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還禮

暗夜被血腥氣撕裂。

磷火熄滅,箭頭噗噗沒入身體,嘶喊嚎叫,腳步咚咚跑動。

受傷的人在黑暗裏不管不顧的四散奔逃,暗處裏長刀揮出,噗的一下,奔逃的人倒了下去。

一息之後,**停止,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燈籠鱗次栉比的亮起,壯漢們推着太平車,沉默的清理這片修羅場。

蕭晚之靜靜的站在窗邊,看着空地處忙碌的人影。

肅王在她身後,盯着她挺直的背影。

蕭晚之收回視線,對福伯道:“福伯,讓他們收拾好就一把火燒了吧。弟兄們有受傷的趕緊去老姜那裏包紮治療,今晚的獎賞你看着給。”

她轉過身,笑看着守在角落裏,臉色都白了的秦嬷嬷,伸手拍了拍她:“嬷嬷,廚房那邊火上有熬的湯,給今晚辛苦了的弟兄們煮些面食,下午莊子上殺的幾頭羊炖好的肉都上給他們,再燙些黃酒驅寒。”

蕭晚之說完轉身往外走,差點碰上緊貼着她的肅王。

她忙退一步,肅王提起秦嬷嬷點亮的燈籠,抓住了她的手腕。

“黑燈瞎火,你別摔了。”

蕭晚之抽回手,笑道:“怎麽把你忘了,你的那些護衛們也辛苦了,你讓小厮去找秦嬷嬷,大廚房那邊酒菜管夠。”

肅王手下一空,神色複雜。

空氣中的血腥氣還未散去,她已巧笑嫣然說着這些吃吃喝喝的溫暖家常。

蕭晚之率先向下走去,福伯忙提起燈籠前去引路,老袁一把抓住他,對着他擠眉弄眼,用口型對他說道:“別跟去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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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斜了他一眼,用巧勁掙脫他,蹬蹬的跟了上去。

老袁自是嘆息,福伯這個光棍哪懂小夫妻之間的情趣?

肅王正在正在糾結懊惱中,見福伯又提着燈籠趕了上來。

他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斜着福伯,直斜得眼睛都酸了,福伯卻仍然沒看見似的,斜着身子走到了最面前,給蕭晚之引路。

下了閣樓,守在下面北山東河都圍了上來。

肅王略一沉思 ,對蕭晚之說道:“那些人先別處理,我們先去商議一下。”

蕭晚之楞了下,點點頭對福伯說道:“你過去看一下,先按照王爺說的辦。”

月白錦繡緊張的等在門口,見到蕭晚之與肅王前一後走來,忙曲膝施禮。

兩人将蕭晚之四下仔細打量了一下,見她安然無恙,提着的一顆心才落了回去。

蕭晚之與肅王暖榻上坐下來,錦繡遞上熱布巾,待他們擦完手,又倒了碗熱熱的湯擺上來:“這是老姜開的方子放在羊肉裏熬的,說是補氣養神,冬日喝最好。”

室內溫暖,帶着淡淡的佛手香氣和藥香味。

肅王一碗熱熱的肉湯下肚,額頭都微微冒汗,舒适得長舒了口氣。

又喝過一盞熱熱的茶,肅王長嘆一聲:“還是你這裏舒服。”

蕭晚之對守在屋裏的錦繡說道:“你去門口守着。”

待錦繡出去了,她微微一笑,并不接肅王的話,轉而說道:“今晚你在這裏倒是連累了你。”

肅王緊盯着蕭晚之,開口道:“以前都是我的錯。”

“前天楊氏來找過我,讓我給楊榮賠罪,我沒有理她。沒想到她能說動你大哥,這麽大張旗鼓的來給她弟弟報仇,她還真是不簡單。”

蕭晚之微眯着雙眼看着肅王:“我這個人,不大喜歡吃虧,所以一直有準備。”

肅王嘆了嘆說道:“我大哥那人剛愎自用,見不得別人好,也受不了別人慫恿。楊氏早就摸清了他的脈絡,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轉而蹙眉冷冷的道:“既然他敢來,那也不能就這樣吃個啞巴虧,這些都要他給我吞回去!”

他低低的說起了自己的想法,蕭晚之聽後,開口問道:“這樣你會不會有麻煩?”

肅王沉聲道:“你放心,我也是聖上的兒子,以前讓着他敬着他,那是因為他是大哥。他對我痛下殺手也不是第一次了,忍氣吞聲是沒用的,只能打回去,打得他痛了怕了他又會消停一陣子。”

蕭晚之點頭:“好。那就辛苦你了。你早點去安排,需要什麽跟福伯說一聲就行。”

肅王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說道:“我回去前院安排一下,你也早點歇息。”

………..

天剛蒙蒙亮,東城門已經忙碌了起來,各種家畜擠在太平車上,被推進來,去到城裏的交易集市。

城門口一片喧嘩,牲畜的氣味難聞,空氣渾濁不堪。

幾輛半新舊的馬車穿梭在其中,守城的小兵剛要攔,一看車上的徽記,忙恭敬的讓開放行。

馬車穿城而入,直到魏王府大門前停了下來。

門房忙迎上去,對車上跳下來的北山躬身彎腰,熱情的道:“爺早,爺您這是?”

北山拿出帖子扔給他:“諾,我們爺的禮單,東西都在後面車上,快開門,我送完還有別的差使!”

門房接過帖子,見北山不耐煩的樣子,忙将帖子往胸前一塞,呼喝着同伴卸下了小門的門檻,跳上前指揮着将馬車迎了進去。

馬車車夫跳下來,幾人擡着卸下馬車上的大箱子,門房數了數,見将近有三十個大箱子擺滿了大半個院子。

北山見箱子都卸下了,跳上馬車一揮手,馬車又接連駛了出去。

門房一時摸不着頭腦,這都是什麽禮啊?

他忙對同伴說道:“你在這裏守着,哎喲你看我這一忙,都忘了讓人去跟高管事通報一聲,這些禮都沒有清點,要是差了數我可擔待不起。”

門房唠叨着飛奔去找魏王府的總管事高管事,待高管事跟着門房匆匆趕來,讓小厮打開了面前的箱子。

“啊!”

小厮一聲慘叫,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高管事臉色發白,胃裏翻江倒海幾欲嘔吐。

他總算有些見識,忍着惡心上前,顫抖着将箱子啪的一下關上了。

門房沒有看清箱子裏面的東西,只是聞到空氣中濃烈的血腥氣,見小厮與高管事的模樣,心裏一時有了不好的猜測。

“你守在這裏,不許任何人接近動這些箱子,你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高管事慘白的一張臉,聲音帶着無盡的冷意:“否則,就是一個死字!”

他斜了一眼暈倒在地上的小厮,撈起衣衫下擺,跑到了楊氏居住的正院。

守門的婆子見高管事居然來到了後院,驚了一跳剛要開口詢問,高管事急道:“快去找王爺,就說我有急事一定要找他。”

婆子猶疑的進去了,過了兩刻才見魏王走了出來,見到高管事在那裏急得轉圈,不悅的道:“你這是怎麽了?我不是說過多次了,就是在天大的事面前也要冷靜。”

高管事四下望了望,拿出帖子遞給魏王,低聲道:“早上北山送來了這個帖子和一堆箱子,我打開箱子看了,裏面塞滿了屍首。”

魏王大驚,一時也忘了冷靜,打開帖子一看,上面是肅王那筆遒勁的行書,上面寫着:“三十人整,望大哥笑納。”

昨晚魏王派了西北軍中跟他回來的親兵好手三十人去攬月莊,以為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一大早卻接到這個噩耗。

他睚眦俱裂,将帖子撕得粉碎,咆哮道:“老四!我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高管事忙驅散周圍駐足偷看的丫頭婆子,上前勸解道:“王爺,那些箱子還在院子裏,您看要怎麽處理?”

魏王血紅着一雙眼呵斥他:“要怎麽處理,你問我?那我養着你們有什麽用?一群沒用的東西,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都是沒用的東西!”

高管事咽了口口水,耷拉着腦袋彎着身子,聽着魏王的怒罵。

罵吧罵吧,反正挨罵已經成習慣了。

不管什麽事,他們不能自己先拿主意,那樣魏王會認為他們是奴大欺主。

可要是去問魏王拿主意,他又會罵他們這些下人什麽事都不會做,一丁點小事都要等着他去做決斷,養他們等于養了群廢物。

簡直左右為難裏外不是人,高管事看着腳下蒙上層白霜的青石地面,陣陣冷意從腳底上鑽上來,凍得他渾身冷得發顫。

唉,還是老張聰明,作為王府的長史,在聽聞魏王回來的時候,生生的病了,病得起不了床,只能告病在家休養。

又後悔自己沒有先去找白師爺,白師爺那個老狐貍會怎麽做呢?

他會先自我忏悔批評,再拿出幾個主意讓魏王挑選,幾個主意一個比一個臭,魏王總會選到個不那麽臭的,事情也就囫囵解決了。

魏王罵得口幹舌燥,額頭都微微冒出了汗水,總算是停了下來。

高總管拖着僵直的雙腿上前躬身施禮:“王爺,小的有錯,是小的考慮不周。”

魏王冷哼一聲,拉長着臉不說話。

高總管繼續道:“您将小的罵醒了,小的這個豬腦袋,一時也開了下竅,這些大事小的哪能有什麽主意?小的得去請教白師爺才是,小的馬上去白師爺那裏。”

魏王總算滿意了些,斜擡着下巴,鄙夷的看着他:“所以說你就是賤骨頭!不罵你哪裏能想到這些?你去跟白師爺說,讓他拿好主意來前院書房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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