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流骨

風家。

顧斯年蹲在大門門檻上，眯着眼睛瞧着外頭空蕩蕩的街道，很是不解。平日裏離近風家，也是清冷，卻也有來往的，頭回幹淨成這樣。

“小姐？”

扶南實在不懂這一大早蹲在門口的顧斯年，好似多日不曾如廁的模樣到底是為何。陪着一道盯了風家屋外的街面，更是不明所以。

顧斯年恨鐵不成鋼，一只腳橫出街面：“這是街吧？”

扶南點頭。

“既是街，人呢？”

顧斯年怒了。觀察來往行人，是她一大休閑，最初是為了更好演戲，後來但凡心情騷動，看看人能讓她覺得現世安穩。

這扶南可不知道，至于風家下人可不敢提。

其實，此番不歸樓出手處理南家和明家，江湖動蕩不安，各大武林世家和門派全神戒備，他們可還沒忘記當初風花雪和墨染初入江湖時，挑戰各大門派，以致顏面掃地一事。在江湖頂峰呆久了，最怕沒臉皮。

涼城畢竟是風家大本營，如何不知這番動蕩，于是百姓一致遠離風家，生怕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可風家下人不能說啊，于是提心吊膽，生怕哪個不長眼的走過來被顧斯年遇上，這位定是能做出抓着人問為何不從此路過這種話，要是再遇見個缺心眼些的說出點什麽，這位要是折騰起來，他們就是九命貓妖也是不夠死的。

幸好。

輪椅聲吱吱呀呀而來，下人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氣，破天荒頭回殷切期待自家樓主出現，偷眼見着翻飛衣角，眼光透亮。

“斯年。”

顧斯年回頭，心頭一跳，這厮真是“人模狗樣”的，故作輕描淡寫地懶懶揮了揮手，喲呵一聲當是作答了。

穆青風架着馬車“禦”一聲停在前頭，後頭跟着幾匹良駒，還有幾個一看便是身手不凡的下人裝作商人家的小厮模樣，躬身側立。

風花雪繼續搖着輪椅過去，眉目疏朗：“斯年可想去江南？”

“不等墨染？”

顧斯年先頭也不是沒問過這江南行之事。

下一瞬，墨染穩穩停在了馬車頂上，抱劍在胸，施舍了視線給顧斯年，不可一世。他親身前往處理南、明兩家，就晚了幾日。可北邊驚鴻劍的消息傳得神乎其神，風花雪不放心墨染不在跟前，于是江南行擱了幾日。

顧斯年撇撇嘴，蹦了起身：“我騎馬。”

“江南有些遠。”風花雪有些擔心。

顧斯年幾步翻身上馬，動作流暢好看，頗有英國騎士的味道，勾着笑沖風花雪挑眼。這騎術她可是專門練過的，哪個角度好看，哪個角度上鏡，可惜了不是原來那個身子那張臉，角度有些偏移。

所謂昏君，自是沒美人一笑誤終生，風花雪得了顧斯年一笑，幹脆起身，舍了輪椅，一道翻身上馬，好一個翩翩公子：“我陪你。”

雖早已經知道風花雪腿腳并無大礙，但每回見着顧斯年都覺得有點窘。

卯先生甩掉撩起的車簾，兩個主子，他一個大夫，能管得了誰。

策馬揚鞭，呼嘯而去，馬車晃悠，半日，已然百裏。

墨染縱身擋住風花雪去路，臉若冰霜，長劍出鞘，搭在馬脖子上：“下馬還是摔你下馬，選一個。”

馬蹄在原地噠噠幾下，馬才停穩步子。

風花雪面色難看，慘淡淡的白，腥紅的唇，猛地被攔住，狠狠喘了口氣，緊接着連串的咳嗽，像是要将人咳壞才罷休。

墨染瞪了策馬回來的顧斯年一眼，殺人的念頭蠢蠢欲動。

顧斯年下了馬，伸手拉了風花雪一把，讓他順勢下馬，無奈道：“坐馬車多好，窮折騰。”

故裏推着輪椅過來，扶人坐下。

風花雪好不容易咳順了氣，問道：“什麽時辰了？”

“酉時有餘。”故裏一貫刻板着臉。

風花雪點頭：“在這裏歇了。”

故裏應身而去，方才轉身，手中劍鞘已然甩了出去，從樹上摔下個人來，正對着風花雪砸下來。故裏身形一晃，給起一腳，把砸下來的人踹飛了出去，噗地一聲悶聲落在遠處，濺起一地灰。

押後的下人半數在剎那攔身在前，正擋住那些蹦跶出來的埋伏之人。

“動手。”

故裏言簡意赅。至于來者何人，有什麽所謂，左右都會成為死人。

風花雪、穆青風、墨染自顧自動作，行動自如，安之若素，全無行走在刀光劍影之中的自覺。顧斯年扯着缰繩，嘴角抽動，适應不良。

小孩兒聽到動靜從馬車裏鑽出來，見着這邊打架正酣，于是抽出一把顧斯年送的，闖進了刀光中，于是，一出手就被對方的人抓個正着：“別動。”

故裏頓了下。

風花雪繼續搖着輪椅朝馬車而去：“斯年，過來。”

故裏那一下遲疑仿佛錯覺般，手下劍花翻飛，下人們察言觀色，繼續酣戰。對方覺出小孩兒無用，動手就要處理了，孰料小孩兒也是聰明，嗷一嗓子喊了出來：“斯年姐姐，救命啊。”

顧斯年舍下缰繩，一腳踹了出去。她的腿法很漂亮，不過在這個靠內力和武力橫行的江湖，就是點花拳繡腿，理所當然地被抓個正着。

對方領頭的一手一個小孩兒，一手一個顧斯年，不待令下，風花雪卻是先開了口：“住手。”

故裏和下人們一道丢了兵器。穆青風随着動作，對方的人被他一身漂亮棍法打翻在地，疊成人堆，幹淨利落，兩廂對比，适才故裏和下人們簡直是兒戲。

“哇哦……”

顧斯年驚豔不已，之前那回光顧着打架了，沒瞧見，自是巴巴地頭回主動喊人，“墨大哥，你的棍法很好看，收我為徒好不好？收我吧，收我吧……”

對方頭領将小孩兒和顧斯年提溜起來撞了一下，頭太硬，顧斯年和小孩兒都被撞得有點懵。

那人道：“閉嘴。”

“少俠，手下留情。”左右有墨染和穆青風在，顧斯年還真不擔心自己，游刃有餘地耍貧嘴，反正最不濟還有風花雪呢，他總不會不救自己。

墨染橫了她一眼：“笨蛋。”

施施然走到風花雪身側站定，看向對方頭領的目光更是凍地人冷飕飕的。

穆青風端一派儒雅，長棍被他背身在後，笑言：“諸位，風家出行，煩請讓一讓路。”

對方頭領嗤聲，不為所動，目光緊盯着輪椅上的風花雪。

穆青風但笑着往後退了一步，與墨染一道站在了風花雪後頭。沒哪條道上的敢攔風家的路，不是綠林好漢，那便是尋仇送死來的，不用說話。

風花雪輕咳了一聲，掩唇的手虛握拳，指腹摩挲着掌肉，淡漠如風，好似嘆息般：“出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有網了……感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