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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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你別在這兒睡,會着涼的。”江哲半蹲在吊床邊,輕聲喊她。

陳念迷迷糊糊地睜眼:“我好困。”

“真拿你沒辦法。一點浪漫細胞沒有。”

男人話音剛落,她便感覺自己離開了吊床,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這個懷抱很溫暖,比吊床有溫度多了,她擡手勾住他的脖子,舒服地窩着。

江哲抱着她進屋,張叔見到兩人,笑道:“房間我給收拾好了。上樓左手第一間。”

“再收拾一間吧。”

張叔微微驚訝,随即說:“是我沒想周到,我這就把隔壁房間也收拾出來。”

進屋見到床上撒的小花瓣兒,江哲心想張叔這分明是想得太周到……

把陳念塞進被窩,掃走薄被上的花瓣,江哲調暗了床頭在她身側輕輕坐下。她眉頭舒展,不像平時學究似的嚴肅樣子,顯得可愛許多。淺淺的暖光灑在她光潔的皮膚上,平靜美好。她有些別扭,有些驕傲,但她無比真實。

似乎是因為畏光,她忽然擡起手臂遮住了眼睛,江哲于是關掉了床頭燈。轉身正打算退出房間,卻忽然被抓住了手臂。黑暗裏,她手掌的熱度格外清晰,感覺就如同那日在球場的瞬間,他頓時心如擂鼓。

“陳念?”他低聲喊她,回答他的卻只有沉默和她平緩的呼吸。

他坐回床邊,她便把他的手拉了過去抱住。江哲略微有些無奈,她這是把他當抱枕了?他試圖把手抽出來,陳念竟然翻了個身想把他的手臂壓到身下去,江哲被她翻身的力道帶過去,差點就正面撲到床上。他只能自己扭着身子也鑽到被窩裏,一手從陳念背後繞過去摟住她,另外一只手繼續充當抱枕。

張叔收拾好房間,卻不見江哲。走到隔壁房間一看,烏漆墨黑的也沒動靜,搖了搖頭這就走了。現在的年輕人吶,心思真難猜。

江哲被陳念當了一晚上抱枕,醒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半身不遂。先是整條手臂都是麻的,再者不知道陳念什麽時候用自己的兩條腿纏住了他的腰,整個人像樹袋熊一樣挂住他,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動彈不得。

望了一眼還不知今夕何夕的陳念,江哲擡手把她的腳挪開,抱着她側了個身,把自己的手騰出來,一系列動作完正慶幸自己完美脫身。怎料陳念順着方向自己又打了滾,然後……摔下了床。

陳念就是在撞擊中醒來的,她豁然睜開眼,就見到從床頭探出來的江哲的腦袋:“你沒摔壞吧?”

陳念掀開一起被帶下來的被子,理了理思緒,道:“為什麽我在地上,你在床上?”

“你自己滾下去的,我都來不及拉你。”他從床上下來,把她扶起來,陳念拍了拍自己的隔夜衣服,又掃了一眼江哲。

“所有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忍,唯獨有一點。”陳念十二萬分嚴肅地目視男人,“要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再讓我敲到一次腦袋,我就……”

“你就什麽?”

“我就讓你從我的生活裏徹底消失!”

面對她的信誓旦旦,江哲的反應是一把把她抱起來:“我現在就摔你信不信?”

“不信!”

“嘿。”江哲瞪她:“你吃定我了是吧?小丫頭你可真是條白眼狼。晚上是你抱着我的手硬把我扯到床上的,我給你當了一晚上抱枕兼枕頭麻了半邊身體,沒動半點邪思歪念。臨了你這麽氣我?”

“你胡說。”

江哲把她往床上一扔,卷起袖子:“你自己看,這壓痕,是不是你衣服給壓的!你再看看,這口水,是不是你的?”

鐵證如山,陳念啞口無言。

江哲本還想着這麽好的早晨,醒來的光景總能溫馨一些,無奈現實如此骨感。陳念實在是塊頑固不化的小石頭!他的耐心都快被她磨光了。

“你洗漱吧,我出去走走。”江哲撂下話,就這麽走了。

陳念也不知道怎麽一大早就鬧了別扭,她揉了揉腦袋。她對于自己,唯一滿意的就只有這腦袋瓜子了。如果敲壞了,那她還有什麽資本呢?

思考了一會兒,接着洗漱,下樓時,陳念見張叔已準備好了餐點。

“那個,張叔。”陳念也學着這麽叫他,“江哲呢?”

“江先生剛才在小院轉了一圈,現在應該在樓上洗漱。”

陳念沒精打采地“哦”了一聲:“那我等他一起吃飯。”

約莫過了十分鐘,江哲才從樓上下來,他洗了澡換了身衣服,正拿毛巾擦着頭發。走到餐廳看見陳念筆筆直坐在那裏一副做錯事的小學生模樣,他把毛巾放到一邊,開口:“吃飯。”

一旁的張叔感覺自己真的是老了,沒辦法理解這對小夫妻啊。昨個吃晚飯的時候鬧別扭,看星星又和好,一大早又鬧起了別扭,難道是年輕人精力特別旺盛的緣故?

無聲中吃完了早飯,兩個人皆有點消化不良。江哲喊陳念跟他出去,陳念立馬點頭。

走到花園,不得不說張叔把花圃照料得很好,沿着石子路一前一後地走,不多久,便走到了小涼亭。

江哲站定,扭頭看陳念,兩個人對視的瞬間,同時開口道:“對不起。”接着都頓了頓,同時加了句:“你先。”

大概從來沒這麽默契過,彼此都有點不習慣。江哲咳了一聲,說:“早上沖你大小聲是我不對。你的脾氣我不是不知道,就是我有時候一不當心性子急……”

“一開始我就知道,在我說試試的時候。”陳念摸了摸額角,“我們的喜好、脾氣、做事風格都相差許多。對于我們之間會産生的摩擦,我做好了準備。我也要說對不起,作為一個女朋友,我還有許多的地方需要改進。但有些事情可能不會真正改變,比如務實對我來說比浪漫重要,又比如我生氣的點會比較奇怪,好比撞到腦袋……”

陳念擡眼,鄭重地說:“我想問你的是,你是不是确定,可以接受原本的我,而且願意和我一起往前走?即使我們有那麽多的不同。”

“陳念,是你把我想得太随便。”江哲沒有半點疑慮,“我開口說喜歡你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定。”

陳念久久地注視着他的眼睛,他利落的眼尾,長而筆直的睫毛,漆黑如墨的瞳仁,以及瞳仁裏含着的坦率、泰然。她想她也許陷在這目光裏了,因為她知道這是安全之地,是栖息之所。

她向前邁了一步,更靠近他,然後踮起腳尖,仰着頭去觸碰他的唇。他的皮膚不那麽細膩,他的唇沒那麽柔軟,可他環住她的手臂堅定,他的心跳有力。她阖上眼,由他侵入唇齒,攻城略地。第一次,他們吻得那麽深,那麽綿長,好像忘記了要呼吸。

這感覺于陳念陌生而神奇,原來和喜歡的人可以這樣放肆地親吻,原來這樣的親吻可以如此奪人心魄。當彼此分開,陳念睜開眼,仍覺得天旋地轉,她将腦袋伏在他胸口。

“喂。”待她理順了呼吸,她悶悶喊了他一聲,“我好像更喜歡你一點了。”

“就一點?”他聲音裏似有不滿。

“好吧,其實不只一點,大概三又四分之一點吧。”

“……”

于是乎,張叔在早餐後一小時看着兩人頂着紅撲撲地臉蛋手挽着手回到屋子來道別時,心情幾乎是崩潰的。一頭霧水之餘,還是覺得和好了就好,歡歡喜喜送走這對小夫妻,他還是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清閑日子吧。

江哲驅車離開別墅時,陳念有些不舍地回頭。她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來的時候那麽不樂意,真要離開了反而舍不得,這種反複不太像是她的風格。

“你要喜歡我們可以再來。”江哲看出她的留戀,說道。

陳念搖了搖頭:“我留戀的不是房子。只要今天的你我都在,那麽去哪裏都是一樣的。”

江哲不得不感慨,其實陳念這樣一本正經地說着自己都沒意識到是情話的樣子,實在是……太勾人。被勾到的江哲停下車,在陳念疑惑地扭過頭地時候,準确地親住她。

陳念驚喜間又有些後悔,好像好不容易讓他過了動不動就愛親親的熱鬧勁,自己今天這一主動,又讓他開始熱衷起這項事業來了……

不過看在她自己也挺享受的份上,那就,這樣吧。

清醒着才知驅車來的這一路實在無趣,陳念不愛開長途車,尤其是幾個小時的高速,她的眼睛受不了。她更喜歡彎道和速度,喜歡去賽車場不設限地跑幾圈,幫助整理思路。

在這點上她必須佩服江哲,可以如此長時間在枯燥的路途中保持高度集中。

陳念閑來無事搬弄起手機,正輸完代碼開始上外網浏覽國外新聞,徐路宇的電話打了進來。

一接起,那邊就震耳欲聾地叫:“快看行業新聞!景榕這個不要臉的挖了利水的技術總監到景宇!他看來真的要對你下狠手!”

陳念将聽筒拿開兩寸,表情漠然。遠處有烏雲随風飄來,陳念想,要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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