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十

九

隔天早晨，我被腹部的刺痛刺激得醒了過來。我小心地坐起身來，看着身上染血的繃帶發呆。這個看起來綁得不怎麽好的繃帶出自于沈浩丞當年那個小冬瓜的手，我竟有一瞬間舍不得拆下來。

血液已經把棉花染得通紅，不得不換，再舍不得也得換下來。把繃帶換好後，我決定不去上課，把被子蒙頭一蓋又繼續睡了回去。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我是被門鈴聲吵醒的。我不耐煩地揉了揉臉，走下樓把門一開，就被猛烈的陽光照耀得快融化。我揉了揉眼睛才正式看清楚眼前的人，他是穿着一身校服的沈浩丞。

我敲了敲有些疼的腦袋，眯着眼睛問道：“又是你。你來幹嘛？”

他從容地伸出手，手上捧着幾本作業本遞給我。“你的功課，我替你拿來了。”

我沒有接過來，轉身走進屋裏。“進來吧。”我走了幾步後，又回頭問道：“等等，你是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

“我是班長，知道同學的住處一點也不出奇。”他朝我微微一笑地解釋着。

“你随便坐吧，我上樓一下。”我不自然地重新轉身，噔噔噔地爬上樓，套了一件背心又重新下了樓。

我下去的時候，沈浩丞仍然站在原本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打量着些什麽。我打着瞌睡坐到了椅子上喝水，他也跟着坐到了我身邊：“今天上的課有點難，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教我？我随意地擺了擺手，說：“不了，我才不在乎這些。”

他稍稍皺着眉頭看着我，我不喜歡他不高興的表情，便又加上了一句：“我天生蠢才，不是什麽讀書的料，不像你。”

“你不是笨，你只是不肯下功夫而已。”他脫口而出道，速度有些快，我們倆都愣了愣。我扭頭看着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泛着些許紅暈。

我翻了翻桌上的作業本，密密麻麻的數學方程式看得我更加頭昏腦漲，索性關了起來推開。“謝謝了，但是我沒有打算做。”

“淩同學，今年是你高中的最後一年了，沒有時間讓你蹉跎了。”他勸導我道。

我站起身後轉頭古怪地看着他，諷刺道：“沈浩丞，對吧？我還是比較喜歡你話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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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丞聽我這麽一說，抿了抿嘴，沒有再說話。

十

我們倆無言的對視結束于我肚子上傳來的一陣刺痛，我咬着牙關感覺着冷汗的滴落。沈浩丞此刻已經站了起來，認真地說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麽回事？如果涉及霸淩事件，我可以幫你的。”

霸淩？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會被霸淩的人？小時候除外。我撐着桌角冷笑：“我不會告訴你的，況且你也幫不了我。”

你現在過得如此安好，我怎麽好意思幹擾你平靜的生活？

“可是，我改變了主意，我現在需要你這位補習老師。”我重新坐了下來，看着他精彩的臉部表情變化。

從緊張變成驚訝，再變成面無表情，真是絕倫。他面無表情卻輕蹙着眉看着我，我挑釁地拍了拍自己的臉，暗示他有本事就打我。

沈浩丞這麽性格溫和的人哪裏可能真的動手打我，他只是一直盯着我看，最後輸的人竟變成了我。我舉手投降道：“停停停，老子我輸了，你贏了，開心嗎？”

我不曉得他究竟是在生氣還是怎麽樣，他依舊不死心地瞪着我。我起了玩心，假裝傷口疼得直不起腰，他果然就走了過來，一臉關切地看着我。我伸手抓住他的臉，嘿嘿地笑道：“不是喜歡裝冷漠嗎？”

他的臉和當年一樣細皮嫩肉的，揉下去軟軟的很舒服。他沉默着望着我的眼睛，我看見他的雙眼沉靜似水，一瞬間慌的人又變回了我。“我說對不起行了吧？你別盯着我，我慎得慌。”

就這樣，平平淡淡的，沈浩丞成為了我免收費的補習老師。他不介意我的所有惡言惡語，反而一板正經地認真教我。他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空閑時間和下課時間來教我。我們的關系一下子進展得十分快速，連班上的人都是一臉疑問。

我曾經問過他，他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他只給了我一個只有三個字的答案：無理由。

我從小不喜歡說話，更別說對別人笑，以前小冬瓜的出現改變了我，現在小冬瓜的回歸打動了我。我只對他一個人真真正正地笑過，也應該是在這個時候，我已經開始喜歡上了他。

可是老天又開了我第三個玩笑。

我沒料到，他有一天會從我的視界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