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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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這輩子頭一回摸男人的胸,這感覺和光腳踩狗屎一樣的……微妙。
江哲光天化日之下被合作公司的技術總監摸_胸,這個感覺也不是很正常。
于是乎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傳遞微妙的氣息。此時的江媽媽默默轉身,深藏功與名。
江哲回過神來,見陳念還是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沉聲道:“手!”
這個字蒼勁有力,陳念七竅歸位整個人向後彈開,但兩只手還舉在半空,連手的弧度都沒變。
“我……額……”她憋地整張臉都紅了終于憋出三個字:“去洗手!”
江哲血氣上湧,只覺胸口中了一箭!粗暴地拉住轉身要走的陳念:“洗什麽手?!我、很、髒、嗎?!”
陳念就是再遲鈍也能看見江哲眼裏腦袋上竄出來的熊熊火焰,她一股腦兒地搖頭,但也想不出補救的話。內心掙紮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扭頭看別的地方,避免和江哲産生正面眼神接觸。
“行!算你狠!老子我再管你我就跟你姓!”江哲甩開她,大步往外走。
陳念見他是真氣得不行,下意識抓住他的手。她倒也是眼疾手快,雙手恰好握住他帶着薄繭的右掌。這一握,又讓彼此都靜止了。
陳念不曬太陽、也不幹粗活,一雙手細白粉嫩,軟軟的帶着溫熱。江哲早些年就愛到處走,後來當兵,退役進公司天天跑工程,風裏來雨裏去的,曬出一層小麥色,手裏的力道大概真能輕易把陳念地胳膊給折了。
在這一秒前,江哲未曾把陳念當作一個女人,他将她劃定在工作這個圈內,不做他想。只是她握住他手掌的這一瞬間,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那份與他截然不同的細致觸感突然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意識到她是一個女人,和男人相對的世界上的另一種美好的存在。他同時意識到,他原來還真沒好好看過她呢!
他忽然看清了她細密的睫毛、深棕的瞳色、輕微的黑眼圈、指甲上的小太陽、運動服包裹着的線條……她忽然在他的眼裏,變得那麽地具體、生動。
“我不是故意的。”她開口,唇紅齒白,“我不會說話,你知道。”
明明是沒有起伏的語調,一點都不溫柔的樣子,偏偏話鑽進耳朵裏就全然消了氣,甚至全然忘了之前在氣什麽。
“哦。”他回。
“對不起。”
“嗯。”
陳念見他态度緩和,便松開了手。她此刻想起來方才是有人推她,望過去正迎上江媽媽一派春風滿面,她頓時明白過來。
“伯母也沒在打球了,我們走嗎?我要回去睡覺。”
“哦。”
一行四人離開球場,在江媽媽的一再勸說下,吃了個午飯這才結束這天的行程。陳念前一天弄邏輯算法弄到淩晨,為了來打這場球沒睡幾個小時就把自己鬧醒。吃午飯時,她開始犯困了,并沒有注意到江哲有什麽反常。分別的時候也是非常潇灑利落,回了家倒頭就睡。
唯一讓她有點膈應的大概就是和景榕的相遇了吧,看他和謝芸出雙入對的樣子,實在有些戳心戳肺。不過這也似乎不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她該流的淚想流的淚在喝醉酒的那個晚上都已經流完了。她倒是慶幸那天喝多了酒。
然而,江哲回了公寓之後則開始坐立不安。體育節目看着無聊、娛樂頻道亂七八糟、政經新聞直接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江哲把遙控器一扔,拿了煙走到露臺打算點上,腦海裏突然冒出陳念的話:“你知道抽煙和肺癌有直接聯系吧?”
他猛地搖了搖頭,中邪了中邪了啊!他現在腦袋裏竟然能夠一幀幀地調檔播放陳念說這句話的時候的動作和樣子。他當時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微微向下的唇角以及那雙暈了妝還亮的要命的眼睛,可這畫面此時此刻簡直是活靈活現。
江哲感覺自己收到了驚吓,立馬丢了煙,穿上運動外套跑出了門。他在碩大的小區裏跑了三圈,幾公裏下來,身上汗涔涔的,總算把腦子裏的怪東西清空了。心情舒暢之餘回到公寓,倒了杯涼水正喝着,客廳裏的真皮沙發上突然又冒出了個陳念。
她一邊坐在沙發上哭,一邊拿着手機撥電話號碼,時不時拿手去揩眼淚,結果把眼影眼線揩成一團。見到手背髒了,又把這一坨妝揩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她還沖着電話那頭發酒瘋了。先柔柔地和人家說自己喜歡人家,然後又柔柔地問人家為什麽不喜歡自己,接着就不停重複“為什麽”這三個字,嗓音越問越響。再接着就恍恍惚惚地說:“啊,你把我當妹妹啊。妹妹,妹妹,妹你三姑六婆的蛋!”罵完就把電話一甩,從自己手包裏翻出筆就往手邊的東西上寫。
江哲咽下水,呆呆立在那裏。為什麽會想起這個女人發酒瘋的樣子?而且為什麽還覺得她發酒瘋的樣子很好看,明明當時嫌棄生氣地想直接把她扔出去!
他難道,他該不會是……被這個女人吸引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簡直吓到了他自己。不不不,他喜歡的明明是池安安這種類型的。開朗會撒嬌,偶爾有點倔,盤兒亮條兒順能溝通。陳念哪點符合了?!
嗯……好像最後那點就基本符合。拿掉眼鏡穿對衣服不是一點點的順亮,皮膚白,腿也挺長的……打住打住!!江哲深吸了口氣,不行,他得場外求助了。
葉江城就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突然接到好兄弟的電話,開口就是:“兄弟啊,我覺得我病得很重!”
江哲電話裏不肯多說,葉江城那是二話沒說抛下手頭所有事情趕到江哲家,見這位仁兄一臉嚴肅,果像是得了什麽嚴重的毛病。他亦心下一沉:“到底怎麽了?”
“我吧……”江哲欲言又止,“好像……”
“??!”
“移情別戀了。”
“……”葉江城別過臉去,“你在逗我玩兒嗎?”
“我認真的。”江哲依舊一臉嚴肅。
葉江城沉痛地搭住他的肩:“兄弟啊,你這病吧,得去正規醫院。”
“……真的?”
“假的!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池安安本來就不該你喜歡,你這是重歸正途。什麽移情別戀。以後別罵罵咧咧不服氣人說你大老粗。”
“別借題發揮!說正事兒呢!”
葉江城可少見江哲為情所困,怎會放過這個機會:“看你這暴脾氣。你現在是求我幫忙呢,就這态度?”
“怎麽的?”
“說起來,西郊那塊地不是要建了嘛。要不給我打個折?看在我做情感咨詢的份上。”
葉江城毫無掩飾地揶揄,臉上還挂着詭秘的笑容,實在欠揍。江哲象征性地一拳打在他肩上:“少給我扯犢子。還聊不聊了!”
“還真下得去手。行行,放過你。說吧,什麽症狀?”
就此促膝長談一番,聊到後頭還跑偏了。到了傍晚,兩個孤家寡人決定下個館子。吃了飯,看着油膩膩的殘羹,葉江城搖頭:“看來家裏還是得有位夫人。不然多凄慘,出來吃一點沒味道。”
“那你也得找個會燒飯的,有情趣的。”江哲靠着椅背嘆道,“像陳念這種,我打賭洗衣做飯她樣樣不會。”
“沒關系。你可以學着燒啊。”葉江城挑眉,“你吶,別再掙紮了。我已經給你下了診斷書了,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不過我勸你啊,放棄治療吧。感情就像感冒,不致死,但和絕症一樣,無藥可救。”
本來江哲覺得自己只是狀态不佳産生幻覺,結果場外求助結束,他竟是得上了“絕症”……
s市轉眼就要入夏。陳念近期每隔幾個禮拜都會去見一次蘇桐。她被黎效文接走後,陳念其實第一時間就定位了兩個人的位置。黎效文這人霸道,不接陳念電話。陳念不免就用了點高科技手段,讓黎效文的電子産品統統罷工,逼着黎效文主動聯系她,讓她見蘇桐。
陳念對待感情的事情,一是不在行,二是不計較。什麽傷不傷害,什麽背不背叛,全看心裏那杆标尺。值不值得,應不應該,全是冷暖自知的事。
蘇桐執着于愛恨,陳念作為朋友,支持她的所有選擇。蘇桐說要留在黎效文的別墅裏,陳念就抽空去看她。因為最近陳念手裏有個大項目,閉關了幾天,見蘇桐也就遲了。
黎效文把蘇桐當祖宗似地供着,陳念這種對身材不敏感的人都明顯感覺蘇桐胖了一圈。她倒一副不介意的樣子,躺在貴婦榻上怡然地吃着剝了皮的冰鎮荔枝。
“這兩天跑哪裏去了?”見到陳念,她這才坐起來,露出雀躍的樣子。
“忙項目。”陳念往沙發上一坐,從包裏拿出一個錦盒,“徐路宇給你的,說是從國外帶的。”
“你沒和他說我在這裏?”
“他沒別的意思。”
蘇桐盯着陳念,随後放下心來:“他還是最聽得進你的話。對了,我今天收到了一件東西,你一定得看看”蘇桐起身,一會兒拿了一張請柬來遞給陳念。
陳念眉頭一跳,展開請柬。幾個觸目驚心的關鍵字鑽進陳念的眼睛裏:訂婚宴、景榕、謝芸、黎效文、女伴。
“這是什麽?”陳念問。
“學長的訂婚宴,請柬是這個謝芸給黎效文的。你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陳念揉了揉眉心,“但是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