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席洲正式成為了費承的情人兼床伴,兩人的身體居然契合至極,在床上的适應性很好,席洲都不敢相信自己跟費承在一起的愉悅度如此之高,周末,兩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席洲感覺顯然成為了費承的“洋娃娃”,每天給他選該穿的衣服,而且他一定要站在費承面前,讓費承給他穿衣服、扣扣子,甚至連內褲都是費承給他挑選好穿上,中途就算起了反應,費承也視而不見,只是專心打扮他。

他擡眼就看見費承坐在對面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臉上的神情有幾分嘲諷,他輕笑一聲:

“還跟黎峥去瑞士滑雪。”

“多大人了,談個戀愛24小時秀恩愛。”

席洲根本聽不懂費承在說什麽,正當他走神之際,對面的男人将視線落在他身上,閑聊起來:

“上次跟我們一起在私人莊園玩的那位,比我矮一點,白白瘦瘦的那個,你還有印象嗎?”

想了半天,席洲腦海中勉強跑出一點印象:“是賀先生嗎?”

“不錯。”席洲把手機放下,翹了個二郎腿,調整了下坐在椅子上姿勢,撐着下巴,看向席洲,這股視線過于炙熱,席洲又不敢跟費承對視,只好別開臉,低頭望着自己盤子裏的三明治。費承邊欣賞席洲的臉,邊說道:“那你還記得他旁邊那個穿一身黑的男人嗎?”

“嗯,但是我不知道那位先生叫什麽。”

“他不用管,我就問你,你覺得他倆配嗎?”

“啊?”席洲猛地動作,險些把桌上的牛奶撞到地上,費承被他的反應吓一跳,平複之後,又笑了起來。

“反應這麽大?”

喝完最後一口牛奶的費承站起身,走到席洲旁邊的座椅上,手指撫上他紅豔的耳垂,溫柔地搓`揉,被他一觸碰,席洲便有幾分瑟縮,如果這椅子能再長一點,他能挪進牆裏。

“你緊張什麽?”

“嗯?”

費承只是想問問席洲的意見而已,誰知道這小男孩腦子裏想了什麽,他看席洲生澀的反應簡直有趣極了,他欺身上前,更是把席洲逼得退無可退:

Advertisement

“寶寶,你總是這麽害羞可不行啊。”

席洲被他這麽一喊,渾身又顫了起來,他鼓起勇氣,轉臉看向慵懶惬意的費承,頭一次主動靠近費承,兩手撐在椅背上,主動把費承環在自己與椅子之間,像要證明什麽似的,漲紅了臉道:

“我,沒有害羞。”

“只是我以為賀先生跟那位先生不是那樣的關系。”

“你怎麽那麽笨。”

費承的手撫上席洲勁瘦的腰身,從上到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下來。”

“不,不行。”

下一秒費承就把他按了下來,席洲低頭,不敢對視,兩只手也不知道擺在那兒,他那麽大一個個子坐在費承腿上像個孩子,費承的手輕輕握住他的頸脖,他喜歡這種掌握一切的感覺,席洲毫不反抗,極為信任的樣子。費承眸光一閃,他在試探,拇指撫過他滾動的喉結:

“寶寶,要不把你父母一起接來?”

男孩搖頭,不語,忽然擡首望向自己,言語堅定:

“費先生,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夠了。”

到了公司心緒不寧到極點,滿腦子都是那張生澀羞怯的臉,他故意逗席洲,跟他說“你這副樣子怎麽上我”,結果他突然裝作強勢的模樣,把自己推到牆邊,一只手撐在牆上,亮得發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在壁咚你。”

“是不是能上你了。”

最後幾個字說得又輕又低,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費承好久沒笑得這麽開心過,剛要說話,手機又響了起來,公司還等着他去處理事務,不能再跟席洲鬧下去,他急匆匆地出門,等忙完事情坐到辦公室的座椅上,他便又開始想席洲。

桌上的手機還沒消停一會兒,又開始震動起來,費承瞄了一眼——

楚文。

“喂,什麽事找我。”

“最近都沒見你出來玩,怎麽,跟那小汽修工玩真的?”

聽楚文故意調侃他,費承也沒往心裏去,笑得沒心沒肺:“有屁就放,不然我挂了。”

“別啊,想喊你出來喝喝酒,好幾天沒見你了,想你。”

“嘁。”費承不以為意,楚文滿嘴跑火車也不是一兩天,老朋友之間早就熟悉他這種插科打诨的說話方式。費承邊回郵件,邊道:“不去了,我家小朋友還等我回去呢。”

……

楚文:我閉嘴。

楚文挂了電話,翻了兩下朋友圈,又看見賀從容發的定位——阿爾卑斯滑雪場,配上他跟黎峥的合影。這是公然出櫃的節奏嗎?楚文的女朋友靠了過來,倚在他的懷裏,心不在焉地問:

“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抱緊我的寶貝,不看他們秀恩愛。”楚文委屈巴巴地回摟女朋友,女朋友被他逗笑了:“還有誰給你吃狗糧啊,只有你給人吃狗糧的份兒。”

“別說了,這麽多年的同學約不出來,有了情人忘記朋友,重色輕友,記過一次。”

女朋友笑嘻嘻地躲進楚文的懷裏,在他臉上“啾”了一口,福至心靈地勸解道:“或許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你有我還不夠嗎?”

“今晚不過喝個小酒,人少也有氣氛。”

楚文哀嘆一聲,靠在女朋友的頸窩處,汲取溫暖,結果女朋友怕癢就要把他推開,楚文內心感慨,幸好自己還有個可愛的小女友,不然實在太慘了。不過再怎麽不濟,還有大羅給他墊背,想到此處,楚文心情出奇得好,美滋滋地哼起小曲來。

只是現在這人哪,怎麽說彎就彎。

拍了許多照片,在瑞士度過了一段美妙的時光,賀從容跟黎峥準備回程,兩個人也是臨時起意,賀從容很多年沒出去旅游過,正好遇上黎峥公休,兩個人又不能整天呆在家裏,正好得空,便想着去瑞士一趟,玩了四天,賀海峰那裏拖到不能再拖,賀從容只好硬着頭皮趕回來,兩人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抵達機場後,賀從容握住了黎峥的手,那雙眼眸裏寫滿深情:

“明天我要回家一趟,我爸爸身體快不行了,有點……後事要交代。”

“你等我回來。”

黎峥不敢細看這張臉,他握緊手掌,出乎意料地攬住了賀從容,大庭廣衆之下,沒有顧慮任何人的目光,賀從容被他這一下弄得有點懵,還沒反應過來,頭頂便落下一吻。

不知道為何,賀從容能聽出他語氣裏莫名的悲傷:

“好,我等你。”

如果我還能等得回你,即便滄海桑田,我也要等下去。

坐在出租車後排,黎峥看着窗外不斷跑向身後的風景,想起他跟賀從容在外面旅游的幾天,抛棄了一切煩惱,從教練教滑雪,直到最後兩個人能獨立在滑雪場內行動。他想起賀從容被凍得發紅的鼻尖,顫抖冰冷的手,一切的一切,如同車窗內的風景,一步步跑遠,他撥通電話,像了卻一生般回應道:

“好,明天上午,我會過去。”

天空忽然轉陰,隐隐的雷聲傳來。

要下雨了。

一大早,賀從容開車回了賀宅,自他從美國回來,就不怎麽在家住着,這裏只不過是逢年過節應酬的場合,今天天氣意外得好,不像昨天陰雲密布,下了一整夜的雨。賀從容一出車庫,按電梯,等電梯門打開,站了齊刷刷兩排人,朝他同時鞠躬:

“歡迎少爺回家。”

賀從容充耳未聞,踏入這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以往的記憶如潮水撲面而來,他想起母親,想起曾經和睦的一家三口。賀海峰背對他,輪椅被傭人推到了中央地帶的草坪上,整個後院種滿了母親最愛的無盡夏,無盡夏花期長,從晚春到夏秋持續延綿的花期,藍紫兩色的無盡夏把整個花園點綴得如夢似幻,許久未曾見面的父親被傭人扶着,站在那兒,擡頭仰望着什麽。

傭人在賀海峰耳旁低語兩句,他才轉過身來。

回到家中的賀海峰精神頭明顯好一些,是個人都知道這叫回光返照。賀從容站在他面前,臉上沒什麽表情,以示尊敬叫了聲“爸”。

下人遞上一杯茶,賀從容抿了一口便捧在手裏。

賀從容看着這一簇簇的無盡夏,內心充滿殘忍,媽媽那麽期盼一家人團圓,最後不過是這種結局。看賀海峰許久不說話,賀從容只好率先開口:

“那個要登堂入室的私生子呢。”

賀海峰聽見賀從容說出如此刻薄的話,不由得緩解氣氛一笑,卻也什麽都不敢回應。賀從容內心平淡,在這個時候閃亮登場的私生子必然要來争家産,他有什麽好臉給他看,即便賀從容對賀海峰的財産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對父親出軌的鐵證仍舊沒什麽好顏色。

他現在恨不得把事情早點結束回去找黎峥。

他們倆約好了今晚去一家新開的西餐廳吃牛排。

“出來吧。”

賀海峰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賀從容一開始沒有在意,發現走近的人影愈發熟悉,他的瞳孔忽地變大,手心的溫度漸漸下降,不可置信地朝後退了兩步,險些沒有站穩。

對面走過來的“私生子”弟弟,長着一張讓他魂牽夢繞的臉,黑西裝襯得他猶如一把閃着寒光的武士刀,冷峻的面容在觸及到他的視線時,絲毫沒有吃驚的表情,賀從容的心“咣當”一聲掉到地上,他驚呆了。

黎峥,居然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他什麽都知道,從頭到尾,只有自己是個傻子。

黎峥比他略高半頭,站在不遠處,抿緊雙唇,看向他時,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逆光下的臉竟與年輕時的父親如出一轍,賀從容腦海裏突然蹦出楚文那一句“黎峥有點像你”,全身僵硬。

這個弟弟,竟是比他還要像賀海峰。

賀從容不敢相信,前幾天還躺在自己身側的男人,居然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

又高又瘦的男人主動從傭人身邊扶起賀海峰,自始至終沒有再看賀從容一眼。賀從容站在那兒,看着他們父慈子孝,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容容,這就是你的弟弟。”

黎峥盡量不顯山露水,掩埋自己的情緒,他根本不看賀從容,但視線掃及地面,看見草坪上憑白多了幾滴豔麗的紅來,他驚愕地擡頭,看見賀從容捏碎了手裏的骨瓷杯,碎瓷片紮入手心,血從手心一滴滴流逝,他絲毫不在意,平靜而又冷淡的聲音讓黎峥越發心痛。

“你早就知道了。”

賀海峰還沒聽出賀從容話裏的意思,話就被黎峥接了過去:

“我早就知道了。”

“高中那年退學,我就知道了。”

黎峥以為賀從容會哭,會怒,甚至會笑,可是他什麽反應都沒有。連一聲罵都沒有,只是站在原地,那張精致的面容沒有扭曲,平靜無瀾地望向他:

“哦,原來是這樣。”

賀從容抑制喉間的血上湧,梗着頸脖站在那兒,手心的溫度越來越低,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冷,他以為他們兩個人真心相愛,這個世界上能遇到彼此喜歡的人,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可惜這一切是報複、是圈套、是精心設計的一場戲。

什麽都明白了,真相大白的一刻,他才明白為何在機場道別時,黎峥表現得如此……悲痛。

少他媽裝了。

把我騙得團團轉,心裏樂壞了吧。

恃才傲物,一向不拿正眼瞧人的賀從容,某天像猴一樣給人表演。

報應,這是報應。

三人對峙而戰,無須廢話,今天不過來分遺産,簽字拿了份額便能走人,賀從容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等秘書把文件遞上來時,他已經快要昏倒了。可他依舊裝作冷靜,用滿手鮮紅的右手在右下角簽上“賀從容”三個字。

真正的心灰意冷不是歇斯底裏,而是在沉默中靜靜消亡。

賀從容背過身去,把沾了血的碎瓷片扔到碧綠的草坪上,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像孤勇禦敵的殺将,天地原本只有他一人而已,哪來什麽帳中香,意中人。

他閉上眼的那一刻,酸澀的淚順着左眼邊界滑過,再睜開眼時,周圍一切天旋地轉,恍若大廈轟然倒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