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得美

卷軸上的畫是蕭晚之偷看過廣濟珍藏的那堆妖精打架書之後,覺得那些畫都太過抽象,自己閑着無聊畫的寫實派。

“不是還有歡喜佛麽?”蕭晚之老臉一紅,低聲辯解道。

肅王心中累積的無名邪火瞬間爆發了出來,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着畫指着她,訓斥的話噴薄而出。

“你還頂嘴!出息了你,還知道歡喜佛!你修行都修到狗肚子裏去了,你看這上面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簡直不知所雲不守婦道!崔昉是什麽人?你還與他來往!以你的那點腦子,只怕他将你賣了你還得.....”

“還得什麽?你還有完沒完你?什麽叫不守婦道?你守男道了麽?”

蕭晚之被他訓得也火冒三丈,直直的盯着他,冷冷的頂了回去。

“哈!”肅王第一次聽到男道這個詞,用卷軸拍着手,不斷的轉着圈:“男道?什麽時候有了男道?女子以男子為天,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蕭晚之閉了閉雙眼,只覺得渾身無力,她又忘記了這個世間的真理。

“對不住,你回去吧,你王府有的是人以你為天,至于我這片天,你就不要惦記了。”

肅王止住身子,目光冰冷。

“蕭晚之,你不要後悔。”

又是後悔,蕭晚之淡淡的笑了,真誠的道:“我們合離吧,我翻過了律法,上面沒有寫賜婚不能合離的。”

肅王瞪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合離?”

“是的合離,你也看不慣我,我又沒有娘家,也不能幫到你什麽。合離後你可以娶一個你滿意的妻子,你是親王,滿京城的小娘子還不由你挑。”

蕭晚之自以為誠懇至極,沒想到肅王渾身都散發着冷意,如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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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離,你想得美!你是不是見崔昉沒有訂親,你自覺有機會嫁給他?蕭晚之,自古以來,親王只有喪妻的說法,從沒聽過合離的!”

又是崔昉!

“你我之間的事,你總扯上崔昉做什麽?我跟崔昉今天算是第一次,哦不是第一次,以前在北疆見過一次,我爹戰死的時候他來我爹靈前給我爹上過香。今天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他算是救了我。”

蕭晚之見他一直提崔昉,不願意有什麽誤會産生,只願解釋清楚他能同意合離,便将今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講了出來。

“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想要去嫁給誰,我只是認為自己當不了你的王妃。”

肅王皺起眉頭,冷聲道:“你怎麽不早說?楊榮那個狗東西,在西北就橫行霸道,名聲臭不可聞,回到京城他還敢如此嚣張,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你給我機會讓我說了嗎?”見肅王又要瞪眼,蕭晚之忙陪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楊榮的狗腿也不麻煩你去打斷了,他失血過多,估計要養上一段時日。要是你去打斷他狗腿,你大嫂将帳算在我頭上怎麽辦那可不是個講理的。”

要是将帳都算肅王頭上,蕭晚之是不介意他去斷楊榮的腿還是手的。

“什麽我大嫂,那也是你的大嫂!”

“咦,不是要合離了嗎?合離了就不是了。”蕭晚之眨眼道。

肅王深吸氣,将瓷瓶裏的那張紙也抽出來,與那副畫一并拿着,又警告的斜了她一眼。

“死了你的心!要是再看到你畫那些亂七八糟的,你也要小心你的狗腿!”

肅王急步走了出去,留下怔怔的蕭晚之。

………

肅王府前院書房。

聞承看着眼前的記賬方式,不住的蹙眉,又展眉。

他臉上的表情太過靈活多變,肅王看得直眼酸。

“你是不是看不懂?就知道你笨,沒想到你笨得難以形容,連蕭氏都不如。”

“你還不是一樣笨?你要是比她強,你怎麽沒有想出來這樣的方式?”聞承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我總能看得懂!你連看都看不懂!”肅王斜着他,嘴角下拉,鄙視極了。

“唉,我真的不太懂,這個要積年老賬房才好上手,你說她怎麽想出來的?”

對着聞承的一臉疑惑,肅王将手邊的一本賬冊甩到了他面前。

“你看看,這是我讓西海去萬通錢莊偷來的。”

聞承盯着肅王略微不自在的臉色,哈了一聲。

“只是去偷?沒有發生別的什麽事?”

“西海差點被抓住了,受了些小傷才逃了出來。”肅王慢吞吞的道。

聞承驚訝得差點跳起來,西海的身手在肅王的四個小厮中最為厲害,要是他都差點被抓住了,那萬通錢莊有比西海還要厲害的高手?

“論單個比不是西海的對手,錢莊裏的防衛是按照軍隊中最高警戒來布防的。西海能逃出來,還是那裏的首領認出了他,見他是我身邊的人放了他一馬。”

聞承慢慢坐了回去,似想到了什麽,喃喃的道:“那個潑皮還敢去勒索,真是不知死活。”

肅王也嘆了口氣,西海一身血回來的時候,他馬上就想通了孫誠的事。

“姑母讓你去将她接回來,你去了嗎?”

不說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肅王就渾身不自在。

“她不要回來。”肅王隐去了蕭晚之提出合離的事,将福安寺遇到崔昉的事告訴了聞承。

“上次娘告訴我,新年的時候聖上會将大哥也召回來,楊榮如今回了京城,大哥也應該快了。”

肅王的話中透着絲絲的疲憊,這一條路艱難無比,可是大家都沒有退路,不得不争。

魏王心眼極小,記得有一次聖上在肅王寫的大字上多圈了幾個紅,魏王比他們都大許多,早已不在一起念書,可是他得知後,居然指使人将墨水全部倒在了那張大字上。

福王不說,那就是個提不起的,禮王眼高手低,自視甚高,自認為天下除了聖上,就他最聰明,連一直殚精竭慮替他收拾殘局的嚴相都不放在眼裏。

“崔家如今怕是站在了大哥背後。”

想起蕭晚之的那些話,肅王将她的話又轉述給了聞承。

“她說楊榮在受到驚吓的時候,一見到崔昉就叫崔大郎君救命。楊榮這樣不成器的東西,怎麽能與崖岸高峻的崔大郎君有交往,他怎麽能肯定崔大郎君能救他。

這定是他認為崔大郎君是自己人,怕是大哥早就囑咐過他,哪些人不要去惹,哪些人他要敬着。

崔齊雖然極聰明,卻也極為謹慎。看他所有事都置身事外,一幅清冷的樣子,其實就是過于勢利。

要是當年蕭正不戰死,這個樞密使,怕是輪不到他做。”

聞承擡頭,不确定的道:“你說,嫂子會不會也這樣想?”

“以前我認為她沒有這個腦子去想,現在就不敢肯定了。”肅王想着她這段時間的一舉一動,忍不住蹙眉:“崔齊在打仗用兵上,現在朝裏沒幾個比得上。就算蕭正死得蹊跷冤枉,只怕聖上也不會動他。”

過了好一會,肅王才繼續道:“而且,崔齊家立族不過兩代,族譜還薄得很,整個崔家,也就崔齊能拿得出手,到今日才多了一個崔昉。”

聞承翻着手中的賬冊,默然。

如果是大家族又有兵權,這是十分令人忌憚的事情,大周不就是這樣開國的麽。

肅王轉着手中的茶杯,只得暫時将那些煩惱抛到一邊,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看了賬冊,有沒有什麽想法?”

“這個比現在戶部記賬的完善許多,也不用那麽辛苦的理賬,爛賬死賬更是清楚明白。”

聞承想到這段時間在戶部理賬的苦楚,恨恨的道:“只是不能便宜了徐仲甫那老狐貍,你看他萬事不沾滑不溜秋,打着純臣的旗號,其實一直有所偏倚。上次糧草的事情偏向了魏王,按照他那小心的性子,這次應該就偏向你或者禮王了。

春闱的事他插不上手,那這次的記賬方式,你賣這麽大個好給他,也要他拿點誠意出來才是。”

“他一直想入相王堂,只是朝廷的五位相公都齊全,還有崔齊,他要想擠進去怕是難。”

肅王冷笑道:“三哥最近一直很熱鬧,忙着四處會文,沾染了那些舉子文氣,以後應該寫得出策論了。”

聞承噗的一下哈哈笑了起來:“可憐嚴相,這次春闱點了他主考,他為了避嫌不好出來,可是沒關系,禮王将這些風光仇恨都給他拉齊了。”

嚴相為相多年,怎麽會不知禮王的脾性做法。

禮王是聖上的兒子,聖上了解自己的兒子,嚴相更能揣摩聖心。

他不過是在賭,要是聖上認同了禮王拉攏文人,他自己也會受益,要是聖上出言申斥,他人在家裏閉關不出,禮王惹出來的事,帳也算不到他頭上去。

肅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可是嚴相千算萬算,算漏了聖上人老了。

禮王是聖上的兒子,他出了事聖上會包庇。可是對于嚴相,他不一定有那麽寬闊的胸襟。

“這個賬冊你好好看看,我要拿去親自還給蕭氏,這次西海的事也要跟她道歉,不然以她睚眦必報的性子,吵起來令人頭疼。”

聞承長長的哦了一聲,身子前傾,興奮的道:“你怕她了?你是不是要去道歉?你什麽時候去?帶上我啊,我想去看看嫂子,上次就覺得她很威風......”

啪的一本書砸在聞承頭上,肅王大聲道:“你就知道瞎猜,這些賬你看得懂嗎?不得去求,不是求,是請她讓他們的賬房教授一下嗎?我怕她,哼!我會怕她?”

聞承拿下蓋在頭上的書,看到肅王漲紅的臉,拍着椅子扶手直笑得東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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