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地宮的大門緩緩打開,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然而,出意料的是,杜九封埋骨的地宮裏并沒有什麽機關埋伏;至少在開門的這一刻,是近乎風平浪靜的。
顧枕瀾覺得驚訝極了。
不過沒有人敢掉以輕心。杜九封狠毒又狡猾,他地宮的大門不設埋伏,也許是請君入甕的圖謀。
顧枕瀾嘆了口氣:“只不過今日我等騎虎難下,想不入這個甕恐怕也不成了。”
蘇臨淵嘆了口氣:“正是如此。”
陸西城一臉掩不住的為難, 他完全是趕鴨子上架才會跑到地宮來!引魂珠這種東西算不上異寶,誰知道那大魔頭竟會将它帶入地宮?
裴東行也是神色凝重,覺得自己這回實在沖動了。那連鳳樓是個瘋子不惜命, 他的命可貴重得很!
只有連鳳樓一臉的躍躍欲試:“那我們還等什麽?這便進去吧!”
裴東行抽了抽嘴角:“你當這是你隐白堂的後花園,想進就進?要探杜九封的地宮,怎麽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連鳳樓諷刺地一笑:“行啊,那你便小心謹慎去吧。不過天可快黑了, 若是在杜九封的地界上拖到子夜……”
他說得不錯,夜色降臨時, 什麽魑魅魍魉都要蠢蠢欲動出來作怪,正是道與魔此消彼長的好時候。
見終于沒人反對了,連鳳樓趾高氣揚地頭一個進了地宮。
蘇臨淵趕緊跟了上去,絮絮道:“這裏可不比外頭, 你可千萬莫要再輕舉妄動了……”
顧枕瀾跟在這對師徒身後,饒有興味地撓了撓下巴。看來剛才在樹林裏,一定發生了什麽他有趣的事情,只不過這個有趣僅僅連鳳樓認為的有趣——沒看蘇臨淵剛才氣急敗壞, 現在又如臨大敵麽。
連鳳樓那個棒槌一定不知道,他那好徒兒現在已經快要氣瘋了。
這地宮整體布局呈花瓶狀。頸部狹長,只容兩個人并排而行。四面的牆壁上鑲着兩排夜明珠,不過百多年過去了,有許多珠子早已不複往日光彩。從種種遺跡上還看得出,杜九封活着的時候,這地方一定是奢華無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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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相當于玄關過道的地方,最值錢的東西也就是那些夜明珠了,因此主人也沒布下什麽機關。他們再往前走了一段,拐過一個大彎兒,前頭忽地豁然開朗。
走在最後的陸西城忽然有些激動地說了一句:“引魂珠!”
所有人頓時停下,回過頭全都死死地盯住了他。
只見陸西城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我的琉璃球亮了!”
其餘的人拿出自己的珠子确認了一下,發現它依舊蒙着一層霧。
顧枕瀾道:“你們都沒有好好聽葉前輩說游戲規則麽?這六顆珠子是不會同時亮的?第一顆珠子亮起的時候,只能确定引魂丹在附近。接下來如果如果方向走得對了,第二顆第三顆才會依次發光。陸道友那顆亮起的琉璃珠,只能說明引魂丹在這地宮裏,本座私以為各位也沒什麽好興奮的。”
顧鎮南說得很是在理,他們要進那吃人的地宮之事已成定局,這有什麽可值得高興的?衆人讓顧枕瀾一盆冷水潑得不說話了,只有連鳳樓依舊興致高昂:“那還等什麽?咱們這便分頭找去吧。”
這諾大的地宮空曠得一目了然。邊緣處有幾扇門,從它們的大小來看,裏頭的房間應該是庫房、卧室、丹房等用途。于是他們幾個一邊小心翼翼地留神着不要中了埋伏,一邊還得摸索着尋找能讓琉璃球亮起的地方,縮小引魂丹的範圍。
兩個,三個,四個。琉璃球接二連三地亮了起來,只剩下裴東行和連鳳樓手中兩枚還黯淡着不作反應。此時他們一行人已經路過了大多數房間,走到了地宮深處。而大概是杜九封死了太久,這地宮裏的機關已經損毀大半,守墓的怪獸鬼物也已經逃得差不多了,他們一直平平安安地幾乎兜了個來回,卻一直也沒遇見比門口那只梼杌更加兇險的東西。
除了裴東行險些被一塊沼澤吞噬,不過也是有驚無險。
最裏頭的兩個房間,大概一個是杜九封卧房,一個是個專放貴重物品的庫房。按常理推測的話,那卧房應當就是杜九封的陳屍之處,他最厲害的手段應當盡數留在那裏;而至于那個庫房,既然存放着杜九封所有值錢的家當,也不會是易與之處。
裴東行幾乎要把手中的琉璃珠搓出火來,它依舊沒有反應。引魂丹大概真的被收在房間裏,而且隔着一道門,琉璃珠也無法感知到它的存在。他們因着一個諾言,跋山涉水來到這裏,若是不破門而入,豈不要功虧一篑?
“我想,應當是這一間吧。”裴東行手捧着琉璃球,勉強選了可能相對安全一些的庫房:“那引魂丹對杜九封來說也不是什麽稀罕物,想來他也不至于真的要将它帶進棺材裏去。”
連鳳樓卻撇了撇嘴:“那引魂丹既然不稀罕,若是杜九封是個正常人的話,早就将它丢到林子裏了,又怎麽會帶到地宮裏來?”
說着,他一雙鳳眸躍躍欲試地粘在卧房的門上,似是拔不下來了。
他們二人各執一詞,僵持不下。最後顧枕瀾出來打圓場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分頭行動,也好速戰速決。”
于是,他們六個人憑着親疏好惡分成了兩撥。顧枕瀾和阿霁、連鳳樓和蘇臨淵,他們四人準備去探一探杜九封的陳屍地。而陸西城雖然也想跟着他們,不過他臨行之前師傅的叮囑如同高懸的利劍,令他不得不遺憾地跟着裴東行到庫房去了。
一進庫房,裴東行手裏的珠子便閃了閃。他精神一振,開始小心翼翼地四處走動搜尋,一邊篤定地對陸西城道:“師弟,你去請他們過來吧。”
陸西城應下,轉身出去了。
他卻沒想到,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那廂連鳳樓手中的琉璃珠,也亮了起來。
陸西城一進杜九封的卧房,裏頭的四個人便齊刷刷地回頭看向他,神色各異。只把陸西城看得莫名其妙的:“這是怎麽了?”
顧枕瀾笑了笑:“沒什麽,就覺得你找死的時機尋得恰到好處。”
陸西城一聽,就想反唇相譏。卻聽得那房子的最裏頭,傳來一聲瘆人的大笑:“一百二十七年了!想不到還有人惦記着,本座埋骨的地方!”
陸西城悚然一驚,失聲道:“這是……”
顧枕瀾臉色鐵青,點了點頭道:“你猜得沒錯,杜九封那老魔頭,一百年前并沒有被你師傅打的魂飛魄散。”
陸西城欲哭無淚,原來顧枕瀾剛才根本不是惡語譏諷,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情!
陸西城磨着牙,低聲道:“所以究竟是誰把他喚醒的?”
顧枕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胡說什麽呢?就算是連鳳樓也絕不會想不開,作這麽大的死。這老鬼明明就一直醒着,只不過是被封住了。剛才那門一開,他封印一破,自然就活過來了。”
顧枕瀾嘆了口氣:“杜九封這一百多年裏,大概一直在等着有人闖進來,好将它放出去。所以只留了一直梼杌守門;所以地宮裏的機關撤了大半。咱們也是運氣不好,他剛得了自由,想必暴虐成性,今日這一仗可有得打了。”
連鳳樓冷笑了一聲:“誰怕這藏頭露尾的鼠輩?”
他話音未落,一陣陰風已經席卷而來。那個陰森森的聲音似乎無處不在,四面八方同時響起:“小子狂妄!”
說話間,那陰風已陡然間淩厲了起來,如同一把最鋒利的刀,直奔連鳳樓襲來。連鳳樓雖然嘴上刻薄,實際上卻不敢大意。他接連築下三道屏障,又将手中的劍橫檔在胸前戒備着,手指尖也未敢松上一松。
然而那杜九封實在厲害,連鳳樓的三道屏障竟被他一陣陰風毫不費力地就破開了。最後,一道冰冷的真氣铮然撞在連鳳樓的劍上,竟如同有了實質。
可這不是比試,沒有人想跟這老鬼單打獨鬥。與此同時,顧枕瀾和蘇臨淵一左一右地提劍沖了上來。三人的劍氣彙在一處,将那陰風架住,逼得它在原地動彈不得。
顧枕瀾低喝一聲:“破!”
三人同時使力,連鳳樓在中央,猛地将劍撤回;而顧枕瀾和蘇臨淵則劍尖向外,往兩個相反的方向使了個類似于“撕”的招數。顧枕瀾不待劍招變老,便急速後撤,同時對阿霁吩咐道:“現在!”
只兩個字,阿霁便會意了。他丢出一張裹着羽毛的符咒,精準地扔到了剛剛三人的劍交彙的方位。一簇明火就這樣炸了開來,墓室中的幾個人分明感覺到,剛才那四散流動的陰風迅速凝固了下來,刺入骨髓的寒意也漸漸平息了。
只見最裏面的那具骷髅上方,一片白霧赫然凝固成了一個人形。那個“人”陰恻恻地籠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依稀看得出面目可憎。那人凄厲地冷笑了一聲,怨恨地說道:“觀善真人當真精于斬草除根啊。一百二十七年了,他竟然派人追到了別人的墓裏。怎麽,他當年将我打得魂飛魄散,卻居然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嗎?”