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近在咫尺的地宮入口, 守着一只青面獠牙的兇獸。它長得有些像牛,卻比牛巨大兇悍許多,一身蒼白的皮,利爪鋒銳無匹,四根獠牙閃着寒光,乃是一只稀有的梼杌!顧枕瀾舔了舔唇,低聲對阿霁道:“你看, 杜九封已經魂飛魄散了一百多年,卻還拘着這等罕見兇獸守着那副皮囊。”

阿霁神色凝重:“這地宮外頭已如此兇險,裏面更不知是何光景。師父, 咱們真的要進去麽?”

顧枕瀾眼中精光一閃:“進不進去再說,可這只梼杌我無論如何也得留下。”

原來在那換命術中,比較難得的東西,便有一樣是這梼杌的角, 也就是它的獠牙。顧枕瀾起初也沒将它當回事,因為這種兇獸雖然不常見, 但也不是找不到;若是肯花高價,說不定在黑市上就買得到。不過現在既然給他碰見了,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顧枕瀾吩咐道:“阿霁,你為我掠陣, 我去會會那東西。”

阿霁有些擔憂地勸說道:“這兇獸看上去不太好對付,師父,咱們要不要等等幫手?”

顧枕瀾哪裏肯聽,阿霁話音未落他人已經飛身出去:“不必, 我要它有用,不想同旁人分贓!”

話說那一頭梼杌在此處待了百餘年,一個人影也不曾見過。此時它一見兩只可口的食物,眼睛都冒綠光了。梼杌不顧一切地朝顧枕瀾撞了過來,四顆獠牙突兀地刺在一張血盆大口外面。

顧枕瀾看着它的牙,眼睛也閃了綠光。他不閃不避,提劍迎了上去,看那架勢竟是要與這畜生硬碰硬。

阿霁看得一顆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兒,他雖然知道顧枕瀾絕不會被一個畜生所傷,可這一幕實在駭人,還是讓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顧枕瀾一劍,正格擋在了梼杌的獠牙上。

本來以顧枕瀾的修為,确是不必将個畜牲放在眼裏,他又心急,所以難免貪功大意。可這梼杌跟了杜九封許多年,大概有些修為,因此他沒能一劍斬斷梼杌的獠牙,卻反倒激怒了兇獸。梼杌長嘯一聲,只聽得山林動蕩,那些瘦骨嶙峋的怪鳥們受驚一般直飛沖天;緊接着又往下急沖,朝着兩個獵物啄了過來。

顧枕瀾随手一揮,一張巨大的光網憑空出現,瞬間就将他們兩人一兇獸罩在中間。那網堅韌非常,任憑那鳥怎麽啄也啄不破。顧枕瀾輕巧地躍起三丈高,第二劍轉瞬即至。

梼杌的身體膨脹開兩倍有餘,又高高擡起手掌,向他拍了過去。顧枕瀾劍招一變,直直向上方斬去,梼杌來不及收招了,被人狠狠一劍刺穿了爪子。

那畜牲疼得狠了,巨大的尾巴狠狠抽在身後的巨石上,直弄得一陣地動山搖。顧枕瀾被震得站立不穩,忙将劍鞘戳在地上,這才穩住了身形。緊接着,他竟順勢一撐劍鞘,接連遞出三劍,赫然是拼命的打法。

阿霁看得心急如焚。每到這種時候,他總要怪自己修為低微,當不得個人用。不然他的師父又何必要親自動手?他想要什麽東西,自己都能輕易為他取來,那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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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霁這麽一走神兒的功夫,顧枕瀾劍劍不落空,場上的兇獸已經又接連又傷了兩只爪子和一條前腿。現在它只剩了一只後蹄,顫顫巍巍的立在那兒,看起來有些可笑。

梼杌再不敢不可一世,它惡狠狠地瞪着顧枕瀾,那樣子竟似是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

顧枕瀾卻輕笑了一聲,挑釁道:“畜牲,想報仇麽?”

那兇獸被人圈養久了,開了些靈智,好像真的聽懂了顧枕瀾說話,頓時就被激怒了。可他忌憚眼前這個人類,只威脅地張開大口,卻沒敢輕易上前。

顧枕瀾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揮劍直指梼杌眉心。他這一劍終于下了殺手,劍招之中還藏着百般變化,将行動不便的梼杌諾大的一個頭,盡數籠罩在了其中,絕無退路。

那畜牲倒也剛烈,明知躲不過了,便兇猛地撞了上去。只聽見一聲悠長的鈍響,顧枕瀾的劍盡根沒入,卡在了那兇獸的頭蓋骨裏。

這只梼杌定然是活不了了,可顧枕瀾的劍一時間也拔不出了。它怨毒地盯着顧枕瀾,口中冷不防吐出一口黑氣來。

顧枕瀾不知道那是什麽,他趕忙急速後撤,卻仍然慢了一步。他的右前臂整個被那詭異的黑氣裹在裏頭,那東西如有實質,蛛絲一般密密麻麻地纏着他,怎麽都甩不脫。

大意了,想不到杜九封竟還真給他這守墓的怪獸留下了些“好”東西。顧枕瀾當機立斷,一咬牙,狠狠一劍削下了一大片黑氣,也劃破了自己的手臂。

他小臂上滲出了一點血,把袖子染紅了。沾在黑氣上嘶嘶地冒着白煙,居然淡了不少。

顧枕瀾眼睛一亮,二話不說将自己的手臂劃開了長長的一個口子,血液頓時噴湧而出。一時間,他整條手臂都籠罩在了一片朦胧的白煙裏。

可他大概是劃破了動脈,眼看着臉色就蒼白了下去。不過萬幸的是,白霧散去之後,他的手又恢複如初了。

這點小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麽,至多是虛弱一陣罷了。顧枕瀾如無其事地跑到兇獸的屍體前,迅速割下了它四顆獠牙,心滿意足地收了起來。阿霁已經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地将他按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傷臂,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顧枕瀾寬慰地對手足無措的阿霁一笑:“別慌,拿根帶子綁住我的上臂。那傷口上些藥便可,這算什麽,一時半刻就愈合了。”

這傷自然是不算什麽的。可剛才顧枕瀾刺向自己的那一劍,就如同斬在阿霁的心上,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他的無能。

顧枕瀾将梼杌的屍首踢到一邊,站在地宮門前,謹慎地探究着。不多時,裴東行和陸西城也已到了。裴東行看着那一地深紅的血跡,故作驚詫:“喲,這是誰受傷了?”

阿霁對他怒目而視。

陸西城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強迫自己假裝沒看見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問顧枕瀾道:“顧掌門,您這一路可尋到了引魂丹。”

顧枕瀾搖了搖頭:“不曾。”

陸西城有些失望:“看來您與那物也無甚緣分,看來現在咱們就只好盼着鳳樓能交些好運了。”

顧枕瀾對他一笑,随口胡扯了句寬慰的話:“是,連兄想必吉人天相。他到的這樣遲,說不定便是因為路上有什麽奇遇。”

然而吉人天相的連鳳樓出現之時,一身雪白的長衫都快叫血染透了,看起來确實是有些“奇遇”。然而他那奇遇與引魂丹無關。連鳳樓一身血跡也沒讓人覺得污濁,反倒有些別樣的風華。他臉色蒼白精神卻亢奮着,只不過身旁的蘇臨淵少見的面沉似水。

裴東行訝然向他看去:“連師弟,什麽東西将你傷成這樣?”

話是關切的意思,然而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愉悅的心情。連鳳樓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些人藏頭露尾,自然什麽也碰不見,便不要操心旁人了。

裴東行反唇相譏:“謹慎些也沒什麽不對,總比某些人永遠分不清輕重緩急要好一些。”

連鳳樓不耐煩應付他,只當沒聽見。可一向好脾氣的蘇臨淵卻少見地上前半步,将佩劍無禮地橫在了裴東行的面前:“前輩沒有惹是生非,卻也找到引魂丹,想必十分懂得明哲保身。既然如此,您在葉家又何必強出頭?”

其實找不見引魂丹本也怪不得他,因為那物本來也不一定就在林子裏,可見蘇臨淵是動怒了。顧枕瀾一臉饒有興致的表情,他認識蘇臨淵這麽久,他一向都是克己又寬和的,如此強詞奪理地與人分辯還是頭一遭。顧枕瀾已經找了個不錯的角度坐了下來,打算好好的看場戲。

連鳳樓從來不怕惹事,對蘇臨淵自然是縱容的。只可憐陸西城兩邊勸和,急得額上直冒汗。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回了山莊立刻要先閉關五十年;并且以後絕對不跟這姓裴的一起出門。

好在蘇臨淵比較有大局觀,所以這沖突最後也沒起來。顧枕瀾暗自覺得遺憾,又轉而研究起地宮的大門去了。

他們一行六人一字排開,全都不錯眼珠地盯着那扇門。沒有人認為杜九封在臨死前會不在自己的地宮裏布下重重機關,只不過是什麽樣子的,就無從得知了。

“我們現在該如何,直接破門而入麽?”

“一人開門,兩人掠陣,三人斷後。”顧枕瀾道:“這是最保險的辦法。只不過咱們現在這個情況,人選方面該好好斟酌一下。”

陸西城略一思忖,道:“我來開門,裴師兄和鳳樓為我戒備一二,其餘三人斷後,如何?”

顧枕瀾微微颔首:“确是個好安排。”

這誠然是最好的辦法。裴東行和連鳳樓都不會讓陸西城出事,自然會暫且放下芥蒂,盡心掠陣。而蘇臨淵和與顧枕瀾都同連鳳樓有交情,自然也會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斷後。

如此,環環相扣,分歧可暫時消彌。

陸西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上前去。他自然不會傻到直接去推門,而是并指如刀,熟練地刻下一道極為複雜的符咒,将真元灌注其中。

做完這一切,他身形如電,單掌将符咒拍在門上,再迅速躲開。裴東行和連鳳樓與他都算有些默契,當即緊随其後。剩下來斷後的三人距離尚遠,各自散開且游刃有餘。

地宮的大門,終于緩緩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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