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幾個人沒撿起五百塊錢,屁滾尿流地跑了,即便他們人再多,惹賀從容也是不明智的舉動,作鳥獸散的幾人離開後,賀從容站在原地,剛邁出一腳,黎峥就以為又有人要來揍他了,渾身發抖地朝牆角又縮了一分,賀從容沒再敢往前,他緩緩地蹲了下來,溫柔地注視黎峥。

黎峥像是某種受了驚的小動物,悄悄從指縫間往外望,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賀從容,居然是賀從容,其他人呢?而且賀從容在對他笑,笑得和煦,像是一陣春風。

賀從容見黎峥不再發抖,于是走近了他,黎峥無處可躲,他現在兩腿發軟,根本跑不了,他知道自己這副樣子一定難看又惡心,全身還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尿味……黎峥快哭了,他不想讓賀從容看見這樣的自己,一個勁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邊往牆根退,壓抑克制的聲音從喉底擠出:

“你,你不要離我這麽近。”

他渾身都髒透了,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泥鳅,原本自己樣貌就醜陋,此番被人欺辱的模樣又被賀從容看了去,黎峥自知以後都不會有機會再接近賀從容,想到這裏,內心的悲傷快要在這一瞬間擊斃了他,然而他沒有料想到的是,賀從容不僅沒有退後,反而更加貼近他,溫熱的手掌附上自己顫抖的手,緩緩拿了下來,強迫自己與他對視,沒有侵略意味,反而更像安慰。

賀從容閉上了雙眼,那張精致的臉湊了過來,黎峥整個人又朝後退去,死死地貼在牆上,渾身緊繃,汗毛豎起,呼吸變得謹慎,他顫抖着閉上雙眼,動也不敢動,耳邊傳來溫潤的嗓音,撫慰他慌張的心靈:

“一點味道也沒有。”

那手又落在他的頭頂,不大的力道揉得黎峥想哭,他擡頭正好撞入賀從容的眼波中,像沉入水底的溺者,賀從容掰正他的肩膀,語氣堅定:

“黎峥,擡起頭來。”

“不能逃,不能躲,你必須要讓他們知道,你不是一個懦弱可欺的受氣包。”

那晚,黎峥回到家中,先脫了衣服進浴室洗澡,熱水淋在頭上,他滿腦子都是賀從容鼓勵他的話語,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了底氣,他不再是任人欺負的小胖子,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不是承受負面情緒的垃圾桶。賀從容的音容相貌刻入腦海中,他貼近自己時,鼻尖快要湊上雙唇,兩個人離得那樣近,賀從容根本不嫌棄他。

這樣的賀從容,怎麽不讓人心動。

是賀從容教會他反抗,賀從容是照亮他灰暗人生中的光芒。

黎峥坐在座位上,所有人都無視他的存在,昨天發生的事像一場夢,他看見賀從容從教室門口走進來,心跳漏拍一秒,眼神錯開時,他發現賀從容也看向了他。手上的傷痊愈了,卻留下疤痕,課間休息,又有人來找黎峥的麻煩,說昨天只還了那點錢,根本不夠。

這一切都被坐在一旁的賀從容納入眼底,他沒有立刻沖出來幫助黎峥,等到放學,賀從容帶黎峥到天臺上,思忖了半晌才說話。

黎峥看向他右手纏着的繃帶,一言不發,那高大的人影緩慢走向自己,投落在身上,黎峥這才擡頭,望向面前這個讓人無法抗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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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從容像終結一切黑暗的救世主,雙手落在他的肩上:

“我陪你去,你堂堂正正地告訴他們。”

“你沒錢,也不會給他們錢。”

賀從容總是這樣,不問任何原因,只要是他認定的人,即便犯了世間最惡的大錯,他也選擇站在那人的身旁。黎峥坐在沙發上,握着賀從容傳給他的短信,不知該回還是無視,他不該去招惹賀從容,他已經管不了自己的心。

“周末有空嗎。”

“有。”

賀從容邀請他去上次泡溫泉的私人會所,黎峥內心掙紮,過了半個小時,還是回了個“好”。

翌日,賀從容驅車趕往私人會所,吳耀人未到,倒是先看見了費承,身旁坐着個臉生的年輕男孩,看起來歲數較小,身上卻有股子讓人挪不開眼的韌勁,平頭,簡單的白T,額角還有一道淺淡的傷疤,男孩見了賀從容,忽然站起了身,臉色有些難看,局促不安的模樣讓賀從容有幾分疑惑。

席洲見到賀從容,便知面前這個男人跟費先生一樣,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他不知為什麽費先生要以手機為由要請他來這裏,吃完飯又去自家樓下等他,接他來泡溫泉,他已經覺得費承的存在成為困擾,可他又無法抗拒費承,費承出手闊綽,長相俊逸,難不成費先生已經發現了他……想到曾經難堪的記憶,席洲的臉色愈發慘白起來。

費承忽然伸手攬住席洲的肩,往自己懷裏一帶,舉止暧昧,席洲急忙拉開自己與費承的距離,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費承見他的敏感反應也不惱,笑意盈盈地跟賀從容打招呼:

“今天帶了個小朋友來,這是我多年好友,賀從容。”

“賀先生你好。”

賀從容也不過分親近,點了個頭便坐下,拿出手機給黎峥發信息,問他到哪了。費承這會兒也沒心思去管賀從容,給席洲倒茶,噓寒問暖的樣子簡直不像他,推開拉門的楚文見到費承那讨好巴結席洲的樣子,下巴差點掉下來。

等人到得差不多,賀從容卻起身走向門外,很快他身後跟上來一個男人,在觸及到費承時,眼皮微微一跳,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打招呼,彼此都心知肚明曾經發生了些什麽,如今又再次相遇,難免有些不快。

兩人一個浴池,賀從容率先進了溫泉,閉上雙眼假寐,等到聽人走近,入了水中,他才睜開眼,沒想到眼前的人不是黎峥,而是費承。

他眼神淩厲,與賀從容相對而坐,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兩個人對峙許久,賀從容率先開口:

“什麽事。”

費承別開臉,沉重地開口:“你想好了?真要和他,在一起?”

聞言,賀從容一愣,忽然又笑了,笑得坦誠:“是,我要和他,在一起。”

費承沒有再多話,離開露天溫泉,走向別處,黎峥走進來時正好與他擦肩而過,賀從容坐在那兒,臉上仍舊平靜,下了溫泉的黎峥也并未多話,他跟費承之間的恩怨,不能算在賀從容頭上,況且這麽多年過去,有再大的仇怨也不會想着去報複,黎峥不知如何開口與賀從容交談,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閉上雙眼的臉,一絲一毫,有時候照鏡子看自己的臉,竟發現自己與賀從容的五官有那麽三四分相似。

昨晚黎峥接了賀海峰的電話,知道他時日無多,想讓賀從容與自己見一面,也早一點表明他們兩人的身份,賀海峰已經安排好後事,公司的股份的分配、家中的房産的分配,全都寫好了,但黎峥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他不想讓賀從容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錢再多又如何,如果賀從容恨自己不告訴他這一切,失去了他,這才會成為自己最大的痛苦。

黎峥越想,眉頭蹙得越緊,閉上雙眼時,身旁突然靠近一個人,他睜開眼,看見賀從容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的身側,在水底握住了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光是這一笑,便讓黎峥有些目眩神迷。

他本就膚白,再被溫泉的熱氣一蒸,泛出層淺淡的粉來,眉眼像浸過的潭水,黑發紅唇,美的不似凡人。黎峥沒有動,他根本動不了,賀從容握着他的手,頭枕在他的肩上,語氣平靜,卻飽含深情:

“謝謝你,讓我再次遇見。”

“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黎峥沒說話,半晌才回了個“嗯”,他不是冷淡,可在賀從容看來他興致不高,剛要坐起身到他面前,就被黎峥攬住了腰,手帶起一串水花,濕潤的掌心貼在賀從容的臉上,拇指撫上他殷紅的唇瓣,雙額相抵時,黎峥吻上了賀從容的唇:

“不要說太多未來的事,只要現在,我們在一起,就足夠了。”

賀從容回擁黎峥,兩個人在水下都起了反應,但好歹只是擦槍走火,分開時,兩個人相隔甚遠,兩人呼吸急促,黎峥起伏的胸肌上落下一串串水滴,賀從容努力平複心情,別開臉,背過身,不再去看。

他跟黎峥兩個人仿佛站在懸崖邊,只要稍微再有人推他們一下,便直直墜入崖底,但賀從容以為的懸崖和黎峥的懸崖不是同一事物。黎峥坐在原地,握緊了雙拳,他側首看向賀從容,從頸脖到後背的線條優雅流暢,剛才如果不是他及時停住,他們兩人或許在這裏已經跨出了最後一步。

他一直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能沖動,可彼此間的身體吸引難以控制。

天人交戰的黎峥終是繳械投降,他放下所有痛苦執念,眼下只想擁抱面前的賀從容,他從背後靠近賀從容,雙手攬過他的肩,将他往自己懷中狠狠一抱,他聽見賀從容的抽氣聲,難以抑制的情`欲彌漫在兩人中間,賀從容轉過來,半側身子,仰着頸脖吻上了黎峥的下颌線,此時他的嗓音也啞了,喃喃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像是醉了。

黎峥抽出一手順着他的鎖骨、胸口、腹股溝往下,直直握着了那裏,賀從容一抖,渾身發顫,黎峥望着那雙濕漉漉的眼眸溢滿情`欲,此時早已把控不住自己,虔誠地吻上他頸後的肌膚,兩人擁在一處,耳鬓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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