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卻說孫妙仙和穆震一起請了顧枕瀾來,還是為了開棺的事。他一進靈堂,便見那二人已摒退了一衆弟子管家,一左一右分庭抗禮地坐在靈堂兩方,誰也懶得多跟對方說一句話。穆震見顧枕瀾進來,明顯精神一振,道:“顧兄,昨晚可休息好了?”

顧枕瀾客套地笑了笑:“甚好。”

顧枕瀾和穆震你來我往地寒暄個沒完,孫妙仙卻急躁地等不下去了。她找了個機會便插嘴道:“我已請人蔔算過了,七日之後便有個良辰吉時,為免夜長夢多,我看當衆開棺的日子咱們不如選在那日吧。”

穆震冷笑一聲:“大嫂倒是胸有成竹。你是覺得自己手腳太幹淨,有恃無恐,還是故作姿态,好渾水摸魚?”

孫妙仙怒道:“穆震,你少血口噴人,反咬一口!”

眼看着倆人又要掐起來,顧枕瀾忙一手一個按住他們,勸道:“真相尚未大白,你們又何須如此?再說,你們在老家主的靈堂裏鬧得這樣難看,萬一他魂魄還在此逡巡,又如何能走得安心了。左右七日後便要開棺,要忙的事還且有呢!聽我一句勸,這時候還是養精蓄銳為上。”

他說得有理有據,孫妙仙和穆震相互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但總算勉強偃旗息鼓了。

他們修道中人對生死看得沒有凡人重,守靈守上三天,心意盡到便好。到了這一日恰好三日夠了,孫妙仙和穆震都不想再跟對方多待片刻,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顧枕瀾依舊在山莊中轉悠了個遍,又把剛才問林清的問題又問了幾個外門弟子,得到的答案都是大同小異的。如此他便确信了,穆乾的死确實另有蹊跷。

大能隕落,竟然未有異象,這簡直太反常了。可是穆震和孫妙仙誰都沒有提這件事情,究竟是為什麽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轉眼間月懸中天,子夜又至。顧枕瀾想起他要到穆乾靈前祭拜一番的事一直未能成行,左右現下無事,便索性準備趁着月黑風高,去那安靜無人的靈堂同老友說幾句話。于是顧枕瀾轉了個彎,又往內院去了。

可是,顧枕瀾卻沒想到,在這漆黑一片的靈堂裏,居然已經有人了。

顧枕瀾有些拿不準這人是不速之客,還是跟自己抱着同樣的目的。他忙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悄悄觀察。

也不知道是穆家秘辛太多,還是自己格外倒黴,才來了兩天,居然夜夜都在聽牆角。不管怎麽說,這種事聽起來總覺得不那麽高尚……顧枕瀾一邊自嘲,一邊悄無聲息地換了個視線好些的位置。

裏面那人似乎非常小心,若不是顧枕瀾修為比他高出太多,又兼謹慎,說不定便要驚動了他。月光下,那男人微微側了側身,露出一點側臉來。

顧枕瀾皺了皺眉:這人好像是傅其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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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鬼鬼祟祟的,是想幹什麽?

顧枕瀾愈發好奇了,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更加聚精會神地往靈堂中望去。

自打顧枕瀾來聽牆角起,傅其宗就沒看過供桌上的牌位一眼,看樣子不太像是祭拜的樣子。他一直在靈堂中央的棺材旁邊打轉,這會兒更是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只見傅其宗貼了會兒棺材,又開始圍着它打轉。忽然,他擡起一只手,悍然推開了棺材蓋子!

棺材蓋一開,不知是木屑還是灰塵的細碎粉塵揚了半間靈堂,要不是顧枕瀾一直盯着傅其宗的一舉一動,他幾乎要以為裏頭的穆乾被人挫骨揚灰了。

傅其宗也不嫌髒,一頭紮進灰塵中不說,更明目張膽地将手探進了棺材裏!

顧枕瀾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亵渎屍體,立時破窗而入,口中喝道:“住手!”

傅其宗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着顧枕瀾:“又是你。堂堂天機山掌門,怎的總愛鬼鬼祟祟?”

顧枕瀾簡直想不通這人怎麽有臉說別人“鬼鬼祟祟”,他皺了皺眉,道:“傅其宗,你大半夜跑到人家靈堂裏,擾死者清淨,便是光明正大了?”

他看了那慘不忍睹的棺材一眼,只見裏頭的穆乾都看不出個人樣了,嘆道:“人都死了,你跟他有什麽深仇大恨,要拿屍體洩憤?”

傅其宗獰笑了一聲:“深仇大恨?還真有。奪妻之恨,夠不夠?”

顧枕瀾目瞪口呆。

傅其宗嗤了一聲:“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麽。你這種眼裏只有修行的人懂個屁。”

說罷,傅其宗轉身便走。

顧枕瀾實在被今晚的事驚呆了,以至于攔也沒攔傅其宗一下;待他反應過來時,傅其宗已經走得沒影了。

顧枕瀾只好暗道倒黴,他認命地沖穆乾的棺材拱了拱手,過去收拾殘局。

穆乾的屍體是沒法收拾了,但是若是連棺材蓋子也不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顧枕瀾上前兩步,手還沒碰着棺材,他懷中的溯源卷就又瘋狂地躁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原本一片漆黑的院子裏突然燈火通明,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顧枕瀾一手正擡着棺材蓋,一回頭剛好對上穆震和孫妙仙驚愕的目光。

……這特麽就十分尴尬了。

只見傅其宗緩緩從孫妙仙身後走出,對顧枕瀾獰笑了一聲:“顧掌門深夜造訪穆家靈堂,竟還對老家主的屍身不敬,竟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不成?”

顧枕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與他既無殺父仇,也沒奪妻恨,也不會平白無故毀人屍身。這事不是我做的。”

傅其宗笑了笑:“眼見為實。”

穆震面沉似水:“夠了,你們莫要在我大哥靈堂中争執。有什麽話,到正堂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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