴他家乖崽,這幫神獸也不是什麽清清白白純純潔潔的老好人。

司逸明沒想到會從顧白口中聽到這個問題。

他削土豆皮的手一頓,轉頭看向他身邊正垂着眼同樣在慢吞吞削土豆皮的顧白,看着他那副平靜的樣子,意識到這個事情上,不能把顧白當小幼崽來看了。

他正了正臉色:“是,我們是希望你能畫蜃景。”

蜃景裏是不受邪氣魍魉侵擾的,還可以保留像上古時那樣充裕的靈氣。畫出來是什麽樣的,只要這蜃景不被刻意損壞好好維護,裏邊就可以一直保持什麽樣。

因為普通人類根本進不去的緣故,邪氣魍魉也進不去。

等到蜃景畫好了他們直接往蜃景裏一鑽,就能夠徹底跟人類分隔開來完全獨立生活,人類愛咋咋去,邪氣魍魉也愛咋咋去。

要不是現在要跟人類分享同一個世界,誰願意替人類鎮着這些邪氣魍魉啊?

等到有蜃景,只要這天地不跟上古時一樣垮了,他們就能在蜃景裏生活得有滋有味。

想想蜃景的好處,希望顧白能夠畫蜃景,有錯嗎?

沒有。

“你介意這一點?”司逸明問。

顧白一呆:“介意什麽?”

“畫蜃景這事。”司逸明說道,“按照人類的思維來說,這叫利用。”

顧白被利用兩個字給砸懵了。

顧朗跟他乖崽說這事兒的時候,顧白其實壓根沒有GET到顧朗真正的本意。

顧白得知了這個事情之後,腦子裏就一個想法。

——更加努力一點,争取早日畫出點墨山河來回報司先生和翟先生他們對他的照顧。

“利用……”顧白艱難的理解了好一會兒,也沒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利用我什麽了?”

司逸明體貼的給他解釋:“利用你的感激來替我們畫蜃景啊。”

“……”顧白沉默了兩秒,“那你們對我好是想利用我嗎?”

司逸明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是。”

是看你很可愛,司先生在心中這樣想道。

顧白一下子放松下來,露出了笑臉:“那就行啦!你們對我好,我也想報答你們呀,除了畫畫沒有一技之長,要是能夠畫出蜃景給你們幫上點忙我很高興!”

司逸明看着顧白又開開心心的削起了土豆皮,一邊覺得這傻孩子別人說啥信啥以後可怎麽得了,一邊又覺得被這麽信任着心裏暖洋洋的萬分熨帖。

司先生輕嘆口氣,把顧白手裏削好了皮的土豆拿過來,放到案板上,熟練的抽出了菜刀:“切片切絲還是切塊?”

顧白打開冰箱看了一眼,想到今天報餐的人數,答道:“切絲。”

廚房裏傳來“咄咄咄”的聲響,炖着湯的高壓鍋時不時“呲呲”兩下噴出幾縷氣來。

顧白燒幹了鍋下油,燒熱了把姜蔥蒜和幹辣椒扔進去爆香,“刺啦”一聲,香氣一下子在廚房裏炸了開來。

謝致來的時候發現門沒鎖,推門進來換好了鞋之後,踏入客廳一眼就看到了廚房裏兩道和諧的身影。

謝先生托着腮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顧白和司逸明兩個配合無間的動作,啧啧兩聲,仿佛看到了自己平時翻看的那些言情小說的大結局。

他将手裏的公文包放到了沙發上,掃了一眼沙發旁邊的小書櫃,一眼就看到了新放進去的五本新書。

新上市的這幾本暢銷言情,他還沒來得及去買。

謝致看了看那五本書,又看了看正炒菜的顧白,忍不住笑起來,眼睛都彎成了一弧月牙。

這樣暖洋洋又誠實體貼的小妖怪,誰不想對他好呢?

謝先生心情頗好的跟廚房裏兩位打了聲招呼,幹脆的把顧白放在二樓的那三幅需要交貨的畫搬了下來。

最後一幅畫搬完,謝先生發現沙發上癱了一只狐貍精。

狐貍精最近累壞了,但在顧白把菜端出來的時候,還是非常堅強的爬了起來。

“顧小白。”堅強的狐貍精氣若游絲,“有沒有什麽能推薦的設計師啊?”

翟良俊的物流公司在妖怪中間已經準備踏出第一步了,但他并不僅僅只準備在妖怪中間折騰而已。

都是物流,人類的錢為什麽不賺!

何況他們這幫妖怪,在人類社會裏也都是上頭有人的那一挂!

但在人類裏想要折騰這種東西,就比妖怪這邊要麻煩一些了。

比如,他得注冊商标。

沒有商标的翟良俊最近到處跑着疏通了關系,現在就差一個商标了。

顧白聞言,認認真真的給翟先生推薦了好幾個團隊和個人設計師。

謝先生看着這兩個湊在一起,幹脆進廚房把剩下的幾個菜端出來。

在去端最後兩樣菜順便裝飯的時候,謝致一進廚房就看到司逸明微微眯着眼,有些不太高興的看着跟顧白湊在一起的狐貍精。

謝先生膽大包天:“看什麽?難不成你還吃翟良俊的醋啊?”

“胡說八道!”司逸明怒斥道,“翟良俊不是什麽正經妖怪。”

謝先生想說翟良俊最近為了黃亦凝的認可已經正經多了,就等着事業有成揣着戒指求愛訂婚了呢。

刻板印象要不得。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司先生就皺着眉頭強調補充了一句:“我這是長輩對小輩的正常擔憂!”

這話說完,司逸明感覺有點不太得勁,眉頭忍不住擰得更深了一些。

“……”

謝致目瞪口呆的看着皺着眉頭的司逸明。

不是。

你把一個妖怪該對對象做的事情在顧白身上做了個遍了,你這是想忽悠誰呢?!

你司逸明是那種會帶着別人家崽跑出去旅游,幫人家切菜,糊人家一身貔貅味,偷偷摸摸重新買一套翡翠,還天天早上定時定點跟人說早安順帶聊聊天的神獸嗎?

你貔貅是那種會給別人家的崽花錢的神獸嗎?!

你以前明明都是毫不留情直接戳穿真相甚至上手揍妖的!

謝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司逸明我跟你講我讀的書很多的,你根本驢不了我!

但最終謝先生還是把一腔卧槽憋了回去。

仔細想想,司逸明畢竟是個沒動過情的神獸。

不,其實神獸裏談過戀愛的好像屈指可數。

……這麽想想好像有點慘。

“行吧。”謝先生說道,悲憫的看了一眼司先生,“你高興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獬豸:我跟你講我讀的言情小說很多的,你根本驢不了我!

司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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