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悠果覺得羞恥極了。
他可以忍受女裝,畢竟那是工作。他也可以忍受熊孩子,畢竟不是自己生的。
但是他無法忍受不吃肉!!
上下五千年,人類從刀耕火種演變到現在馴服了無數家畜家禽,難道是為了觀賞?自然是為了吃!不吃肉,哪裏有力氣幹活?腦子都不會轉了好嗎?
他上輩子就是個活脫脫的食肉動物,一天不吃肉渾身都難受,兩天不吃肉走路都顫抖,三天不吃肉腦子都長鏽!肉制品的美味和豐富的蛋白質讓他擁有了一個靈活的大腦,強健的體魄,渾身肌肉硬的咯手!
可是一轉眼換了個身子,吃口肉還要偷偷摸摸,辛苦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幸虧他的助理是個小胖子,要是跟別人那樣是個每天以減肥為重任的妹子,怕是小命都要丢一半了。
所以為了肉,臉算什麽?真到了地底下,他也是頂着姓徐的名字,而不是白……
诶嘿~
安琪在他身邊路過,突然倒退了幾步詫異的問道:“果果,哎喲你臉怎麽這麽紅?發燒了?”
白悠果連忙用手背蹭了一下臉頰,臉上的紅暈掙脫了粉底的桎梏顯現出來,帶着炙熱的氣息。他搖頭道:“沒,就是剛喝了湯,有點兒熱。”
“有點兒熱?”安琪不由自主的裹進身上寬大的校服,“哇,你可真的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啊。”
白悠果:???
他迅速的站起身來,拎着空飯盒往旁邊的垃圾袋裏塞,邊塞邊道:“可不是呢,這大熱天兒的,害的我一個勁兒的出冷汗。”
安琪打了個噴嚏,帶着羨慕嫉妒恨莫名其妙的走了。
“果果!”剛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牧蘇洋一溜小跑的過來,“申導可真的是太啰嗦了,給我講了半天的戲,害我吃飯都吃不心靜。話說你的戲真是不錯,以前你拍我的MV的時候可沒有這麽順暢,看來齊朗真的是在你身上下功夫了啊。”
白悠果對他有些沒話說,尤其是當知道他喜歡自己的時候,就更加的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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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們公司可真有錢,不愧是背靠唐氏。咱們這一份盒飯至少八十塊,可給申導高興壞了。我剛才瞅見了,他吃完了一盒又拿了一盒,平時吃快餐可沒見他有這麽好的胃口。”
其實作為一個導演不可能沒吃過八十塊的盒飯,只是拍戲的時候人人艱苦,訂飯都是找附近的飯店成批出盒飯,人人一樣。除非有大咖自己訂餐或者帶個鍋讓助理從套間裏做了拿過來,否則大家不管掙多掙少,都吃大白菜土豆絲。
艱苦了這麽長時間,突然來了頓好的。演員們需要保持身材吃得少,可是導演攝影和其他工作人員不需要,恨不得塞一肚子好料多消化一段時間。
牧蘇洋見白悠果不說話,語氣裏帶了試探。他道:“燦星旗下怎麽也有一百多號藝人了,他們力捧的藍昕磊出去演戲都沒這麽好的待遇,怎麽突然一下子就送飯來了呢?”
白悠果眉梢都沒動一下,他道:“我如果能知道上面的老板們怎麽想,那我還能跟這裏拍戲?早就發達了。”
牧蘇洋哈哈一笑,擡手攬住了白悠果的肩膀,“哎,說的也是……咱們在這裏風吹雨淋的掙口飯吃,人家做高樓大廈裏看看報表開開會,大把大把的錢往回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白悠果看了眼肩膀上的那只手,他有點兒不自在,正好看見丁丁往餐車那邊走,連忙找了個借口,“我得去找我助理了,找他有點兒事。”說完抖掉牧蘇洋的手,擡腳大步走了。
牧蘇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的背影,嘴唇抿的死緊,心情頗為不愉快。不過這種負面情緒也就不過幾秒,他就又露出燦爛的笑容,跟旁人打招呼去了。
丁丁正開始吃他第三份盒飯,一邊吃一邊跟劇組的其他人聊天。
有個攝影小哥問道:“你就叫丁丁?我以為你這是什麽藝名呢。起這麽個名字你爸媽怎麽想的?”
丁丁噴笑,旁邊的人連忙捂住自己的盒飯往後挪了挪。他道:“我也沒辦法啊,我爸姓丁,我媽也姓丁。據我姥姥說他們倆因為我叫什麽吵了大半個月,最後幹脆就讓我叫丁丁了,這樣倆人的姓氏都在裏面,誰也別嫌棄誰。”
“不是說同姓不通婚嗎?”一個小助理莫問。
丁丁眨眨眼,道:“同性結婚的法律已經通過五年了,你怎麽還這麽老黃歷?”
小助理擺手道:“你這想哪裏去了?我說的是姓氏的姓!哎呀!”
“還有這說法?”丁丁從未聽過。
小助理道:“我媽以前說過幾次,我聽着有意思就記住了。說是同姓的人很有可能帶血緣關系……”
“那你可真的是老黃歷了。”旁邊一位燈光大哥道:“那是以前,村裏啊鎮子裏啊,同姓的大多都是一個祖宗出來的。現在都繁衍多少代了?大江南北同姓的多了,別說五服,十五服都出了,怎麽就不能結婚?喲,小白,怎麽,再來一份?”
丁丁回頭看,他家果果鬼催似的往這邊走,幾步就走到自己身邊兒了。
白悠果的目光從盒飯裏的排骨上收回來,搖搖頭道:“不能吃了,丁丁你吃完沒?一會兒我的戲在後面,我想去休息一下。”
丁丁三口兩口把飯盒裏的飯菜塞進嘴裏,又仰脖灌了大杯湯,掏出紙巾擦擦嘴道:“走走走,哎呀哥兒幾個,回聊。”
“怎麽想着去休息了?平時不都是在外面看戲嗎?”丁丁找了一間空的休息室,然後把牆角的躺椅打開,“你躺會兒。是不是那個小肥羊又去找你麻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婁一丹傳染了,他也跟着叫牧蘇洋小肥羊,不過都是私底下這麽喊。婁一丹好歹資歷歲數放在那裏,和後輩開個玩笑大家覺得沒什麽。但是一個助理若是也這樣叫,傳出去人家不會說助理有問題,而是會覺得這個助理跟着的藝人有問題。
丁丁雖然胖,但是謹慎細心,也就在白悠果面前這樣說,出去照樣喊牧老師,仿佛不知道自己比牧蘇洋大了兩三歲似的。
“……嗯,你別什麽事都跟那誰說,知道嗎?”白悠果躺在躺椅上舒了口氣。昨天拍他的大夜戲,還淋了雨,回去睡了三個多小時就起床準備化妝上戲了,所以略有些精神不濟。
丁丁拖了把椅子坐在門邊,道:“你還真覺得我啥都跟他說啊?也沒有。畢竟價格不一樣。”
白悠果:???
丁丁大笑,“逗你呢,你怎麽這麽單純?趕緊休息一下吧,我給你看門。”
白悠果原本只想躺一會兒,誰知道竟然真的睡過去了,而且還做了個夢。
夢裏,他仍舊是徐柏青,帶着他的徒弟周莫寒以及支隊的小崽子們徹夜查案,抽絲剝繭,最後終于抓到了一群面目模糊的兇手。當他把兇手塞進牢中回過頭,卻看到面臨父母雙亡的牧蘇洋,失去孩子的牧家夫妻,被父母強行帶走再也見不到哥哥的小海,還有一個回到自己原本的家卻被唐泓澤關進小黑屋不給飯吃的一個小可憐。
在這件事上,除了真兇不無辜,其他人都是受害者。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被推進了令人崩潰的真相裏,完全無法接受。無數的人質問他,你滿意了嗎?你是不是很滿意?你讓我們活的如此痛苦,自己卻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徐柏青滿頭大汗,他解釋道:“不是我,犯錯的是他們,不是我。”
可是沒有人聽他的,甚至還撿起石塊砸到他的頭上身上,讓他無處可躲。
“你滿意了嗎?”唐泓澤的嘴角勾起,眼中滿是陰森寒冷,“你把弟弟還給我,徐柏青,我的弟弟呢?你把他弄去哪裏了?”
徐柏青步步後退,突然腳一滑,猛地墜落下去!
“果果,你沒事吧?”丁丁吓了一跳,急忙竄到白悠果身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怎麽回事?睡着睡着怎麽還從椅子上摔下去了?幸虧椅子低……你沒事吧?怎麽出了這麽多的汗?果果,你臉色好難看啊……”
白悠果呼吸急促,他跟丁丁兜裏拿了紙巾擦了擦汗,問道:“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個小時,做噩夢了?”丁丁道:“要不我給你去請個假,回去好好休息吧。”
白悠果擺擺手,他坐回到椅子上,手肘撐着膝蓋,雙手捂着臉。就這樣坐了足足五分鐘才緩過來。
“丁丁……”他說:“如果有一件事你必須要去做,有一個壞人你必須要去抓。但是那個壞人做的事影響太大,很有可能會導致很多無辜的人生活天翻地覆。這樣的話,你還會去抓壞人嗎?”
丁丁對白悠果問出這種問題有些詫異。他想了想道:“壞人一定是要去抓的,不抓的話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害。至于會不會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我覺得這應該是兩件事,要分別考慮才可以。而且會被壞人影響,也不算什麽無辜的人吧?”
白悠果擡起頭看他,睫毛上沾滿了汗水,顯得眼睛水亮水亮的。他道:“如果,你原本的人生應該多姿多彩,可是壞人卻給你換了個貧窮家庭,讓他的孩子去過幸福而且富足的生活。如果抓到了壞人,你脫離了原本的家庭,卻多了陌生的父母。而另一個孩子卻要面對天差地別的環境……”
丁丁擡手打斷他,道:“另一個孩子雖然無辜,但是他享受了這麽多年的好日子,也該滿足了。最可憐的難道不是那個被替換掉的孩子嗎?他的父母知道他不是親生的,還會對他很好?果果,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麽奇怪的小說電視劇了?”
白悠果搖搖頭,聲音有些疲憊道:“沒,就是……做了個噩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晚上沒休息好吧。”
正說着,外面有人敲門,“白悠果在不在裏面?趕緊出來補妝,快到你的戲了。”
白悠果站起身來繞開丁丁往外走,一開門,屬于南方深秋的濕冷瞬間裹住他的全身,讓他猛地打了個哆嗦。一個噩夢讓他原本幹燥的背心襯衣都濕透了,肥大的校服壓根擋不住這種濕寒,似乎一瞬間就把他凍的透透的。
場務小姐姐看着他,擔憂道:“小白,你臉色好難看啊,生病了嗎?”
白悠果搖搖頭道:“沒有,就是剛才不小心睡着了,魇着了。”說完,還努力的笑了一下。
場務小姐姐點點頭道:“在那個椅子上睡覺容易窩着脖子,呼吸不順暢就很容易魇着。估計你也是最近太累了的緣故,今天下了戲好好的睡一覺吧。”
補了妝,他又從白悠果變成了慘綠少年和辰。因為受到噩夢的影響,讓他的眼神更加陰沉,甚至在看向牧蘇洋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帶了一絲抵觸和歉意。
申導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一開始還覺得換了發型可能會導致他演不出來這種感覺,可是這個漂亮孩子是真的會演戲,一舉一動的把和辰愣是演活了。
高高瘦瘦的少年背着書包走在樹蔭下面,他沿着邊兒,略勾着背,一步一拖。可是目光卻看着不遠處陽光下的同學們,眼底晦澀不明。他昨天回家父親又喝多了,在家裏罵罵咧咧的砸東西,母親不過勸了一句就遭到了一頓毒打,額角都撞出了血。
他縮在自己的房間,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被角,渾身顫抖。等外面的聲音消失了,才不由自主的落下兩行淚來。
當他看見自己的同學那樣無憂無慮,心中又是嫉恨又是羨慕。他的目光追随着他們,貪戀他們身上的陽光,卻不敢靠近一點兒,生怕會被陽光灼傷了眼睛。
“過!”申導高興地拍了拍手,笑道:“小白可以啊,感覺把握的越來越好了。怪不得齊朗跟我推薦你呢,真是不錯。”
他後來看了白悠果的試戲小樣就覺得這孩子對情緒把控的确實到位,只是在家裏露小樣跟現場不一樣,現場分神的元素太多了。可是白悠果卻給了他不少驚喜,這個孩子仿佛天生就适合演戲,只要站在鏡頭面前,就好像渾身都在發光。
今天還算順利,又補了幾場夜戲申導就大發慈悲收攤子休息了。
白悠果回到酒店一放松下來就覺得渾身酸痛。這種酸痛還不是之前打球摔打留下來的那種痛,而是從骨頭縫裏不停的往外冒寒氣的痛。
他洗了個澡,頭發都沒擦直接撲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了個繭。一同住的婁一丹見狀也不好再玩手機,而是蹑手蹑腳的洗漱之後,又倒了一杯熱水走到白悠果床頭。
“果果?你先喝點兒睡再睡,要不晚上又渴醒了。”
白悠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你是不是發燒了?”婁一丹摸了摸白悠果的額頭。因為剛洗完澡身上都熱乎乎的,沒摸出什麽問題來,“估計是昨晚沒休息好,行了你睡吧,我也睡了。”
婁一丹覺得自己剛睡下沒一會兒,就被不停的翻身聲吵醒了。他打開床頭燈,這才發現白悠果的臉已經燒的通紅,整個人縮在被子裏不停的打冷顫。
“卧槽,你發燒了!”他大吃一驚,擡手摸了一下白悠果的額頭,急忙轉身要去找藥。可誰知道手腕一下子被抓住,幾根細瘦的手指仿佛鋼筋一般,讓他完全無法掙脫。
“果果放手,爸爸去給你找藥吃。你發燒了。”婁一丹耐心的哄了哄。
白悠果閉着眼睛,呼吸急促,嘴巴開開合合,好半天擠出了氣音,“狗東西,我發燒了。”
婁一丹:???
好你個熊孩子,老子給你找藥你罵我狗東西!!
他掙脫不開,只能給自己助理打了電話,讓他把丁丁喊起來,找點兒感冒藥退燒藥送到這邊。
沒一會兒丁丁就到了,他輕輕的敲了敲門。過了片刻門開了,門裏的婁一丹面無表情的扛着白悠果:“趕緊進來,我撐不住了!”
丁丁閃身進了房間,眼珠子瞪的溜圓,“卧槽,怎麽回事?”
婁一丹都快哭了,道:“我也想知道怎麽回事,果果發燒了,抓着我死活不放手,還罵我狗東西!”
正說着,白悠果動了動唇,又擠出一個字:“唐……”
“聽見沒,還想吃糖!我這裏哪裏有糖給他吃啊,真的是個小祖宗,愁死爸爸了。”婁一丹是真的發愁,而且手腕子還疼。他也不知道白悠果哪裏來的這麽大勁頭,手指頭都快掐到骨頭裏了。
丁丁心思千回百轉,他定了定神,先把退燒藥給白悠果哄了下去,然後蹲在他身邊悄聲道:“糖還沒來呢,你先松手,否則一會糖看見了就該生氣了。”
白悠果唔了聲,睫毛飛快的顫抖,好半天終于松開了手。
婁一丹:“卧槽!這都行?”
丁丁嘆了口氣,心說知道的太多果然還是有點兒用的,否則就照果果這架勢,怕是能把丹哥手腕子拽脫了。
他給婁一丹道了歉,自己就坐在床邊的地毯上,用毛巾給白悠果物理降溫。如果晚上高燒不退,那就得直接去醫院了。不過在這之前,他得趕緊跟某一顆糖報備一聲,避免以後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婁一丹睡到了半夜再次驚醒,然後被刷新了三觀。
作者有話要說:丹哥:我知道了好大的一個秘密,但是不知道跟誰說。
丁丁:我知道好多好大的秘密,但是不知道……
丹哥:噫……
丁丁:噫……
小肥羊:感覺你們似乎在排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