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厮殺
魏王府。
楊榮脖子上纏着白色布巾,一見到魏王便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眼含熱淚,既可憐又委屈的叫了聲姐夫。
魏王大驚,一把将他提起來,指着他的脖子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楊榮抽噎着哭訴道:“姐夫你是不知道啊,我差一點就見不到您了啊,幸好姐夫您回來了,不然我大門都不敢出一步,只怕那惡人又會來殺我啊姐夫。”
魏王一頭霧水,不管他怎麽問,楊榮颠來倒去就是那幾句。
“你別光哭啊!你得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誰這麽大膽要殺你?”魏王無力的道。
楊氏在一旁陪着抹淚,這時忙開口道:“阿榮去福安寺上香,在後山遇到了老四家的蕭氏,阿榮見蕭氏是您兄弟的妻子,想着大家都是親戚,她又是王妃,便上去見禮。
誰知道蕭氏不分青紅皂白,拿出簪子便往阿榮脖子上刺,阿榮流了好多血,要是再刺深一點,您就再也見不到阿榮了。”
魏王十分了解這個妻弟的秉性,疑惑的道:“蕭氏會無緣無故的要殺你?你是不是又将歪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去?”
楊榮剛要開口,楊氏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便閉上了嘴。
“照理說這些後院之事不該跟您說的,免得污了您的耳。只是阿榮的事情要向您解釋清楚,就不得不告訴您了。”
楊氏嘆了口氣道:“蕭氏自幼在北疆長大,那邊的規矩自比不上京城,所以在規矩上欠缺了一些,又容不下老四後院的側妃通房,成天吵吵鬧鬧,鬧到宮裏都知道了,聖上都發話了,讓老四管好他的後院。
蕭氏實在是鬧得不像話,老四便将她趕到了福安寺旁的莊子上去,讓她每天去福安寺在菩薩面前那去吃齋念佛,修養心性。
蕭氏那樣的,怎麽能過得下去每天面對菩薩這樣枯燥的日子?自然是十分暴躁,阿榮也是倒黴遇才遇到了她。
阿榮受傷後,我實在氣不過,去莊子裏見蕭氏,想問問她為什麽傷了阿榮,誰知道她也不将我這個大嫂放在眼裏,連杯茶都沒上,就将我趕出來了。”
魏王看着楊氏豔若朝霞的臉頰上盡是隐忍與苦楚的神色,心疼得糾成一團,狠狠的一掌拍在軟塌上,大聲道:“賤人,簡直欺人太甚!”
Advertisement
楊氏心裏一喜,忙走上去握住魏王的手,心疼的揉了揉,柔聲道:“王爺,您可不能跟那些不相幹的人置氣,您看您,手有沒有受傷?”
魏王将楊氏柔若無骨的小手反握在自己的大掌裏,哈哈大笑道:“卿卿成天就愛瞎操心,爺是上戰場打仗的,用這點子力氣怎麽能傷得了爺?”
“我一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除了替王爺擔心,成天念着王爺想着王爺,又能做什麽呢?”楊氏說着自責不已:“連受了氣,都要王爺回來替我撐腰,要是沒有您,我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不哭不哭,爺不是回來了嗎。”魏王将楊氏攬在懷裏,安慰她道:“卿卿放心,你受的氣,爺替你千倍萬倍讨回來!”
楊氏破涕為笑,溫順的靠在了魏王肩上。
楊榮也咧着嘴笑了,他崇拜的看着他姐,他姐真的是太厲害了,能将黑的說成白的,能将天神那樣的魏王哄騙得團團轉。
…………
奇珍閣的雅間裏,聞承一整壺茶快喝完,肅王才匆匆走了進來。
“怎麽?姑母又教訓你了?”見肅王滿身的不虞,聞承忙倒了杯茶遞過去。
“唉,別提了,還不是那老生常談的事。”
肅王拿起茶杯一飲而盡,放下茶杯看到案幾上琳琅滿目的珠寶盒子,打開一一看過,皺眉道:“就只有這些?”
“就這些?你不知道這些頭面多貴,你看這個絞絲金釵,就這麽幾根細金絲,就要一百兩銀子!一百兩!”聞承舉起兩只手直晃,晃得肅王眼都花了。
“你什麽時候缺這一百兩銀子了?”肅王斜着他,十分鄙夷的道:“舅舅什麽時候攔着過你從賬上支取銀子?齊國公府難道一百兩都支不出來了?”
“你看你,我爹怎麽會管我花多少銀子?”聞承語氣酸酸的:“我是說奇珍閣真賺銀子,就這麽根金釵,賺到的就是數百倍的利。”
“眼酸了?你只看到這些金不值錢,可是你看這手藝,這麽細的金絲繞出來的梅花,簡直跟真的一樣栩栩如生。不是金值錢,是做這個手藝的師傅值錢!”
“我就是眼酸咋了?我哪裏不知道是手藝值錢,只是我家的鋪子,就算所有的加起來,怕也沒有這麽一家賺銀子。
蕭家在京城的鋪子,除了奇珍閣,還有奇繡莊,萬通錢莊,惠豐樓,豐樂樓,甚至還有瓦子裏的桃花棚,哪一處不是日進鬥金?”
聞承的語氣無不羨慕:“你簡直娶了個財神爺!”
肅王把玩着手上的翡翠蜻蜓,神色一時有些黯然。
“我就怕她以為我看上了她的銀子。”
聞承一愣,愁眉苦臉的道:“說實在的,我們真是窮,到處都需要銀子。”他擡擡下巴:“那兩位,一個江南道,一個海船,點銀子點到手軟。”
肅王沉默,半晌道:“這些暫時沒法子,開府的時候,皇莊你知道,管莊子的關系都盤根錯節,誰也不能動,養着就養着吧。那些鋪子進項又少,有幾家甚至要貼銀子進去。”
聞承也只有嘆氣,自從缺銀子起,他們也曾經躊躇滿志的開了個酒樓,經營不到一年就虧了幾千兩銀子,兩人只得将酒樓轉手,那家酒樓就是現在京城生意極好的惠豐樓。
真是不讓人眼紅都難。
最後肅王選了那個翡翠蜻蜓,在與聞承商議後,聽從他的建議,特地趕在快關城門時出城去了攬月莊,這樣他晚上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宿在莊子裏。
肅王趕到莊子,興沖沖的想見到蕭晚之,想将翡翠蜻蜓送給她,醞釀了好一番說辭,卻被秦嬷嬷攔在了她的院子外。
“王妃說天色已晚,她今日看着人修整王爺砸掉的廳堂,累了一天想早些歇息,就不見王爺了。都這個時辰了王爺又無法回去王府,就請王爺宿在前院,院子裏的東西都齊全,王爺要是缺什麽,打發小厮過去找福伯就是。”
秦嬷嬷說完,福了福轉身回去,順手關上了遠門。
肅王的一腔喜悅熱忱撲了個空,他獨自站在緊閉的院門外,冬夜寒風透骨,沒一會他就覺得全身冰冷,只得怏怏回到了前院。
黑漆漆的夜幕下,攬月莊大門口的兩盞小燈籠在寒風中微微晃動,突然兩聲極細的噗噗聲響過,豆大的燭火突然熄滅了。
無數道黑影躍上院牆,在牆上稍一停頓,見莊子內無異動,正準備跳下院牆,凄厲的破空聲響起,一陣密集的羽箭勢如破竹射了過來,将幾人包裹在了箭雨中。
慘叫聲噗通聲接連響了起來,為首的黑衣人趴在地上,手放在唇邊,急促又尖細的聲音響徹夜空。
箭雨這時停了下來。
莊子裏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北山與東河跟在肅王身後,飛快的向蕭晚之的院子掠去,剛奔到院門邊,大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
“走,跟我來。”蕭晚之裹着厚厚大大的鬥篷,與秦嬷嬷一起走了出來。
肅王見蕭晚之安然無恙,提着的一顆心放了下去。
剛要開口,蕭晚之擡手打斷他道:“你的護衛都在了麽?”
肅王看向北山,北山點了點頭:“都在四周。”
“好,你讓他們都跟過來。”蕭晚之又說道:“秦嬷嬷,可以了。”
秦嬷嬷從鬥篷中取出個小燈籠在空中晃了晃,很快的院門口閃來兩個高大的壯漢,見到蕭晚之,抱拳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前走去。
肅王低聲道:“北山東湖,護好王妃!”
兩人心中俱是大驚,卻仍聽令毫不猶豫的閃身到了蕭晚之身邊,一前一後的護着她。
蕭晚之皺眉,卻沒有開口拒絕,拉緊鬥篷疾步緊跟着壯漢,來到一座兩層閣樓前,福伯正站在那裏,見到她忙迎了上來。
“有弟兄出去查探過傳了消息回來,莊子外面的小樹林裏還隐藏着好些馬匹,一行一動禁令嚴明,應該是軍中的好手。”
福伯一邊說一邊向閣樓內走去,手上提着個燈籠走在前面,蕭晚之跟在他身後,對肅王說道:“讓你的其他人在下面守着,切記不要亂竄出來。”
肅王對北山打了個手勢,北山與東湖躬身退了下去。
幾人上到閣樓,福伯走到窗邊,用手肘碰了碰守在那裏的矮瘦男人:“老袁,來了沒?”
“來了,老于傳了消息過來,一共三十匹馬。”老袁吐出口裏銜着的枯草,興奮的道:“老福,都幹掉可以麽?好久沒有殺這麽痛快了,這些西北軍,都是慫蛋,跟咱可不能比。”
福伯吸了口氣,忙呵斥道:“肅王爺也在呢!你瞎咧咧什麽!”
老袁幹笑:“我就是随便說說。”
接着他耳朵一動,整個人突然肅穆起來,低喝道:“兄弟們,上戰場了!”
閣樓內閃出幾道人影,手下迅速有條不紊的配合起來,卸下閣樓窗戶,一架大型勁弩擺在了窗邊。
空中傳來了幾聲咕咕的鳥叫聲,閣樓前一大片的空地上,淡藍微弱的磷光如鬼火一般突然冒了出來,數道黑衣影子隐隐綽綽的閃現在其中。
老袁的手一揮,勁弩中的利箭呼嘯着穿透夜色,向磷火處的黑影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