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盼星星盼月亮,可把費少給盼來了。”

費承掃視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楚文身上,道:“剛才堵車,耽誤了一會兒。”

楚文他們幾個人站在庭院裏等了十來分鐘,費承終于到了,還帶了幾個人,有幾個臉生,有幾個臉熟,楚文朝羅堯恪使了個眼色,果然看見了上次在他們4S店修理車的汽修工,這男孩搖身一變幾乎讓人認不出他,身上少了幾分自卑怯懦,反而多出自信來,站在費承身後,穿着風格也是統一的“費承風”,輕松容易地分辨出他的這一身行頭的設計師是費承,費承品味一向很好,男孩氣質變化不小,似乎真是某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黎峥跟費承向來沒有什麽招呼打,見他們幾個人聊得來,他也不說話,反正他只是陪賀從容而已。進了房間,幾個人坐在一處,适時聊天,偶爾搭話。楚文、羅堯恪、費承跟另外一個小開湊了個桌,開始打麻将,上次沒場地,只能打牌,他們幾個其實更喜歡打麻将,這裏正好提供了麻将桌,逢年過節,費承跟楚文都喊人通宵打麻将,賀從容對這種活動沒什麽興趣,一向呆到10點就回去了。

楚文旁邊坐着女朋友,費承旁邊坐着席洲,小開跟羅堯恪兩個人對家,旁邊沒人,顯得有幾分冷清,賀從容還是坐在一旁,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楚文瞄了眼那汽修工,長得倒不像個小白臉,若真要比,費承還比他白淨幾分,這男孩剃着平頭,鬓角不長,眼眸沉靜,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身上有股野性,不說話,坐在旁邊陪着費承。

真不知道費承中了什麽邪,最近這段時間,只要有活動就把這個男孩帶着,逢人就介紹,以前談女朋友也沒見他這麽殷勤。

庭院裏紅楓不斷落下,漂在水裏,黎峥站在樹下,點了根煙,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于小心眼,他那可怕的占有欲又在作祟,他看見賀從容跟別人說話他就忍不住,更不要說他看向別人,但他心裏明明清楚,賀從容除了他,根本不會喜歡別人。

沒錯,他就是這麽灰暗的人,根本不是賀從容心裏那個溫暖的黎峥。

剛才他見一個小開湊近了賀從容,兩個人交談甚歡,那小開坐得離他很近,交頭接耳,顯得親密至極。即便沒聽見對話內容,他也不舒服,于是借口跑出來抽煙。賀從容不知道他醋意大發,也沒在意,于是黎峥這裏憋得更難受,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眼,一切都不至于,他瘋狂的占有欲只想把賀從容囚禁在身邊,他勸服自己,這是病态,可無論怎麽自我勸說,他都無法讓賀從容跟別人有過密的舉動。

那女孩看一看便罷,可是這小開,實在讓黎峥有點不爽。

他跨進房間,見賀從容跟那小開還在說話,而且靠得越來越近,他便有些惱了,走過去,坐在賀從容旁邊,發出很大的聲響,小開跟賀從容兩個人立刻不說話了,一齊看向黎峥。

“沒事,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

他随手拿了桌上的梨子,拾了把刀,就開始削梨子。賀從容一開始還沒注意到黎峥異樣情緒,直到他走回來,坐到自己身邊,他就察覺到了。黎峥的身上有股濃重的煙味,出去肯定抽了不止一根,雖然嘴上說沒事,可誰看那張臉都知道他在生氣。

但是賀從容沒有停下交談,反而跟小開聊得更歡。一是事關公司項目,二是,他還沒看過黎峥吃醋,新鮮極了。

那小開不知道黎峥是什麽人物,但既然跟賀從容走得近,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于是盡量忽視那團飄在他頭上的烏雲。

電閃雷鳴,随時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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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嘴。”

黎峥把梨子削完了,伸手就把梨子遞到賀從容面前,雪白梨子剔透晶瑩,品相極佳,沒有一絲污垢,看起來汁水豐厚,賀從容也不推辭,就着黎峥的手就咬了一口。果然,梨汁順着賀從容的唇角往下流,黎峥來不及抽紙,伸出拇指拭去他嘴邊的梨汁,等他吃完一口,又把梨子送上,黎峥抽了兩張紙在手上備着,只要賀從容需要,他就給他擦,伺候得賀從容舒服極了,仿佛黎峥天經地義該照顧他。

饒是小開再遲鈍,也能看出這兩人親密到何種程度。

他趕忙結束了話題,就算他對賀從容再有興趣,也能看出黎峥的“領地意識”了。

等小開一走,賀從容轉過臉來,面對面看着黎峥,狠狠咬了一口他手上的梨子,嘴裏險些又咬出梨汁,趕忙用手捂住。黎峥先他一步,用紙抵上了他唇角滲出的汁液,目不轉睛地望着那被梨汁浸潤的紅唇,手下觸感柔潤溫熱,險些丢了魂。

賀從容突然起身,附在黎峥耳邊,邊嚼梨肉,邊道:

“吃醋了?”

“……”

黎峥沒說話,依舊拿紙巾擦賀從容的嘴,力道很輕,溫柔得讓人以為他脾氣很好。

“怎麽不說話。”

賀從容咽下梨肉,喉結滾動,手指輕輕搭上黎峥的手腕,指腹貼着他手腕內裏的細肉,一圈圈摩挲,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的音量道:

“他來跟我談項目,你別生氣,好不好。”

“嗯?”

其實黎峥給賀從容撩得快起火了,但他在奮力忍耐,雖然跟麻将桌那兒隔着屏風,但一旦有什麽動靜,房間裏還是會聽得一幹二淨。

他只好把梨子塞進賀從容的嘴裏,臉色稍霁:

“我沒生氣。”

按理來說,賀從容滴酒不沾,今天誰都攔不住他,黎峥給他擋酒他不要,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淩晨,席間說話時他也不搭腔,只是喝酒,但大家都能看出來他興致高漲之極,楚文看,賀從容是談成項目高興,費承看,估計他跟黎峥有什麽新進展高興。

席洲坐在費承身邊,也沒少喝酒,酒好喝是一方面,氛圍是另一方面,分好了房,兩人一間,各自回房間去了。

賀從容不能喝酒,但酒品不差,不大呼小叫要酒喝,只是腳步虛浮,東倒西歪,黎峥把他的手搭在肩上往前走,他們兩個人住三樓,還要爬兩層,賀從容好幾次險些撞在牆上。

那頭席洲也喝多了,但還沒到攙扶的程度,只是把頭靠在費承的膝上,說靠一會兒再走。

打開`房門,開了燈,賀從容似乎尚存一夕理智,嘴唇貼着黎峥耳根,溫熱的氣息猶如酥麻電流走過:

“我先去,廁所。”

黎峥點頭,看他扶着牆慢慢走進去,舒了口氣,這才開始打量房間,标準間,兩張床,這裏地處郊區,看不見城市的繁華燈火,黎峥開了電視,什麽也沒看,當作背景樂,他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刷了十來分鐘,見賀從容還沒出來,一下慌了,他連忙起身沖進廁所,誰知賀從容坐在馬桶蓋上,一手擔在池子邊,頭枕在胳膊上,睡着了。

他走上前去,緩緩晃動賀從容的胳膊:“洗完澡再睡?”

“起來,別在這兒睡。”

他捧起賀從容的臉,手下的肌膚絲滑柔嫩,賀從容被迫仰起臉,眼睛還閉着,睫毛在眼底落下陰影,平穩呼吸被打亂,他漸漸睜開眼,手攀上了黎峥的肩,酒氣噴在他的臉上:

“幫我刮胡子。”

見他唇邊略微有一些青色的胡茬,并不影響,但怎麽樣都要順從賀從容的意思,黎峥道:“帶剃須刀了?”

賀從容點點頭,伸出手指向地上的包,兩天一晚,稍微帶了點東西,又不多,黎峥拿他沒辦法,只好去他的包裏翻找剃須刀,找了半天也沒翻出來,賀從容的腳步很輕,沒讓黎峥察覺,便已經走了出來,他突然倒下來,重重砸在黎峥背後,兩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口咬上他的耳朵,言語暧昧:

“笨死了。”

黎峥怕起身把賀從容弄倒,于是兩手把着他的手腕,緩慢地将他拉到一邊,擔着他的手腕落在肩上,賀從容垂着臉,似乎說完那句話又睡着了,猶如毫無攻擊性的幼獸,柔軟地倚靠在自己懷中。

頭頂的聚光燈打在賀從容的臉上,睫毛上像落了一層霜,他皮膚白得透亮,喝完酒後,頸脖泛起一層淺薄的紅,細致得如同被人精心呵護的洋娃娃。黎峥生怕把這滿懷精致打碎,抱着他時動作輕緩,指尖不敢用力。賀從容一團爛泥地倒在他懷裏,一個掙動,賴在他的肩上,兩手穿過黎峥的腋下,緊緊地抱住了他,用力一推,黎峥的後背重重地靠在了牆上,在頸間的溫熱頭顱攢動着,互相摩挲着身體,賀從容渾身像條蛇,他僵硬地站着,一動不敢動,一硬一軟,同樣火熱的兩副軀體,只是蹭了這麽幾下,黎峥便已經起了反應。

他感受到了,賀從容也起來了。

黎峥沒推開,他知道自己舍不得推開賀從容,他已經推開他太多次,每次推開,像是生生割掉自己身上的一塊肉,他舉起雙臂,用更猛烈的力氣将賀從容圈入懷中,他埋首踏入萬劫不複的幽深地獄,自此不回頭。

兩人的呼吸紊亂,彼此不可自持地顫抖着,賀從容不敢掙動,黎峥抱得他極緊,他從來沒有這樣摟着自己,這一瞬間,賀從容覺得自己變成了黎峥的所有物,這種感覺妙不可言,他希望自己是黎峥的,他願意把一切都給黎峥,只祈求他狠狠地占有、掠奪,予取予求。

賀從容被黎峥摟在懷裏,輕輕地呼了一口氣,他快呼吸不上來,微張着嘴,想獲取更多氧氣,可他不願意黎峥放開他 ,即便呼吸不上來,他也願意窒息在黎峥的懷中。癡迷甚至癫狂,這份愛超出賀從容的掌控,他從未如此愛過,這樣的愛像炙烈的火、厚重的土、瓢潑的浪,生生要吞噬他們兩人的所有靈魂,才肯作罷,這樣深沉貪戀的盡頭究竟是什麽,他不知道,黎峥也不知道,如果要毀滅,那便毀滅了吧,他不在乎。

兩人抱在一起許久,黎峥久久不動作,賀從容兩手剛要解開束縛,黎峥卻抱得更用力,頭埋在他的頸窩處,低啞的嗓音在醉酒的賀從容聽來迷幻虛無:

“你叫我一次,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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