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顧枕瀾皺了皺眉, 對阿霁使了個眼色。阿霁會意,将馬車停在路邊,手中擎着一根馬鞭往事發處走去。

那老爺子年老體衰,腦子似乎也不甚靈光了,再叫他們這一吓,渾身都篩糠似的哆嗦着,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那匪首可沒什麽耐心, 他見問不出錢財的下落,“倉啷”一聲就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實實在在地架在了老頭的脖子上:“老不死的, 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金屬鋒銳冰冷的觸感強行喚回了那老爺子的一絲神智,此情此景直将他吓得涕淚橫流。老頭磕磕絆絆地求道:“好漢、好漢饒命啊!我一個孤老頭子,全身家當全在這兒了。您看上什麽只管拿,只求千萬別傷我性命。”

匪首冷笑了一聲:“全在這兒了?”他随手拽過一個包袱, 抖落開來:“就這幾件破衣服!”

那老者估計也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只顧連連點頭。

匪首滿臉的不信:“你若是真就這麽點家當, 哪有錢雇馬車?老頭子,你可休要将我當傻子耍!你今日落在老子手裏,若是再不老實,我也不會跟你客氣!”

說着, 他的目光落在老頭手邊的竹箧上,問道:“這是什麽?”

老爺子滿臉緊張,枯瘦的一雙手臂死命的護着那東西:“其他的我都能給你們,可這是……老頭子的命根子, 又不值幾個錢,您指定瞧不上。”

可他越是這樣說,那幫土匪就越篤定了這裏頭有什麽值錢的玩意兒。那匪首就像推小雞仔兒似的一把将他推了開來,拿刀尖将竹箧的蓋子挑了起來。

打眼一看,那不大的竹箧裏頭似乎是裝着滿滿當當的一箱子書。匪首卻不死心,将它大頭朝下掉了個個,裏頭的書本紙張撒了一地。他草草翻檢了一遍,發現裏頭既沒藏有什麽珍寶,也沒有夾着銀票,不由得勃然大怒:“好啊,老不死的,你竟敢耍爺爺?”

說着,他竟揮刀要向那老者砍去。

阿霁終于看不下去了,他将馬鞭一抖,恰巧卷在那刀尖上;再微微用力,那大漢就猝不及防地讓他拽了個跟頭。這夥土匪大驚,回頭一看竟是個相貌俊美的少年,登時炸開了鍋。

匪首見阿霁長得太好看,頓時就将他看低了幾分。他冷哼了一聲:“你又是什麽東西,也敢管你爺爺的事?”

阿霁也不生氣,淡淡一笑道:“你劫道便罷了,怎的還不講理呢?這老先生剛才明明已經說了,這竹箧裏沒有值錢的東西,你偏不信,到頭來怎的又要怪人家耍你?”

匪首被他噎了一下,惱羞成怒:“關你屁事!”

阿霁嗤了一聲:“倒确是不關我的事,只不過你們堵在這兒,我們的話車子過不去了,可不是要跟你分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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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匪首細細打量着阿霁,心中漸漸起了別的念頭。他琢磨着這少年相貌不凡,衣裝精致,大概也是頭肥羊。他貪念一起,早忘了自己剛才被人一鞭子摔出去的事情,獰笑了一聲,道:“小小年紀學人家行俠仗義,偏要多管閑事!既然如此,我們兄弟便成全你一回,就由你來替了這老頭子吧。”

阿霁聽得好笑,還要對他說什麽;就在這時,坐在車裏的顧枕瀾伸手撩開簾子,不耐煩地吩咐道:“你還同他廢什麽話,咱們還趕不趕路了?”

阿霁聞言有些遺憾地收起了笑容,抖了抖手腕。

他忽然動了。

阿霁的身法飄然出塵,整個人便如同一陣風似的卷進了匪群中。他也沒拔劍,手中一根馬鞭上下紛飛,不過眨眼工夫,便将這群土匪掃倒了一大半。

那匪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兀自一臉茫然,似乎還不太明白自己怎麽就落到了這般境地。阿霁一揮手,憑空召來了一條繩子,将這群土匪串成串兒;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符,随手貼在一根樹枝上,那根樹枝就變成了個其貌不揚的人。

阿霁吩咐道:“去吧,送他們去見官。”

那樹枝人低聲應諾,飛快地拉着這幫土匪跑了。

那老者劫後餘生,對阿霁連連道謝。只不過他的車掉了半邊輪子,人也吓得腿都軟了,今天估計是哪也走不了了。阿霁看了眼即将黑下去的天,覺得将他一個人扔在這荒郊野嶺似乎有些不妥。他下意識地朝車子裏看了一眼,發現顧枕瀾正掀着簾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覺得該如何,自己做決定。”

阿霁略一思忖,将老人摻上了他們自己的車,道:“這樣,您先與我們同行一段。到了下一個城鎮,我便将您放下去,再給您雇一輛車。”

那老人自是千恩萬謝。

顧枕瀾卻笑着搖了搖頭:“咱們這眼看着就到了山腳下,哪裏還會路過城鎮?”

阿霁恍然大悟,為難地看着顧枕瀾。

顧枕瀾道:“罷了,你已經攬了這檔子事,不可半途而廢。今日咱們便先帶他回去,待明日一早,你再将人送回家去。”

顧枕瀾終于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天機山,心情大好。他先把顧靜翕扔出去撒歡兒,自己則問阿霁道:“咱們這山上,可有竈屋嗎?”

阿霁聽得一愣。他們師徒二人早已辟谷,竈屋也就是個擺設,哪裏會建?顧枕瀾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沒戲,頗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罷了,回頭有時間了搭一個吧。”

阿霁不解其意,只見顧枕瀾下意識的舔了舔唇,冠冕堂皇道:“你是辟谷了不用吃飯,可是人家老爺子呢?今天就算了,待會兒叫顧靜翕帶點野味回來,我晚上給你們烤着吃。”

于是當晚,被他們救回來的那個老爺子一臉拘謹地同他們一起坐在了火堆旁。顧靜翕對上回師父烤的麻雀念念不忘,這回捉回來的大多還是它們。顧枕瀾弄了個臨時的烤架,并一把竹簽子穿上雀或是肉塊兒,就如同現世裏的燒烤攤販一般。直把顧靜翕看得垂涎三尺:“師父,什麽時候好啊?”

顧枕瀾穩如泰山:“再等等。”

這燒烤架子大,火又是強迫朱鳥放的,沒一會兒就熟了一大把。大貓“嗷嗚”一聲,一張嘴就掉走了一小半兒,跑到角落裏得意地咕嚕咕嚕起來。顧枕瀾無奈地将剩下的肉分給老頭子和阿霁,遞肉串的時候,他的手不可避免地同阿霁的捧在了一處。

也不知怎麽的,顧枕瀾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一晚阿霁衣衫半解的樣子。整整一天過去了,那一幕非但沒從他腦海中淡化,反倒還發酵出了些不足為人道的暧昧氣息。

顧枕瀾手一抖,一串麻雀掉在了地上。

顧枕瀾狠狠唾棄了自己一番,随口扯了個謊,對阿霁解釋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拿個串兒也能燙着。”

這話一說完,顧枕瀾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吞進去。他已是半仙之體,三昧真火等閑也傷不了他,怎麽說燙就被燙着了?

這簡直是欲蓋彌彰!

幸好阿霁一貫對師父深信不疑,卻完全沒往別的方面想。他一聽說顧枕瀾燙着了,立刻一臉緊張地擎起他的手:“讓我看看,燙哪兒了?”

阿霁這麽一碰,顧枕瀾可真覺得自己的腕子被燙了一下似的。他有些無措地擡起頭,難得迷茫的眼神剛好對上阿霁焦急的目光。阿霁的心就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似的,整個胸腔都是麻的,連顧枕瀾什麽時候抽回了手,他都不知道。

顧枕瀾偷偷在袍袖裏捂了捂腕子,幹笑道:“我就那麽一說,哪裏就真燙着了?”

阿霁手裏空空的,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

于是,接下來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尴尬了。除了顧靜翕沒心沒肺地胡吃海塞,顧枕瀾和阿霁都各自心不在焉着。顧枕瀾草草打發了極其能吃的大貓,便忙不疊讓大夥回去休息了。

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獨自待一會兒。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因為山上多了一個人,所以阿霁只能把他的住處讓給老爺子,自己則搬過去同顧枕瀾湊合一晚。

老實說,阿霁的心裏是期待的。

不過顧枕瀾今晚準備打坐。

阿霁獨自睡了一張床,顧枕瀾只占了個角盤膝而坐。他這段時間一直奔波,沒有好好休息,丹田都有些空了,确實迫切地需要調息幾晚。顧枕瀾屏氣凝神,将真元緩緩轉了三個周天。漸漸地,他發覺自己的丹田裏又變得充沛了起來。

而這一晚的收獲,還遠遠不僅如此。

顧枕瀾修行的最近幾年,剛好遇到了個瓶頸期,要是能越過去就是另一層境界。只不過修到他這個地步,真是步步荊棘,修為再想提升談何容易。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今晚無心插柳地調息半晌,居然讓他隐隐有了些窺破瓶頸的感覺。

顧枕瀾很是振奮。他雖已覺得有些累了,可還是不急不緩地将真元運轉了又一個周天。

就在這時,阿霁的一聲呼吸,略微重了一分。

說來也怪,顧枕瀾在入定之時,就是山崩地裂,也擾不了他。可今天,阿霁的這一聲呼吸不知怎麽就闖進了他的感官。眼前莫名其妙地出現了前一晚,阿霁赤、裸在他眼前的漂亮的肌肉線條。

這可要了命,顧枕瀾只覺得經脈發燙,渾身的真元頓時亂竄了起來。若是阿霁醒着,定能看到他現在赤紅的雙目。

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顧枕瀾心中警鈴大作,他連忙收斂心神,一點一點艱難地将亂竄的真元理順,拘在一處。

等他好不容易做完這事,整個人都被汗濕透了。

天已然是大亮了。顧枕瀾劫後餘生地草草擦了把冷汗,便見那始作俑者推門走了進來:“師父醒了?沐浴的水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沐浴麽?”

顧枕瀾剛才差點走火入魔,現在有些心虛地不敢看阿霁。他七分窘迫三分惱,全都沒好氣地化作了一句:“沐什麽浴,我要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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