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八
七
放學之後,我獨自回到家裏,見地上多了一雙皮鞋,肯定他來了。我深呼吸了一口,轉動門把把鞋子脫了走了進去。
一股熟悉的雪茄味順着我的鼻腔進入了我的肺部,我嫌惡地皺了皺鼻子,但依舊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父親”。他嗯了一聲,滿是傷疤的臉面向我,淩厲的眼神落到我身上。
我主動開口問了句:“你來這裏做什麽?”
他扭了扭身子,擺了一個較為舒适的坐姿。“致遠,早上那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小子是誰?”
我愣了愣,才想起早上發生的一個小插曲,無所謂地說道:“同班同學。”
“同學?”他狐疑地看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他和你很要好嗎?你為了他對你的手下惡言相對?”
那兩個家夥到底加鹽加醋了多少?到底是誰先惹了誰??我從容地笑了笑,道:“喔是嗎?就算是真的又怎樣?你會為了這麽一點小事而殺了我嗎?”
“将來我這個龍頭之位也是給你的,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他瞥了我一眼,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打算離開。“不要和那種人厮混太多。”
我目送自己的養父離開,把衣服脫了去洗個澡冷靜一下。
當年跟着那男人走後的七年以來,養父經常對我進行身體上的施虐,有很多時候,我都會疼得失去知覺,比當年被霸淩的時候還要慘。醒來的時候,我總是在想,當初的選擇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有時候我也會想,小冬瓜究竟過得好不好?他的新家人有沒有忽略他?
我十五歲那年,我已經完成了一切的測驗,成為最年輕的黑社會成員。所有人都因為我養父的身份對我恭恭敬敬的,可是那又怎樣,我又不在乎。
洗完澡之後,我裸着上身走了出來,看見飯廳上擺着一個飯盒,上頭好像放着一張照片。我走上前去,拿起那張照片看了看,發現那是沈浩丞和他養父母的全家福。
我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這是養父給我的警告,暗示我再和沈浩丞接觸就不會有好事發生。我握緊了拳頭,猜測那飯盒裏的食物一定做了什麽手腳,便打算上樓睡一覺。
忽然,脖子上有一股刺痛感,好像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我如夢初醒,這才明白那是針筒刺入皮膚的感覺!我捂住脖子轉回頭一看,是早上的其中一個手下!
Advertisement
我頓時火冒三丈,咬牙吼道:“你給我注射了什麽!說!”話音剛落,我的一個拳頭就往他的臉上招呼。即使他不說,我也知道那是嗎啡。
他的臉部被我擊中後,我趁機往樓下跑,感覺到自己的眼皮如灌了鉛般沉重,剛把家門打開時,我隐隐約約地看見了養父的臉。
是他!
“你想去哪裏?你今天真是反常,需要教訓了。”養父笑意森然,我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最後藥效發作,我便倒了下去。
八
第二天早上,我腳步蹒跚地踏入了課室,渾身刺痛地趴在床上。沈浩丞明顯注意到了我身上的繃帶,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好奇,我瞪他一眼把他給瞪走,這才安心地睡了起來。
在煩悶的數學節時,我腹部上的傷口因我的動作太大而裂開了,一瞬間冷汗全落了下來。我當機立斷地跑出了課室,躲在了廁所的隔間裏。
我把衣服脫了下來,手一摸就摸出了一把鮮血。我低頭看着身上的傷口,小心翼翼地洗着身上還有衣服上的血跡,順便擦了把滿是冷汗的臉。
“喂淩致遠!”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聲音明顯是屬于沈浩丞的。“你沒事吧?喂淩致——”
“滾!老子……拉個屎你能不能別吵!”我咬牙用盡力氣吼了回去,剛吼完就馬上後悔了。我捂住腹部上還在流血的地方,忍不住呻/吟了出來。
等外面沒了動靜之後,我才慢吞吞地從隔間裏走出來。我以為沈浩丞已經回班了,怎麽知道他一直在等着我。他見我渾身是血的樣子,問道:“你有辦法拉屎拉得一身血?”
我本來想說“便秘”二字的,但最後我還是住了口。“你想怎麽樣?”
沈浩丞默默地帶着我到保健室處理好傷口,替我纏好腹部的傷口。他擡頭看我,平靜地問道:“你去打架了?”
我邊穿着幹淨的衣服邊道:“和你沒有關系。”我從床上站了起來,打算回班,卻冷不丁被他按着肩膀拉了回去。
他神情嚴肅地盯着我,全然沒了之前的柔和。“我身為班長,有義務管好班上的學生。”
我捉起他的手腕,也許我的力氣大了些,他當下就悶哼了一聲。“但是很不好意思,我并不樂意和你分享我的事情。”
他的眉頭皺了更深了些,然後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他捉住我的手,吃驚地問道:“淩致遠,你的這條疤痕……是從哪裏來的??”
我心說他到底在說什麽,幾秒後我才發現他指的是我手背上的疤痕,便立即縮了手,理所當然道:“流氓身上全是傷很正常吧?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我裝作不高興地離開了保健室,低頭摸了摸淺淺的舊傷痕,心裏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百般交集。
你讓我怎麽告訴你我就是當年的小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