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賀從容躺在沙發上睡着了，黎峥洗完澡出來，看他光着腳躺在那兒，趕緊從房間拿來毯子，輕輕給他蓋上，他蹲下`身，給賀從容掖好毯子，細細地描摹他的眉眼，簡直愛到心底，怎麽看都看不夠，白`皙的臉頰透着瑩瑩的光，随呼吸起伏的睫毛一顫顫。
黎峥此刻胸口湧動一股莫名的湧動，一浪接一浪地拍打在胸口，沒有人，再也沒有人能把他跟賀從容分開了。
就算是血緣，也不能。
違背人倫又如何，他不再顧忌那些俗世的價值标準，上一代的恩怨屬于上一代人，跟他們無關。黎峥溫柔地捋着賀從容的頭發，一遍又一遍，俯下`身，在他額上落一吻，又輕又柔。
他站起身，去收拾房間，收拾到一半，不料客廳裏突然傳來吼聲，賀從容大喊他的名字，充滿急切、恐懼、哀傷。黎峥慌忙地跑過來，見賀從容抱着頭坐在沙發上，見腳步聲逼近，擡起臉來，紅着雙眼睛，淚痕在臉頰上發亮，黎峥的心猛地被揪緊，趕忙跑過去，一把摟住他：
“我在。”
“做噩夢？”
賀從容不說話，埋在他懷裏，抱得很緊，黎峥安撫他，不停地拍着他的背，言語溫柔：
“沒事，噩夢而已，我在呢。”
“你只要叫我一聲，我就到。”
“別哭。”
賀從容在哭，黎峥更痛。
黎峥吻着賀從容的發頂，邊哄寶寶似地搖晃他，賀從容的情緒逐漸穩定，這會兒才從夢裏抽出身來，卻不想離開黎峥的懷抱，膩在他的胸前，悶悶的聲音傳到黎峥耳邊：
“我夢見你出車禍了。”
“等我趕到醫院，你已經……”
賀從容不敢講了，那個夢真實得可怕，他不敢想象失去黎峥的場景，他們兩個好不容易在一起，如果真如夢境那般，賀從容肯定會崩潰，他确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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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沒事，夢都是反的。”
“別自己吓自己。”
此時，賀從容才擡頭看向黎峥，乖順地點頭。
早晨起來，賀從容會給黎峥系領帶，穿西裝，黎峥則會做好早餐，再給陽臺的花澆水，兩個人的日子過得充實有序，跟尋常情侶沒有區別。到晚上，吃完飯後，兩人便下樓在小區散步，黎峥會主動牽賀從容的手，十指相扣，緩緩地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日子雖然過得平淡，但兩個人對這份情感依舊珍視至極。
為了丁浩的項目，賀從容又沒有準時從公司出來，大大小小的會開到了晚上10點，滴水未進，更不要說吃飯，他坐在辦公室裏，不停地浏覽文件，平常的小項目都由總經理負責把控，他只需監督簽字便好，每個禮拜去個三四次公司，呆的時間不超過半天，所有員工不知道賀從容較真起來是這種性格，還以為他就是個閑散少爺。
“咚咚。”
“進來。”
賀從容埋首于文件的确認，并沒注意到什麽人進來，開口就道：
“讓林經理把預算拿給我看。”
那頭沒回應，賀從容擡頭，沒想到看見黎峥站在他面前，手上拎着什麽，眉目間滿是擔憂，走到他桌前，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走向賀從容，主動站在他椅背後面，兩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力道不輕不重，熟稔地為他按摩。
賀從容突然想起來了，他們公司不能讓外人進入，黎峥怎麽能……
“你怎麽進來的？”
賀從容這會兒放下了手中的筆，伸了個懶腰。
在黎峥的面前，他自然放松下來，全世界，只有黎峥能讓他松懈，黎峥是他的停泊的港灣。
仰頭看向男人堅毅的面龐，揉｀捏肩頸的力度剛好，舒服得他想睡覺。黎峥卻不笑，看他如此忙碌，只是嘆了口氣：
“我跟前臺說，我來送外賣。”
“那你這身衣服……也不像外賣小哥啊。”
賀從容輕笑一聲，轉過轉椅，站起身，伸手抱住黎峥，頭靠在他的肩上，深呼吸一口氣，嗅他身上的味道，猶如松柏的氣味，淺淡，清苦卻溫暖。
“前臺問我，給誰送外賣，我說賀從容。”
“她立馬就放行了，沒問衣服之類的問題。”
“前臺扣錢，觀察不仔細。。”
賀從容說完，黎峥就笑了起來：
“怎麽，不願意我當外賣小哥？”
賀從容撒嬌地埋在他肩窩裏搖頭，手又摟緊了兩分，黎峥的存在簡直緩解一天的疲勞。
“你說你開會，我從7點一直等，等到9點半，急了。
“你不回信息，不接電話。”
“想你一定在忙，我就把做好的飯菜打包過來。”
“你再認真工作，也不能不吃飯。”
黎峥硬把賀從容從懷裏拉出來，看他憋得甚至發紅的臉，拍了拍他的臉頰，調笑道：
“勒我這麽緊，不怕把自己悶死？”
賀從容又搖頭，松開懷抱，轉身把辦公室的百葉窗拉上，又鎖了辦公室門。
不想任何人打擾他和黎峥。
黎峥把打包帶來的晚飯放到另外一張桌子上，一樣樣打開，甚至把筷子都給賀從容拿好了。賀從容去隔間洗了個手，坐到黎峥身邊，兩眼放光，全部都是他愛吃的菜，毛豆燒雞、蔥香蛏子、清炒油麥菜、山藥木耳還有紫菜雞蛋湯，實在太豐盛，看起來也很誘人，賀從容的肚子咕咕地叫起來，他耳根一紅，黎峥也笑，把飯遞給他，坐在他身邊，看賀從容吃飯。
“好吃嗎？”
“合不合胃口？”
賀從容點頭，黎峥抽了兩張紙，給他擦嘴，邊擦邊道：
“慢點，別噎着了。”
原本不吃飯沒什麽，一動了筷子，賀從容才發現自己餓了。
黎峥坐在一旁，不肯放過賀從容吃飯一絲一毫的細節，以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居然連看一個人吃飯也這麽有趣，他看賀從容一鼓一癟的腮幫，不停咀嚼，連把菜咽下的動作他都看得如癡如醉。他見縫插針地給賀從容夾菜，把他碗裏夾得滿滿當當才作罷。賀從容佯裝惱怒，瞪了他一眼，黎峥立刻笑了，又從袋子裏拿出洗好的車厘子，等賀從容吃完飯休息一會兒，他就把水果再送上。
原本讓黎峥先回去，可他不肯，說不放心他一個人呆在公司，硬要留下來陪他。這會兒已經十一點，整個公司的燈都滅了，賀從容還在看電腦，他不經意瞥了一眼桌上的水果，沒吃，視線轉向沙發上的黎峥，只見他緊閉雙目，手機滑落在身側，睡着了。
最後一封郵件發出去，賀從容終于完成了工作。
他起身，走到黎峥身邊，輕輕地坐在他的身側，端詳這個男人的臉，從額頭到唇角，從手指到雙腿，這是他深愛的男人，他們彼此相愛，即便違背了這世間最罪孽的人倫也無妨，看這這張變化極大、甚至與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臉孔，賀從容的心底湧出熱烈的浪流，他想起黎峥為他做的一切，恰到好處又暖人心窩。滿室靜谧，他卻心跳如雷，每一下聲響都能聽清，他牽住黎峥的手，輕輕地晃：
“我們回家吧。”
心裏有一架鋼琴，手指在琴鍵上彈起了美妙的旋律，晦暗的燈光打在兩個男人的身上，稍高的那個手上拎着東西，另一只手攬着稍矮一些的那個，步伐緩慢，仿佛醉了，卻又沒有。月光的朦胧有幾分不清晰，增添不确定的美感，黎峥低頭，看向懷裏的賀從容，眼波流轉，泛着一層晶瑩的光，如溪流，如清輝，緩緩印在他的心上，柔軟一片。
賀從容靠着黎峥往前走，時而伸手撓他的癢，黎峥由着他胡鬧，此時好像黎峥是哥哥，他才是弟弟。他擡頭，望向黎峥，蜻蜓點水地拂過他的唇角，被突然襲擊的黎峥一愣，收緊了在他肩上的手，寵溺搖頭。
第二天一早，黎峥摟着賀從容醒來，主動轉身去拿手機看時間，7點。他推了推在懷裏睡得香甜的賀從容，手指理順他頭頂翹起的發絲，剛捋下去，又倔強地豎起來。
黎峥剛睡醒，聲音有些沙啞，他附在賀從容的耳邊：
“7點了，從容。”
“再賴床要遲到了。”
他話音剛落，手機忽然震動，他拿起手機，以為是什麽廣告信息，沒想到是賀海峰的秘書發來的——
“明天，在賀宅，晚宴，賀總讓你們倆好好聊一聊。”
“賀總也有話要對你們說。”
與此同時，賀從容的手機也是一震。黎峥愣着沒放下手機，像做了虧心事的孩子被逮個正着，那頭，賀從容像感應到什麽，伸出光滑的胳膊去摸手機，看見信息的那一刻，他忽然醒了。
他轉頭，看見黎峥面無表情，唇角抿得很緊，握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賀從容卻沒有他那麽緊張，把手機扔下，将自己溫熱的身體靠近同樣赤裸的黎峥，安慰地摟住他，親昵地吻着他的唇角：
“他掀不起什麽巨浪。”
賀從容已經讀懂了黎峥的所有顧慮，倚靠在他懷裏，搶過他的手機往床邊一扔，發出悶悶的聲音。黎峥這會兒才回神，賀從容咬住了他的下唇，吻得熱烈，黎峥接過邀請，兩人像末日終結的癡侶，絕望地相擁，吻得難舍難分。
兩人急促地呼吸，下面都起了反應。
早晨不該這麽激烈。
賀從容抵着黎峥的額頭，喘着氣，一字一頓：
“誰都不能把我們倆分開。”
“賀海峰也不能。”
黎峥沒回應，只是痛苦地摟緊了賀從容，再次顫顫地吻上那張泛着水光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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