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前途艱險
魏王府內。
姚淑妃派來的心腹吳嬷嬷走後, 楊氏臉色慘白,捂住胸口一下跌坐在軟塌上,嘤嘤嘤的抽泣了起來。
她擡起頭, 美目蓄滿淚, 望着同樣臉色鐵青的魏王。
“爺, 這些日子我都按您的吩咐, 沒有去惹那個賤人,可是, 娘娘這是什麽意思?您聽吳嬷嬷那話,話裏話外都是指責我不賢,給您惹麻煩了。”
魏王緊擰着眉頭,煩躁的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楊氏,敷衍的安慰道:“好了好了, 別哭了,我娘也是聽了那些閑言閑語, 她要說就由她說去吧。”
楊氏不依。
“我那弟弟又哪裏惹事了?就算是我弟弟惹了事,可是阿景那麽懂事聽話,他哪裏會惹事都是他們夫妻看我們府裏不順眼,看爺不順眼, 嫌我們擋了他們的道麽。爺啊, 我們娘幾個活不下去了,現在都容不下我們,以後待他坐上了那個位置,就更沒有我們的活路啦。”
楊氏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一下撲到了魏王的懷裏, 身子緊緊貼住他,如杜鵑泣血那般凄厲嬌啼道:
“爺啊, 不如您現在親手了結了我,我就算死,也情願死在您手裏啊。”
魏王摟住懷裏的楊氏,她的哭泣如一道驚雷砸在他的頭上,讓他心煩意亂。
這幾次跟肅王府的交手都以他慘敗結束,損失了許多好手不說,肅王在朝中的聲望也如日中天,那些本來偏向他的朝臣們,也漸漸站在一旁觀望起來,這個新年,下帖子請他吃酒赴宴的少了許多。
“嬌嬌,我們不會死,要死也得他先死。”魏王目光陰沉,聲音中透出無盡的狠意道:“江南道是我的地盤,還有嚴家在那裏,你且看着,就算我不出手,老三也不會放過他。”
楊氏心裏一喜,忙将頭埋進他懷裏。
“爺,我們娘幾個,都靠着您呢,沒有了您的庇護,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魏王嬌軟在懷,見到楊氏濃濃的依賴,豪情頓起。
“放心,有我在呢,我後面有西北軍,有姚家,老四前幾次僥幸逃脫了,算他運氣好。可是這一次,我定要叫他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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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楊氏,愛憐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輕言安撫她道:“你且歇息歇息,我去前院找白師爺他們再仔細商議一下。”
楊氏立即柔順的點點頭,看向他的目光中盡是依戀與期盼,嬌嬌的道:“爺您去吧,我在這裏等着您回來。”
……………………。
魏王府前院的書房裏,崔昉靠在椅背上,捏着茶杯的手指關節突起,強忍住噴薄而出的怒氣,看着面前手舞足蹈講得唾沫橫飛的魏王。
“王八羔子,不但欺我,還欺負我兒,他這是當我是死人麽,竟敢當街打我的臉!”
白師爺在一旁張着手,想勸阻魏王,卻被他一把推了個趔趄。
“你閃開,這口氣不出,我妄為男人!”魏王越罵,怒氣越沖越高,簡直是一息都忍不下去了。
“王爺,您就別罵了,淑妃娘娘派人過來申斥王妃,可淑妃娘娘一直謹慎,絕不會無緣無故的發作,您得說說淑妃娘娘究竟是怎麽說的?您得一字不差的講給我們知曉。”
白師爺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也怒從中來,忍不住抱怨道。要是罵人能解決問題,那魏王就是罵個十天十夜他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我娘懂什麽?她一個婦道人家,還不是聖上說什麽她就聽什麽,她哪裏有自己的主見?”魏王沖着白師爺噴道,噴得他一頭一臉的口水。
白師爺慢慢的擡手抹去臉上的口水,覺得自己像陷入了污泥裏,想拔腿出去,卻怎麽都動彈不得。
姚淑妃在宮裏韬光養晦,姚家的人雖在軍中不顯眼,卻深入了大周幾路軍中,甚至京畿大營,禁軍侍衛中都有姚家子侄。
她當年進宮時不過是一個小才人,被聖上臨幸後生下了魏王,帶着姚氏族人慢慢一躍而起,成為了真正低調有實力的大家族。
正因為姚淑妃沒有自己的主見,一切以聖上的意見為重,她才會被聖上重視,姚家包括魏王才會被聖上看重。
可姚淑妃聰明一世,養的兒子卻沒有繼承到她半分的聰明。
崔昉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師爺,坐在一旁看好戲不出聲。
待得魏王終于罵累了,他才好整以暇的說道:“王爺今日叫我來,就是聽你罵人的?”
魏王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案幾上一放,怒道:“我找你們來,當然是要商議大事的。”
“王妃又跟你說什麽了?”崔昉淡淡的說道。
“王妃說她娘幾個活不下去了,”魏王沖口而出,一下又覺得不對,咽下嘴裏的話,瞪着崔昉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崔昉輕輕的搖頭笑了笑。
“淑妃娘娘給王妃賜毒酒了還是賜白绫了,她錦衣玉食,又得你獨寵,怎麽就活不下去了?”
魏王頓了頓,才恹恹的說道:“老四也太嚣張了,你說景兒那麽小,他懂什麽,老四作為他的叔叔,居然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崔昉仰頭開始研究頭上的藻井,這些繁複的花紋是什麽?花開富貴麽?
白師爺也被噎住了,周景今年十四歲整,都開始在議親了,他還小?魏王怎麽說得出口?
他瞄了一眼崔昉,見他閉嘴不肯出聲,擡手抹了把臉,唉,躲不過的,強壓住心裏的厭惡,細細的将道理掰開了講給魏王聽。
“王爺,就算您說得對,淑妃娘娘沒有自己的主意,可她的主意就是聖上的主意,也就是說聖上對您不滿意了,借淑妃娘娘來敲打您。”
魏王詫異的看向白師爺,不敢置信的說道:“你說聖上對我不滿?我是他的長子,他要是對我不滿,怎麽會讓我執掌西北軍?”
唉,那是因為你占了年紀大的先,你又姓周,聖上不想自己的軍權旁落。
只怕是聖上現今也後悔了。
“好好好,聖上就算沒有對您不滿,可是淑妃娘娘說得也沒有錯,昨天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大郎欺負堂弟堂妹,您說說,這個傳出去了是不是您教子無方?”白師爺想,退一步就退一步吧。
“欺負周昭又怎麽了?就老二那樣,他敢拿我怎麽着?”魏王斜睨着白師爺,鄙夷的說道。
“福王是不敢拿您怎麽樣,可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福王妃她爹錢幾道可是戶部侍郎,您就不怕到時候他在給您西北軍調撥的軍需糧草上動手腳?”白師爺循循善誘,極有耐心的解釋道。
“他敢!”魏王驀地一下站起來,盯着他大喝道:“別說他錢幾道不敢,就是徐仲甫他也不敢少我西北軍的一絲一毫。他敢克扣,聖上第一個不會答應!”
白師爺瞠目結舌的看着魏王,沒料到他也偶有聰明的時候。
“好吧,就算他不敢,可是您這不是将福王推向了肅王那邊麽?”白師爺也不跟他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轉開了話題。
魏王擰緊眉頭,倒是有這個可能,不過麽,就算老二跟老四站在了一起,也不足為懼,想到這裏他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崔昉終于研究完了藻井的花紋,見到兩人越說越遠,幹脆直接的開了口。
“王爺你到底想怎麽做?你是想給周昭楊榮出氣報仇,還是想保住江南道的梁正道,保住你的錢袋子?”
魏王不解的問道:“這裏面又有什麽區別?”
崔昉笑了笑。
“你要保住梁正道,你就得什麽都不做,你得忍,因為會有人替你出頭,嚴家的根在江南道,禮王嚴相都不會坐視不管的。”
“對啊,我怎麽忘記了嚴家?”魏王撫掌大喜道:“咱們等着老三出手就好,嚴相那老奸巨猾的,夠老四吃足苦頭了。”
崔昉看着魏王臉上的喜色,轉開了目光,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
嚴相府不起眼的小角門邊,一輛普通的馬車停了下來,角門應聲而開,一個男子閃身而入。
嚴相看着眼前的禮王,淡淡的問道:“怎麽,又出什麽事了?”
“沒事,就是老四明日就要出發去江南道了,我實在有些不放心,想再來跟你讨個主意。”
嚴相撫了撫下巴的胡須,溫和的說道:“都這個時候了,能有什麽主意去吧,讓他盡管去好了。”
這些年科考,江南道的士子占了絕大多數,如今那些人都早在帝國各處為官,同鄉同年自會抱團取暖,聖上要不想江南道亂,自會約束肅王的動作,他去巡視,能巡視出個什麽結果?
“回去吧啊,馬上要春闱了,你也約束些。”嚴相微笑着說道。
禮王始終有些不安。
“可要是聖上不放過呢?”
“聖上比你我都聰明,他可是真龍天子,不會不放過的。”嚴相撫須哈哈大笑起來:“再說,不還有魏王麽?魏王都不急,你我急什麽?”
禮王思慮半晌,開口道:“你說,要不要跟老大商議一下,咱們聯手,讓老四這一趟一無所獲?”
嚴相靠在塌上,眼睛微眯,然後突的睜開,目光銳利似箭。
“不可,聖上查不到什麽也就算了,可要是他知道我們聯手起來糊弄他,天子一怒,可是伏屍百萬。”
禮王忍不住跟着打了個寒顫。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收藏評論,多提意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