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謀劃

肅王低聲吩咐了西海幾句, 才大踏步跟了上去。

蕭晚之送了紀氏回去,差人跟韓老夫人打了聲招呼,肅王又陪着她, 匆匆趕往了福安寺。

廣濟大師正準備用晚飯, 見蕭晚之過來, 吹胡子瞪眼睛指着她連聲道:“又來了又來了, 吃白食的又來了。”

蕭晚之熟門熟路的坐下來,拿起僧人臨時加的碗筷, 将碟子裏的野菜拌豆腐撥了一半到自己的碗裏,就着冷淘吃得歡快淋漓。

廣濟大師連瞪了她好幾眼,見她只管悶頭吃,碟子裏的菜迅速少了下去,便不再吭聲, 也悶頭與她搶食了起來。

待兩人你争我搶用完飯漱過口,又喝了一大杯雪泡飲後, 蕭晚之靠在軟塌上,長舒了口氣。

“雖然你這裏都是些素齋,可還是在你這裏自在。”

廣濟大師眉頭微擡,輕哼道:“真是對不住女壯士了, 沒有好肉好酒的招待你。”

“大師不用客氣, 我不介意。”蕭晚之哈哈笑着道。

“呸。”廣濟大師幹脆利落的回道。

“要是大師實在覺得歉意,上次你給我的祛疤痕藥膏再給我一瓶便是。”蕭晚之笑眯眯的說道。

“我不覺得歉意。”廣濟大師白眼快翻上天,沒好氣的道:“我為什麽要覺得歉意?你不但來騙吃騙喝,還想來騙我的藥。”

“大師,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你的藥你也沒用, 可是這個藥膏可以拯救一個可憐的小郎君。要是沒有你的藥膏,小郎君說不定娶不上妻子,不能為大周誕下子民,更甚的是想不開抹個脖子上個吊自殺什麽的,這個……。”蕭晚之攤攤手,極為惋惜憂思的模樣。

廣濟大師雙眼圓睜,難以置信的盯着她。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聽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我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呢?”

蕭晚之微笑着沖他搖了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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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真是聰明睿智。”

“真是無恥啊。為了拉攏福王,你這麽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來。”廣濟大師嘴裏喃喃,沖她抱了抱拳道:“本大師甘拜下風。”

蕭晚之慢條斯理的又倒了杯雪泡飲喝了,又掏出一本圖文并茂的珍品話本放在了案幾上。

廣濟大師眼前一亮,忙伸手過去拿。

蕭晚之眼疾手快搶回了話本,閑閑的道:“對不住,不小心掉出來了。”

廣濟大師嘴角扯了扯,不情不願的去拿出一瓶藥膏出來扔給了她。

“好貴的,就這麽最後一瓶了。”他極為心痛的說道:“以後你就是把書齋搬過來,我也再沒有了。”

“書齋好重的,搬不動。”

蕭晚之拿到藥膏,也将那本書重新放到了案幾上。

“哎呀,不小心又掉了,既然掉在大師這裏,大師撿去就歸大師吧。”

廣濟大師冷哼一聲,手卻疾如閃電,搶過那本書塞進了懷裏。

“好了,你白吃也吃了,白拿也拿了,快走快走,你又殺人又斷腿的,麻煩即将纏身,我要離你這個大麻煩遠些。”

蕭晚之哈哈大笑,站起來對着他極為豪邁的叉手一禮。

“有飯同吃,有難同當,我不會忘記大師的,本女壯士先行告退。”

“啪。”廣濟大師抓起佛經砸過來,蕭晚之靈活的一閃身躲開,回頭對他得意呲牙一笑,小跑着奔了出去。

肅王照常只能等在門房裏,見蕭晚之出來,忙迎了上去。

“拿到了。”蕭晚之拿出藥膏遞給他道:“你讓北山将這個給福王妃送過去,這個抹上去有些癢,一定要讓周昭忍住了,別去抓。”

肅王接過藥瓶看了看,黑乎乎的粗瓷瓶子,實在看不出來如何珍貴。

他叫過北山,将藥膏遞給他,将蕭晚之的話吩咐給他之後,特地又加了句。

“這個是廣濟大師的靈藥。”

北山頓時緊張了起來,捧着藥膏猶如捧着個易碎的稀世珍寶。

蕭晚之忍不住笑了笑道:“別緊張,就是祛疤痕的藥,快去吧。”

北山忙去了,肅王與蕭晚之借着月色,慢慢沿着山路回攬月莊。

“我讓西海回京城了,明日朝會上讓禦史出頭彈劾魏王與魯國公。”肅王邊走邊低聲跟她說道。

“魏王是個極要面子的。”蕭晚之淡淡的道。

肅王稍微心思一轉,便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雖說崔昉是個明白人,可以勸阻魏王犯渾,可楊氏卻是個不講理的,架不住她在魏王面前哭訴。

楊氏将魏王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在他面前一哭一軟一捧,哪怕楊氏鼓動他謀反,說不準他都做得出來。

“這次江南道之行,可恨的是沒有拿下梁正道。”肅王恨恨的道。

“狗急跳牆。不能逼得太急,得慢慢來。”蕭晚之輕聲安慰他道。

肅王嘆息,他何嘗不明白,魏王一系絕對不能放棄江南道。

一來江南道是他的錢袋子,二來,梁正道是他的大助力,要是他放棄了梁正道,會寒了那些投到他門下官員的心。

“徐仲甫入相之後,我認為福王妃他爹可做戶部尚書,你覺得呢?”蕭晚之仰起頭,看着他笑着建議。

肅王頓了下,紀氏她娘家大伯現在是戶部左侍郎,一直虎視眈眈盯着尚書的位置。他知道蕭晚之從不無的放矢,定是紀氏那邊出了什麽差錯。

“紀氏那邊究竟如何了?”

蕭晚之将紀氏娘家人逼她改嫁的事說了,肅王聽得是怒火中燒,眼底狠意聚集。

“他們這是看阿承去了,阿蠻還小,忙急忙慌的将女兒要回去再賣一次呢。他們打算将紀氏又要賣給誰?”

“我讓鄭大去打聽了下,前些時日她娘家大嫂,跟魯國公夫人娘家二伯母來往甚密。”蕭晚之淡淡的說道。

那二伯母家的浪蕩子,已死了兩房妻子,後院小妾通房無數,前院清秀小厮無數。留下了一大堆嫡庶兒女。

“混賬!”肅王又痛心又恨:“當我是死人了麽,竟這樣作踐人!”

“紀氏她大哥,在工部呆了多年,一直沒能升遷。她大嫂十分不滿,按她的說法,紀氏的大哥就是尚書也做得。”蕭晚之輕笑一聲,閑閑的道:“她大嫂還是比不過她娘,她娘認為自己的兒子就是做相爺也綽綽有餘。”

肅王本來一肚子火氣,這時噗呲一下笑了出來。

“真是一家子的蠢貨。紀承旨不但沒能教好兒子,也沒能教好妻子。”

紀大郎文不成武不就,考個秀才都考了許多年,後來靠着聞承才恩萌出仕,工部裏的人看在肅王與齊國公府的面子上,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只拿俸祿不做事,沒想到他的野心如此之大,還真是小瞧了他。

“男主外女主內,對後院不聞不問的多了,紀承旨也許不知道她們婆媳做的事。”蕭晚之勸解他道。

肅王對着她笑了笑道:“阿蕭,你不用安慰我,這點子事這麽些人,我還不至于放在眼裏。”

紀承旨就算是知道了,也會裝不知道。

不知者不罪,一邊搭着肅王,一邊搭着魏王,妄圖保證紀家萬無一失。

“真想将這些混賬全部殺掉。”肅王身上殺意頓起,可是一會後又頹然了。

“可紀氏是個好的。”他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們這些人,就是抓住了我們投鼠忌器這一點。”

蕭晚之也嘆氣,這世道人性淪喪,親人做出這些事情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福王與福王妃是疼愛孩子的人,魏王他們一次次逼人太甚,福王能忍,福王妃怕是不會忍了。”蕭晚之沉吟了下道:“王府長史還沒有選定,福王妃的妹夫鐘石,同進士出身,一直在戶部房屋署當差,此人做事沉穩,卻機靈善變,只是苦于出身,一直未能好好升遷。你覺得讓他做王府長史如何?”

肅王見過鐘石幾次,對他印象極好,當即道:“那成,明天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風。”

蕭晚之笑道:“先別急,等福王妃上門來了再說。”

肅王一愣,也笑着搖了搖頭。

“是我的不是,幸得有你提醒。”

兩人回到莊子裏,剛剛洗漱完,秦嬷嬷就傳了話過來,說是福王妃來訪。

肅王與蕭晚之面面相觑,沒想到福王妃也是個果斷之人。

“嬷嬷你去将她迎到花廳裏,我換件衣服馬上過去。”蕭晚之吩咐着秦嬷嬷,站起來邊走邊對肅王說道:“你且等等,我見完了再跟你商議。”

她換好衣衫趕到花廳,福王妃見到她來了,刷地一下站起來對她曲膝施禮。

蕭晚之忙避開,曲膝還了一禮。

“二嫂您這是折煞我了。”

福王妃擡起頭,臉上施了脂粉,卻掩飾不住憔悴的神色,尤其那雙平時見誰都帶着三分笑的眼睛,此刻紅腫着,帶着些淩厲與決絕。

“你當得起我的禮,你出手救了阿昭兄妹兩次,上次是嫂子沒出息,沒敢親自上門來謝你。”福王妃開口說道,聲音帶着哭後的沙啞。

“我是做長輩的,不過順手幫了侄兒侄女一把而已。”蕭晚之客氣的說道。

“能順手相幫的人很多,可是能真正出手的就你了。嫂子都知道,我們夫妻沒出息,不得聖上待見,別人看不起我們也沒關系,惹不起我躲得起。”

福王妃的眼眶又紅了,死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

“可是他們太過分了,連我孩子也不放過,阿昭還那麽小,見到他傷成那樣子,我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挖掉了一塊。我恨死了我自己,一直忍有什麽用?不但自己被人欺負,還連累了孩子。”

福王妃緊緊盯着蕭晚之,又對她深深曲膝下去。

“四弟妹,我與王爺都感謝您,願對您們效犬馬之勞。”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終于過去了,這個年跟場夢似的,幸好有你們陪伴。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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