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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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發現,自己老板這兩周的情緒特別陰晴不定,典型戀愛綜合症的表現。小喬為此有點小傷心。還好老板沒有再像上次那樣問她該送女朋友什麽禮物這種讓人傷心的問題了。
江哲沒找小喬問問題當然不是因為察覺了這個姑娘的小心思。上次聽了她的話買了玫瑰,連他都覺得包得挺美,結果陳念都沒給個正眼就扔到一邊,可見陳念的偏好不是那麽容易揣摩的。
不過讓江哲最頭疼生活的不是禮物,而是陳念完全沒有在談戀愛的自覺。手機動不動就連着關機兩天,打電話也經常不接。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天天追在她屁股後頭,雖然他很想這麽做,但總還是給自己先留點顏面。以後有的是時間丢臉,現在那麽快繳械投降不是太慫?于是他決心要和陳念好好聊一下這個問題。
陳念獨來獨往來無影去無蹤的生活習慣從上大學就開始了。當年黎效文的妹妹黎效笑硬拉着她和蘇桐搬去公寓一塊兒住,住了沒幾個禮拜陳念就被黎笑效投訴,說她一個禮拜在公寓總計待的時間不超過三天,太沒有團隊精神。學校那麽好的機房陳念覺得不用那是傻,照舊我行我素。黎女王覺得自己的權威被蔑視了使用各種手段逼迫陳念回公寓,後來蘇桐在兩人中間調停,陳念答應一個禮拜起碼有六天會在公寓露個臉讓黎女王見到。說來陳念很享受獨處的時間,但也很懷念過去三個人的日子。
江哲和她提意見的時候,陳念就想起那時候的生活來。她喝了一口綠茶,望向坐在對面的男人:“我盡量,但私人的時間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當然沒有讓你放棄私人時間。說白了就是不要動不動手機關機,給你打電話有事沒有接到那看到了也要回個電話,你知不知道別人會因為你的突然失聯而擔心你?”
“二十四小時都被手機綁着,別人随時都可以找到你,這很沒有自由,也很讓人分心。”
“所以你覺得我是在提無理要求?”江哲橫眉。
“你提了一個對我的改進意見。我首先聲明會盡力做出對應修正,其次就這個意見表達了我的看法。你要是忽略我會作出修正的良好态度,單單就我的觀點而生我的氣的話,那就比較無理。”
江哲乍一聽覺得她好有道理并且自己沒有理由發飙,擰着眉頭又回想了一遍,好像還是沒有理由發飙,只是怎麽就覺得她這是在耍賴。
“生氣?我怎麽會生氣呢。我找了個這麽伶牙俐齒、機智聰慧的女朋友我高興還來不及。”江哲長腿一伸,把陳念連着凳子一起勾過來,摟住倒到他懷裏的陳念,撥了撥她的頭發,“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聰明絕頂了?”
陳念頭發被他撸得一頭亂,瞪他:“這裏是公共場合。”
“我又沒做什麽不雅觀的事情?你說你不會談戀愛,我這就是在教你。恩愛就是要秀出來。”
“秀恩愛分得快。你沒聽說過?”
“這種看衰別人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我以前單身過嘛,見到人家秀恩愛也很不爽。所以我早在內心默默發誓,等到我有機會的時候,我堅決、一定、必須秀到極致!你看,你這不就來了嗎?我這不就可以秀了嗎?”
“……”
最後這場談話也似乎沒有聊出什麽建設性的成果。江哲開車把陳念送回家,她下車前好似一報還一報地也提了個意見:“下次能讓我開自己車麽?”
“……為什麽?”
“你的車底盤低,危險系數高,容易鑽到底盤高的車下面去。”
“別怕,以後我給你在車頂上裝一個位子,安全還涼快。”
陳念嘆了口氣,難道提意見不是你來我往的麽?果然在戀愛關系裏好像不太能講道理啊。
基于如此的溝通障礙,兩個人這戀愛談得有點不溫不火,進度緩慢。江哲甚是苦惱,找了葉江城來喝酒,當然也是希望他出出主意。葉江城的感情經歷絕對可以用跌宕起伏來形容。他想,周圍就能莺莺燕燕、歌舞升平,他不想,就能清心寡欲、萬籁寂靜。像陳念這樣的疑難雜症,找這個老江湖,應當是沒錯的。
沒錯才怪。葉江城從來不走尋常路,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樣子倒是騙了不少人,內裏一顆九曲玲珑心有的是治人的法子,許多江哲不屑用。葉江城人出現,先把江哲揶揄了一頓,接着表明自己已經在短時間內成為從善如流成為聽女朋友話的好青年。江哲幾乎要把白眼翻到後腦勺,葉江城最後來了句: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嘛,每個人的感情都是不一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呢,最重要的是互相尊重,互相磨合。
江哲抱着學習的态度,完了覺得可以用兩個字形容——屁話。他唯一得出的有用結論是,他原來比想象中要在乎這段感情,以至于擱下面子把葉江城叫來求教還耐着性子聽他說了這麽一大堆屁話沒有發作。至于陳念,他還不信自己就治不了她了。
陳念這幾日嘗試了一下手機不關機的體驗,覺得不是很好。詐騙電話打進來的頻率增加了,被徐路宇騷擾的幾率也增加了,最關鍵是開了機卻幾天接不到要她開機的人的電話簡直是讓人不爽。
那天出門和徐路宇開會,男人問她怎麽心神不寧。陳念不解。他說:“你平時很少開手機。今天咱倆聊了也就半個多小時,你就看了好幾次手機。在等電話?”
他不說,陳念都沒發現,她得了自己最不願得的毛病。有病要治,于是她開完會就打電話給江哲。
那邊好像剛睡醒似的,懶洋洋一聲“喂”。
陳念想起是周末,道:“還在睡覺?”
“嗯。昨天喝酒晚了,就多睡了一會兒。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哈?”
“你說的不讓我關手機,要接電話。你為什麽不打?”
那邊頓了幾秒,道:“想我了?”
“……”她被他問住,臉還燒了起來。
她片刻不出聲,他打破沉默,語氣愉悅:“還真是想我了。”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還能為什麽?為了讓你想我呗。”
“你在耍我嗎?”
“這是一種親密關系中的小情趣,不帶有惡意性質。只是希望你能想到我,這心态可虔誠了。你要是因為這個生氣,那就比較無理。”
陳念一聽他這一套甚是耳熟。這人怎麽就這麽眦睚必報呢?“我不生氣,但我不喜歡這樣。”
“知道了。下次我給你打電話。”江哲問,“你真是為了問這個?”
陳念沉吟,開口:“還有個事情……下個禮拜景榕訂婚宴你收到請柬了嗎?”
“你要去?”
“畢竟這麽多年的交情。”
“這麽多年的交情他這樣削弱你在公司的存在感。陳念你是不是傻?一個破訂婚宴有什麽可去的?去了幹嘛?又向上次那樣傻杵在那兒讓人攻擊?”
陳念不吭聲,江哲也有些負氣,僵持片刻,她低低地道:“所以我才想知道,你會不會去。”
這句帶着些許讨饒的話從陳念嘴裏說出來,江哲剎那就心軟了。他甚至都可以猜到她此時低眉的樣子。不經意間的示弱,似是最致命。
江哲在那頭清了清嗓子:“敗給你了。”
“所以是去的意思。”
“去去去!你現在是我女人,誰欺負你我讓誰斷胳膊斷腿!滿意了?”
陳念輕笑:“嗯,雖然暴力了一點,但是滿意的。”
轉眼就到了訂婚宴那天,陳念前一晚輾轉難眠,到天快亮才睡着。江哲打電話說到她世嘉路公寓樓下了,她還在山陰路呼呼大睡。
“你怎麽那麽早?”
“是你求着我要去砸場子的,怎麽能這麽不上心?晚上是要上戰場,必須得好好準備啊!”
“你要是指行頭的話,找linda來就好了。”
“我不想見到那個流着哈喇子的女流氓。快下來,我都安排好了!”
“額,那你得等我一會兒,我不在世嘉路……”
“我說陳念,你這是在從事什麽機密工作嗎,怎麽狡兔三窟?你到底住哪兒?我來接……”
陳念開口打斷:“等我十五分鐘,一定到。”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她直接挂了電話。
江哲簡直無言以對,摘下藍牙耳機,把空調開到最大。沒錯,找了這麽個女朋友,他常常需要吹吹風冷靜一下。
江哲最煩等人,盯着手表感覺要把表面盯穿了才過了五分鐘。之後這十分鐘更加難熬,他一會兒朝小區入口的方向看兩眼,一會兒拿出手機發洩似地按兩下菜單。實在無趣看了幾眼線上新聞,但移動網速實在太慢,沒一會兒就把手機扔到一邊。
就在他擡頭的瞬間,只見一輛路虎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開了過來,到眼門前一個甩尾流暢地停進車位。他蹙眉正覺得這車眼熟,陳念就從車裏下來,依舊穿着麻袋似的衣服,頂着個鳥窩似的頭發,走到他車頭前面,敲了敲引擎蓋。江哲嘴巴微張,這丫頭近視成這樣開車這麽瘋?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于是乎,陳念坐到副駕駛座,見江哲盯着她胸口的位置,蹙眉問:“幹嘛?”
她得到的答案是:“有弧度,我就放心了。”
“不是說要去砸場麽?那麽早讓我出來,場面要是不夠大,我兩個禮拜不開手機。”
“我好怕哦。”江哲給了她一個白眼,“坐穩了!”
他以前也是開過軍車的人!要是連車技都不能壓過她,他還混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