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風流骨
風花雪輕咳了一聲,掩唇的手虛握拳,指腹摩挲着掌肉,淡漠如風,好似嘆息般:“出來吧。”
好一會兒,沒有動靜。風花雪垂下眉眼,也不勉強,懶懶道,“既不願現身,那就都殺了吧。”
下人們瞬間動作,刀光晃眼,對方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已是刀下亡魂。先頭纏鬥的場面這會兒看來就像是耍了場猴戲。
“慢着。”
對方頭領在風花雪都殺了吧那句說出口,當即喊了聲。可惜風花雪沒開口,風家下人怎麽可能聽他的,于是一句話落,一地的屍體。對方頭領扔掉小孩兒,将顧斯年拉到身前,刀鋒劃拉着她脖子。他早就知道那小孩兒沒用,抓小孩兒本來就是為了引顧斯年上鈎。
“讓他們住手。“刀太鋒利,切破了肌膚,有血滲出來。
墨染哼了一聲,手上泛着好看的劍花,不待長劍刺過來,被風花雪擡手阻止了,他看着那頭領道:“你本來可以活,現在不行了。”
那頭領激動得厲害,握着刀的手很是不穩,刀鋒又切進肉裏幾分。
顧斯年皺眉,忽然腦袋猛地往後一撞,使上了全身力道,愣是将人撞了個踉跄,她躍身半步,腿倒鈎着踹,正中那頭領下.身,在他護住要害之際,人上身俯伸出去,順勢一滾,待正對着那頭領,腳下連着橫踢,直接把那頭領反倒在地,霸氣威武地一腳踩在了他背上。
動作太過流暢,太過順利,衆人還都沒反應過來,就聽着顧斯年得意洋洋,雙手叉腰:“小樣兒,姐出來闖蕩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順勢又踹了捂住下.身的那頭領一腳。
衆人被她這一連串折騰得愣愣的。
墨染鄙夷地給了被她踩在腳下的那頭領一眼,顯然是懷疑這頭領的武力值,嫌棄道:“廢物。”
助長了破顧斯年的氣焰。
顧斯年得意得厲害,又給了腳下因為傷了下.身而翻滾不停之人一腳:“小樣兒,也不打聽打聽我從前是幹什麽的。”
碰上個較真的,小孩兒奇道:“斯年姐姐以前是幹什麽的?”
“……”顧斯年愣了下,一甩裙擺,極盡潇灑,“姐從前可是特工。”
“特……特工?”小孩兒更迷糊了。
顧斯年用你真沒見識的口氣解釋:“就是類似朝廷鷹犬之類的人物,平日裏就保護保護國家秘密,幹掉幾個敵國奸細什麽的。”
小孩兒:“好厲害。”
更多是不明覺厲的意思。
顧斯年咧嘴笑,一口白牙打眼。
墨染嗤笑:“你們那兒的國家秘密估計一個銅板就能從路邊買到吧,否則怎麽敢讓你這種來保護。”
風花雪橫了墨染一眼,一幅完全是被美色弄昏頭的樣子,從顧斯年笑得溫柔似水:“斯年很厲害。”
那頭領翻滾着多哼哼幾聲,逮着時機,迅疾出手,憑着一只手,掀翻顧斯年像是甩毛巾似地拍向地面。
一夕之間,風花雪翩然而至,抱了顧斯年在懷,向後一倒穩穩坐回後座上,順勢小腰一攬,眉目含情:“可有哪裏傷着?”
顧斯年搖頭。
風花雪好歹還記得分點心思給那邊被下人一窩蜂圍個嚴實的對方頭領,目光須臾清冷:“手腳幹淨點。”
算是給那頭領安排好了去路。
穆青風和墨染相視一眼,長劍和棍棒一道出手,沖着邊上樹叢而去,兩聲皮肉挨揍的聲響。動靜沒了,沒半點風吹草動。
“故裏。”
墨染有點煩了。
故裏躍身過去,隔着樹叢,刻板着臉,連聲音都刻板:“南姑娘……左右都是一個死字。”
想了想補了句自以為算是能讓人出來的稍微委婉點的句子,殊不知只讓人心裏更不高興。
頓了好一會兒,故裏決定抓人出來,樹叢裏滾出來個血人,南歌盡量泰然,手捂住的地方一直冒血,所有人都不在她眼裏,她直接問風花雪:“風大哥,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穆青風捂住又要搶白的墨染的嘴,往後拖走,一把塞進馬車裏,跟卯先生和扶南窩在一起,自己守住車門,看熱鬧。
南歌要看風花雪,他懷裏的顧斯年自然而然就定是進了她視線,于是那視線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往她身上捅。
因為尴尬,顧斯年正跟風花雪鬧,他手一搭上來,她就伸手拍掉,然後注意到南歌的視線,那點小心思就亂了,挑釁地沖她笑了笑,伸手環上風花雪的脖子,嬌着聲道:“啊呀,覺得頭有點暈暈的。”
惡心着自己,背着翻了個白眼。
穆青風坐在馬車上,瞧個正着,手上馬鞭甩着花兒,笑聲爽朗。
風花雪本想迅速處理掉南歌的,得了顧斯年這一軟和,當下改了主意,分了視線過去,淡淡道:“你南家滿門被我殺了,依你的性子,定要找上門來。”
滿門?
顧斯年心下一愣,身子不自覺一僵,很細微,風花雪卻是覺察到了,迅而開口道:“南歌,你買兇的時候就該知道是什麽結果。”
“是啊。”
南歌自嘲,“我跟明流煙跟在你後頭跑了那麽多年,還沒顧斯年的時候,我們可能還不知道結果,後來有個顧斯年我們也就知道了。不過是世人總是執迷不悟,否則也沒什麽凡人一說了,全都能立地成佛。”
風花雪面上淡淡的:“你不該起殺心。”
“顧斯年沒了,我可以陪你找,找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輩子又有何不好?”
南歌冷笑,“……真是顧斯年也就罷了……一個孤魂野鬼,還不知道是哪裏跑來的貨色,憑什麽讓我們連跟着跑的資格都剝奪了。”
風花雪:“我以為你要為南家報仇。”
“是啊。”
南歌點頭,滿目悲切下盡是蒼涼,“你說要南家死,于是南家都死了,我說要你們陪葬,你們誰都沒死。我技不如人……”
心狠也不如人,好賴是追了幾十年的人,能買兇殺人,能找人殺,就是自己動不了手,即便明知自己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南歌說:“風大哥,你我好賴算自小在一起的,南家和明家一向唯風家馬首是瞻,南家和明家上下四五百人,你怎麽下得了手?”
顧斯年身子一僵,她還不知道南家和明家死光了。盡管她一直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人,那也不代表她有要殺人奪命的氣魄,何況明家和南家買兇殺她,她現在還活蹦亂跳的,人一家子都死光了,怎麽都不太符合她的價值觀。
風花雪沒有漏掉顧斯年的僵硬,于是看南歌各種不高興,驟然拉下臉來:“你和明流煙還活着。”
正色,狡辯。不是死光,有活口。
南歌笑,諷刺到底:“也是,在風大哥手下,有活口還是頭一遭。我該對你懷裏的孤魂野鬼感恩戴德才對。”
“恩。”
風花雪承認,“不是斯年,你們都要死。”
顧斯年忽然有點羨慕那個叫風花雪心心念念的“顧斯年”。她演過太多情情愛愛的戲,戲裏頭動辄呼天搶地,要生要死,好像非誰不可。演了這麽多年,她半點不信。可遇到一個風花雪,為一個人,招魂十年,滿手血腥。
顧斯年伸手摟住風花雪,輕聲道,“讓南歌走吧,也放了明流煙。說是買兇殺我的,最後我半點事沒有,人賠上了一大家子,她們不報仇才怪。”
松手,身子往後仰,目光落在風花雪臉上,考慮了一會兒,輕咳一聲不自然地錯眼看後頭的穆青風和墨染,“反正有很厲害的穆大哥在……墨染姑且也算是身手不錯……”
被錯眼開的風花雪眯了眼,心情更是陰沉到了谷底,回頭看穆青風,帶了點明顯的猶豫殺意,腦中騷動着殺掉穆青風奪回顧斯年注意的念頭。
穆青風、墨染全是聽力出衆的,顧斯年放輕聲的話也是清晰入耳,穆青風笑顏無奈,至于墨染虎着臉瞪人,若不是有風花雪橫在中間,他恐怕早上刀将人片成薄片了。
顧斯年渾然不覺,問默聲不語的風花雪:“不行嗎?”
風花雪收回殺人的視線,不情願,還是點頭。
顧斯年得了準,嫣然一笑,蹦了出去,站在南歌面前,看着她翻手刺出的長劍被故裏打落,斷成兩截,她蹲下身撿了還回去:“你走吧。”
南歌皺眉。
顧斯年想說抱歉,可命太重,她如鲠在喉:“歡迎随時報仇。”
南歌揚手,打掉了顧斯年遞過來的斷劍,左右斷了,不過是廢鐵兩塊罷了:“我會報仇的。”
“好。”
顧斯年應聲。
南歌揚長而去,掀起一地塵。
穆青風用內力傳聲過去:“即便孤魂野鬼,師兄覺得是顧斯年,那就是顧斯年,不容置喙。”
南歌身形微頓,旋即腳下步子不改。道理誰都懂,只是古人有言,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